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得很飽,但是我想徐小花了。
我很小的時候就跟徐小花一起生活。
她撿了我,讓我睡在她的破廠房。
那時候徐小花的頭發還是黑黑的。
現在徐小花已經很老了,以前她還能撿垃圾換東西吃,現在她走不動了。
已經很久沒出過門了。
早上,我吃的飽飽的,偷偷藏了一個大面包,要帶給徐小花。
我猜徐小花也沒有吃過大面包。
中午,我趁商衡出門,偷偷跑了。
我得去找徐小花,把大面包給她,她一定很餓了。
上次我給徐小花撿的饅頭,也不知道她吃了沒有。
到了破廠房,我大聲喊徐小花,但是她卻沒有回應我。
我衝到房子裡,徐小花在床上睡覺。
睡得很熟。
上次我帶回來的饅頭她也沒有吃,放在床頭,幹巴巴的。
我走到徐小花的床邊,蹲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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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給她帶了大面包。
徐小花沒說話。
我想她是太困了。
低頭把面包拿出來,掰成小塊喂給她:「吃。」
「吃完,再睡。」
徐小花總是不張嘴,我有點著急了。
又把面包掰小,試圖塞進她細細的唇縫裡。
商衡趕來的時候,徐小花還是沒能吃下一口面包。
我有些急躁了,盯著徐小花的嘴巴重復:「你,吃。」
「吃。」
商衡過來,握住我的手腕,語氣很輕,有一種奇怪的憐憫:「商敘,她已經不能吃了。」
我猛地仰頭,惡狠狠地衝他呲牙。
不許說徐小花!
她能吃!
商衡不怕我,殘忍地說:「她不會再醒過來了。」
我大聲說:「會醒!」
不準說徐小花!
徐小花不醒,我怎麼辦?
誰還會讓我把牙齒刷幹淨,把毛巾疊成方塊塊,誰還會叫我小髒娃。
徐小花會醒。
徐小花會一直陪著我。
我甩開商衡,憤怒地驅趕:「你,走開!」
繼續給徐小花喂面包。
沒事的徐小花。
商衡騙人。
隻要吃了面包,就會醒過來。
商衡沒有說話,打了個電話,不久就有殯儀館的人過來,抬走了徐小花。
我像野獸一樣攻擊殯儀館的隊伍。
想把徐小花留下來。
徐小花哪兒都不去。
她就住在這裡,她哪兒都不去。
打傷三個人之後,商衡走過來,把我摁到了地上,拿繩子綁我。
我如同困獸,掙不脫,眼睜睜看著徐小花走遠,一口咬在商衡的手臂上。
我恨商衡!
他帶走了我的徐小花!
要是商衡不來就好了!
要是他不來,徐小花是不是就不會走了?!
尖牙刺入商衡的皮膚,我把他咬出了血。
商衡用繩子把我綁結實,捏住我的下颌,抬起我的臉。
我紅著眼睛,惡狠狠地看著他,死不松口,已經做好了被他強制捏開嘴巴的準備。
商衡看著我怔了怔,目光慢慢變軟,沒有像之前一樣用力捏我。
隻是用手擦去我臉上的淚,笑:「怎麼哭得這麼髒?跟個叫花子似的。」
幹脆坐在地上,垂著眼睛,溫聲說:
「咱媽走的時候,我也哭。哭得比你幹淨多了。」
扯了扯唇:
「要不說我是你哥呢,哭都比你會哭。」
我咬著他不放,他也不生氣,揉了揉我的腦袋,看著遠走的儀葬隊說:「哭吧,商敘,哭完了就跟我回家。」
血從他的傷口流進我嘴裡,我滾動著喉結,一口一口咽下。
商衡看著我,目光溫柔得有些變態:「喝吧。」
「喝了我的血,就是我的人,就和我血脈相融。」
「我們兩個,融成一個。」
「活就一起活,死也一起死。」
6
商衡把徐小花埋進土裡。
我在徐小花墓前跪了三天,被商衡捆成粽子,綁回了上京。
商衡不敢松開我。
松開我,我就咬他。
把他咬得稀巴爛,全身上下估計要有七八個口子。
我恨商衡。
他埋了徐小花。
他給的東西,我一口也不吃了。
都是因為吃了商衡的東西,沒有回去看徐小花,徐小花才會被埋了。
商衡又哄又罵的讓我吃東西,我就是不張嘴。
他氣得亂蹦,後來幹脆不勸我了。
每天掰開我的嘴給我灌點糖水,下了飛機就把我綁到了醫院,來了個全方位大檢查。
檢查口腔的時候,商衡站在我旁邊冷笑:「我要讓醫生把你的牙拔光,省得天天咬人。」
我開始瘋狂掙扎。
不要!
不要拔光我的牙!
