「你以後一直跟著大部隊行動不就好了。
「忍忍吧,不要鬧大,這對你名聲也不好。」
9
晚上,我抱著膝蓋看著窗外。
臉上敷了藥,但還是一直發疼,疼得睡不著覺。
我突然問:「系統,我什麼時候能回家?」
一向嘴毒的系統此刻難得的沉默,它說:
【我不知道。
【我一直聯系不上總部,給不了確切時間。
【可能一個月,一年,或者……】
「一輩子是嗎?」
我打斷系統的話,繼續看著窗外。
回家的信心在日復一日的等待中漸漸磨滅。
其實系統不說,我也感覺到了希望渺茫。
我可能真的無法再回去,再也見不了我的家人和朋友。
「之前約定的還算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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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點了點頭。【當然,你妹妹的病在你開始任務前我已經治好了。】
我嗯了一聲,眼睛垂下來。
「為什麼要是我呢?」
系統沉默著,沒有回答我這個問題。
「說實話,我有點恨你。
「我不想做這些莫名其妙的任務。
「說好做完任務回去,你也食言了,要把我扔在這個世界一輩子。」
空氣安靜得有些過分。
過了會,出現一股力量,輕輕地幫我擦去眼淚。
【對不起。】
系統的機械音一向刻板,此刻莫名顯得有些認真。
【今天的事,以後不會再發生,我會保護你的。
【等我積蓄好力量,我會給你報仇的。】
「沒必要,我不會再相信你了。」
我躺了下來,睜著眼睛,語氣很淡:
「不過,還是要謝謝你把我妹妹的病治好。
「就當扯平了。
「我今晚情緒有點失控,對不起,
「但我好像,真的有點想家了……」
10
這件事就像是沒有發生,悄無聲息地過去。
陳青戎回來後。
我戴著帽子擋住傷口,不想讓他發現。
甚至不再往他身邊湊,刻意避開他。
但陳青戎仍然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
他將我攔在路邊,強硬地抬起我的下巴。
當我的傷口暴露出來後,空氣一下子安靜下來。
陳青戎聲音很冷靜。「怎麼回事?」
但熟悉他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他在壓抑情緒。
我被他引著坐在路邊的石頭上。
他回了家,很快拿來藥膏輕輕地給我塗抹。
我還想編個借口糊弄過去。
但是對上陳青戎的眼睛,就像是被蠱惑一般,磕磕絆絆說出了實情。
陳青戎給我擦完了藥。
他眉眼間像是凝成了冰,鋒利無比,但跟我說話的語氣很輕:
「不怕了,我回來了。」
人常說一個人獨自不管遇到什麼事情都會很堅強。
但隻要有人關心就會瞬間軟弱下來。
我被陳青戎這樣輕聲問著,瞬間眼淚就落了下來。
「他,他掐我的脖子,掐得我喘不過氣……
「還打我,我臉腫了好幾天,疼得睡不著……」
我在陳青戎懷裡哭得稀裡哗啦。
像是把這陣子的委屈都哭出來似的。
陳青戎一直沒有說話,隻沉默地跟我擦眼淚。
到最後,我哭累了,抬起頭,
陳青戎嘴唇僵直,一雙眼寒得嚇人。
察覺到了我看他,眼神一下子柔和下來。
他摸著我的頭發,聲音很緩:
「放心,他以後不會再來騷擾你了。」
11
劉老三死了。
聽說是偷偷上山打獵,被野狼咬死了。
村裡人都不太相信。
因為劉老三出了名地膽小,怎麼可能偷偷上山。
於是又有傳言,說是他騙寡婦在山裡偷歡,才撞上了野狼。
劉老三他哥哥暴跳如雷,非說有人害死了他弟弟。
但屍檢了確實是被野狼咬死的。
這件事鬧得很大,但最後也不了了之。
下工時,我瞥見陳青戎胳膊上的傷口。
他察覺到了我的目光,但並未有反應。
我抿了抿唇。「劉老三……」
陳青戎側身給我擋住毒辣的日光。
「罪有應得。」
陳青戎隻說了這四個字。
我呼出一口氣。
系統的聲音在我腦海裡響起:
【這不是他第一次騷擾姑娘,之前想嫁給陳青戎的那個姑娘,就是因為被他強迫才想不開跳河的。】
系統語氣頓了頓:【所以,他說這四個字,倒也不錯。】
我們默契地沒有再提起劉老三這個名字。
但還是有些東西變了。
我好像跟陳青戎的關系更近了,下意識更依賴他了。
陳青戎當了村裡的拖拉機手。
經常去城裡辦事。
每次回來都會給我帶東西。
有時候是白糖,有時候是零食,甚至還有珍貴的巧克力。
「系統,青戎哥真是個好人。」
系統語氣波瀾不驚:【這是你說的第五十六遍,你能不能換個詞。】
12
但我真的覺得陳青戎人很好。
村裡都說他冷漠孤僻,不好相處,像個獨狼。
但在我面前,他雖然嘴毒,但一直很照顧我。
甚至我受委屈時,是唯一不是讓我忍而是為我出頭的人。
「系統,你不是說能找到山裡的那個草藥嗎?我想去摘,送給陳青戎給奶奶治病。」
我跟隊長請了假,謊稱是去城裡買東西。
背地裡帶著系統偷偷溜進了山。
好在系統這次沒掉鏈子。
在它的幫助下,我避開了路上的危險,順利找到了草藥。
回去的路上,我忍不住跳著開心地哼著歌。
這些藥材能大大緩解病情。
這也算是我為數不多能報答陳青戎的事了。
臨近快要出山時,突然下起了傾盆大雨。
雨太大了,瞬間就將我整個人淋湿。
我暗罵系統不靠譜,不是說好今天晴天嗎?
