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狠狠親了下去。
12
三天後,我才醒來。
渾身酸痛,就像被卡車狠狠碾壓了一遍。
我知道獸人那方面厲害,但沒想到這麼要人命。
澤風不知道什麼情況,他完全獸化成幼態,酣睡不醒。
毛茸茸的一團,翅膀已經收回。
柔嫩的耳朵和尾巴隨著呼吸微微顫動。
是我最愛的那種萌物。
我把他撈進懷裡,盡興地撸了個遍,順便報被壓之仇。
他一直沒醒。
當我抱著澤風走出山坳,才發現半邊天都紅了。
這些天為了逼出澤風,沈星白放火點燃魔林。
火光衝天,熱浪滾滾,百禽奔逃。
沈星白帶著一眾部下,看到我抱著小黑豹從濃煙中走出來。
他身體瞬間僵直,眼眶一點點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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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絮絮,我終於找到你了。」
聲音嘶啞發顫,神情狼狽又激動。
他快步走來想要抱我,被我側身避開。
我抱緊懷裡的小黑豹,神色平靜。
「沈上將,回去後我會解除婚約,請自重。」
回到沈宅,我立即收拾行李。
我在這住了十二年,從沒想過有一天會離開。
東西很多,滿載記憶。
我隻拿了些換洗衣物,其他都沒拿。
我打算先搬回學校宿舍,再找份兼職,爺爺給我留了些積蓄,生活應該沒有問題。
向來忙得不見人影的沈星白破天荒地沒出去工作。
他默默站在門口,看著我收拾,像尊矗立的雕像。
當我拎起行李箱時,他終於動了。
輕輕拽住我的手腕,語氣算得上低聲下氣。
「對不起,絮絮,我不該讓你陷入險境。」
他閉了閉眼,聲音沙啞:「我知道你很生氣,出去住兩天也好,等你氣消了,我去接你。」
我甩開他的手。
「我不會回來了,剩下的東西隨你處置,扔了也行。」
13
沈星白一僵。
他微微皺眉,面色有些急怒,語聲也帶了一絲沉鬱煩躁。
「別鬧了,絮絮,當時情況緊急,我不得不那麼做。」
「我知道。」
我平靜點頭。
「你隻是做了你自認職責所在的事情,我理解。
「但既然做了選擇,就要承受後果。
「沈星白,你身上的擔子太多,家族、職責、名聲……每一個都排在我前面,不如放手吧。」
「我沒有。」他急切地搖頭,往前一步。
我立即後退,撇開頭屏住呼吸,然後又退了一步。
他身上有盛蕊的味道。
精神力提升後,我的嗅覺也變得靈敏。
沈星白也意識到了,他臉色一白,神色很是尷尬。
連忙解釋道:「我去見她是為了解契的事,這些天我一直忙著找你,才耽誤了這事。」
他又皺眉,臉上溢滿不耐和惱怒。
「她受傷太重,暫時不能解契。
「不過你放心,她一旦好轉,我立即解契。」
我早料到事情沒這麼簡單。
盛蕊費盡心思,甚至不惜動用苦肉計,好不容易與沈星白結契,又怎會輕易解契?
「你不必跟我解釋,這些都跟我無關。」
我語聲輕嘲:
「其實你真的可以考慮下,無論身份還是能力,她更適合做沈家主母。
「至於我,難當大任,也高攀不起,就不拖你後腿了。」
說著,我拿出那枚代表沈家的定親戒指,笑著遞還給他。
沈星白死死抿唇,一動不動。
眼角劇烈顫動,盯著我手裡的戒指,慢慢地,終於失去耐性。
「你到底要鬧到什麼時候?」
「沒鬧,真的,我們婚約取消。」
我把戒指往前一遞。
他攥緊的手指骨節分明,青筋根根暴起,卻毫無伸手的意思。
我嘆了口氣,把戒指放到桌上。
沈星白看到那枚孤零零被遺棄的戒指,突然就怒了。
眼角泛紅,又冷又沉地看著我。
「林絮,你能不能成熟點?
「別像小孩一樣,解除婚約是兒戲嗎?
