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蜜喜歡借我之手,慷他人之慨。
我看在她救過我媽一命的份上,對她有求必應。
她下班要蹭我車,我想著順路就答應了。
不料她把幾個同事全都帶了上來,讓我一一給送回家。
她成了同事們口中的大好人,隻有我心裡不對勁。
同學創業失敗要借錢。
她大手一揮,慷慨解囊,結果卻讓我出了二十萬。
沒多久,同學變成老賴跑了,她也踢皮球死不承認。
最後落得好名聲是她的,損失是我的。
閨蜜表妹要坐月子,她竟然直接把人帶到我的公寓裡。
她表妹一家不僅把我的新房子弄得一片狼藉,還要在我屋裡生二胎。
我不同意後,她們就開始造我黃謠,還說我是鐵公雞。
後來,閨蜜又帶著同事們蹭我車。
結果對面一輛車酒駕,我們出了車禍。
全車人員受傷,一個同事直接流產。
我重傷未愈就被那同事的老公拖到工地,用壓路機給活活碾死。
Advertisement
我死後才聽到閨蜜說:
「程貝貝你個傻缺,以為那次是我救了你媽的命。真是可惜了,白白死了一個有求必應的冤大頭。」
再睜眼,我回到了她第一次要蹭我車那天。
1
「貝貝,今天我好累哦,反正咱們順路,你就送我吧。」
耳邊響起了楊可嬌滴滴的嗓音。
我茫然四顧,身體被壓路機碾碎的劇烈痛感瞬間褪去。
看到完整的手握著汽車方向盤,再抬頭看看後視鏡中健全的臉龐。
我意識到自己竟然重生了。
前世的悲劇在這一天開始,楊可要蹭我的車。
她說自己今天工作太累了,我隻覺得可笑。
上班就知道摸魚和八卦,還說什麼工作太累了。
但我當時想著反正也是順路,就讓她上了車。
沒想到我一答應,楊可就招手讓同事們哗啦啦地全上來了。
「大家都上車吧,今天我送你們回去。擠地鐵多累呀,還是這個七座 SUV 寬敞。
「都上來,都上來,還有位置,包送到家門口。」
同事們嘿嘿呵呵地全都擠了上來。
我當時一頭霧水。
楊可卻笑得一副天真無邪。
這天下班後,我們有一個大學同學聚會。
我跟楊可是大學同學,她也會去參加。
但她不想騎著小電瓶車去。
她嫌丟人,就直接蹭了我的車。
本以為是順便載她去同窗會,結果是要先一個個送同事們回家。
他們住得天南地北,男女都有。
等我把他們一一送回去,熱心助人的好名聲卻落在了楊可頭上。
而我還因為聚會遲到了,被要求自罰三杯。
同學們的盛情難卻,不勝酒力的我三杯下肚變得迷迷糊糊。
我以為這次聚會簡單吃飯敘舊就結束了。
可沒想到一個一直聲稱在創業的同學何明突然開始開口借錢。
他舉起酒杯,悶頭飲盡:
「我現在身處水深火熱,催債的電話短信讓我夜不能寐。
「大家一起長大都是有情分在的,你們誰能幫我一把,我一定一輩子感恩牢記在心。」
何明說完,空氣頓時凝滯。
畢竟創業失敗欠債應該不是一個小數目。
在座的也都工作不易,有的還結婚生子了,不能說借錢就借錢。
楊可卻突然打破僵局。
「老何,你要借多少呀?我看看我這夠不夠。」
何明頓時眼冒金光。
「我何明混到現在還是有真朋友在的。
「親朋好友們都幫了我一把,現在就差最後的 20 萬......」
楊可擺擺手,仿佛小菜一碟:
「哎喲,十幾二十萬的都是小事。還以為是多大的數目呢。
「犯不著為這點錢吃不下飯、睡不著覺的。不過我存折也沒帶身上,卡裡沒那麼多。」
她說完,隨即將目光投向迷迷糊糊的我:
「老程,你先轉給他,等我哪天去櫃臺存折轉賬給你。」
我當時已經被酒精弄得五迷三道,楊可也用信誓旦旦的眼神看著我。
我想到前幾天,我媽從老家來看我。
說下班找我一起吃飯,在公司樓下等我。
不料她在等我時心梗發作了,直直倒地。
我接到消息時,立馬趕到了醫院,結果楊可守在病床旁邊。
