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海閣

秦凡是北大出來的，自然對北大熟悉得很。

他帶著我一起到新生處報到，班主任幫著我一起整理宿舍床鋪，兩人又陪我一起逛商場，給我買了一大堆生活用品、新衣服、鞋襪。

秦凡忍不住嫉妒：「媽，我看你對曉朵比對我還上心。」

班主任笑：「那當然，我可就想要曉朵這麼一個乖女兒呢。」

我認真地說：「在我心裡，您就像我媽媽一樣，以後，我一定會孝順您的。」

班主任搖搖頭，拉住我的手：「傻孩子，老師幫助你，關心你，是因為你值得，並不是想圖你以後的回報。你對老師最好的報答就是，回報社會。」

「嗯！」我重重地點頭。

大學生活充實而忙碌，秦凡也經常來學校看我，帶我參加學校裡的各種社團和參與學生會的一些活動。

我變得越來越開朗，越來越陽光，也越來越依戀秦凡。

我們戀愛了。

戀愛好甜啊，連空氣都是甜的。

我每天的心情很歡暢，腳步很輕松，時不時地哼著歌兒，滿臉洋溢著幸福。

大學四年，我變得更成熟，更能幹。

而老家那邊的消息，班主任從別人的口中知道了不少。

堂哥早就在我大二的時候，跟人打架鬥毆，捅了別人兩刀，構成故意傷害罪，被判了 8 年徒刑，附帶民事賠償 30 萬。

爸爸這些年來的錢都花在了堂哥身上，哪來三十萬 ？隻得把房子賣了，得了 60 萬，他和媽媽每人分了 30 萬，然後租了間老破小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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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得了三十萬，沒供表姐揮霍多久就幹幹淨淨。

