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前男友回頭求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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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霽初愧疚地一直跟著我道歉,煩得我受不了。


索性將他趕了出去,告誡他晚點回來。


晚上我收拾好正要回屋,門口突然傳來敲門聲。


我心下一驚,抄起家伙小心翼翼地靠近。


手機打開撥號頁面。


情況不對準備立刻報警。


通過貓眼一看,卻看到了林之樾。


我猶豫著打開門。


卻傳來撲面的酒氣。


我下意識退後兩步:「你喝了多少啊這是。」


趁著機會林之樾走進來,一步步朝我逼近。


他面上表情嚴肅得很。


我一步步後退,直到碰到牆壁,退無可退。


隨著他越來越近,空氣中氤氲的酒味也愈發濃鬱。


直到他走到我的面前。


呼吸交纏間,甚至能看清他瞳孔裡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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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靜。


卻又讓人平白覺得痛。


我穩定下心神:「林之......」


沒等說完便被突然湊過來的人牢牢堵住。


酒氣順著呼吸傳進我的嘴中,氤氲得人頭暈。


而酒意上頭的人早就沒了理智,隻知道擒住,啃咬,又不停地攫取僅剩的呼吸。


唇舌下意識抵抗,卻被他趁機卷住,緊緊糾纏,不得逃脫。


連同我的整個人。


連骨頭都軟掉,卻還是下意識地抵住他的肩頭。


直到徹底呼吸不過來,我用盡最後力氣拍打他的肩。


他終於舍得離開。


卻仍不肯放過我。


隻是繾綣地,一下一下慢慢吻著。


像是在確定......


我真真切切待在他懷裡。


恢復了些許力氣,我想推開他。


卻好像有什麼落下,又流進緊緊相貼的唇間。


我愣在原地。


林之樾......


哭了嗎?


下一瞬,猜想得到了證實。


他嗚咽著開口,連帶著聲音都帶了顫抖。


「程意,你就這麼討厭我嗎?」


「討厭到不惜讓你哥冒充老公也要疏遠我?」


謊言一下子被揭穿,顧不得探究,我強逼著自己鎮靜,冷冷回看他。


「是啊,我討厭你,討厭死你了。」


「四年前你不就知道了嗎?又何必多問呢?」


「我有我的生活,你也有了你的伴侶,我們好聚好散不行嗎?」


「好聚好散?」


林之樾冷笑出聲:「程意,你怎麼好意思說出口的!


「當年是你一言不合甩了我玩消失,是你沒有任何緣由就要跟我分手。


「四年,我踏馬等了你四年。可你呢?」


他死死盯著我,眼睛像是能泣出血來,語氣卻是分明的嘲諷。


「程意,我到底做錯了什麼讓你這麼討厭?」我從來沒覺得空氣這麼湿,這麼澀。


湿澀到眼眶一陣陣地疼。


又疼又苦,卻讓人忍不住發笑。


「林之樾,你什麼都沒做錯,我隻是單純玩膩了罷了。


「有些東西看著便想要,可一旦得到就再也沒了意義。林之樾。」


我踮起腳尖湊近他,整個人都顯得瘋:「對我而言,你就是這樣的東西。」


沉默震耳欲聾。


林之樾就那麼看著我,眼裡的哀傷,自嘲令人發指。


他曾在收到我送他的生日禮物時抱著我說:「你真的把我的喜好摸得一清二楚。」


同樣,一清二楚的不僅僅是喜好。


還有厭惡。


會因為想要填補我們之間的差距沒日沒夜兼職的人,又怎麼會甘心,自己隻是被當作一個玩物。


果然,他松開了手。


我低下頭。


可下一秒他卻上前,緊緊抱住我。


他自嘲開口:「程意,你到底給我下了什麼迷魂藥。


「為什麼即便這樣,我也還是放不下你。


「程意。」他苦笑,「我踏馬遲早把命給你。」


10


把命給我。


把命......給我......


