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容明媚:「爸爸有阿姨體諒,不就夠了嗎?他眼裡反正也沒有自己的妻女。」
7
第二天大家醒來,全網關於鹽焗雞導致食物中毒的視頻片段全都被刪除了。
關於食物中毒的原因到底是什麼。
有人說是我媽媽飯菜的問題。
也有人說什麼鹽焗雞的問題。
還有人說根本不是食物中毒,就是水土不服。
水越攪越渾,最後沒有人再關心真相。
這件事的受害者除了我和媽媽,還有許名嘴。
他起初是無論如何,都要堅持讓孫青魚母女認下鹽焗雞這件事。
畢竟他兒子許栩吃了鹽焗雞,受了不少苦。
更關鍵的是,沒有一個父親能容忍孫青魚母女是為了處理鹽焗雞,才丟給寶貝兒子吃的。
他孩子又不是垃圾桶。
可爸爸和哥哥竟然代替孫青魚母女,低頭給許名嘴認了錯。
好說歹說,許名嘴才答應不把事情鬧大。
可許名嘴歷來是個牙尖嘴利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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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免不了時不時內涵孫青魚母女幾句。
在節目中,許名嘴不止一次笑著調侃說:「這倆母女有毒,真是有毒,碰都碰不得。」
誰讓孫青魚母女有錯在先,隻能如芒在背地受著。
可媽媽心裡卻特別不是滋味。
站在她的角度,她什麼都沒做,卻在一直背鍋。
更何況這個鹽焗雞的鍋,她還背了一次又一次。
認下一鍋鹽焗雞,還有一鍋鹽焗雞,她估計這輩子都不想吃鹽焗雞了。
而在整個事件中,慨他人以慷的聖父爸爸卻完美隱身。
接下來的所有行程中,媽媽都拒絕和爸爸同框。
她帶著我獨自進行任務。
在新的一天中,節目組要求嘉賓自行想辦法在鎮子上掙錢。
掙到資金越多,自然就能吃好穿好住好玩好。
從前爸爸一直說媽媽:「你沒有我,怎麼可能過上這麼好的生活?」
「你沒有我,你活都活不下去。」
「你畫畫掙到的錢都是靠運氣,等再過幾年你就掙不到了。」
「我認識不少真正畫漫畫的名人,他們都說你畫得不怎麼樣。」
媽媽不蒸饅頭也要爭口氣。
她在公園支起一個小攤幫人畫肖像,二十到一百不等。
媽媽把存在手機裡的幾張畫稿打印出來。
路過的行人隻要瞥到媽媽的畫稿例圖,沒有人不會停下來仔細多看幾眼。
漸漸地,圍在媽媽身邊看她畫畫的人越來越多。
打眼望去,來找媽媽畫肖像的從小孩到老人都有。
才不是爸爸說的那樣,愛看媽媽畫畫的隻有幼稚的小學生。
直到後來還有粉絲認出了媽媽,激動地上前來問她:「您是不是皎月太太?」
媽媽的筆名就叫「皎月」。
但她覺得二次元就不應該帶入三次元的生活,於是搖頭否定了。
媽媽畫得又快又好,不到一上午就掙了一千多。
許名嘴和另外一個歌手想盡辦法也總共掙到五百多。
爸爸和哥哥更是一早上都在白忙活。
孫青魚母女在廣場上跳舞,無人觀看。
因此掙到錢的媽媽被人嫉妒了,有人舉報我們營業不正規。
我們被趕去一個偏僻的角落。
等了半天也看不到一個人,媽媽利落地收起畫攤,帶我找到一個採摘莼菜的菜園。
媽媽讓我在岸上等,自己穿好裝備,坐到一個大盆裡下了水。
我於心不忍,拉住媽媽的手。
「您沒有必要去的,我們上午掙到的錢已經夠多了。」
媽媽將我臉上的淤泥擦幹淨,我從她的眼睛裡看到了史無前例的堅定。
「不怕,媽媽很快就回來。」
我嘆了口氣,媽媽今天不是為了掙錢才努力工作。
她是想跟所有人證明,跟爸爸和哥哥證明。
不需要靠男人她也能光芒萬丈。
直播間裡的路人,也都慢慢對媽媽有了改觀。