但沒辦法,我隻能趕緊找地方避雨。
慌亂間,我腳下突然一空。
啊的一聲,我掉進了獵戶設下的陷阱裡,直接摔暈了。
等我醒過來時,天已經黑了。
知青們都以為我去城裡了。
等他們發現我不見了。
不知道要等多久才會來找我。
系統一直安慰我。
但我又冷又餓,身上的擦傷火辣辣地疼。
聽著外面隱約的野獸叫聲,抱著膝蓋怕得直抖。
13
陳青戎就是在這個時候忽然出現的。
他逆著月光,夾雜著一身冷風。
將繩子綁在樹上,幹脆地跳了下來。
他一手抱著我,一手扯著繩子,幾步就跳了上來。
我裹著他的外套。
寒冷的雨水都被他強壯的身體擋住。
陳青戎語氣嚴厲:「我有沒有說過,不要一個人單獨行動。」
自從劉老三的事情後,陳青戎看我看得很嚴。
永遠跟在我身邊,寸步不離。
不在的時候,也要囑咐知青跟著我,不能落單。
「你不要兇我了嘛,我現在好難受,身上好疼,好冷也好餓。」
我嗚嗚直哭,陳青戎頓了下,說:「活該。」
但他抱著我的手臂更緊,腳步也加快了些。
自從下雨之後,我就仿佛飄在了雲端。
腦子暈沉,隻剩下了滿滿的不安。
直到陳青戎的到來。
結實溫暖的懷抱,將我扯了下來。
我終於心滿意足地落了地。
14
陳青戎找到了一個山洞。
我們先進去避了雨。
他查看我的傷口,眉頭越皺越深。
我感覺他下一秒就要罵人,縮了縮腦袋。
但陳青戎不知道為什麼硬生生忍住了。
隻一聲不吭給我上藥。
我坐在他的外套上,吃著他帶的東西。
看著他英挺鋒利的眉眼,我突然說:
「青戎哥,我們處對象吧。」
陳青戎手一抖,紗布直接掉到了地上。
他抬眼看我。
「你腦子也撞到了?」
15
我不是突然說出這句話的。
其實我也想了很久。
自從系統說我可能要在這裡待一輩子之後。
我就開始考慮我之後該怎麼辦。
我下鄉之後,家裡那邊應該不會再管我了。
而我從小嬌生慣養,根本適應不了村裡的農活。
更糟糕的是,我還長著一張這樣一張臉。
柔弱漂亮,卻又沒有保護自己的能力。
劉老三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
我小心翼翼地去拉陳青戎的手。
「青戎哥,我不相信別人,也不喜歡別人。
「整個村裡,隻有你對我最好。
「我隻願意和你在一起,如果非要處對象,我隻想選你。」
陳青戎身體僵住。
在我又一次湊過來時,突然推開我。
「不可以。」
我沒有想到是這個回答,反應過來後眼睛瞬間湿了。
「為什麼,你不喜歡我嗎?」
陳青戎和我拉開了一點距離,還是那句話:
「不可以。」
他沒在看我,腦袋微微側開,語氣很淡:
「林周,這種話不能輕易說出來。
「誰也不行,包括我。」
16
我難得執拗。
每天跟著陳青戎不放。
他依舊幫我幹活,給我帶零食。
但也刻意跟我保持距離。
不再揉我的腦袋,也不再幫我整理帽子。
我根本搞不懂陳青戎為什麼這樣。
莫名其妙的冷淡讓我心中很是委屈。
於是,我鼓起勇氣又質問他:
「為什麼不跟我處對象,為什麼不喜歡我?」
而陳青戎還是那三個字:「不可以。」
我強忍著眼淚。
「不喜歡,為什麼幫我幹活?
