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海閣

可他不知道，感情除外。

我下決心跳海的那一刻，就不會再回頭了。

「沒用的，裴寂青，我早就不要你了。」

我輕飄飄說著，他捏緊手裡的湯勺，骨節泛白。

18

裴寂青把我困在別墅裡一個月。

這裡守衛十分森嚴。

他每晚都要來房間跟我一起睡覺。

我罵他，他就在地上睡。

裴寂青像是習慣了睡在我身邊。

我熟睡時，手搭在床邊。

他會小心翼翼勾我的手指。

裴寂青還沉浸在補償我的幻想中時，裴家打來電話。

他在洗澡，電話是我接的。

那邊傳來裴大伯的聲音，說裴寂青要是再不回家，他們就把我媽李淑扔進海裡。

李淑雖然心術不正，但從小都沒苛待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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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隻有她這麼一個親人了。

我急切地催裴寂青回家。

他剛洗完澡，連忙開始換衣服。

「你別急，我馬上過去。」

他安撫我，讓我別太激動。

可我冷靜不下來。

裴家的人個個居心叵測，他們要是想對我媽做點什麼，簡直易如反掌。

我要跟著裴寂青一起過去，把我媽帶出來。

裴寂青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頭帶上我。

出發前，他反復叮囑我別做過激的事情，身體要緊。

晚上九點，他開著黑色賓利帶著我回老宅。

一路上，我一直在給李淑打電話，想確認她的情況。

她一直沒接。

我心底惴惴不安。

車子經過一個路口時，一輛無牌照的面包車猛地衝了出來。

裴寂青躲避不及，直直的跟他撞上。

一陣劇烈的撞擊聲傳來。

我眼前天旋地轉。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車子翻倒在地上。

我被人緊緊護在懷裡，眼前視角是顛倒的。

有溫熱的血在順著我的腦袋流下。

血液裡全是雪松的信息素味道。

「裴寂青？裴寂青？」

我無力得叫喊著。

抱住我的人動了動。

裴寂青敲碎窗戶玻璃，將我拖了出去。

外面一股烏煙瘴氣的汽油味道。

那輛白色面包車的司機滿頭是血，在車內不省人事。

我看著他的臉，想起來他是誰了。

林西羽的司機。

我在宴會上見過一次。

裴寂青把我抱出來，沒走幾步，那輛面包車傳來爆炸聲。

緊接著，裴寂青的賓利也被爆炸點燃。

頓時火光衝天，兩輛車都成了黑黢黢的殘骸。

劇烈的爆炸波動襲來。

裴寂青抱著我，跟我一起跌倒在草坪裡。

他流了不少血，卻還在護著我。

我感覺肚子有點痛，緊緊抓住衣擺。

「裴寂青，好疼......」

「江橋？江橋！你別睡，我馬上叫救護車。」?