醫生說,要不是及時做了心肺復蘇術,我媽早就沒命了。
我當時眼淚縱橫,握著楊可的手連聲道謝。
她卻嘻嘻笑得可愛,溫暖如春陽:
「謝什麼,你媽媽就是我媽媽,這都是應該的。」
此時楊可笑得如那天一樣明媚。
所以我沒有拒絕她,直接轉過去了二十萬。
何明收到錢後激動得都快哭了,大老爺們抱著楊可一口一個「愛你喲」。
而楊可拍了拍何明的虎背:
「咱都是好兄弟,有困難幫個忙多簡單的事。
「大伙以後有什麼難處,也都別見外啊。」
在座的所有同學都對她贊不絕口。
2
之後過了兩周。
楊可也沒把錢還給我,甚至對借錢一事隻字不提。
她好像早已把這件事忘得幹幹淨淨。
我找過何明,但是他一直聯系不上。
最後隻能委婉地向楊可開口。
可她卻滿臉無辜:「借錢的是何明,你應該跟他要才對,怎麼還找上我了?」
我說我聯系不上何明。
但她也一口咬定,自己沒說過要給我二十萬。
我聯系其他同學,他們都沒有何明的消息。
直到某天夜裡,我輾轉反側......
在網絡上刷到被執行人員名單裡,有我熟悉的名字。
何明變成老賴跑路了!
我頓時明白,這錢我估計再也拿不回來了。
那之後起,我的命運就轉向了不可逆回的極端。
正想得出神,楊可用食指敲了敲我的車窗:
「貝貝,你怎麼不理我呀?」
思緒回籠,我搖上車窗,直接一腳油門直直開離。
楊可在後面氣得跳腳,大臂揮舞著呼喊我的名字。
然後她的身影變得越來越小,直到消失不見。
這一次,我隻想送她下地獄。
3
我直接開車去了同學聚會。
而楊可不久後也到了。
一進門,她就蹙著眉嘟嘴質問:「程貝貝,你剛剛怎麼沒等我?」
我找了一個離何明和楊可都遠一些的位置坐下。
「你騎的可是個電瓶車,我要是等你就是阻礙交通了。」
楊可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她沒想到我會把她騎電瓶車上班的事說出去。
但她隨即又轉換了表情:「啊呵呵,那個,我剛準備要買新車的,這幾天先對付代步而已。」
我可不慣著她:「你這電瓶車不是剛買的嗎?還是分期買的。你上次不是說這三年要吃土了嗎?」
看著楊可尷尬的神情,我瞬間覺得乳腺通了。
她隻好支支吾吾地張羅著吃菜,轉移話題。
酒過三巡,楊可活躍著氣氛。
我性格內斂,隻跟著笑笑,沒怎麼說話。
可一向願意吹牛皮的何明卻默默扒拉著盤裡的菜。
我知道他在醞釀,要放大招了。
果然,等到大家開始懷念過往、細數情誼的環節時。
何明扭扭捏捏地開口了:
「大家一起長大都是有情分在的。兄弟我,這段時間遇到了些難處。
「這幾天,我茶不思飯不想。連爽口的扎啤都變得苦澀難以下咽。
「我現在身處水深火熱,催債的電話短信讓我夜不能寐。
「哥幾個,你們誰能幫我一把,我一定一輩子感恩牢記在心。」
幾個同學面面相覷,紛紛放下碗筷。
還有幾個選擇戰術性喝酒。
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相互梭巡,空氣凝滯。
在座的幾個,有體制內的,也有公司 996 的。
大伙生活條件都差不多。
前世我向楊可要那二十萬的時候,她騙我說自己是月光族,根本沒有積蓄。
死後我才知道她的存折裡有三十多萬。
她隻是不願意給我,也不想借給別人。
怪不得在她嘴裡二十萬跟誰家小孩名字似的,說叫就叫。
錢不是她卡裡出去的。
她當然大手一揮,犯不著茶不思飯不想。
何明苦喪著臉,但一時間沒人敢開口應他。
楊可眼珠子咕嚕一轉。
我知道她要開口了。
於是立馬率先出擊:「老何啊,我本來正好有二十萬的,結果昨天給存投資理財裡面去了。」
何明的表情從看到希望到破碎,隻用了不到一秒鍾。