要不是被綁著手,估計醫生也摁不住我。
醫生連忙安撫,說:「別害怕,商總騙你呢。」
商衡涼涼地說:「沒騙你。」
醫生氣得青筋直蹦:「商總,不要恐嚇病人!」
商衡冷哼一聲,閉了上嘴。
我剛安心,又看到商衡衝我陰惻惻地笑了一下,做了個拔牙的動作,成功把我給嚇僵了。
我又開始掙扎,惶恐地對醫生說:「不要!不要,拔我的牙。」
商衡勾唇:嘻嘻。
醫生猛地扭頭,一個眼刀飛過去:「商總!」
商衡立刻收起笑容,看向天花板。
我被醫生摁著檢查完口腔,立即跳下來,跑到鏡子前面,對著鏡子看了看自己森白的牙齒,心落回了肚子裡。
嗚嗚嗚,真好,牙還在。
意識到自己被騙了,我轉頭瞪了商衡一眼,喊了一句:「討厭你!」
商衡吊兒郎當地笑:「我倒是挺喜歡你的。」
我怔了怔,別開眼,到處亂看,有點臉熱,耳朵紅得滴血。
喜歡我诶~
商衡說他喜歡我诶~
還沒有人說過喜歡我呢。
連徐小花都沒有說過。
商衡憋著笑,瘋狂試探我的底線:「過來,讓我摸摸腦袋。」
我兇狠地說:「不給摸。」
我還沒有原諒他呢!
商衡嘆了口氣,惋惜道:「那好吧,那我隻能去摸別的乖小孩了。」
我僵了一下。
不要!
不要去摸別的乖小孩。
我狠狠扯著衣擺,看了商衡一眼,不動聲色地蹭過去,腦袋往他面前拱了拱。
商衡揚了揚眉,明知故問:「你做什麼?」
我雙手被綁著,隻能用腦袋蹭他的肩膀,虎著臉說:「摸我。」
商衡揚了揚唇:「這可是你自己讓我摸的,摸完了可不能咬我。」
然後,抱著我的腦袋一通亂揉。
揉完還在我腦門上親了一口。
我被他揉得暈頭轉向,頂著一頭亂毛,對商衡說:「摸完我,就不能,摸別人了。」
商衡看著我發愣,半晌,抹了把臉,痴痴地笑:「商敘,你收收吧。」
「可愛過頭了。」
「這可怎麼辦?」
他摁著自己的心髒自言自語:「死心,別跳了。」
7
檢查結果顯示,我除了腦子,其他都挺健康的。
醫生說我的智力有恢復的可能性。
但要好好吃藥,讓商衡鍛煉我像正常人一樣說話思考。
醫生對商衡說:「智力受損之後,他可能跟某種獸類一起生活過一段時間,猜測是犬類動物。」
「也就是說,你弟弟現在很多習慣其實是跟狗學的。」
我歪了歪頭,聽到狗,又「汪」了一聲。
商衡看了我一眼,輕笑:「怪不得喜歡咬人,還特別寶貝他那一口小尖牙。」
好幾天沒吃飯了,商衡把我牽回家時,我耷拉著腦袋,餓得雙眼無神。
商衡坐在沙發上,慢吞吞地吃完了一個三明治。
我坐在地上,緊緊盯著他的嘴巴,不停咽口水,饞得眼冒綠光。
商衡喝了口咖啡,又拿了一個三明治,衝我勾了勾手。
我眼睛一亮,立即坐直身體,往前一栽,「撲通」一聲跪到商衡面前,伸著脖子去咬他手中的食物。
商衡快速把三明治拿遠,手推著我的臉,平聲說:「想吃東西,就要聽話。」
衝我揚了揚下巴:
「回去坐好。」
我不情不願地退回去,跪坐在地,乖乖看著他。
商衡壓低身子,把三明治遞到我嘴邊,說:「吃吧。」
我張大嘴巴去咬,恨不得一口氣連商衡的手也給吞了。
商衡眼疾手快地縮回手。
我又咬空了,愣了愣,氣鼓鼓地看著他。
商衡說:「嘴巴不許張這麼大,小一點。」
「像我剛才那樣,小口吃。」
商衡又示範了一次,我學著他的樣子,小心翼翼地咬下一口三明治。
剛入口就囫囵吞了,焦急等待下一口。
商衡探手,輕輕掐住我的脖子,阻止我把嘴裡的食物整個咽下去。
「不準咽那麼快,嚼夠十下再咽!」
以正常速度喂完一個三明治,商衡滿意地揉了揉我的腦袋,誇我學得快。
他給我解開繩子,又給了我一個三明治,讓我自己吃。
我看他一眼,捧著三明治背過身去,惡狠狠地笑了一下,張開了血盆大口。
商衡輕聲叫我:「商敘……」