「不喜歡,為什麼幫我報復劉老三?
「不喜歡,為什麼冒著暴雨去山裡找我?」
而對於我的咄咄逼人,陳青戎也答得很快:
「幫你幹活,是因為你崴腳我應該承擔責任。
「報復劉老三,是我看不慣他,他罪有應得。
「至於去找你。」
陳青戎看我一眼,又移開目光。
「你是因為給我奶奶採藥,才遇險的,我應該去救。
「所以,來來去去,都隻是因為兩個字,責任!」
我喃喃自語,心口莫名地發悶。
陳青戎抬起手,像是想給我擦眼淚。
但頓了下,終究放下了。
我狠狠推開他。
「我不需要,草藥是我報答你之前幫助我的,現在我不欠你,你也不欠我了,那你現在還來幫我幹活幹什麼?」
陳青戎唇抿得極緊。「這不一樣……」
我打斷他:
「不用了,我再也不用你幫我了。
「反正你也不願意跟我處對象,這樣多不合適。」
說完,我轉身就走。
再也不願意看陳青戎的表情。
這是我第一次跟人表白,也是第一次被人拒絕。
我不死心,又嘗試了好幾遍。
但陳青戎仍舊不為所動。
那我也不要再低聲下氣求著他了。
我這樣想著,但眼淚還是止不住流。
17
我開始躲著陳青戎了。
不再讓他幫我幹活,也不再讓他幫忙挑水。
好幾次陳青戎向我走來。
我都裝作沒看見,轉身離開。
很快,大家都發現了我們之間氣氛的不對。
女知青高興地拍我。
「早就跟你說了,別跟他走得太近。
「他那種人,要是真纏上你,那可就完了。」
知青們都是城裡來的,都有些看不上村裡人。
所以對於我跟陳青戎劃清界限,樂見其成。
隻有我臉色鬱鬱,整日打不起精神。
而少了陳青戎的幫助。
我又成為了全知青工分墊底的存在。
我本來就瘦弱,力氣又小,幾天農活下來。
手上很快又磨出了水泡。
系統告訴我,水泡起一兩次是沒有用的。
需要破了結痂再起,反反復復,才能磨出老繭。
之後幹活才能輕松一點,手不會再受傷。
我不願意再被扣工分。
別人幹六個小時,我就幹八個小時。
田裡的人走得快差不多了,我還在幹。
陳青戎走過來,奪走我手上的工具。
一聲不吭接上我的活。
我憋著一口氣,又想要去搶。
陳青戎看我一眼。「聽話。」
「我為什麼要聽你的話,你憑什麼管我。」
我又去搶,但陳青戎力氣大,我根本不是對手。
「你走,我不想你幫,找誰都不會找你。」
陳青戎手頓了下,低頭看我。
「那要怎麼樣才願意讓我幫忙?」
我也低下頭,悶聲說:「跟我處對象,我隻讓對象幫我。」
陳青戎安靜下來。「除了這個。」
我覺得臉上火辣辣地疼。
瞬間惱羞成怒。「沒別的了,就這個。」
又是一場不歡而散。
18
第二天,隊長的兒子蹭過來。
他叫李遠,長得不錯,愛笑,見誰都三分和氣。
「林知青,我爸說你工分總是墊底,這樣不行。」
我看他一眼,又耷拉下來。
「我知道,但我已經很努力在幹了。」
李遠積極地拿起我的工具。
「沒關系,我可以幫你,肯定不會讓你扣工分。」
我狐疑地看他,不明白他為什麼這樣。
李遠笑了笑。「就當你報答你當初的那些糖了。」
他這樣一說,我想起來了。
之前剛到村裡,碰到一個人低血糖暈倒。
知青裡,就我家境最好,來的時候拿了一口袋奶糖。
作為另一個世界的人,我沒覺得糖多珍貴。
順手就抓了一把出去。
怪不得當時知青們看我的眼神都很驚訝。
那把糖在這個時代確實也算一個不小的人情。
李遠很積極,當天就來幫我幹起了活。
我難得輕松,能有空坐在樹蔭底下休息。
正看著天邊發呆時,突然發現旁邊站著一個人。
是陳青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