我再看看楊可,笑了笑:「不過你放心,楊可有錢的。她打算買 50 萬的奔馳,現在已經準備好 30 多萬了。」
何明瞬間又燃起了希望,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楊可的眼中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她連忙否認:「我哪裡會有三十萬啊?」
楊可佯裝鎮定,還試圖維持尷尬的笑容。
「不是你剛進門說要換車的嘛?大伙可都聽見了哈。」
我又繼續推波助瀾:「放心吧,楊可是咱這幾個中最講義氣的。
「她本來也打算三年後買車,那個小電瓶她還能用一陣。攢下來的那三十幾萬,老何周轉好了就能還。」
楊可似又想到什麼:「可是我存折沒帶,卡裡確實轉不出來那麼多。要不這樣吧,程貝貝你先......」
我趕緊切斷:「存折能轉出來的,我來幫你操作呀。」
她隻是想找借口而已。
明明楊可心裡清楚,這錢大概率會打水漂。
上一世還故意讓我扔了二十萬出去。
這次,我悠悠地走了過去。
拿起楊可的手機,憑借死後的記憶打開密碼。
點開銀行 app,看到她早就綁定了存折和卡片。
趁她沒來得及反應,我就直接給在座的同學們全都看了一眼。
「喲,楊可卡裡有 30 多萬呢。」
「那拿出 20 萬給老李應急是沒問題了。」
「就是就是,還是楊可仗義!不愧是老楊啊。」
何明滿眼冒星光。
楊可趕忙搶過手機,扭扭捏捏還想著找什麼借口。
我端著酒杯,坐到何明身邊:
「老何啊,大家都是一起成長的哥們,楊可肯定不會見死不救的。」
我再向楊可示意:「你先把錢轉給老何,如果你著急用錢,等我理財合同結束,再轉給你就是了。」
說完,何明噌地站起來,自飲三杯以示謝意。
然後又抱著我一口一個感謝。
氣氛都烘託到這個份上了,楊可隻能不情不願地轉了二十萬過去。
還一直在旁邊問我是不是確定能把錢轉給她。
我裝作迷迷糊糊的樣子,打哈哈裝傻地點頭。
我一邊輕拍著何明的虎背,一邊與同學們舉杯:
「都是一起長大的兄弟們,有困難大家不要見外啊。」
看到胃口全無的楊可,我感覺酒都變甜了。
4
等聚會結束,回到家裡。
我這心裡簡直不要太爽了。
這種慷他人之慨的事,不是她楊可一個人的專利。
那種憋屈又找不到路子的感覺,她也要好好嘗一嘗。
我在公司附近有一套小公寓。
上一世,楊可知道我買了房後,就三天兩頭找上門。
有時候是三五個朋友一起帶著,有時候七八個同事全都帶來。
他們吃完飯也不收拾就走了。
到我家裡還一頓亂翻,弄得一片狼藉。
但是自從我媽生了病,我就回老家照顧媽媽,自己通勤上班。
我不在家時,楊可也會在我家開轟趴。
她知道門鎖密碼,我也一時沒那個精力去換。
借著公寓離公司近的名義,她還常常大手一揮讓同事留宿。
好幾個新同事還以為,那是她的房子。
這次,我直接把小公寓偷偷賣了。
加上我自己手裡的三十幾萬存款,媽媽又給我補貼一些。
直接買了一個三室一廳兩衛的房子。
我把媽媽接過來照顧,省時省力又放心。
媽媽說讓我找同事們一起辦個喬遷會,被我果斷拒絕。
我媽那年代思想淳樸,她根本不懂現在妖魔鬼怪橫行。
所以一直勸我:「買房搬家都是好事,跟同事們一起分享,請人家來吃個飯,以後更好相處啊。」
「媽,同事跟朋友不一樣。而且,人性難測,看到身邊的人過得好,人們往往會先嫉妒,然後才可能是祝福。」
我媽不以為然。
她以為同僚關系還像十幾年前那樣簡單真誠:
「怎麼會呢?貝貝,你別把人想得太復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