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夜視的監控,我看到他們搜刮完了零食和冰箱,都開始四處搜尋。
有人拿走了沙發上的毯子,有人拿走了還盛著水的花瓶,有人包起廚房的餐具和餐刀,有的把桌上的瓶瓶罐罐,也不管是什麼,都一股腦拿上。
一晚上的時間,他們匆匆來回了好幾趟。
最後甚至打開了周家人的臥室,悄咪咪地摸走了周宇傑他們身上的毯子、床頭櫃的充電線,就連抽屜裡的安全套都沒能幸免。
人一旦到了威脅生命的邊緣,什麼都能做得出來。
我興致勃勃地看了一晚上默劇。
直到周家別墅被搬空,四面大門敞開,呼呼地刮著風,我心裡一陣暗爽。
終於按捺不住睡意,喝了杯牛奶安心睡了。
17
第二天鬧鈴一響,我就爬了起來。
發現周家人還在熟睡,可能是前一天消耗了太多精力。
我拆開一包重慶小面的調料,下了一碗面,又煮了一鍋梨子銀耳甜湯,最近吃得有點上火了。
趙齊跑來蹭飯,吃完我們一起研究著怎麼給種子催芽,正埋頭研究著我買的《農業種植三千問》時,監控那端傳來一聲驚叫。
我迅速放下手上的活,湊了過去。
林雪看到被洗劫一空的別墅,臉色慘白,整個人往後倒去。
因為門都被撬開,加上我噴了香水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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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樓已經進來了好幾個喪屍,聽到林雪的尖叫聲,立馬衝了過去。
周父眼疾手快,拖著林雪往上走,可是胳膊卻被扯住,袖子破了,胳膊也被劃傷了口子。
周母趕緊幫忙將林雪攙扶去了三樓。
畢竟她雖然對林雪就那樣,可她肚子裡還懷著周家的龍孫呢。
兩人抖著腿,手腳並用地爬到了撒樓,可還沒等兩人緩過神,下面就傳來痛苦的嘶吼。
「你居然,啊——」
又過了一分鍾,周宇傑一言不發地提著刀上來了,可周父卻遲遲沒有聲音。
兩個女人嚇得癱坐在地上,周母也不喊不叫了,神情開始呆滯麻木。
我捂住嘴,覺得雞皮疙瘩全都立了起來。
在監控裡我清楚地看見,就那麼電光石火的一瞬間,周宇傑手裡的刀,用力地向他爸爸頭上劈去。
再一用力,周父就摔下了一樓,腦袋稀巴爛,血流了一地。
喪屍都被血氣吸引走,樓上暫時安全了。
周宇傑臉上那種冷血和殘忍,一下子把我拉回了前世,我捂住嘴巴差點吐出來。
這時趙齊輕輕環住了我的肩膀,將攝像頭關了。
「都過去了,別怕,你很勇敢,現在你活得好好的,他再也找不到你了。
「別看了,休息去吧,我替你守著。」
我突然就發了燒,昏昏沉沉地就去睡了一覺。
夢裡我抱著女兒,被喪屍狂追,我跑著跑著就到了一個死胡同。喪屍越來越近,我仔細一看,喪屍的臉居然是周宇傑!
