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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動手術之前，醫生曾千叮嚀萬囑咐，術前禁食禁水。

奶奶滿口答應，轉頭辱罵醫生不讓她的寶貝孫子吃東西就是為了讓他沒力氣好動手腳多收錢。

前世我阻止投喂的奶奶無數次，弟弟餓哭無數次。

手術成功後，奶奶告訴弟弟，是我故意虐待他。

後來，我被懷恨在心的弟弟親手推下了樓梯，不治身亡。

再睜開眼，我回到了手術前一天。

「乖孫孫，咱們就吃，看他能怎麼樣！」

1

「你這什麼意思啊？你咒我乖孫孫死啊？你們醫院怎麼回事啊！信不信我投訴你！」

好熟悉的話語……

我重生了？

滾下樓梯時的疼痛感還歷歷在目，眼前的景象卻變了個樣。

奶奶叉著腰，指著面前的醫生的鼻子，咄咄逼人。

竟然是手術前一天，主刀醫生千叮嚀萬囑咐禁食禁水的時候！

李醫生見是奶奶照顧弟弟，我年紀又小，於是特意跟奶奶用最通俗的語句強調了【一定禁食禁水，要是不聽是會死人的。】

結果被奶奶聽成了咒她孫子，此刻嚷嚷著要投訴人家李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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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我幫著李醫生解釋，被奶奶扇了一耳光，說我就是盼著弟弟難受。

