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窮不能窮健康。
於是在當天晚上,鴨血躺在我的旁邊。
王敘言又一次來盯著我看的時候。
我睜開了眼。
對上了王敘言的眼睛。
我們都愣了,他眼底烏青,怎麼累成這樣。
我不禁伸手摸了摸他的烏青。
「敘言,給我的鴨血請個中醫。」
王敘言沉沉地看著我,張嘴都帶了幾分委屈。
「好,玉玉,我們是和好了嗎?」
我別過眼:「算吧。」
下一秒,他埋在了我的胸膛前,整個頭的重量都壓了下來。
好吧,我還隱隱感覺到了一絲絲的潮意。
罷了,就不把他頭抬起來看他湿潤潤的眼睛了。
7
第二日,鴨血的後腿便給固定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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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特意囑咐我,不可奔跑,不可跳躍等等等等。
我抱著鴨血倚在藤椅上,陽光燦烈地照耀著。
「鴨血,你以後就要靠我咯。」
它嗷嗷叫了幾下,用頭蹭了蹭我的臉。
我撸了一把它的耳朵。
它顫動幾下,身體縮成了一團,嗷嗷直叫,好像在表達抗議。
王敘言從外頭過來,想把藤椅上的我抱起來。
鴨血一臉兇樣地龇牙對著王敘言。
王敘言不爽地嘖了一聲。
「玉玉,養這種晦氣玩意幹什麼?」
我護短,狠瞪了王敘言一眼。
「你才晦氣。」
鴨血嬌嬌地對著我嗷嗚嗷嗚地撒嬌。
王敘言被我說得臉色一黑。
誰管他呢,我撸著鴨血。
「乖乖寶寶。」
和王敘言和平共處了幾日,他還是沒有任何的安全感,不讓我出門。
我氣得砸他的手臂,他卻堅定不移不松口。
我央了許久。
他總算是答應我跟他去參加一場宮宴。
為此,我還籤約了許多不平等條約。
等回來再一一兌現。
以我的眼光來看,這種條約的籤訂,是分離的前兆。
事實上,正如我所料。
去時還是我們兩人,待回來,便隻有他一人了。
8
元宵佳節,團圓慶佳節,宮裡張燈結彩,大辦宴請朝臣。
我也沾了王敘言的光,坐在了上位。
哪知,我落座才發現。
左手邊是太子,斜對面是將軍青玉。
我緊張地扯住王敘言的袖子。
他用眼神詢問我,我小幅度地搖搖頭。
應當……不會鬧起來吧?這麼多人呢。
我小心地不和他們對上視線。
最高臺的地方被一道厚厚的簾子阻擋住視線。
我戳了戳王敘言的手背。
「那上面是什麼人嗎?」
王敘言眼中帶上了一抹嘲諷:
「那是聖上萬分信任的祭司大人,倒是和鴨血一樣有赤紅的眼睛,說是能通鬼神。」
血瞳啊?在原書中,祭司大人沒多少戲份,算是一個邊緣人物。
這不就代表跟他相處著沒什麼危險嗎!
我邊給嘴裡塞著精致的菜餚,邊得出了結論。
吃得正開心,青玉忽地站了出來,渾厚的聲音震耳欲聾。
「聖上,屬下想請願,請把攝政王旁的內侍嫁與我作妻,我們早已兩情相悅,屬下願自願上交領命牌。」
所謂領命牌,便是皇上賜的一種可以自我選擇的賞賜。
也就是說,青玉要用牌來換我。
王敘言一聽這話,杯子瞬間給他捏碎了。
瓷白的碎片散了一地。
他黑沉下臉,低聲陰惻惻地看著青玉。
「就是他啊?」
一旁的太子緊盯我,一邊也跪了下來。
「父皇,兒臣認為陳玉是從皇宮出來的,還是回到皇宮比較好。兒臣的東宮可以提供一個職位。」
是個人都能聽見這理由的牽強。
下面的朝臣看似波瀾不驚,實際眼神都交流幾百回了。
竊竊私語漸漸起來。
「青玉是大將軍,聖上本來就忌憚他的兵權,這要是娶了個宦官,嘖嘖嘖……就沒有後顧之憂了。」
「對對!再說,這太子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意思。可不能把儲君給養歪了吧……」
王敘言像是終於忍耐不住了。
他一手把桌上的吃食全掀翻了,語中帶著磅礴怒氣。
「都當我是死的嗎?陳玉隻能是我的人。」
我把蓋在雙眼的手指張開些許,幹嗎呀,再怎麼樣也不能浪費食物啊。
再小心地看了三個人全都蓄勢待發的樣。
我還是蹲著裝鹌鹑吧。
哎,早知道就不來了,破事一堆。
我一個男的,為什麼要我當妻子啊?!
