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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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睡得極深,隻覺是在夢中。


畢竟裴晏是出了名的君子端方,又是那般厭惡我,怎會深夜來偷吻我?


更何況,他怎麼可能會如怨婦那般啰嗦!


第二日醒來,我特地看了看身側位置。


無任何異樣。


我咋了咋舌,心想我這夢做得還真是愈發離譜了。


6


圍獵後幾日,裴晏一直都跟在沈雲卿身邊。


聽說兩人相談甚歡。


這讓我愈發覺得那晚是我心有不甘而做的一場夢。


而那日裴晏來我帳篷的事傳到後來就演變成我因愛生妒,故而尋著法子去折辱裴晏。


甚至還因為覺著兩人不夠刺激,便有意尋了燕家那位小將軍一塊兒加入。


據說那日素來溫潤平和的裴公子出帳篷時,衣衫凌亂,連眼眶都是紅的。


於是傳到最後便是眾人對我的一陣感慨:


「九殿下竟威猛至此!」


為此,沈雲卿還特地在秋獵最後一日的野宴上警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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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還扯上了什麼仁義道德。


我聽得不耐煩,搶在她開口前嬉皮笑臉地打斷:「三皇姐若是這般心疼他的話,不如我將那株白重送給三皇姐。屆時再由三皇姐贈與裴公子,皆大歡喜。」


裴晏先天體弱,若要徹底治好,需要不少珍奇藥材。


而其中最重要的一味藥,如今就在我府上。


這也是為何裴晏身為丞相府嫡子,卻能被我強逼著入了公主府。


我自認不是個好人,為得到想要的便可不擇手段。


可我又是個貪生怕死的。


果不其然,沈雲卿眼睛一亮。


可臉上的喜色還未浮起便被她強行按下,又故作不悅皺眉:


「慎言!裴相為我朝鞠躬盡瘁,你怎可如此折辱行初!」


沈雲卿向來是這般假模假樣。


我嗤笑,剛想說什麼時,卻聽到旁邊有人驚呼了一聲。


我抬眸看去,正好對上裴晏沉沉的目光。


他朝我們走來。


視線卻在掃過我發間的那支翠色簪子時猛地一怔。


與此同時,又有人笑著調侃:


「小裴大人與三殿下倒是心有靈犀,那發冠和玉簪瞧著便是一對!」


今日裴晏將頭發梳起,束在一頂銀鑲紅玉的發冠中。


顯得愈發俊美。


裴晏緩過神來,問:「三殿下平日最喜素雅,怎今日戴了紅玉簪?」


沈雲卿下意識摸了摸簪子。


又笑:「是素鳶帶過來的,我一瞧便覺得喜歡,倒不承想正好與你撞上了。」


素鳶便是那日來我帳篷尋裴晏的侍女。


而那簪子,原是我的。


沈雲卿這話一出來,倒是更坐實了先前那人說的一句心有靈犀。


於是打趣調侃之人更甚。


其中不乏一些等著看熱鬧的。


裴晏面無表情:「的確是巧了。」


話雖是對沈雲卿說的,可裴晏卻是看向了我。


眼底隱隱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薄怒。


薄怒?


我下意識覺得自己看錯了。


然而等打算細看時,裴晏卻已經收回了目光,面色如常地同旁人說著話。


於是我便也沒放在心上,隻低頭喝著酒。


說到底還是心有不甘。


這頂發冠是我送給裴晏的。


但裴晏之前不曾戴過,隻說顏色明豔,與他不甚相配。


如今倒是戴上了。


簪子和發冠本就是一對的。


不過是換了個人戴,他就樂意陪著了。


我撇了撇嘴,想著性命要緊,還是強行把那股酸澀給壓了下去。


但這果子酒滋味不錯。


我沒忍住嘴饞,卻不知落在旁人眼中卻是我在借酒消愁。


直到燕常青在我旁邊坐下,又一把奪過我手上的酒盞:


「不過就是一個男人罷了,你作什麼弄出這副模樣來!」


他語氣頗為恨鐵不成鋼。


我晃了晃有些暈乎的腦袋,抬眼就看到燕常青穿著一身翠色衣裳。


再搭配上他那黝黑的皮膚——


我瞬間嫌棄得別過臉,隻覺得眼睛都髒了。


卻不想一扭過頭就正好撞見裴晏在看我。


他抿著薄唇,神情冷淡。


可眸色暗沉,眼底仿佛有一種壓抑到極致的情緒,似乎繃到箭弦。


一觸即發。


那副模樣讓我瞬間想起了夢中的裴晏,於是嚇得一個激靈,連酒氣都散了不少。


正巧燕常青嘀咕了一句:


「這野宴也沒什麼意思。小九你等會兒和我溜出去,我帶你去見個大寶貝!」


聽到這句,我二話不說就拉住燕常青的手臂:「走走走,現在就去!」


再待下去,我都懷疑裴晏要衝上來砍人了。


我心想至於嗎,不就是強逼著他入了我公主府,平日裡又嘴賤多調戲了他幾句?


我又沒對他做什麼過分的事。


甚至他如今身子好了大半還都多虧了我替他千方百計尋來的藥材呢!


裴晏這廝,心眼實在太小!


我沒忍住罵罵咧咧,強行忽略心底的酸脹。


7


燕常青送了我一隻狐狸崽子。


他說本來是有兩隻的。


一隻給我,另一隻給阿楚。


結果還有一隻不知跑哪裡去了,他就先把這隻小崽子送我讓我能開心些。


這身翠綠衣裳也是阿楚讓他換的,說什麼不能輸給沈雲卿。


「阿楚還誇我穿這身好看呢!」


我看著因為阿楚一句誇贊而樂得找不著北的燕常青,欲言又止地看向了不知何時站在燕常青身後的溫楚。


忍不住感慨了句愛情讓人盲目。


連向來冷靜自持的阿楚都不能避免。


溫楚反手重重拍了燕常青腦袋一下,又瞥了我一眼。


於是我瞬間收斂看好戲的心思,目不斜視。


到了最後,我也沒要那隻小狐狸,反倒是喝了不少溫楚帶來的酒。


臨走時都有些暈乎了。


溫楚叫住我,又說:「晚上別睡那麼死。」


「什麼?」


她看了眼我身後的某個地方,發出一聲短促的輕笑。


「沒什麼。」溫楚跟哄小狗似的拍了拍正抱著她發酒瘋的燕常青,「我跟這傻子說呢。」


頓了頓,又揚聲:「這小狐狸我先玩幾天,晚些給你送過去。」


我納悶,心想不是說好了這小狐狸是給阿楚的嗎?


可我見她說完就低頭照顧醉了酒的燕常青,想了想也就沒放在心上。


隻當她也喝多了。


直到夜半時,我感覺脖頸處有一團毛茸茸在蹭動。


「你吵醒她了。」


還未反應過來,那白團子就被人提走,還發出嚶嚶的委屈聲響。


我睜開眼,有些茫然。


阿楚帶來的那酒實在太烈,後勁又足。


所以導致我在看到裴晏時第一反應就是我在做夢。


尤其是他還穿著翠色衣裳。


就連那頂發冠都是翠色的。


有些怪異。


卻又好看得過分。


見我愣愣地盯著他看,裴晏輕笑了聲。


又俯下身問我:「好看嗎?」


果然是做夢。


現實裡裴晏可不會態度這麼溫和地同我說話。


他生了一副極好的皮囊,就跟話本裡那吸人精氣的妖精般。


於是我慢吞吞地點了點頭,誠實回答:「好看。」


「比那燕常青可好看?」


裴晏又緊追著問了句。


被裴晏這麼一提醒,我那不甚靈光的腦子又突然想起了黝黑的燕常青穿著翠綠衣裳的模樣。


沒忍住多看了裴晏幾眼洗洗眼睛,語氣又肯定了不少:


「你好看!」


可這樣的誇贊並沒有讓裴晏滿意。


他的目光沉沉鎖在我身上,突又冷笑:


「既然我更好看,那殿下又為何不要我了?」


我心想怎麼連我夢裡的裴晏氣勢都那麼足。


這絕對不行!