我虎軀一僵,緩緩縮小了嘴巴,委委屈屈地咬掉一點。
討厭。
商衡忍住笑,誇我:「乖孩子。」
嘿嘿,我是乖孩子~
我高興了,看了商衡一眼,不動聲色地轉回來,往商衡面前湊了湊,讓他看著我吃三明治。
每吃一口,就看他一眼,等他誇完我,才又美滋滋地吃下一口。
商衡看著我,臉上的笑慢慢淡了,目光變得晦暗纏綿。
似乎也很饞。
吃完三明治,商衡獎勵給我一顆糖。
我快速嚼完,看見商衡往自己嘴裡也塞了一顆。
我「嗷」地一聲撲上去,把他撞倒在沙發上,壓在他身上,用舌頭去搶他嘴裡的糖。
探了半晌,沒有找到糖,碰到了一個軟軟的東西。
舔了一口,腦子白了一瞬。
身體仿佛被電流擊穿了,麻麻痒痒的。
好舒服。
商衡的嘴巴比糖還好吃。
我胡亂地舔吻,咂摸,貪婪地吮吸。
商衡怕我掉下去似的,虛虛攬著我的腰,眼神很暗,沒有拒絕,也沒有回應。
直到舌頭都麻了,吃不動了,我才退開。
趴在商衡的頸窩上,聽他脈搏跳動的聲音。
我氣喘籲籲,渾身的血都發痒發熱。
身體又熱又漲,毫無章法地在商衡身上亂蹭。
商衡比我熱得還厲害,可他隻是用手臂遮著眼睛,喉結滾動了兩下,克制著呼吸的節奏。
我脹得想哭,拉著商衡的手往下拉,聲音嘶啞地說:「痛。」
「打。」
商衡毫不客氣地給了我一下。
我疼得渾身一僵,呼吸都滯住了。
嗚咽一聲,倒在商衡身上,紅著眼指導他:「你,輕輕的。」
商衡冷笑:「呵,還輕輕的……」
「我沒扇你就不錯了。」
忍了忍,還是罵出口:「你這傻子……什麼都不懂!」
商衡似乎有些生氣,扯著我的頭發把我拉遠,咬牙切齒地說:「再敢搶食,老子廢了你!」
我盯著商衡紅潤的嘴唇,死性不改地吞了口口水。
嗚,還想吃。
7
商衡不給我吃他的嘴巴。
我就趁他睡覺偷偷吃。
商衡不知道,嘿嘿。
我親親他的眼睛,親親他的鼻子,親親他的嘴巴。
捂著嘴偷樂。
商衡真好看~
有一次,我把商衡給親醒了。
他把我從被窩裡撈出來,聲音沙啞倦怠:「親兩口得了,還他媽學會脫我衣服了,誰教你的……」
商衡剛睡醒,眼尾泛紅,嘴唇潤潤的。
我親噠~
我眨眨眼,咽了口口水,噘著嘴去親他:「商衡,想吃舌頭。」
商衡捏住我湊近的臉,目光晦暗:「商敘,我是你哥!沒人會這麼跟哥哥說話。」
聽不懂。
我蹭蹭他:「商衡,給我吃吃舌頭嘛~」
商衡氣笑了,在我屁股上重重拍了一巴掌:「勾引哥哥的壞狗。」
「吃個屁,從我身上滾下。」
好吧。
我動了動,發現動不了,拍了拍商衡的手臂,說:「商衡,你松松,我滾不下去。」
他手臂勒著我的腰,勒得太緊了。
商衡怔了怔,在我腰上揉了一下,松開我,煩躁地說:「快滾!」
第二天晚上,我又偷偷去開商衡的臥室門,發現他把門鎖了。
我耷拉著腦袋踢了踢門,不高興地蹲在門口畫圈。
商衡天天出門,我沒醒他就走了,我睡著了他才回來。
我問給我做飯的嬢嬢,商衡去哪裡了。
嬢嬢說:「商總在忙。」
討厭商總。
商總總忙。
很想商總。
我等他了三個晚上,可他回來得實在太晚了,我等不到他回來就睡著了。
第二天醒過來,我總會被人從沙發上移到床上。
就興衝衝地滿屋子找商衡,但是每次都找不到他。
第四天我堅持不睡覺,困得眼睛疼也不睡。
凌晨三點,門外傳來一聲重響,我立刻睜開眼睛,從沙發上跳下來,鞋都沒穿,衝到門口開門。
想喊商衡,卻愣住了。
商衡被一個卷毛推了一下,剛好撞到我身上,那卷毛湊近,要去親商衡的嘴巴……
不行!
不準親!
我的商衡!
我猛地拉開商衡,迅速掐住卷毛的脖子,把他推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