皇宮這個吃人的地方我也不想回去!
王敘言人不錯,就是會鎖人。
都不是什麼好人,煩得很煩得很。
僵持了好一會,聖上可能是覺得哪個都得罪不了,幹脆不吭聲。
終於,高臺伸出了一隻細長白皙的手。
遞出了一張紙條。
一旁的內官小心接過來呈遞給皇上。
皇上看了幾眼便吩咐一旁的太監宣出來。
這皇上早已年邁,人又懦弱。
也就太子黨和外戚也就是王敘言一黨明爭暗鬥。
可是這政權上的事沒有涉及到軍事。
青玉也靠著幾十萬大軍的虎符而有一定的話語權。
但是現在還是當今皇上當權。
也就是,「聖旨不可違」。
紙條上的內容給宣讀出來。
「本司已經佔出,陳玉應為魅魔轉世,須在摘星閣淨化自己七七四九天,才可與他們其中一人成婚。」
聖上無比信奉這位祭司大人,他想也不想,直接當聖旨宣布了。
於是我被一位全身白衣,連頭發都是白的女侍帶了下去。
7749 天。
也就是差不多 21 年。
很明顯,他們三人也想到了這一點。
他們沉默地看著我離開,臉色沉沉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心中驚悚地冒出一個想法。
他們……應當不會想造反吧……
9
實話說,在摘星閣的日子過得還是很舒服的。
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祭司大人還特意安排了個會說話逗趣的小廝跟在我旁邊。
鴨血也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跟著我來了。
雖說外面腥風血雨,但是我的日子還是萬分悠闲。
還解鎖了一個新技能:釣魚。
春日暖陽,旁邊綠草茵茵,我眯著眼,鴨血在我膝頭睡覺,橙色的浮標在水面上浮浮沉沉。
祭司也是一個妙人,我不敢光明正大地打量他,就在暗處偷瞧幾眼。
他像是玉做的,漂亮得不似真人,一雙微微挑著的眼睛能把人的魂定住一樣。
一雙血瞳讓我感覺特別特別地熟悉。
我撸了幾把鴨血的毛,難以置信地問它:
「他是你的親生父親吧?」
鴨血舔舐自己的毛,斜眼看我,不作理會。
祭司來的時候我正提溜著一條大魚,這還是我來之後和他第一次交流。
我們默契地忽略了撲騰掙扎的魚。
雪一樣涼的人說起話來了冷冰冰的,隻有我撫上鴨血毛發或是耳朵,玉人才會泛上熱意。
「要什麼和下人說。」
我隨意點了點頭,言罷,我們互相對視著,他卻不開口。
我猶豫著舉了舉手上的魚:
「祭司大人要留下一起吃個飯嗎?」
他冷淡地點了點頭,速度快得我來不及反悔。
「以後喚我慕白就好了。」
鴨血掃了慕白一眼,跳到我的肩膀上,圍成了一條狐毛圍脖。
慕白伸手把我手上的魚接了過去,默默跟我後面。
把魚肉斜切為薄片,放入香辣鮮香的湯中燙至發白,淋上熱油。
香辣魚片出鍋,我滿足地拍拍手。
鴨血蹲在餐凳上,慕白也乖乖握著筷子, 一人一獸看上去卻神之相似。
慕白動作優雅,但是速度卻極快, 邊給我夾菜,邊眼睛發亮地看著我。
很乖, 很可愛的小獸。