19

醫院的消毒水味很重。

我在睡夢中都覺得難受。

終於睜開眼時，外面的陽光刺得眼睛疼。

我緩了好一會，才想起之前的事情。

陸栩南湊上來，給我倒了一杯水。

「你先別起身，護士說你要靜養。」

「為什麼？」

我愣了一下，下意識摸向肚子。

微微鼓脹的感覺消失了。

小腹平平的，像是有什麼東西消失了。

「孩子......孩子沒了嗎？」

陸栩南點頭，他不會委婉，直接平鋪直敘得傳述醫生的話。

「醫生說 Alpha 的身體不適合懷孕，這個孩子本來也很難留住，做手術的時候你差點死掉，你現在好不容易醒過來，得好好休養。」

我靜靜得聽著，心底有些難過。

雖然我沒期待過這個孩子，但他真的消失時，心口又有些悵然的空落。

「陸栩南，我媽呢，她怎麼樣了？」

「......」

他沉默了一下。

我心頭一跳，抓住他的手。

「我媽怎麼了，裴家人是不是折磨她了？求你幫我救她出來，拜託你了，我可以不要你公司的股份。」

陸栩南喉結動了動，他不會撒謊。

「江橋，阿姨她......前天去世了。」

「屍體是巡警發現的，她被關在裴家的倉庫，知道裴家在用她威脅你們，於是深夜她逃出來，她帶著很多金銀珠寶，在巷子裡遇到了劫匪，然後就......」

我怔怔得聽著，眼淚落了下來也不知道。

李淑那個蠢女人，之前不是不把我當回事嗎？那麼拼命地逃跑做什麼？

跑就算了，為什麼還要帶上那些珠寶？

錢比她的命還重要嗎？

一夜之間，我就隻剩下自己了。

「都沒了，什麼都沒了.......」

我喃喃著，感覺腦海裡一片蒼白。

心髒像是被重重的石頭壓住，怎麼都呼吸不上來。

陸栩南看我臉色不對勁，連忙給我叫了醫生。

我躺在床上，渾身無力。

醫生檢查完，叮囑我吃藥。

離開前，醫生隨口說道：

「對了，跟你一起進來的 Alpha 是你丈夫嗎？他在爆炸中傷了腿筋，現在還沒蘇醒，不過他以後腿恢復成正常狀態估計很難了。」?