「不要因為一時衝動,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到時候想回頭就遲了。」
我笑了。
他一定還篤定我愛他愛得死去活來,離不開他吧。
畢竟我曾真的很愛他。
為了引起他多一點的關注,我也曾故意鬧別扭使性子。
可最後都被他冷處理,無情打壓。
慢慢地,我收起所有的率性天真,變得越來越獨立。
現在我要重新做自己。
我灑脫地揮了揮手:「謝謝沈家這麼多年的照顧,後會無期。」
抱起小黑豹,拎起行李瀟灑離去。
14
在學校申請宿舍的時候,遇到一點小麻煩。
工作人員詢問我和澤風的關系。
帝國軍校管理嚴格,非特定關系的獸人不允許帶入。
我於是撒謊:「哦,這是我即將結契的獸人。」
剛說完,手掌就被湿漉漉的舌頭舔了下。
小黑豹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來。
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我,尾巴歡快地擺動。
因為是半途申請,雙人間沒了,管理員給安排的是單人宿舍。
沒辦法,隻能將就。
澤風對小小的一居室卻很滿意,撲上床鋪歡快打滾。
還叼著我的衣服把我拖床上,然後蹦到我懷裡,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窩著,十分乖覺且不容抗拒地把耳朵湊我手裡。
我好笑地揉了揉:「身體怎麼樣?有哪裡不舒服嗎?」
手下的耳朵抖了抖,他倏地別開頭。
很神奇地,我竟然在一隻豹子身上看到害羞。
他現在的精神力比任何時候都要穩定,難道不肯化形是因為害羞?
我沒說什麼。
這樣也好,跟目前的居住條件很配。
安頓好後,我開始狂補落下的功課,順便搜索兼職信息。
澤風在我學習的時候,也找了本書用小爪子安靜地翻看。
氣氛很溫馨,我們就像一對學習搭子。
隻是夜深人靜的時候,偶爾我也會感傷。
可懷裡窩著的一團,睡得小肚子起起伏伏,還會發出可愛的鼾聲。
於是我就再也傷感不下去。
手仿佛有自我意識,自動開始撸毛。
後來澤風還是化成人形。
因為我生病了,為了方便照顧我。
隻是沒想到化形第一天,他就一戰成名。
15
那天我在食堂被人圍住,她們都是平時跟盛蕊一起玩的,不知從哪聽到我解除婚約的消息,故意來找麻煩。
紫發女孩一屁股坐上我的餐桌:「嘖,吃得真寒酸,離開沈家你就什麼都不是,廢材孤女。」
我神色恹恹,不想搭理她。
「算你識相,知道解除婚約。上將大人不是你這種人高攀得起的,挾恩圖報也不先看看自己什麼德性,給他提鞋你都不配。
「對了,你現在找的那個不能化形的廢物就不錯,跟你絕配,都是廢材。」
周圍響起一片哄笑聲。
「笑完了嗎?」
我看著眼前的人:「笑完就滾,你這張臉真讓人倒胃口。」
紫發女孩氣得大罵,揚手砸了我的餐盤。
「要滾的是你,還當自己是沈家主母?這裡不是你這種鄉巴佬該來的地方。」
滾燙的湯汁濺上我的臉頰。
她揚手揮來。
我反應迅速,舉起叉子一下扎上她的手。
鋼叉瞬間刺穿手背。
女孩發出痛徹心扉的尖叫聲。
我一下怔住,本以為隻會扎傷,沒想到精神力的增長讓體能也迅速提升。
怔愣間,圍著看熱鬧的男生變臉衝來。
拳頭落下的瞬間,眼前人影一晃。
澤風衝過來接住攻擊,反手「咔嚓」一聲,折斷腕骨,對方瞬間發出殺豬般的號叫。
「待一邊去,別弄髒了。」他還抽空將剛買的藥汁扔給我。
我乖乖接住,走到一旁喝藥。
作為一名神志不清也能憑著本能在異獸群爬上頂端的幹架王,我一袋藥還沒喝完,他已經把人全都幹趴。
並且完全不懂手下留情。
保衛處的人趕來,這些人就跟見了救星似的痛哭流涕。
教導主任看了那些人的慘狀,不但沒生氣,反而目露驚喜,拉著毫發無傷的澤風上下打量了幾遍。
隨即拖著他去做了精神力測試,結果測試儀爆了。
校長上報了軍部,要將他調到專門為軍部輸送頂級人才的 S 型班全面培養。
澤風抓著我不放,死活不肯去。
教導主任好說歹說,威逼利誘都沒用。
最後幽幽說了句:
「舍不得她?那你更要變強,才能保護她。
「你也不想有一天人家遇到更好的,就不要你吧。」
澤風悚然一驚,呆呆看著我。
然後不知道想到什麼,眼裡閃過決然和不舍。
「姐姐,你等我,好不好?」
S 班就算實行的是封閉管理,也在軍校範圍內,他這搞得跟生離死別似的。
為了讓他趕緊走,別再丟人現眼。
我叼著藥袋,連連點頭。
16
澤風走後,我開始潛心訓練。
可能因為吸收了他的精神力緣故,我的精神力也沾染了幾分強橫霸道之氣。
再也沒了那種凝滯阻礙的感覺,仿佛打通任督二脈。
每天瘋狂訓練後,全身力量蓬勃增長的感覺真的太棒了。
我全心投入,刻苦訓練,為不久後的晉級賽做準備。
每天很晚才回到宿舍,常常累得一動都不想動。
這天我剛倒在床上,通訊器就響了。
好一會之後,我才撈過來打開。
【什麼時候回家?我去接你。】
來自沈星白。
我靜靜看著。
心裡五味雜陳,更多的是覺得好笑。
以前我給他發過那麼多簡訊,他從沒主動給我發過。
現在我離開了,他反而發了。
隻是他好像還沒認清現狀。
我沒回,刪除短信,順手將他拉入黑名單。
很快,學校一年一度的晉級賽如期舉行。
這是軍校的重大活動,所以在主席臺上看到沈星白時,我並沒有太大意外。
可看到站在對面的對手時,我還是驚了。
竟然是傳聞中重傷休養的盛蕊。
她面色紅潤,沒有絲毫病體孱弱的樣子。
相反精神飽滿,眼神犀利,鬥志昂揚。
沒有重新定級之前,我們都屬於一級。
隻是怎會這麼巧,我們又成了對手?
