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在這種痛苦的婚姻裡掙扎,還不如早做打算,從痛苦裡及時抽身。
至於肚子裡的孩子。
如果說,我早上得知他的存在時,有多喜悅。
那麼這一刻,我就有多難過。
所以對於這個孩子的去留,我心裡也有了自己的打算。
常沁安靜地聽著我的話,又用力將我抱緊,想要用這種方式多給我一些安慰。
但有時候就是那麼巧——
不過一個轉身,我就迎面撞上了沈元卿……還有他身邊的何迢迢。
5
「霜霜,不是你想的那樣。」
看見我的那一刻,沈元卿迅速松開何迢迢的手,然後大步走到我面前。
眼裡是抑制不住的慌張。
我沒說話,就這麼靜靜地看著他。
沈元卿似乎想解釋些什麼,可話到嘴邊時,又全數咽了回去。
微垂著眸,眉頭蹙起。
然後再丟下一句:「算了,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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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兩句話,就將我塑造成了一個無理取鬧的人。
縱然我什麼話都未曾來得及說。
常沁性子急,知道真相後,自然不會坐視不理。
她將我護在身後,冷冷地看著沈元卿:「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愛怎麼想就怎麼想?我們霜霜可一句話都沒說,更沒有鬧過。反倒是你,大晚上的不回家,還和自己的秘書手牽手,難道你不應該給霜霜一個合理的解釋嗎?」
常沁直接將所有遮羞布扯開,不打算給沈元卿任何面子。
附近還有不少人。
她說話的音量也不低,有好些人已經悄悄豎起耳朵,想要聽一波熱鬧。
何迢迢咬著唇,眼裡瞬間閃出了淚花。
「霜霜姐,你千萬不要誤會。我和沈總真的什麼都沒有,我今天一個人在公司加班,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壞人,我實在太害怕了,才給沈總打電話,讓他來救我。我突然有些走不動路,他剛才就隻是想安慰我,才拉了一下我的手。你千萬不要因此誤會沈總,好嗎?」
何迢迢說話時帶著難以掩飾的哭腔,臉上也全是淚痕,當真是我見猶憐。
沈元卿看了她一眼,眼中同樣是抑制不住的心疼。
隨即瞥向我:「林霜,迢迢剛都和你解釋了,隻不過就是個誤會,你別無理取鬧。」
他說這話時,剛才還哭得梨花帶雨的何迢迢,就已經向我投來了一個得意的目光。
顯然,她一點也不無辜。
心口很難受,被人揪著似的難以呼吸,我其實很想歇斯底裡。
但我知道那樣真的很難看。
所以我走上去,笑著看向何迢迢:「如果我沒有記錯,你出門都有保鏢隨行,還有專屬司機等候。就算沒有這些人,你應該還有爸爸媽媽,就算是慌亂間撥通電話,應該有好些人都會排在你的領導前面。還是說,你覺得當小三是一件很光榮的事?所以在這裡故作委屈,實則向我示威,就是為了告訴我,沈元卿其實已經不愛我了。而你也即將上位,我應該乖乖給你騰位置了?」
我說話的語氣太平靜,也夠直白。
直白到讓那些想看戲的人,能夠輕易理清楚我們之間的關系。
餐廳裡,一陣又一陣唏噓的聲音響起,何迢迢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又再次開始落淚。
她一哭,沈元卿就心疼。
然後又指責我:「林霜,你腦子裡都在想什麼,有必要這麼欺負一個小姑娘嗎?」
我忽然想起曾經在網絡上看到的一句話。
男人的嘴,永遠都是最硬的。
不把證據擺在明面上,他就可以找無數理由,來說你無理取鬧。
哪怕他心裡明明很清楚,做錯事情的人是他自己。
可男人足夠自信,自信到會譴責一切,唯獨不會譴責自己。
所以我將包裡的照片拿出來,直接摔到他臉上。
書裡的那張照片,在我出門時想了又想,到底還是帶了出來。
原本隻是想給常沁看,沒想到會在此刻發揮作用。
「沈元卿,有意思嗎?」
我看著他將那張照片拿起來,剛才還理直氣壯的人,瞬間啞口無言。
眼裡是做了壞事被發現之後的慌張與無措。