於是我大著膽子拽著裴晏上了床榻。


剛想上手時,又聽到裴晏懷裡傳來一陣嚶嚶聲。


我低頭,正好瞧見了一隻和燕常青給我瞧的那隻長得一模一樣的狐狸崽子。


於是我松開手,坐在一旁長籲短嘆。


心想我果然還是饞了那隻小狐狸。


連做夢都能夢到。


「你在想什麼?」


裴晏撐起身子。


他領口被那小狐狸蹭開了不少,露出大片白皙。


我強迫自己的視線從裴晏身上移開,語氣心痛:「想小燕——」


送給阿楚的那隻狐狸崽子。


可話還沒說完,裴晏就臉色一變。


下一秒我身子就被一陣大力拽著往前傾。


手正好撐在裴晏的胸膛上。


有些硬。


不確定,再捏捏。


裴晏瞥了眼我作亂的手。


趁著我摸得正起勁時,扣住我的手腕,冷笑:「小殿下是想那燕常青,還是想摸?」


我看著裴晏那隻瑩白如玉的手,又想起那隻手在沾上鮮血時的模樣。


有些惋惜地搖了搖頭:「不想了。」


還是命比較重要。


哪怕這是在夢裡。


誰知道下一秒這活色生香的夢會不會突然就變成了裴晏讓人殺了我的噩夢呢?


於是我想了想,默默地又離裴晏遠了些。


然後扯了被子躺下,閉眼。


動作一氣呵成。


裴晏想說的話被打斷,臉色僵硬得極為難看。


8


我知曉夢裡的一切都應該是由我掌控的。


可我沒想到過一會兒我再睜眼時,就瞧見裴晏手裡正把玩著一條金色的鏈子。


那還帶著幾個小鈴鐺的鏈子瞧著委實眼熟。


像極了當日我意圖對裴晏霸王硬上弓時用來捆住他雙手的鏈子。


幹恁娘的,原來我內心深處其實還是對裴晏賊心不死嗎!


連做夢都是夢到這個場景!


我一時氣血上頭,盯著裴晏手上的鏈子:「這東西——」


話還沒說完就堵在喉嚨處。


因為裴晏做了一個令我意想不到的動作——


他低頭咬著鏈子,動作不緊不慢地把自己的雙手束縛起來。


墨發散落,胸前大片白皙露出,又落於暗處不得見全貌。


可那雙清凌凌的眼睛卻又盯著我,眼尾上挑。


鈴鐺觸碰時發出的清脆聲響拉回了我的思緒。


「你——」


「殿下。」


裴晏叫我,依舊是那副冷清的語氣:「可要來試試松緊?」


其實已經很緊了。


赤金的鏈子扣在裴晏的手腕處,又勒出幾條曖昧的紅痕。


鈴鐺的聲響不曾停下。


我倒抽一口涼氣。


幹——裴晏!


真真是來吸人精氣的妖精!


於是我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摸上了裴晏的臉。


裴晏低笑出聲。


他半跪在床榻之上,又傾身,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我。


素來冰冷鋒銳的眼尾漫出靡麗的紅意。


聲音又放得極輕,像是在循循善誘:「小殿下想要什麼?」


我的手順著往下,最後停留在裴晏脆弱的脖頸處。


我找回點思緒,誠實開口:「想殺了你。」


我的確想殺了裴晏。


因為那個夢。


可我動不了手。


因為那隻是一個夢。


這個答案大概是在裴晏的意料之外。


所以他一愣,卻又很快笑開。


「那就殺了我。」


裴晏溫順地窩在我的肩上,又親昵地蹭了蹭:「用小殿下的方式殺了我。若是小殿下錯過這次機會,以後可就沒了。」


「左右這隻不過是一場夢。」


我心想夢裡的裴晏這句話倒是說得不錯。


這隻是夢。


夢裡我想做什麼便做什麼。


也隻有這一次。


於是鈴鐺響了一夜。


9


左右不過隻是個夢。


我一直都是這麼勸慰自己的。


直到我閉眼又睜眼,而躺在我身側的裴晏卻不曾同那夢一般消失。


甚至連手腕上的赤金鏈子都不曾解開。


我覺得我離死也不遠了。


可能就差一個裴晏醒來了。


我戚戚然地想著,扭頭就聽到裴晏唔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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