前些日子媽媽打電話來說的話盤旋在腦海裡。


「你曾經已經害得他跟他的父母沒了工作。


「如今你又回國,是想害死他嗎?」


「像當年害死你爸爸一樣。」


聲聲尖銳字字珠璣。


聲音透過耳膜,穿進大腦,最後跟無數無數相似的畫面重合。


越來越多的回聲響起,我好像處在鏡子迷宮當中。


疼痛再也無法抑制恐懼,甚至連心髒都在顫抖。


我終於喃喃出聲:「不可以,不可以,你會被我害的。」


我用盡渾身力氣推開他,跑進屋裡。


上鎖。


拉上窗簾。


直到周遭一片黑暗。


門口傳來劇烈的拍門聲,還有他叫我的聲音。


後來好像有人開門,有人吵架。


還有人哭了。


我啃著手指想知道發生了什麼。


可不知道為什麼聽不太清了。


聽不清也好。


我咂巴咂巴嘴,嘗到了熟悉又陌生的血腥味。


11


後來,我聽到了哥哥的聲音。


也聽到了心理醫生的聲音。


可我不想開門。


誰來也不想。


直到那一天。


熟悉的敲門聲響起,我下意識縮進被子。


下一秒卻聽到另一道聲音。


「小意,我今天做了話梅排骨,你要吃嗎?」


我一頓。


嘴裡的血腥味突兀得可怕,我彈起身看向鏡子。


披頭散發。


雙眼猩紅。


像一個瘋子。


下意識將鏡子打碎,手被碎片刺出血來,我卻絲毫感受不到疼痛。


門外聲音頓了頓,再出聲聲音裡多了點焦急。


「小意,你怎麼了?開開門讓我看看好不好?」


我蹲下身將拳頭藏進懷裡。


有眼淚滴答滴答掉落,我卻不敢出聲。


曾幾何時也是這般。


他在門外,我在門內。


那次,是我拋棄了他。


12


四年前大三暑假,林之樾順利找到了一份在同期生眼裡十分優越的工作。


我也第一次跟哥哥說了談戀愛這件事。


我以為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可早已許久不見的媽媽不知從哪裡聽說了這件事,找到了我面前,要求我跟他分手。


我不肯,她竟直接動了氣:「程意!你這樣對得起你爸爸嗎!他拼上性命隻是為了救你,你怎麼能,怎麼能這麼自甘墮落!」


那是我第一次犯病。


把自己鎖在屋裡不肯見人。


後來媽媽被帶走,哥哥勸我出來,讓我不要聽媽媽的話。


可我知道,她有一句話說得對。


我這麼卑劣的人,怎麼值得爸爸舍出生命去救我。


那是我五歲的時候,幼兒園放假,爸爸開車接我去郊區奶奶家。


可岔路口,卻突然橫出來一輛貨車,迎面相撞。


危急之際,爸爸拼盡力氣調轉了方向盤,牢牢護在我身前。


那次車禍,我隻受了些小傷,爸爸卻永遠離開了人世。


所有人都以為,我年紀小,受了刺激,忘了這件事。


隻有我知道,我記得,我清清楚楚地記得。


我隻是......隻是不願面對,隻是想逃避。


直到一次做噩夢被媽媽聽見,那時候開始,她好像瘋魔了一般。


嚴格要求我做到最好,做不到便是一頓打。


可我知道,我該受著的。


就這樣一直過了許多年,媽媽的精神徹底崩潰。


她在水裡下了大量的安眠藥,打開了灶臺。


暈過去之前,我聽到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她說:「爸爸那麼愛我們,我們也那麼愛他,合該一起去死的。」


後來,溢出的味道被前來串門的鄰居發現。


我們被及時送到了醫院。


從那之後,我再沒見過她。


後來發病期過去,我再出門,卻聽到林之樾的父母接連被辭退,林之樾也莫名丟了工作。


甚至找工作接連碰壁。


那時我呆呆站在窗邊,夕陽透過窗子灑在我身上。


明明該溫暖的,我卻隻感覺一陣涼意。


後來,我固執地不肯低頭,林之樾的腰杆卻越來越彎。


甚至約會時,困到直接睡了過去。


我悄悄描摹他的眉眼,骨骼,卻在摸到手掌時突然愣住。


我輕輕翻開他的掌心。


隻見漂亮的手掌上多了一道又一道紅腫。


我突然想起最近常常聞到的水泥味。


以及過度疲憊的他。


眼淚控制不住地流下,我輕輕吻上他。


片刻後,我卻盯著抵在他脖頸的發卡一陣出神。


我隻需要輕輕用力,隻要一下,他就能去死了。


媽媽說過的,相愛的兩個人合該去死的。


他那麼愛我,我也那麼愛他。


魔怔般的,力氣越來越大。


下一秒卻被電影的聲響一下子驚醒。


發卡掉落在地上,我再也忍不住哭了出來。


我知道,那一刻,我是真的想跟他一起去死的。


可他做錯了什麼,又憑什麼......