表姐養成了花錢大手大腳的習慣，光靠啃媽媽那點工資收入已經遠遠無法滿足她的物質欲望，於是她跟男朋友分了手，悄悄地做了小三，被一個老男人包養了。

老男人給她租了套大房子，因為和爸媽住的地方近，媽媽經常去看表姐。

老男人有錢，但是怕老婆。他老婆發現表姐這個「狐媚子」後，就帶著一眾人打上了門，那老男人嚇得早就溜之大吉。

正當眾人揪住表姐準備胖揍一頓的時候，媽媽剛好去看表姐，忙上前阻攔，跟那些人扭打在一起。

推搡中，不知是誰把媽媽一把推下了樓梯，她當場暈了過去。

等 120 來把媽媽送往醫院，搶救了一天，最終她偏癱了。

那老男人怕老婆去坐牢，來找爸爸和表姐私了。

最終給了我爸和表姐每人五十萬擺平。

而我媽，從此就隻能躺在床上了。

聽到這些，我的內心毫無波瀾，因為在我的心裡，他們早就不是我的親人了……

13

到了畢業季，我想找工作，秦凡卻想邀我一起創業。

他已經有了將近十年的工作經驗，想開一家生物科技公司，做護膚品研發，我的專業是包裝設計，可以負責產品的包裝設計以及宣傳推廣等。

當時他已經邀了北大五個志同道合的校友，每人出資一百萬，共同打造一個護膚新品牌，立志把國產護膚品做大做強。

我既有對秦凡的愛和支持，又懷著對事業的追求和夢想，自然是義不容辭地答應了，當然我和秦凡隻能算一個股東，畢竟我沒有一百萬，我隻有出人出力。

新的公司成立後，前期大量的市場調研、原料篩選、品牌形象等工作，把我們累得分不清白天和黑夜。

但是，我們累並快樂著、充實著，累卻有盼頭，有一盞希望之燈在照耀著我們。

一年後，我們的公司初具規模，通過各個途徑的宣傳，講品牌故事，終於有了第一批客戶，並且市場反饋比較積極。

這無疑是給了我們一針興奮劑，前途可期！

又過了兩年，我們的公司業務完全走上了正軌，各大銷售平臺持續發力，形象代言、品牌包裝、外形設計等工作齊頭並進，很快在國貨護膚品界嶄露頭角。

一切都在向好發展，我和秦凡在工作中感情更加增進，班主任急著催我們完成人生大事，秦凡鄭重地向我求了婚。

正在我和秦凡忙於籌備婚禮的時候，一個陌生電話打破了這份喜慶。

是爸爸打來的，他不知道從哪找來了我的電話，一開口就是：「李曉朵，你以為上個北大就了不起了，連自己父母也不要了嗎？！」

我心裡一震，該來的還是會來，我就知道，他們不會就這麼放過我的。

我冷聲問：「找我幹什麼？」

爸爸在那邊怒吼：「幹什麼？！你媽這一天天地躺床上，都快把我燻死了，告訴你，說破天了，她也是你媽！她現在隻能讓你來伺候。」

臉皮可真厚，這時候想起來我這個女兒了。

他繼續怒吼著：「你趕緊回來，要不然，我就把你媽殺了，再自殺，這日子，我一天都過不了了。」

我也對著電話吼道：「那你就去死好了！」

掛了電話，我氣得胸脯劇烈地起伏著。

秦凡拍拍我的肩，輕聲道：「這段時間公司還算平穩，我們還是回去一趟吧，有些事，還是要面對的。」

14

兩天後，我們找到了爸媽的出租屋。

一開門，一股霉爛、腐臭味就迎面撲來，我差點吐了出來。

爸爸坐在進門處，桌上擺著一堆啤酒瓶，還有幾盤剩菜，他剛過五十，頭發已經全白，臉色菜黃，精神萎靡。

他看到我，眼睛一亮：「曉朵，你終於肯回來看我們了。快，接我走，我在這裡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我沒理他，問：「媽呢？」

他指了指裡屋，我和秦凡走進去，一股更大的惡臭襲來，我們隻得捂了鼻子。

隻見床腳扔著幾張沾滿了屎尿的紙尿褲，臭烘烘的，床上被單上、床單上也到處糊著屎，躺在床上的人，瘦得像紙片人，不停地呻吟著：「痛，好痛啊。」

我忍著惡心走近，媽媽閉著眼睛，蒼白的臉已經瘦脫了形，毫無血色，她聽到動靜，睜開了渾濁的眼睛：「曉朵，你是曉朵，曉朵，快救救媽媽，嗚嗚嗚……」

淚水從她的眼角奔湧而出：「你表姐那個沒良心的，害我成了這樣，現在她人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爸爸在外面屋裡應道：「你疼那個沒良心的侄女疼得好啊，她拿到錢就給你請了一年的保姆，然後就拿錢跑了！」