於是接下來的幾日,我有時會下廚, 有時是御廚送來的飯菜。
慕白總是跟我一起吃飯, 時不時在我曬太陽的時候遞給我水果, 在躺椅上睡著之後把我抱回房間。
不得不說,這其實是我夢想中的生活。
悠闲, 平靜。
可是外面的腥風血雨還是透進了這間小院中。
太子、攝政王、將軍,三人還是聯手造反了。
將軍一路殺了過來,戎裝上全是血。
付年和王敘言的臉色都很差, 像是連著幾日沒有睡了。
於是便出現了開頭的一幕。
他們把我堵在路上, 問我選誰。
我煩得不行, 偏偏這時慕白也出來湊了熱鬧。
「玉玉, 還有我, 我可以帶你出去。」
他小聲地向我申請, 語氣可憐巴巴的。
我一個都不想選,隻想帶著我的鴨血浪跡天涯。
我剛想決絕地開口。
慕白忽地像是要增加籌碼一樣。
「其實……鴨血也是我, 它和我通感,如果離我太遠, 鴨血可能活不了多久。」
我瞪大眼睛, 哇靠, 那我做的那些奇奇怪怪親密的舉動全都會反饋到慕白那裡去?!
慕白通紅的臉已經給了我回答。
我抓住慕白手腕,舉起來,大聲宣布。
「我選他。」
眼前三個男人臉色各不相同。
王敘言黑沉著臉,出聲嘲諷我, 眼眶卻紅了。
「陳玉,你真是見一個愛一個。」
太子付年壓著眉眼,像是在考慮著什麼。
青玉直接就哭了,那種大滴大滴眼淚落下來一樣。
像是被拋棄的小狗。
我牽著慕白的手想走,結果付年攔住了我。
他高聲喊道:
「你們還在端著做什麼?!關起來……」
我一驚,他們怎麼會有這麼危險的想法?
不行了!我不能真給關起來。
我連鴨血都管不了了。
撒開丫子狂跑起來。
後面的四個男人像是逗貓一樣追趕我。
我心頭越發絕望。
此刻,我想離開這個世界的欲望是那麼那麼強烈。
是心理作用嗎?我感覺我的魂在一點點升天, 宮殿裡的一切東西都靜止了。
耳邊傳來了一聲。
「檢測結束。」
下一秒,我的魂魄歸位,我好像回到我的世界了。
一轉頭, 看見了一個男人的臉, 那是王敘言、付年、青玉與慕白的結合體!
10
記憶回歸了, 躺在我旁邊的這個男人是我的伴侶——付玉白。
他纖長的睫毛一點點張開,露出黑曜石一樣的眼睛。
我一驚, 好像回到了檢測裡給付玉白四個切片追的慘狀。
在我和付玉白結婚的第 4 年,付玉白就會開始和空氣說話。
後來才知道, 他出現了四個人格。
每個人格都在爭吵今天誰可以擁有我。
無法, 我隻能帶著付玉白來參與一場消滅副人格的實驗。
而此刻剛清醒的付玉白似乎隻剩下了主人格。
付玉白扯下手背上的電極片, 大跨步地衝向我。
「玉玉,跟我回去。」
「(罷」他抽噎著:「老婆……嗚,你不愛我, 四個人格你都不喜歡……你不要我了……」
「沒有……我隻喜歡你。」
我的手腕上新提一串帶著定位功能的手鏈。
我看著付玉白歲月靜好的睡顏。
他的病怎麼感覺越來越嚴重了?
一天晚上我隱隱聽見:
「老婆……」
「今天玉玉是我的!」
「你在星期三,爭什麼!」
罷了……我愛付玉白,就愛他的全部。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