【影帝老婆之前一直性格軟軟的,沒想到挺有韌性。】
【是啊,我覺得她挺厲害挺獨立的。為什麼影帝要在別人面前營造一種,他老婆軟弱無能沒他不行的形象呢。】
【贊同。影帝老婆會畫畫,能吃苦,還長得這麼美,兩個孩子的媽了身材也保持得這麼好,說明平時一直好好在健身。這種女性,無論在哪個領域都能閃閃發光吧。我說,嫁給影帝當他背後的女人,真是浪費了。】
【這次回去,換成影帝吃他老婆的軟飯了。】
打聽到我媽媽在菜園採摘莼菜。
大家一股腦地都跑來了。
估計他們覺得隻要是我媽媽選的工作,都能掙到很多錢。
孫青魚和孫寧凝一邊嫌棄水太涼,地太髒。
身體卻還是很誠實地上了大盆子,往水中央飄去。
8
莼菜是一種長在水裡的植物,用來燉魚最為鮮美可口。
因為媽媽來得早,所以她那塊區域的莼菜比較好採摘。
孫寧凝卻非要跟媽媽搶。
媽媽提醒孫寧凝多次,她要採摘就去別的區域。
孫寧凝卻故意裝作聽不懂一樣。
媽媽加重語氣的時候,孫寧凝噘著嘴一臉委屈。
「洛阿姨你幹嘛這麼兇,我也不知道這塊是你負責的區域啊。」
媽媽僅剩的耐心也被孫寧凝耗完了。
「我好像說過不止一次了吧,你是不是故意的,你自己心裡清楚。」
「請不要一副全天下就你最無辜的表情,動不動就賣慘上哭戲。」
「立笨蛋人設之前好歹先搞清楚自己年紀不小了,我六歲的女兒都能聽懂的話,我不相信你聽不懂。」
孫青魚聞訊趕過來,知道事情的原委後,明明自己理虧但就是死不認錯,反而頤指氣使地說:「再怎麼也輪不著你來教訓我女兒吧,你把我女兒都嚇到了。」
直播設備在岸上,大家聽不見水池裡發生了什麼。
媽媽受了這麼多天的委屈,今天無論如何也忍不了了。
「十六歲的少女比六歲的孩子更容易受驚是嗎?」
孫青魚哼了一聲:「我懶得跟你計較。」
然後她偏要往媽媽的區域擠。
「誰規定了這塊地方就隻能是你的,我偏就要來摘,你管得著我嗎。」
「有本事你來管啊,你來趕我走啊,你有這個能耐嗎!」
孫青魚開始用手劃動水盆,在水上旋轉著,以此來挑釁媽媽。
結果轉到第二下,她的盆子與媽媽的盆子撞在一起。
孫青魚在水上劇烈搖晃兩下,下意識就去扒拉媽媽的盆子。
弄得媽媽盆子也開始在水面上劇烈搖晃,幾度險些翻下去。
原本兩人都可以相安無事,孫寧凝忽然過去朝媽媽的盆子踢了一腳。
可媽媽還是沒有翻下水去,反而是孫青魚受到連累,撲通一聲倒扣著扎進水裡。
孫青魚開始在水裡不斷掙扎,孫寧凝號啕大哭著叫岸上的人來幫忙。
原本許名嘴是準備下水來撈的,結果孫寧凝說許名嘴一個老男人,這樣會毀了她媽媽的清白。
千鈞一發之際,我爸爸和哥哥同時竄進水裡,把孫青魚撈了上去。
我哥哥和爸爸也是男人,也沒見孫寧凝說什麼。
許名嘴見狀調侃了一句:「結果人家剛才在搖英雄呢,瞧我這沒眼力見的。」
媽媽採了一堆莼菜,賺了最多的錢。
可岸上的所有人都圍著孫青魚母女關心,沒有一個人來為媽媽慶祝。
我抬起頭對媽媽粲然一笑:「媽媽真厲害,媽媽真會賺錢,媽媽是星星的偶像。」
媽媽這才欣慰地笑了。
突然之間,一道指責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駱阿姨,我媽媽到底哪裡得罪你了,要把她推下水。」
孫寧凝氣勢洶洶的走過來。
「我看得清清楚楚,你就是為了霸佔那塊區域,不讓媽媽來摘菜,就把她推進了水裡。」
孫青魚卻在旁邊裝起好人來。
「好了,事情都過去了,我相信星星媽媽也不是故意的。」
這一出事,直播間觀看人數立刻上漲。
【究竟怎麼回事,影帝老婆又作妖了?】
【她幹嘛老跟孫青魚過不去!就這麼怕老公被別的美女搶走了啊。】
【誰規定了莼菜田就是她的了,為了一己之私害人性命,好歹毒的心腸。】
