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海閣

與我相依為命的奶奶去世後。

我身邊多了一個系統。

它說，隻要我能堅持追求秦朔一年，就能復活我的奶奶。

於是。

我成了秦朔身邊最舔的女孩。

為他放棄尊嚴，做盡了荒唐事。

距離任務結束隻剩一周時。

我半夜去酒店給秦朔送東西，意外聽到了他和朋友的對話。

「朔哥厲害啊，能把清純校花調教成這狗樣，能不能教教兄弟？」

夜色漫漫，秦朔嗓音慵懶又嘲弄。

「簡單，在她家裝個微型攝像頭和音響就行，這種沒錢沒依靠的女孩，最單純好騙，我說我是系統，能復活她奶奶，她還真信了，好不好笑？」

1

開學第一天，我遲到了整整半小時。

教室門被我敲響後。

一截粉筆從裡面飛出來，打中我的額頭。

數學老師滿臉厭惡：「沈知微，聽不到我在講課嗎？自己不學習就算了，還要耽誤其他同學學習，滾進來講臺邊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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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窘迫地低著頭，走到講臺旁邊。

耳邊，是她喋喋不休的辱罵。

「有些女生，每天就知道圍著男人轉，也不知道是什麼物種，沒有男人不能活了是不是？！」

「怎麼，以為自己長了張狐媚子臉，傍上富二代就能走上人生巔峰了？」

「是不是啊？沈知微？是不是這麼想的？！」

嬉笑聲此起彼伏，我漲紅了臉，捏緊書包帶子。

終於等到下課。

數學老師冷哼了一聲，丟下一句「沒臉沒皮」，走出教室。

我松了口氣，無視其他人戲謔的目光，徑直走向坐在最後排的秦朔。

「秦朔，這是你要的早點。」

十幾種早點被我一樣樣從書包裡拿出來，怕它們涼掉，我還在外面包了三層保溫棉。

此刻打開後，仍冒著些許熱氣。

秦朔瞥了一眼。

而後揉了揉身側女孩的頭發，笑得寵溺。

「你要的早點。」

林恩恩眉頭輕蹙：「都這麼久了，涼透了，根本不想吃了。」

下一秒，秦朔端起一杯豆漿，面無表情地潑在我臉上。

不滾燙，卻溫度也不低。

有幾滴濺到了我手上，迅速泛起了紅。

這是他慣用的測溫手段。

「你看，還沒涼，」秦朔哄孩子般，「快吃吧。」

林恩恩沒動，目光在我身上梭巡，撲哧笑出了聲。

「沈知微，你真是一條合格的舔狗啊！」

她笑容俏皮，滿眼興味。

「該不會是被老師說中了吧？你奶奶死了，你沒法啃老了，想要傍大款？」

「阿朔確實是富二代，但是你這種女人，想嫁進秦家可是天方夜譚呢，其實如果很缺錢的話，直接去賣來錢更快呀！何必在這裡痴人說夢呢？」

「是不是啊，阿朔？」

哄笑聲四起，我聽到秦朔冷淡的回復：「是。」

而後便是一些人飽含惡意的玩笑。

「恩恩姐說得有道理，沈知微，你要是真的很缺錢，我給你兩千塊，陪我一晚，怎麼樣？」

「我給三千！先陪我！」

「喂喂喂，不許哄抬雞價哈！」

我沉默著握緊拳，強自鎮定心神。

沒關系。

隻剩十天了。

等我忍過最後十天，一切就都結束了。

上課鈴聲響起，秦朔終於「大發慈悲」，制止了那些人。

而後丟給我一個嫌惡的眼神：「還不快滾？」

2

放學回家，我剛擰開門鎖，房間內就響起了冰冷的電子音。

語氣裡滿是不悅。

【沈知微，你還想不想復活你奶奶了？】