憑什麼被我拉下地獄。


那時候我終於明白了媽媽從前說的一句話。


她說:「你這樣的人,根本不配得到別人的愛。」


後來電影結束,林之樾擔心地看著我。


「你怎麼哭了?」


我故作感嘆:「電影裡主角分開得太唏噓了,我在想,如果我們分開了怎麼辦?」


他聞言笑開,輕輕抱住我。


「隻是電影,我們不會分開的,除非有一天你真的厭煩了我。」


隻是他沒想到,自己竟一語成谶。


13


聲音漸漸平息。


我以為他放棄了,不過片刻他的聲音又響起。


這次他沒再讓我開門,隻是絮絮叨叨著一些東西。


大到公司決策,小到他吃了什麼。


他隻管說,我隻管聽著。


直到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漸漸睡去。


那是我睡的第一個好覺。


因為第一次驚醒後他的聲音還在。


如此這般一天、兩天、三天......


第七天的時候,他的嗓子已經有些啞了。


說幾句就要咳嗽幾聲。


聽著越來越劇烈的咳嗽聲,我沒忍住開了口。


「你去休息吧。」


誰料林之樾頓了頓直接笑出了聲。


我不懂他為什麼笑,想問卻又說不出口。


他卻好像已經讀懂了我的心思。


「我開心,因為小意說的第一句話就是關心我。」


「四舍五入一下,小意最喜歡的人就是我。」


「喜歡到要跟我一輩子在一起的那種。」


我沉默。


這個四舍五入未免入得太多了點。


他卻並不在乎。


「當然,我最喜歡的也是小意。」


「喜歡到要生生世世在一起的那種。」


「所以可以讓我見見我老婆嗎?」


「我想她了。」


我依舊沉默。


沉默卻是最好的回答。


他嘆了口氣。


「不讓我見也沒關系,但是我得把日常都報告給老婆。」


「不然她會擔心的。」


話音一落他猛地咳嗽了兩聲。


卻仍不管不顧接著說話。


聽著他的聲音越來越啞,我終於沒忍住打開了門。


門隻開了一個縫,確認外面除了他沒人後,我才打開。


等他一進來立馬重新鎖住。


我低著頭不敢看他。


身體卻還是控制不住地發抖。


林之樾伸出手。


觸碰那刻我卻猛地後退。


他的手尷尬地懸在半空。


我想說我不是故意的。


我控制不住。


可嘴好像長了封條。


學不會挽留。


隻吐出一句:「你怎麼又來了。」


話說出口,我懊惱地低下頭。


我想,這一次他肯定要放棄了吧。


可下一刻,他卻拉住我的手。


強勢地將手指嵌入我的指間。


十指相扣。


不容退縮。


「程意,你想聽聽我這些年怎麼過來的嗎?」


14


我沒說話,他也不需要我的回應,自顧自說了起來。


「其實,我一直都有去找你,在你不知道的時候。」


「第一次是我們分手後半年,我打聽到了你出國的地點,拿著打工半年攢的錢,買了出國的機票。」


「我去了你國外的學校,沒等到你,卻等到了你的舍友。」


「她說,見我第一面她就認出來了,說我是你的繆斯。她告訴了我你家的住址,我去了。」


他一頓,露出一抹苦笑:「可我卻看到你依偎在一個陌生男人懷裡,抱著他,親吻他。」


說著說著,他又笑開:「你猜怎麼著,前幾日我又見到他了。他說,他是你的心理醫生。」


他緊緊摟緊我:「我這才知道,當年竟因為一個小小的錯位生了那麼大的氣,毅然決然回了國。」


他嘆了口氣:「你說,如果我當時勇敢地衝上去,我們會不會就不會有這麼多的波折?」


我沒說話。


他也並不需要我的回答,仍舊自顧自地說著。


說著那些,我從未知曉的經歷。


「我那時天真地以為,我可以放棄你的,可我發現我做不到。」


「我不想打擾你,也不想放開你。所以我每次攢夠了錢,就會獎勵自己去國外見你一面,不需要你給我反饋,我隻要,隻要見見你就好了。」


眼淚不知道什麼時候流了下來,又哭又澀。


我不知道,我從來都不知道。


在我沒看見的角落,他曾一個人,跨越幾千公裡,跨越日與夜的距離,隻為了見我一面。


多苦啊。


他卻還在笑。


林之樾緩緩擦去我的淚:「後來看到你回國,我其實超級開心,可你有了老公,有了孩子。」