【那麼大一塊地方,她摘不完也不讓別人摘,就算全給她摘完了,能比別人多賺幾個錢?影帝老婆怎麼這麼摳搜,影帝好歹一年也賺幾千萬給她,她還嫌不夠多嗎?聽說出身很差,這麼多年了也蓋不住身上的窮酸氣。】
【看來最難跨越的階級,是品質的階級,一開始我就覺得她俗不可耐,不如我們孫青魚,有種不爭不搶的溫婉氣質。】
媽媽遭到無端指摘,雖然是又驚又怒,但她還是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說了出來。
爸爸卻像是聽不懂媽媽講話一樣。
站在她面前發問:「我知道你好強,想要賺更多的錢,可你做事也不能毫無顧忌。孫青魚不會水,她對水一直有陰影,你剛剛差點害死一條人命。」
爸爸不是來講事實的,他明明是來審判媽媽,給媽媽定罪的。
我再次覺得後背發冷,這樣的爸爸看上去像極了一個死神。
媽媽雙眼寫滿了不可思議,她聲音顫抖得更加厲害了。
「陸瑕,我還要跟你說多少次,是她先來撞我的,然後孫寧凝踢我的盆子沒踢中,反倒讓她媽媽翻船了。」
爸爸還是隻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就算是她先來撞你的,但你也不能把人推下水。現在鬧到這個地步,已經無法收場了。」
媽媽的胸膛開始不受控制地一抽一抽,那樣子看上去像在打嗝,可她渾身又緊緊繃著,我知道媽媽一定陷入了某種劇烈的恐懼和絕望。
這樣的爸爸的確令人恐懼,他注視著我們的雙眼很冰冷,像是被鬼附身了一樣。
我握住媽媽的手,渾身冒冷汗,周圍的天好像瞬間陰下來了一樣,籠罩在爸爸毫無表情的臉上。
我抖著身子說了一句:「媽媽,爸爸好像動畫片裡的魔鬼。」
爸爸這才忽然一僵。
9
這件事後,許叔叔暗示我,他說爸爸站在視線盲區,可能沒看清楚。
但哥哥站的那個角度大概率能看到全貌。
我試圖跟哥哥求證,哥哥卻少見地保持沉默。
我纏得他煩了,哥哥才說了一句。
「事到如今,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呢。」
我不明白,哪裡沒用了,既然看見了為什麼不替媽媽證明呢?
晚上的時候,孫青魚又上了熱搜。
這次的詞條更炸裂:孫青魚被節目組全體霸凌。
她的粉絲在廣場上說:【之前是陸瑕害孫青魚和孫寧凝食物中毒,後來又是許名嘴在各個地方內涵孫青魚,現在孫青魚落水,竟然沒有任何人出來道歉。】
【食物中毒可不是小事,我當時凌晨看直播的時候,明明就說了是陸瑕的鹽焗雞害孫青魚食物中毒,可第二天的時候消息全部沒了。】
【不止這些,還有各種細節。比如節目組故意安排釣魚環節,讓孫青魚想起自己死去的丈夫。所有人都能吃新鮮的食物,就隻有孫青魚母女吃剩菜剩飯。】
【影帝老婆畫畫再好,哪能吸引這麼多人圍觀,都是節目組花錢找人去捧場。孫青魚母女跳舞跳了一上午也隻掙了一百多,真是太心酸了。】
【影帝老婆是哪裡來的關系戶,滾出去吧。】
這件事受影響最大的是爸爸。
因為之前明明節目組可以披露真相,跟大家說清楚鹽焗雞是孫青魚自己外帶的食物。
爸爸為了不讓孫青魚受影響,封鎖了消息。
這才導致後續大家覺得孫青魚是唯一的受害者,一窩蜂地對她無腦同情,攻擊媽媽乃至全體節目組。
而剛剛莼菜田發生的事情,激起了所有網友的不滿。
爸爸一時衝動後責怪了媽媽,讓矛盾徹底爆發。
現在事情鬧大了,爸爸又開始想要冷處理。
既然爸爸覺得是媽媽把孫阿姨推下水的,那他怎麼不繼續調查?
如果是這樣我樂見其成,因為媽媽是無辜的,調查到最後反倒能證明媽媽的清白。
可莼菜田事件後的一整天,爸爸的態度主打一個不問不說不理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