【你今天的表現太冷淡，根本不能滿足任務要求！】

【如果再次出現這種情況，你奶奶成功復活的可能性將下降百分之五十！】

說話的，是我的「系統」。

我出生後半年，父母在一場車禍中雙雙喪生，隻留下奶奶與我相依為命。

這些年，奶奶白天去廠裡上工，凌晨早起去掃大街，省吃儉用，隻為了攢錢供我上大學。

而我因成績優異，周末可以去給小學生補課，也能給家裡多一份收入。

生活清苦，卻知足。

本來。

我們的日子是要越過越好的。

我即將高考，也有信心拿到學校的優秀生獎勵金。

大學有更多的兼職機會，我可以帶著奶奶一起去上大學，租一個小出租屋，讓她不必如此奔波勞苦。

可天不遂人願。

一年前，奶奶從廠裡回來時失足落水，再沒了聲息。

我哭到昏厥。

醒來後強撐著自己為奶奶辦了後事。

奶奶下葬那天，我回到空空蕩蕩的出租屋，準備給自己挑一個死法。

系統。

就出現在那一刻。

冰冷的電子音，成了我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沈知微，想救回你奶奶麼？】

3

它說，自己是攻略系統。

但是擁有超乎生死的絕對權力。

隻要我能堅持不懈地追求校草秦朔一整年，就會得到一張復活卡。

使人死而復生。

面對如此誘惑，我沒有一秒鍾猶豫。

當即答應了系統的要求。

盡管，秦朔曾追求我許久，在被我多次拒絕後，放下狠話說要我好看。

4

從那之後，我就成了秦朔身邊最舔的女孩。

他對我曾經的冷淡耿耿於懷。

得知我要「追求」他，笑得極其嘲諷。

「沈知微，我還以為你真是什麼貞潔烈女，怎麼，沒了奶奶管束就釋放天性了？你可真是放蕩。」

「既然要追我，那是不是要有點誠意？」

秦朔口中的誠意。

便是要我自己一點一點，舍棄自己最在意的東西。

最初，是我最在乎的學習成績。

秦朔說，他不喜歡愛學習的女孩。

於是我被迫在他面前燒掉所有書本和復習資料，曠課、逃學，考試也必須交白卷。

老師們一次次找我。

從苦口婆心，到說我無可救藥。

直到我因曠課次數太多，被學校記了大過，秦朔才「好心」放過我。

而後他又說，他不喜歡矜持的女孩。

所以我在大庭廣眾之下，脫掉外衣，露出裡面火辣的吊帶、短褲，輕勾上他的脖頸。

那天，「沈知微其實是個蕩婦」這件事，傳遍了整個校園。

有人甚至拍了視頻，發到了某音。

我成了同學眼裡的婊子，老師眼裡的問題學生，網友眼裡的不良少女。

秦朔知道的。

他知道我最在意名聲，思想古板，不會跟男同學有任何接觸。

所以如此羞辱我。

可他不知道，往日裡我在意，是因為奶奶。

她年紀大了，能接受的東西少。

我不希望有任何事出意外，從而刺激到她。

可我沒有奶奶了。

高考算什麼？

名聲算什麼？

被秦朔羞辱又算什麼？

我隻要奶奶回來。

5

【你聽到了沒有？沈知微！】

許是我太久沒有回應。

系統似乎有些惱怒。

【如果你還是這種態度，我認為沒有必要繼續任務了！】

「不！不要！」我慌張開口，「我知道錯了！下次再也不會了！」

我已經堅持了三百五十五天。

這三百多天裡，我度秒如年。

【你知錯了就好。】

系統輕哼一聲，放緩了語氣：【但是你的行為嚴重影響到了秦朔對你的心動值，任務時間將加長一年！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你現在去秦朔身邊，表達你對他的愛戀！讓他原諒你今天的冷淡表現！】