我冷笑對他怒道：「你不也同意私了了嗎？你不也拿錢了嗎？」

爸爸嗫嚅著：「我也沒辦法啊，不私了的話，打官司也不一定有這麼多錢。」

媽媽已經不想糾結這些了，她哭號著：「曉朵，曉朵，媽的好女兒，接媽走，媽要跟你一起。」

好女兒？呵呵，多好的女兒呢？讓她舍得對侄女一擲千金，女兒卻連饅頭都吃不上？

是多好的女兒，讓她連一件衣服都舍不得給女兒買？

看我沒說話，媽媽急了：「曉朵，曉朵，媽好痛啊，身上全都是裖瘡，都長膿生蛆了啊，嗚嗚，你爸也沒良心，不肯給我翻身。」

「翻身！」爸爸又在屋外怒吼，「你寶貝侄女給你翻過身嗎？你寵她的時候怎麼就沒想到過這一天？」

我忍不住上前揭開被子，天哪，床上果然爬著蛆！媽媽的後背上爛了一個洞！

我終於衝到垃圾桶旁吐了起來。

爸爸還不停嘴：「你就是活該！」

媽媽也爆發了：「李國林，閉上你的臭嘴，你還不是一樣，你以為你那個侄子是個什麼好東西！」

我不想再跟他們廢話，拉著秦凡出了屋，爸爸追了出來：「曉朵，你啥時候來接我們？你可是我們親生的！不能扔下我們不管哪！否則我要告你遺棄！」

我呼吸了兩口新鮮口氣，總算穩定了一下情緒，轉頭道：「遺棄？你有手有腳有工資，有什麼資格說遺棄？媽我會妥善安排，你就好自為之吧。」

說完和秦凡頭也不回地疾步離去，留下他在身後扯著破喉嚨大喊：「李曉朵，你這個白眼狼！」

當天下午，我和秦凡找了本地一家養老院，辦理了相關手續，把媽媽送進了養老院，並付了一年的費用。

我留下了聯系方式，告訴院方，需要續費，就找我，其他的事，我一概不管，也不可能來看她。

就讓她的餘生，在這裡度過吧。

15

我和秦凡如期舉行了盛大的婚禮。

班主任，不，現在，我應該叫她媽了！

她眼含熱淚，緊緊地擁住我：「太好了，曉朵，你終於真正地成為我的女兒了。」

我穿著婚紗，依偎在她身邊，來參加婚禮的賓客忍不住贊嘆：「哇，你們真的好像母女哦。」

什麼叫好像？本來就是！

從住校的那一刻起，我的心裡就已經有她這個媽媽了，隻是，不好意思叫出來而已。

今天，我終於可以大大方方地叫她一聲：「媽！」

她的臉綻放成了一朵花，大聲地應道：「哎！」

不知道怎麼回事，我現在，好想哭！

又過了三年, 我們的護膚品牌已經在業內聲名大振，我們請了大牌明星代言，新品品質、價格也是一路飆升。

我們公司的品牌故事以北大學子創業追夢為主線，引起了無數青年的共鳴, 品牌效應也越來越大。

目前公司估值已經以十億為單位, 我們這幾位創始人, 也都實現了夢想和財富自由。

我們公司的下一個目標，是上市.......

我們已經在北京買了大平層, 把公婆都接來一起安享晚年。

公婆來了，告訴我，表姐現在可慘了。

她和那個老男人分了之後，又和之前的那個男朋友混在了一起, 草草結了婚，那男人一想到她之前的過往就來氣, 成天把她打得鼻青臉腫, 就連懷著孕都還挨打。

堂哥也好不到哪裡去，他刑滿釋放之後，找工作也是高不成低不就，沒多久又和一群混混搞在了一起, 跟著別人去入室搶劫，再次進了監獄, 這次聽說判了十年。

他這一輩子, 也就基本上靠監獄來改造他了。

最後，婆婆嘆了口氣, 告訴我，爸爸得了肝癌，已經是晚期, 想見我最後一面。

我不想見, 就如我不想見媽媽一樣。

從此我們家成了五口之家。

「等今」我給爸爸單位的同事打電話, 等爸爸去世的時候, 就通知我，我會來給他……...

16

又是一年中秋節。

圓圓的月亮掛在樹梢, 我們一家坐在陽臺上賞月、吃月餅。

秦凡打開一盒月餅, 六個。

他遞給公公一個，我遞給婆婆一個, 我遞給秦凡一個, 秦凡把餘下的三個月餅一股腦兒推到我面前。

我嬌嗔著：「你幹嗎呢，給我吃這麼多。」

秦凡摟過我的肩：「曉朵，你要多吃兩個, 肚子裡的寶寶也想吃呢。」

公婆驚喜地睜大了眼睛：「曉朵, 你有了？」

我含羞地點點頭，他們興奮得不知所措：「太好了，太好了, 我們要抱孫子啦！」

我嘴角含笑，偎在秦凡懷裡，輕輕地咬了一口手中的月餅，又香又甜又軟。

今天的月餅, 真的很好吃呢。

等寶寶出世了，我要當世界上最好的媽媽，給他吃最好吃的月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