他用力抓住我胳膊,然後不斷搖頭:「不是,霜霜你聽我說……」
可惜解釋太蒼白,借口也太蒼白。
我甩開他的手,告訴他:「包廂門口,我聽到你和江佑景的話了。」
他的臉色,又一次變得難看起來。
當初我們結婚時,他曾在眾人面前發過誓,說這輩子絕不背叛我。
可這輩子實在太短暫。
不過三年,就足夠讓他移情別戀。
沈元卿緩緩低下頭,這次並不打算給我任何解釋,隻說了一句:「對不起。」
而站在一旁的何迢迢,則是滿臉不服氣。
瞪著我說:「不被愛的那個才是小三,像你這樣普通的女人,怎麼配得上元卿?」
她眼中得意難掩,仿佛當小三對她而言,是一件很值得炫耀的事。
所以我笑了。
是那種看不起、赤裸裸的嘲笑。
何迢迢大概是覺得屈辱,伸手想打我,但常沁一直都有練拳,有她在我身邊,我從不懷疑自己會遇到任何威脅。
巴掌沒落下,反倒是被用力甩到了地上。
「迢迢!」
何迢迢要對我動手的時候,沈元卿沒動。
何迢迢被常沁摔到地上的時候,他迅速彎腰將人扶起,又惡狠狠瞪著常沁。
「這是我們夫妻之間的事,你這個外人在這裡摻和什麼!」
常沁白了他一眼。
「小三都能摻和其中,我這個正宮的閨蜜,當然是要替天行道了。」
沈元卿自知罵不過常沁,便將目光轉向我。
「既然你什麼都知道了,那我也就沒有什麼可以瞞的。這件事情是我對不住你,你要打要罰我都認,或者要捅我一刀,我都站在原地,絕不躲開。但是你絕對不能動迢迢,這是我的底線。」
恍惚間,我又想起了在古代的那一年。
他也曾是這樣,滿身鮮血狼狽不堪,卻還是提劍護在我身前。
然後告訴沈元褚:「霜霜是我的底線,你動不得!」
可如今,底線一變再變,我們從前的那些回憶,也全部都變成了一場笑話。
胃裡又開始犯惡心,我忍不住想吐。
但我沒忘記在電視機上看到的那一幕。
哪怕是為了柔妃,我還是壓住脾氣,跟他說:「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說,你先跟我出來一下。」
餐廳裡人太多,要是說什麼他父皇駕崩,三哥趁機奪權,估計大家會以為我們是精神病。
我又怕沈元卿不能理解我的意思。
所以又多說了一句:「這件事情,和你母親有關。」
我以為這樣說,他就能明白。
但可笑的是——
沈元卿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還皺起了眉,眼中皆是不滿。
「林霜,就算你對我有什麼不滿意,可你明知道我母親在那裡,你為什麼還要用它當借口?」
我氣得心口疼,剛想繼續開口,何迢迢卻插了進來。
「你不用再這樣拐彎抹角,關於你們之間最大的秘密,元卿早就告訴我了。他的母親距離我們隔得那麼遠,就連元卿都無法聯系上,你在這裡卻用她當借口,不覺得很可笑嗎?」
可笑……我看著面前的何迢迢,又看向沈元卿。
如果說,在此之前我對沈元卿的感情,或許還會有那麼一絲不舍。
那麼在知道何迢迢也得知這個最大秘密時,我才是真正的死心。
得是多深的愛,才讓沈元卿將這個無比重要的秘密,都能告訴何迢迢。
所以,我愈發像個笑話了。
6
餐廳裡的不歡而散。
他不信我,也不信我說的一切,隻當我是胡言亂語,就為了讓他回心轉意。
我看著他擁著何迢迢離開。
說是不放心她一個女孩子回家,所以必須親自送她。
而我們之間的事,就等他回來再說。
我沒有挽留,就看著他們離開,然後蜷縮在沙發裡,開始宣泄那些悲傷的情緒。
常沁一直在旁邊陪著我。
她靠在我肩上,也用手抹著淚。
「霜霜,男人可真不是個東西。不僅你的沈元卿,還有和我從小長大的江佑景,都不是個東西。」
我沒說話,隻是抱著她,努力平復心情。
大哭了一場後,流了好多淚,那些心痛的情緒,也在一點點散開。
我平復了情緒,和常沁說了再見,然後回了家。
既然都鬧到了明面上,有些事情,就需要有一個抉擇。
離婚協議書律師已經讓人帶給了我。
我拿著文件,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從天黑等到天亮,才終於等來了沈元卿。
這其實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夜不歸宿。
從前許多次,是借口的出差,是江佑景刻意的掩護。