我沉默一瞬。

秦朔正好發了一條朋友圈，定位在江城最大的酒吧。

我沒有別的選擇。

隻能艱難擠出一個字。

「好。」

6

這不是我第一次來到這個酒吧。

半年前，秦朔在這裡過了生日。

那天我提著他最喜歡的蛋糕，小心翼翼地站在最外圈，說了聲「生日快樂」。

卻被他的青梅林恩恩打了一巴掌。

原因是晚了兩秒鍾，誤了秦朔許願的吉時。

所有人都埋怨般看著我，秦朔坐在中間，緊盯著我許久，輕輕笑了聲。

「沈知微，你存心讓我不高興，是不是？」

我慌張搖頭。

那個昂貴的蛋糕，秦朔一口未動。

而我則被逼著，喝了一杯又一杯酒。

醉意蒙眬，我跌跌撞撞向外走，被秦朔攔腰抱起。

耳邊，是他咬牙切齒的聲音。

「沈知微，這是你玩弄我感情的代價，你欠我的，永遠還不完！」

可是我沒有玩弄他的感情。

每一次拒絕他的示好，我都認真又謹慎。

是他自己窮追不舍，自信爆棚。

而後又將一切錯誤推給我。

他是真的惡心。

而我，是真的倒霉。

7

思緒回籠。

我呼出一口氣，慢慢往裡走。

音樂聲震得我頭痛。

秦朔還在他常坐的卡座，身邊圍著一大群人。

在看到我的第一瞬，秦朔皺眉。

「沈知微，你來晚了，從你家到這裡最多三十分鍾路程，你七點四十分出門，現在已經八點半了。」

「怎麼，長脾氣了？」

我一怔。

秦朔說得沒錯。

我確實是七點四十分出門，可下樓後喂流浪貓耽誤了一些時間。

可他怎麼會知道得如此確切？

面對我疑問的眼神，他別開臉，冷笑：「你給我的朋友圈點了贊！」

是了。

系統說，一個合格的追求者，必須做到面面俱到。

所以秦朔每次發社交動態，我都會第一時間去點贊、評論。

我點點頭，扯出一抹討好的笑，小心翼翼地坐到他身邊的空位。

輕聲細語地哄他：「對不起，秦朔，白天是我不對，你原諒我，好不好？」

「原諒你，可以啊。」

秦朔漫不經心地笑了笑。

「但你要讓我看到你的誠意。」

誠意，又是誠意。

我強忍著惡心，笑得溫軟：「好。」

而後伸手去拿酒杯。

卻被秦朔捏住手腕。

「喝酒多沒意思？」

他眼神在我脖頸處流連，手指輕蹭我的鎖骨，挑起了我戴了十年的玉墜子。

「我要，它。」

寒意四起，我忍不住乞求：「求你了，秦朔，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這是……」

「這是你奶奶留給你的最後一件遺物，」他打斷我，「我當然知道，但我今天就想要它，怎麼辦？」

我咬著唇，眼淚止不住向下掉。

這條玉墜子，是十年前，奶奶用半年的積蓄買的。

那時候我總是生病，奶奶不知道從哪裡聽說，玉可以保人平安，徒步走了十幾公裡，用半年的積蓄，為我買了這條玉墜子。

不是什麼好玉，可它承載了奶奶沉甸甸的愛。

不知是不是玉的作用，自那之後，我的身體真的漸漸好了起來。

這一年，秦朔逼著我給出了很多東西。

奶奶生前遺物不多，如今留給我的，也隻有這條玉墜子。

「沈知微，你真的很沒誠意。」

秦朔說。

我知道，他在威脅我。

玉墜被取下的那一刻，我感覺周身都變得冰涼，眼睜睜看著秦朔把它丟給他的杜賓犬玩。

有人嗤笑：「又不是什麼好東西，連朔哥一瓶酒都抵不過，當什麼寶貝了？」

玉墜與地面碰撞，淺淺地摔出了裂痕。

杜賓犬好像玩夠了，突然要往下吞。

我咬牙上前，死死地扒開它的嘴，將已經滿是裂縫的玉墜奪了回來。

犬齒深深地扎進我的手掌，秦朔臉上是難得一見的慌亂。

「沈知微！你瘋了嗎？！你從狗嘴裡搶東西？！這東西就這麼重要嗎？」

他又吼愣住的其他人：「還不快點過來幫忙？！」

我揚起一抹笑，輕聲解釋。

「不是的，秦朔，我是怕你的狗消化不了，會生病。」

「你不要怪我，好不好？」

「我對你，真的很有誠意。」

他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終究是沒多說。