「他不是我丈夫，他跟我無關。」

醫生愣了一下，訕訕一笑。

兩天後，裴寂青還沒蘇醒。

人都沒死，裴家的人已經哭的感天動地。

那李淑呢？

誰又會記得那個貪慕虛榮的女人？

她裝了一輩子有錢人，最後還是折在了錢堆裡。

我自嘲得輕笑一聲，摸了摸眼角的淚水。

陸栩南拎著晚飯進來，看到我在偷偷哭。

他不知道怎麼安慰人，隻是僵硬得說：

「買了你喜歡吃的櫻桃，吃完飯嘗嘗吧。」

我沒胃口，隻吃了一點粥。

陸栩南拿出一份報告遞給我。

裡面是關於車禍的。

我以為是林家因為退婚的事情報復裴家。

可報告上顯示，林家司機本來就是裴爺爺介紹過去的。

所以，這場車禍是裴家的人動手的。

至於是誰，那就不得而知。

也許是裴大伯，希望折損了裴寂青，讓他自己的兒子當繼承人。

也有可能是裴爺爺，想毀了我，給裴寂青一個警告。

裴家波譎雲詭，我猜不透。

陸栩南低聲說可以幫我報復回去。

裴家的科技產業板塊一直沒有新的產品，目前還在跟陸家競標新型無人機項目。

為利益而聚的人，最終都會為利益而散。

陸栩南知道如何讓裴家的人狗咬狗。

我衝他笑了笑：「謝謝。」

「不客氣，如果報復失敗，介於成本問題，今年的分紅就不給你了。」

「......」

陸栩南隻對數字敏感，對於我表情僵硬，他毫無察覺。

有時候，真的很想揍他。

吃完飯，他準備離開。

我叫住他。

「陸栩南，幫我最後一個忙吧。」

「可以。」

「送我出國，我想去個沒人認識我的地方。」

20

出國之前，我把我媽的骨灰帶走了。

她怕冷，我把她葬在一個溫暖的地方。

國外的生活很平靜。

沒人認識我，我也不想再認識別人。

可頂著這張臉，出去一趟，總會有 Alpha 跟我搭訕。

他們以為我是 Omega。

發現我是 Alpha 之後，有些人更帶勁了。

我煩不勝煩。

闲的時候，我會做些 3D 打印的珠寶首飾，然後燒給李淑。

她那麼愛漂亮裝虛榮的一個人，去了地府可不能寒酸。

我在南濱街道住了一段時間。

陸栩南偶爾會來意國開會、談生意，他會來跟我吃頓飯。

他像個機器人一樣播報著最新的情況，給我分享今年的盈利數字。

我麻木得聽著，隻想八卦一下他今天的領帶怎麼歪了。

不等我開口，他接了個電話。

陸栩南臉上第一次流露出一種生氣的表情。

他跟我道別，匆匆離開。

我想，以後大概有好戲看了。

突然有一天，我對面的房子租出去了。

裝修的時候乒乒乓乓，很吵。

隔著一條街道，我煩躁得打開窗。

對面的人正在擺弄新買的花草。

我看著那人，愣住了。

裴寂青臉上掛著熟悉的溫溫笑意。

他剛抬手給我打招呼。

我面無表情地關上窗戶。

這個王八蛋，居然能找到這裡來？

晚上下樓吃飯，裴寂青故意坐到我對面。

看得出來，他腳上的傷還沒好全，走路有點瘸。

他給我點了一份中餐。

裡面有一盅雞湯。

「我現在不喜歡吃雞了。」

「那你喜歡吃什麼？」

「隻要是你給的，我都不喜歡。」

「......」

裴寂青沒了聲。

他將那份套餐默默挪過去自己面前。

「江橋，你為什麼一聲不吭就離開了？我很擔心你。」

「擔心我什麼？我現在肚子也沒你的種了，你不用假惺惺了吧。」

「我是真心的。」

他拔高聲音，緊盯著我，「你走了之後，我每天都在想你，派人四處找你，我在醫院每天拼命做復健，就是希望能夠早點出院來找你。」

「哦。」

裴寂青的真情流露隻換來我平淡的回應。

他有些挫敗，依舊語氣鄭重。

「江橋，我已經離開裴家，放棄了繼承人的位置，從今往後，你去哪我去哪。」

21

裴寂青說到做到。

他就住在我對門，每天都能知道我的動向。

我搬家過一次。

不到一周，他就找了上來。

裴寂青放下矜貴的少爺架子，一整個沒皮沒臉，煩得很。

我懶得理他。

等他追累了，自然就受夠了。

周末, 天氣好。

很多金發碧眼的帥哥都會去沙灘上遊泳衝浪。

我拿著衝浪板也去了。

一到海邊, 很多 Alpha 的目光看過來。

有一個高大的白人少年過來問我, 「哈嘍, 要學衝浪嗎, 我可以教你。」

「不用了。」

我拽著衝浪板去了海浪波動最大的地方。

在這邊待久了，我早就學會了這個運動項目。

極限運動特別能夠激發人的腎上腺素, 挑戰成功後的快感尤其讓人上癮。

在浪花最高之處, 我一個沒站穩，掉入了海裡。

一個人猛地衝進來, 將我拽了起來。

裴寂青緊張地看著我。

「你瘋了？你不是怕水嗎，還敢玩這個？」

高中時掉入遊泳池那次, 我差點淹死。

雖然留下了怕水的後遺症, 但之後我一直在努力克服。

我不會讓自己留下軟肋。

「我早就不怕水了。

「裴寂青, 那是過去的事情了。」

他聽懂了我的話中含義, 沒再吭聲。

我面無表情得推開他, 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漬。

我拽著衝浪板去沙灘上休息。

那個白人少年又湊過來，誇我剛剛衝浪好帥。

他給我買了一瓶飲料，遞給我時, 問我要手機號。

我笑了笑, 故意沒拒絕。

我跟少年邊走邊聊。

裴寂青臉色灰暗得跟著我。

一瘸一拐的身影, 看起來有些可憐。

他小心翼翼打量著我的神色, 不敢說話, 怕又惹我生氣。

這副模樣, 真的挺像裴狗的。

那天之後，裴寂青一步不落得跟著我。

有人跟我搭訕，他就暗暗咬牙。

我要是遇到危險，他便第一個衝上來。

裴寂青還會跟我耍心眼。

他裝受傷，裝柔弱，裝綠茶。

甚至還趕走我的各種桃花。

我都沒多看他一眼。

這些招數我以前見多了。

有天，裴寂青給我送來一隻帝王蟹。

打開門時，陸栩南也在。

我正在泡茶。

陸栩南面無表情接過他手裡的大螃蟹, 「謝謝。」

裴寂青沒松手，一臉不爽。

「這麼晚了，你怎麼還在這裡？」

「江橋說要請我喝茶。」

是真的喝茶。

可裴寂青覺得不簡單。

我泡完茶走出廚房, 抬頭看到他還沒走。

「我不是說了讓你別來嗎？」

「江橋, 我也想喝茶。」

「滾。」

我推開他，關上門。

裴寂青不死心，回到家透過窗戶監視我們。

陸栩南一邊喝茶，一邊說他拿到了無人機項目

然後, 他給了我一大筆分紅。

他說裴家現在經濟不振，裴大伯的兒子當了 CEO 也沒什麼大用。

裴寂青應該知道, 但他依然沒回去。

看來, 他真的打算跟家裡人徹底斷了。

陸栩南看了一眼窗外，對面有個身影一閃而過。

他輕飄飄說著，扣好袖口。

「以我」「你打算吊著裴寂青到什麼時候？」

「拜託, 我現在真沒吊著他。」

「他跟著你這麼久，你以後會原諒他嗎？」

原不原諒又有什麼所謂？

失去的已經再難回來了。

我撐著腦袋看著漆黑的天空。

人心太詭譎。

我真的怕了。

與其猜來猜去，還不如做點喜歡的事情。

陸栩南給的錢挺多的，我可以去世界上任何地方。

說不定哪天, 裴寂青就再也找不到我了。

我打算買個新的衝浪板，再去海邊整點薯條。

以後，我隻為自己活。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