後來李醫生被逼無奈連連道歉，還是好好跟奶奶強調了注意事項，奶奶這才作罷，不耐煩地應了。

弟弟躺床上餓得哭鬧不停的時候結果李醫生強調那麼多遍她根本沒往心裡去。

弟弟躺床上餓得哭鬧不停的時候，她心疼得不得了，端著一碗雞湯就要給他喂。

是我奪走了雞湯，甚至在爭搶中被滾燙的雞湯燙得滿手水泡。

我耐心跟奶奶解釋，可她不願意聽，推了我一把之後又拿著蘋果要削給弟弟吃。

「那蘋果總可以吧？蘋果又不是飯！」

我依舊阻止。

後來她要喂水也被我好不容易勸住了。

我一晚上不敢睡，就是怕她偷偷給弟弟喂水喂吃食。

弟弟哭鬧了一晚上，到底是成功動了手術。

我那時隻當自己是為弟弟的生命負責。

可我沒有注意到一次次阻止時他在背後看我那帶著恨意的眼神。

我也忽略了奶奶的無知到底有多可怕。

弟弟康復之後，她總會有意無意提到那天晚上的事。

「唉，昊昊啊，奶奶老咯，護不住你咯，有人要害你奶奶也幫不了你，讓你那樣被虐待……」

「你爸常年不在家，這家裡都是你有本事的姐姐說了算咯，想虐待誰就虐待誰，連飯都不給吃，我們奶孫倆，命可真苦啊……」

就在這樣日復一日地燻陶下，弟弟對我的恨意到達了頂峰。

於是，我被他推下了樓梯，粉身碎骨。

咽氣之前，我看著他紅著眼，拍手大笑。

「你虐待我！你就該死！」

奶奶同樣高興得不得了。

魂魄出竅那一刻，我什麼都想通了。

有的人，真的配不上別人的好。

所以這一次，在奶奶不耐煩地送走李醫生之後嘀嘀咕咕抱怨的時候，我沒有再勸阻。

「嚇唬誰呢？還敢咒我乖孫孫——」

「這些黑心醫生就知道嚇人！人怎麼能不吃飯？不吃飯才會死！」

這次，我一句話都沒有說。

2

弟弟患有脊髓栓系綜合症，是上了三年級半年不到，在上個周末突然發病的。

這個病導致大小便極其容易失禁，發病時隻能依靠尿不湿。

弟弟要強，不願意再回學校，想趕緊動完手術恢復了再去上學。

奶奶原本覺得這不是什麼大問題隻是鬧肚子，很快就會好的。

是我查了很多相關案例，發現不是小問題，才好說歹說，將人勸來了醫院。

此刻弟弟已經餓了，眼巴巴地瞧著桌上奶奶熬好的瘦肉粥，不滿地哭嚎。

「我餓了，我餓了！我要吃東西！」

大概是太用力導致又失禁了，我聞到了一股子尿騷味。

可把奶奶心疼壞了。

她捧起瘦肉粥要喂弟弟，一邊將粥吹冷，一邊罵罵咧咧。

「沒事啊乖孫孫，咱們就吃！看他能怎麼樣！還能不給你動手術？」

她說著忽然回頭斜了我一眼，眼神不善，帶著嫌棄與厭惡。

「要不是你姐這個死丫頭偷偷告訴你爸，把你爸都給唬住了非要動手術，哪至於受這罪！」

「我看根本就不是什麼大事，不就是小孩子著涼鬧肚子嗎！就是這黑心醫院非要搞錢！」

瘦肉粥到了嘴邊，弟弟忽然有點不敢張嘴了。

「可是那個醫生說，吃了會死……」

「真的嗎？」

奶奶不在乎地翻了個白眼。

「你聽那個黑心醫生瞎說！我還沒投訴他亂咒你呢！他就是嚇唬人的，我吃過的鹽比他吃的飯都多，想唬我？不可能！」

「哎喲乖孫孫，快喝吧，奶奶熬了好久呢，都是你的……」

吃了奶奶的「定心丸」，弟弟終於不再猶豫，高高興興地喝起了瘦肉粥。

奶奶也喂得特別開心。

瘦肉粥很快見底。

奶孫倆都非常滿足。

「乖孫孫喲，這還有湯，喝不喝？多吃點，吃飽了才有力氣動手術！」

3

第二天一早，手術室來人了。

在此之前，護士曾進來問過三次是否確認禁食禁水了。

把奶奶都問煩了。

「說了沒有沒有，還問這麼多遍煩不煩！」

護士也隻能忍氣吞聲地道歉。

弟弟一邊害怕一邊期待地躺上床，憧憬道：「我終於又可以正常上學了嗎！」

我坐在角落裡，忍住上揚的嘴角。

這場手術持續了一個上午還沒有結束。

中途曾有護士滿身汙穢地衝出來。

奶奶擔心她的乖孫孫，還想攔住護士問，結果被護士直接揮開了。

護士走之後，她直接坐地上開始鬧。

「都來看看啊！護士打人啦！」

「老婆子我無依無靠，太可憐啦！」

她鬧了十幾分鍾，保安對她束手無策，又不敢拉扯。

她有點累了，讓我去買瓶水。

我拖了一會沒有離開。

「你這個死丫頭——」

就在這時，手術室的門開了。

是她的乖孫孫出來了。