8

秦朔送我去打了狂犬疫苗。

許是還有些許良知，接下來兩天，他都沒有打擾過我。

系統也沒有逼迫我去刷秦朔的心動值。

我每天卡著凌晨撕掉當天日歷，內心激動又雀躍。

還有七天。

我就可以見到奶奶了。

不知道系統會以什麼方式讓她回來呢？

她還是那個笑眯眯的小老太太麼？

這些話，我並不敢問系統。

他脾氣暴躁，過去我多問幾句，就會質疑我對秦朔的真心，並揚言要延長任務時間。

反正任務完成後，它是要兌現諾言的。

我何必自找不痛快？

我隻要等。

等到那張復活卡。

等到我和奶奶再次見面那天。

而同時，我更希望秦朔不要再找我，系統不要再逼我。

可惜。

事與願違。

系統的聲音，和秦朔的微信消息同時出現了。

秦朔：【去買兩盒套，來這個定位找我。】

秦朔：【對了，要最大碼。】

秦朔：【穿我給你買的內衣。】

9

我和秦朔，其實並沒有過什麼過激的親密行為。

尺度最大那次，是我強忍著惡心，輕吻了下他的唇。

我一直心存僥幸。

覺得不會有這一天。

可秦朔的消息如此直白，完全打破了我的幻想。

【沈知微，你如果拒絕，任務就算直接失敗！】

【還不快去？】

【難道你真的不想復活你奶奶了嗎？】

奶奶。

我輕輕閉上眼。

隻要奶奶能回來，哪怕要我的命，我也願意。

最後的七天。

我不能功虧一簣。

絕對不能。

10

我回了秦朔的消息。

又按照他的要求，換衣服，拍照，發給他檢查。

而後去便利店買他要的東西。

幾百米外在修路，公交車暫時不通。

我隻能打車。

提前二十分鍾到了酒店，準備去前臺要房卡時，我意外看到了秦朔和他的朋友。

二人背對著我。

於是我轉身向他們走去。

幾步之遙。

二人的談話聲清晰地落入我的耳中。

秦朔朋友語氣震驚。

「朔哥厲害啊，能把清純校花調教成這狗樣，能不能教教兄弟？」

這些侮辱的話，他們當著我的面也沒少說。

我早就習慣了。

隻是，我的平靜，卻被秦朔一席話瞬間打破——

夜色漫漫。

他嗓音慵懶又嘲弄。

「簡單，在她家裝個微型攝像頭和音響就行，這種沒錢沒依靠的女孩，最單純好騙，我說我是系統，能復活她奶奶，她還真信了，好不好笑？」

那人又問：「那萬一時間到了，沈知微非要你復活她奶奶怎麼辦啊？」

「更簡單了，」秦朔說，「我隨便找點小錯誤，延長一年任務時間不就是了？再到了再延長，反正沈知微最在乎的就是她奶奶，她不敢，也不會拒絕。」

「牛啊，朔哥！這下沈知微要一輩子追著你跑了，哈哈哈！之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聰明呢？」

……

一句句話擊穿我的理智。

雙腿發軟，我強撐著站直身體。

手裡的東西倏然落地。

秦朔聽到聲音轉頭，在看到我時，臉色瞬間慘白。

「沈知微……你……你什麼時候來的？」

11

「知微，你聽我解釋。」

秦朔拉住我的手腕，那張向來倨傲的臉，此刻竟滿是慌亂。

「我隻是太喜歡你了，你總是拒絕我，我不知道怎麼靠近你。」

「所以才想了這麼個法子，知微，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再給我個機會，好不好？」

我麻木地看著他。

眼淚不受控制地往下流，我感覺我的身體在抽搐，周圍的聲音好雜亂，我什麼都聽不清。

難怪。

難怪系統隻能待在出租屋裡，不能隨時隨地跟我交流。

難怪秦朔知道我所有的時間規劃，我還天真地相信是因為朋友圈點贊。

難怪每次我對秦朔表現出一點點不耐煩，就會被系統嚴厲斥責。

難怪我每次問系統復活卡的具體細節，它總是生氣破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