我對我們的愛情給予滿分信任,但他到底還是辜負了這份信任。
沈元卿回來時,動作都很輕柔,似乎是不想吵醒我。
可他一抬頭就看見了坐在沙發上的我。
我一夜沒睡,就這麼看著他,他彎腰走路的動作一頓,然後挺直了腰杆,大步走到我面前。
「霜霜,昨晚是意……」
「這是離婚協議書,籤了吧。」
我直接打斷了他的話,剛才嘴角還帶著一絲笑意的沈元卿,瞬間愣在原地。
他低頭,看著桌子上的那份離婚協議書。
沉默了好久好久。
然後抬頭看我,眼裡有些探究,還有些不可置信。
「霜霜,你要和我離婚?」
我仰頭看他,平靜點頭。
「你都出軌了,我還要你幹什麼?」
我很感謝昨天晚上的痛哭,將那些痛苦的情緒排泄了出去,才讓我在這一刻,能夠維持平靜。
而他聽著我的話,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
「我們在一起這麼久,我們經歷了那麼多事,你真的忍心放手?」
我站了起來,將那份離婚協議拍在他身上。
「忍不忍心的,你都已經做出了背叛我的事,再在這裡說這麼多,你不覺得自己很可笑嗎?」
或許是聽出了我言語中的堅定,他這次沒再多言。
隻說了一個字:「好。」
然後他拿起筆,迅速籤下了自己的名字。
看著那份已經籤好字的離婚協議。
我倆四目相對,他坐在另一側的沙發上,眼神柔和了許多。
「霜霜,其實有些話,我挺想和你說的。」
離婚已成定局,但時間還早,所以我也不著急。
我坐在沙發上,就這麼看著他。
他雙手交疊在一塊,抿了抿嘴,像是在斟酌用詞。
「最開始,我在古代看見你的時候,我是真的覺得你很有趣。你不知道府裡的那些丫鬟婢女,每天都是規矩規矩,沒有半點生氣。還有那些名門貴女,自幼被培養長大,也全都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隻有你不一樣,你很鮮活,敢直視我的眼睛,會和我打鬧。你所展露出來的與眾不同,真的曾經讓我深深著迷。」
他頓了一下,像是回想起了什麼,眼裡閃過一絲愧疚。
「所以那時候,我真的好愛你,愛到願意為你放棄所有,來到你的時代。
「我以為我們能夠一直幸福下去。
「可來到這個時代後,我一點點融入社會,我見到了好多特別的事、特別的人。從前未曾經歷過的,未曾看見過的,都一次體驗了個夠。
「我依舊很愛你,但不知道為什麼,你在我心裡的特別,竟然在一點點消失。」
他看了我一眼,眼眶有些紅,眼底也有些湿潤。
「我一遍遍告訴自己,我為了你來到這裡,我應該愛你愛一輩子。可我騙不了自己,其實你在這裡,就是一個很普通的女孩,沒有半點光芒。隻是你去到了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才會變得與眾不同。或許是我的愛,給你加上了一層濾鏡。可在這裡,濾鏡一點點消失,你不再特別,但我也想繼續愛你。可知道我遇見了迢迢……她真的好不一樣,同樣都是現代社會的女孩子,她陽光明媚,活潑又漂亮,什麼都懂,什麼都敢去嘗試。汪洋人群裡,我一眼就能看見她的存在,我發現她才是那個真正特別的女孩,無論是古代還是現代,她都是特別的。所以我……」
他似乎是有些說不下去了。
沒關系,我替他說。
「所以你覺得,我其實很普通,你愛的是特別的女孩,所以你愛上了何迢迢。」
他頓住,又低下頭,沉默不語。
我伸手抹幹了眼角的淚,努力擠出一抹笑。
「沒事,不過就是變心了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他抬眸,眼裡閃過一絲希冀:「所以你願意原諒我?」
我笑了。
「我怎麼可能會原諒渣男?沈元卿,我隻是不在意,也不想為你歇斯底裡,但不代表我原諒你。」
感情上的背叛者,憑什麼輕易乞求原諒。
沈元卿眼裡的光有些黯淡,大概今天來了這場坦白局,讓他也沒有任何隱瞞。
所以他告訴我:「沒關系,不原諒也沒關系。我都想好了,如果你真的無法原諒,那我就帶著迢迢回家,回到我真正的家。我們名下的所有財產,都會歸你,算是給你的補償。此後,我們應該也不會再見面了。」
我點頭,說了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