正當我要被他咬住的時候,一陣飯香鑽進鼻孔。
眼前的臉突然變成一個肉包,滿眼鮮血突然變成了鮮花,我被一束陽光照遍全身,陷入一片暖洋洋。
醒來以後,已經到了第二天的中午。
甜甜滿臉是淚,捧著一杯退燒藥,小臉滿是擔心,趙齊頂著一副黑眼圈,端著一盤肉包。
「還以為你屍變了呢,再不醒我就要把你丟出去了。」
他擔憂地伸出手要測我額頭的溫度,卻被我反手握住。
我什麼話都沒說。
畢竟在這種喪屍遍地的末日,誰都說不好未來,更別提像正常生活裡一樣,無所顧忌地表達感情。
但我們對視的那一瞬間,又好像什麼都說了。
身處黑暗,有那麼一點點微光,是不幸中的萬幸。
我不願意放手。
18
不知道為什麼,自從做完那個夢,我好像就對周家的動態不是很在意了,好幾天都沒打開攝像頭。
喪屍爆發的第五天,街上已經見不到一個活人。
小區已經進入了斷水斷電的狀態。
我透過單層玻璃往外看,底下密密麻麻的,都是活死人的隊伍。
不知道是誰暴露了消息,說二十二樓剛搬進來,但是門裝了兩層,肯定是事先知道,囤了不少物資的。
這幾天門被頻繁地敲響,我戴上耳機沒有回應。
直到越來越多的人聚集,敲門聲和電鋸聲響起,我在業主群裡發了警告沒人理睬之後。
我打開了電網的開關,門口傳來慘叫後,又歸於寧靜。
小型發電機供應電網還是沒問題的。
可能是被電怕了,也可能是他們見改裝過的門實在太堅固,逐漸也就沒人上來了。
一直到第六天,由於太過無聊,我又打開了監控。
令我驚訝的是,周家別墅空空蕩蕩。
找了半天,我才在許多畫面裡,找到周宇傑。
他正蜷縮在四樓的閣樓的儲物間裡,面前還有一口大鍋,正滿臉痴呆。
他從哪裡找的食物?
出於好奇,我開始往回翻找監控錄音。
第二天,周父慘死。
第三天,他們三個人餓著肚子,勉強撐住。
第四天,餓了四天,周宇傑終於忍不住,摸黑下樓。
第五天……
我驚恐地瞪大了眼。
19
第五天的早晨,周母把周宇傑拉到角落,小聲地和他說著話。
我放大音量,周母的聲音居然出奇地鎮定: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林靜這孩子肯定是生不下來的,生下來也得死,而且是她害了你爸啊!要不是她,老周怎麼會死?不如趁著她……
「不吃東西還能熬,但不喝水會死的!聽說年輕女人的血含水量最高……」
我看到周宇傑凹下去的臉,閃過了一絲猶豫。
很快理智被求生的欲望推翻,他向著熟睡的林靜,伸出了菜刀……
但接下來的一幕是令我完全沒想到的,林靜沒睡,她睜著眼聽見了所有!
在周宇傑猶豫的一瞬間,她撲了過去,握住了刀把就朝周母砍過去。
周母被砍得吱哇亂叫,但絲毫不讓步,雙手摳住林靜的眼睛。
兩個人撕扯在一起,都帶了恨和怨。
周宇傑驚恐地看著她們,就像定在了原地。
兩個女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死了。
我心底泛上復仇的爽感,又很快被悲哀掩埋。
兩個女人為了男人,彼此懷著恨意,自相殘殺,可最後活下來的那個人,明明才是罪孽最深的。
這就是好人命不長,禍害遺千年嗎?
我嘆了口氣,關掉了監控。
20
又過去半月,我自己種的土豆已經開始有些抽芽了。
我也開始有計劃地安排甜甜學習,並且把鍛煉身體加入了我們日常的生活。
還好趙齊想得細致,跑步機、劃船機一應俱全。
天氣開始逐漸地熱了起來,外面的空氣好像都開始渾濁。
飲用水省著喝,也沒有消耗多少。但是未雨綢繆,我開始啟動雨水收集器,進行水資源的收集。
並且打開硬盤,翻出我存進去的電器維修原理等課件,開始學習。
日子就這樣有條不紊地過著,每天吃得好,睡得規律,加上天天鍛煉,好像人都精神了不少。
在一個平平無奇的晚上,我正研究著新菜譜,趙齊從背後溫柔的抱住了我。
「周宇傑死了。
「他吃完了東西,實在渴得受不了,想跑去小區花壇的噴泉喝水,可能是身上血腥味太重,還沒跑到一樓,就被喪屍圍攻了。
「他身體被撕成了好幾塊,直接死了,沒變成喪屍。」
我愣神了一會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將身體裡渾濁的一切吐了出去。
我的復仇成功了!