「我就更沒有立場了,沒有資格靠近,隻能暗自祈求,想跟你近一點,再近一點。」


他輕笑出聲:「你都不知道,每次同你在一起,我面上裝得有多無所謂, 內心就有多歡喜。」


「我也曾陰暗地想, 想無論是誰, 都要把你搶過來。」


「可我還是不舍得。」


「直到剛才,我改變主意了。」


「程意,讓我放手的前提, 是你足夠幸福。可現在不是。」


他看著我,一點點靠近靠近, 直到輕輕吻上我的額頭。


有眼淚順著臉頰流下來, 落到我的額頭上。


迷蒙的聲音傳來, 我聽見他說:


「這一次,我不可能再放你離開了。」


心髒好像突然停止跳動,當年的一切像默片在腦海裡不停上演。


我控制不住地發抖。


下意識想推開他, 想縮在角落。


卻被林之樾牢牢扣在懷裡。


眼淚不停地落下,打湿了他的衣服, 他卻隻是默默抱著我,一下一下撫順我的背。


直到我的情緒慢慢冷靜,他才開口。


「小意,我不知道你在害怕什麼。但我想讓你知道。


「我想陪你一起走下去。」


「可是林之樾, 你看到了, 我有病。


「發病的時候我就像個惡鬼, 見不得光。


「更甚至......」


我的聲音慢慢弱下去:「更甚至我曾經想讓你跟我一起去死。」


「就算這樣, 你也還願意嗎?」


真當話說出口的那一刻,心裡好像落了一塊石頭。


他知道後會怎麼看自己呢?


瘋子?還是神經病?


我不知道, 也不想知道。


可我知道虛假的夢不會變成現實。


偷來的太平,也總會被打破。


但萬幸。


我的太平被夢的另一半牢牢護住。


他說:「小意, 我願意的。」


「我可以做你孩子的第二個爹嗎?」


15


那一瞬間,慶幸, 欣喜, 哭笑不得。


種種情緒雜糅在一起, 不知道如何說。


最後也隻是看看肚子, 難為情道:「雖然但是, 我想跟你說件事。」


林之樾目光期待地點點頭。


「其實我沒懷孕。」


「沒,沒懷孕?那醫院那天......」


「那是因為我中午吃多了。」


沉默。


沉默。


此時的沉默震耳欲聾。


幾乎是眨眼間, 林之樾的臉一下變得通紅。


連著呼吸聲都變得沉重。


我擔憂地看著他。


生怕他一個氣兒不順撅死過去。


但林之樾比我想象地承受能力強。


他先是愣住, 反應過來後抱著我笑得開懷。


連帶著我也慢慢跟著笑開。


我緩緩伸出手,回抱住他。


我想, 這一次, 一切都會越來越好的。


16


那天之後林之樾將我接到了他的另一處家。


家裡隻有我們兩個人。


他將辦公地點搬到了家裡。


每時每刻都在陪著我。


漸漸地我不再隻拘束在家裡不敢出去。


一次吃完飯出去散步,回來路上我們還遇到了一隻小流浪貓。


它趴在牆角,渾身的毛發被雨打的一縷一縷的, 虛弱又無助地發出叫聲。


我們把它撿回了家。


耳鳴聲在腦海不斷回旋。


「他哪」不知道是不是為「母」則剛,我的病當真好了不少。


連醫生都連連點頭。


每當這時林之樾都會臭屁地抱著我:「也不看看我是誰。」


我故作深沉:「你是誰來著?


「我孩子的第二個爹?」


林之樾這時總會惱羞成怒。


卻又舍不得跟我生氣。


隻能默默揉捏著小貓的肚子。


後來我慢慢開始見人。


哥哥,朋友。


還有心理醫生。


我也終於肯慢慢開口。


其實,發病早就有預兆了。


那時很久很久之前了, 早已斷了聯系許久的媽媽不知為何給我打了個電話。


從前壓抑的記憶如潮水般重新湧來。


壓得人喘不上氣來。


糾結再三, 我去了醫院。


去測試了自己的心理狀況。


卻得知,並不穩定。


也是那天,我重新遇到了林之樾。


渾身上下連血液都在叫囂著喜歡。


我卻不敢靠近。


如果喜歡便是毀滅。


那我寧願永遠都不要喜歡。


我寧願永遠不得所愛。


可我慶幸。


哪怕自己一次次譏諷, 一步步後退,他卻從未想過放棄。


他終究踏過重重山脈,向我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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