奶奶連忙爬起來，卻看到醫生指揮，要將人送進 ICU。

奶奶不知道 ICU 是重症監護室，隻知道跟著病床跑。

直到發現自己進不去這間病房，奶奶才發現不對勁。

她拽著醫生的袖子不讓人離開，非要說清楚個所以然。

不說她就要往地上倒。

醫生重重嘆了口氣。

「病人術中胃反流導致窒息，搶救成功後現在肺部嚴重感染導致支氣管痙攣，手術功虧一簣。」

「病人術前並未禁食禁水，您知情嗎？」

奶奶愣住了。

4

她死死盯著重症監護室中奄奄一息的弟弟，眼珠子一轉，又怨懟地盯著醫生。

奶奶口中開始念念有詞。

「都是你們這家黑心醫院。」

「都是你們的錯。」

「你們肯定是故意的，這樣就能多收錢，黑心醫生，黑心醫生——」

「黑心醫生」幾個字眼音調越拔越高，奶奶腿一軟就要往地上倒。

李醫生已經開始頭痛了。

隻是，奶奶並沒有成功。

「媽！」

「夠了！」

「還想鬧啊？你消停點吧！」

「讓昊昊好好休息吧，你不嫌丟人嗎？」

一道疲累沙啞的聲音響起。

奶奶循聲望去，是氣喘籲籲的爸爸。

他連夜趕了回來。

爸爸紅著眼，看著病房中此刻看上去連呼吸都十分困難的弟弟，拳頭緊握。

是我給他發的消息。

說明了奶奶不聽勸硬要喂飯還不許我阻止的情況。

爸爸連夜趕了回來。

此刻弟弟好歹還活著，沒有因為胃反流直接窒息而死，對他而言算是好消息了。

奶奶還沒躺地上去，就著個半蹲在地上的姿勢一動不動地抬頭看著爸爸。

爸爸生氣的時候，看起來很恐怖。

奶奶自知理虧，此刻一抽一抽的，也不敢再多說什麼了。

一場鬧劇被扼殺在了搖籃裡。

弟弟在重症監護室觀察了一周，才轉到了普通病房。

長達一周的時間，奶奶都隻能隔著玻璃看她的乖孫孫，可把她心疼壞了。

不過她並不認為是自己的錯。

後來爸爸再問她的時候，奶奶知道是我偷偷聯系的他，反手給了我一耳光。

「你個死丫頭，敢跟你爸亂嚼舌根！當初就該直接摔死你！」

爸爸沉著眼看她，她梗著脖子不認。

「我有什麼錯！你那個不爭氣的老婆死得早你常年不著家，我給你帶兒子，我有什麼錯！」

「我還不是為了乖孫孫好嗎！他不吃東西哪有力氣動手術！」

「你還不許辦出院，我看你就是被這黑心醫院給坑了！那個什麼什麼 U 的，住一天那麼多錢，那些黑心醫生數錢都數不過來了！」

見爸爸臉色越來越黑，奶奶又想發揮她撒潑打滾的好本事。

隻是床上昏睡著的人忽然咳了好幾聲。

嘖，咳得跟破風箱一樣。

「哎喲，乖孫孫！你醒啦！」

弟弟睜開眼睛，第一句話就是：「我好，好了嗎……」

說完他又咳嗽起來。

「痛——」

不止痛。

我又聞到了尿騷味。

這種情況甚至比他剛發病時還不可控。

很顯然，沒好。

5

弟弟自己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他嘴一咧就要開始哭。

結果還沒哭出聲，身下估計又是一陣不可控。

連湯帶水，又騷又臭。

聞得我忍不住捂住鼻子。

爸爸連忙按了鈴。

就連職業素質極好的李醫生進來都沒忍住皺了眉，帶著下意識一個幹嘔的動作。

「目前是沒有很好的緩解方法，手術因為病人肺部感染支氣管痙攣無法繼續進行，隻能進行保守治療。」

「我這邊是建議插尿管的，但您母親很早之前就說過不願意。」

奶奶連忙衝上前打斷兩個人的對話。

「不行！我不同意！」

「插什麼尿管！掛個尿袋還像男子漢嗎！」

「你們黑心醫院就是想亂搞錢！休想！」

奶奶轉身又指著爸爸：「你要是還認我這個媽，就別想這麼折騰我的乖孫孫！」

爸爸揉了揉眉心，還想說什麼，電話卻忽然振動了。

爸爸這次請了那麼久的假，本來就不容易，應該是有人來催了。

不過我沒想到居然那麼急。

爸爸回來的時候就抓住奶奶好一番叮囑。

他實在沒時間繼續在這裡耗下去了。

「媽，你就聽醫生的吧！」

奶奶冷著臉，不為所動。

爸爸最後打算在醫院請個護工。

畢竟奶奶給孩子帶成這樣，他確實不放心。

結果人剛到，就被奶奶一巴掌打了回去。

「徐志，你是不是想氣死我啊？你老娘還在這，你給我孫子請護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