從現在開始,我的目標,不,應該說是我們的目標,是活下去。
21
2024 年 12 月 31 日,末世降臨大半年。
囤貨的時候隻考慮到生存,日子一天天過來下,才發現以前細枝末節的生活中,我們會依賴太多小工具。
比如日歷,手機沒信號和網絡以後,我隻能通過手表和紙幣來記。
比如削皮刀,為了珍惜糧食,現在很多食物我都是帶皮煮。
外面的情況穩定了很多,喪屍沒了食物,大多是失去了活力等死。
通過望遠鏡,我發現還是有一些人活了下來,並且組成了民間的支援軍隊。
但是我始終都沒有暴露過位置,畢竟我見過絕境中的人心,這個時候還是小心為上。
物資隻消耗掉一小部分,蓄水系統正常,但是蓄水除菌後的水,我們隻用來洗衣服和日常用。
電力系統正常,但為了能長久使用,我們三個人都住在了我這半邊公寓,大功率電器隻使用最基本的。
三個人精神狀態勉強正常。
趙齊從一個吊兒郎當的公子哥,開始變得喜歡養花養草做飯。
以前他每天坐在辦公室,經手的都是幾百萬上千萬的項目,開會都是一臉冷峻,對方案吹毛求疵。
現在呢,每天對著馬鈴薯,絞盡腦汁地琢磨,桌子上每天都有他的米其林新菜譜。
主要是趙齊人高馬大的,穿著 Hello Kitty 的圍裙,頭發是我剪的順毛,越看越像家庭煮夫了。
主要買圍裙的時候,我買的隨機花色。
頭發我也隻會剪最簡單的……
但令我意外的是,趙齊的情緒比我穩定多了, 而且他真的很會哄孩子。
教小孩寫作業這種千古難題,我都快崩潰了,但趙齊總是無比有耐心。
又是舉例, 又是講故事,總是有千百種辦法能讓書本變得生動。
漸漸地,甜甜賴著他的時間超過了我。
做飯、種菜、上課,甚至連玩遊戲, 甜甜都要和趙齊一起。
我明顯感受到失寵了。
有一天趙齊喝了酒,醉醺醺地說:「以後如果你不要我了,我還能接著做甜甜的爸爸嗎?」
然後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 又開始變了副模樣,惡狠狠地咬在我頸邊。
「不許丟下我!」
我才知道這家伙囤貨的時候,存了不少私心。
後來相處之間,趙齊才吐露心聲, 說是在越來越合拍的工作中, 他發現自己已經不止欣賞, 心早就越界。
但是由於我已經有了家庭, 他選擇遠遠看著。
「其實你在和我解釋什麼喪屍的時候,我壓根沒聽進去, 我隻聽見你說我們要住一起。
「所以管他什麼末日,這麼好的機會我怎麼能錯過!
「反正我們倆在一起的買賣,從來就沒有虧本過。」
他烤著小太陽,拉著我的手, 說得理不直氣也壯。
可能是因為城市裡沒了人, 冬天比以往還要更冷, 牆上的溫度計顯示, 室內溫度隻有零下 5°。
棉衣棉被倒是準備充足的, 但是取暖設備,隻有一張電熱毯,和一個小太陽。
小孩身體抵抗力差, 電熱毯自然給甜甜用。
而整個漫長的冬日, 我和趙齊都緊緊牽著手,也談了可能這輩子從未對別人說過的心裡話。
有那麼一瞬間, 我居然自私地想著, 就這樣下去也挺好。
22
「喜盒的單子我等會發你微信,中華要每個座位一條,酒必須得是茅臺。
「新末」曾經繁華喧鬧的都市沉寂得像太平間,摩天大廈長滿了青苔,我們的窗子外也變得汙濁不堪。
我打開一個罐頭剛準備吃,突然聽見外面有直升飛機的轟鳴,廣播裡的女聲激動帶著哭腔。
聲音宣告著喪屍病毒逐漸削弱, 國家已經控制住局面, 並且建立了居住基地, 請生還的人不要放棄希望。
緊接著播放了國歌,希望能鼓舞到幸存者。
我內心雀躍,激動地拉開關閉已久的窗簾, 陽光折射進來,形成了一條漂亮的彩虹斑紋。
外面的街道上,開著幾輛迷彩紋、插著國旗的坦克,正在清理殘存的喪屍。
我們三人緊緊抱在一起, 這一刻,我心中感慨萬千。
末日過去了,我們活下來了!
新的世界正在向我們招手。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