「林絮,你真陰魂不散,那隻異獸竟然沒吃了你?」
她握緊手裡的長劍,陰惻惻地笑。
「刀劍無眼,不知道今天你還有沒有這樣的好運。」
不待開始的信號響起,她就搶先動了。
攻勢兇猛,招招致命。
為了讓大家體驗戰爭的殘酷,晉級賽的尺度很大,缺胳膊斷腿並不少見,意外喪命也偶有發生。
如果我真的隻是一級,可能小命已經玩完。
在我不知道第幾次接住她的殺招時,盛蕊臉色劇變,震驚怒斥:「卑鄙,你根本就不是一級。」
「你不也一樣, 這樣才配你。」
趁她氣急攻心,我趁機反攻,殺得她節節敗退。
我穩打穩扎,越打越好。
那些日夜苦練的汗水和鮮血沒有白流,我終於能報一劍之仇。
長劍正要刺入盛蕊的小腿,突然一道白光震得我往後飛去,「哇」地吐出一口血。
——盛蕊借用了沈星白的精神力。
17
「無父無母的廢材,還想傷我?」
盛蕊目露兇光,面目猙獰地地走來。
「你憑什麼跟我搶?你算什麼東西?我要你死。」
泛著寒氣的劍尖直刺我的面門,我來不及躲閃。
「噗」的一聲,腥熱的血液噴濺。
不是我的。
盛蕊慘叫一聲,跪倒在地。
眨眼間,沈星白已經出現在我們面前。
他面色慘白,強行收回被借用的精神力。
一步步走向匍匐在地的盛蕊。
目露嫌惡,怒意肆虐。
「誰允許你,用我的精神力,攻擊她?」
每走一步,他身上溢出的白光就更亮一分,盛蕊的尖叫就更悽厲一分。
他在強行解契。
盛蕊趴在地上痛得抽氣,渾身抖如篩糠,聲淚俱下地哀求。
「不要……我的精神力會損毀,你也會被反噬。
「老師,我真的愛你……為什麼我不行,啊……
「住手,陛下不會放過你的……」
在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後,盛蕊暈了過去。
沈星白嘴角溢出血絲。
他滿不在乎地擦去,腳步虛浮地走到我面前。
緩緩蹲下身,雪白的手指伸出,剛要碰上我額頭。
我撇頭避開。
他難堪僵住,聲音沙啞:「我隻是想幫你療傷。」
「不用。」
我從地上爬起,毫不在意地擦拭額頭的血跡。
「你看到了,我已經不是一級。
「我弱的時候,你沒幫我治過,現在就更不必了。」
我笑了笑,直視他的眼睛:「如你所願,我已經獨立強大,已經……不需要你了。」
沈星白渾身一顫,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攥起,指甲陷入肉裡。
他緊緊抿唇,臉上快速閃過一絲慌亂。
好一會後,那張素來冷漠的矜貴面容,硬生生擠出一絲不甚熟練的笑。
「你升級了,我也解契,絮絮,我們結契吧。」
「結契?」
我迎向他小心又熱切的目光,嘲諷地笑了。
「沈星白,你知道嗎?以前做夢我都想跟你結契。
「結契對獸人而言如同結婚,哪怕是臨時結契,你這樣算是閃婚吧。
「而我……不喜歡二手貨。」
18
沈星白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拳。
身體晃了晃,臉上血色褪盡。
痛意如同墨色,暈染上幽藍深眸,最後將它全部吞噬。
他深深吸氣,眼眶發紅。
「絮絮,別說氣話,我聽了難受。
「對不起,我知道錯了,跟我回家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