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在恐怖遊戲裏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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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把抱住了她,她的哭聲停止了,但沒說話。


有些時候,一切盡在不言中。


我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哭一場就好了,但如果一直哭都不能好,就要找個人去訴說,這樣你才會沒那麼難受。」


我注意到她的衣服湿透了,可能跟我小時候遭遇了同樣的事情。


洗澡的時候,衣服被人弄湿,不得不穿著湿衣服回房,這種事太常見,老師也懶得管這些小事。


她的聲音有些哽咽,喊了聲:「姐姐,嗚嗚。」


我把小女孩領出廁所,扶著她坐到了床邊,想摸一條被子給她裹著,卻什麼也沒摸到。


與此同時,身後也有一個聲音同時響起:「姐姐。」


我回頭,看見了受傷的年輕男孩朝著我的方向走了過來。


「你還記得我嗎?」


我一臉茫然,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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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勾起嘴角,扯出一個慘白的微笑。


「我九歲進孤兒院,十歲被領養走,你幫過我的。」


「你是理理?院長不是說你被富豪領養走,去過好日子了嗎?」


「姐姐,我叫黎理,不是理理。黎明的黎,真理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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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我一直都把他名字記錯了。


我有些抱歉地說道:「我記住了。我叫林雨,不是淋雨的那個淋雨,是林雨……」


「竹林聽雨聲,我知道的。」


他笑意漸深,我差點淚崩。


這是很多年前,在孤兒院來新人的時候,我做自我介紹時說的。


其實叫林雨是因為我被丟在孤兒院門口那天,正好下著大雨。


抱我進來的院長,隨口說了句淋雨淋成了落湯雞,小可憐哦。


所以我的名字就被定為了林雨。


十二歲以前,身邊的小朋友都會叫我淋大雨、落湯雞,時不時就會故意弄湿我的衣服。


後來,我倔強地給自己改了名字的含義,一遍一遍地介紹我是竹林聽雨聲的林雨。


那時,他們隻會哄堂大笑。


原來是有人記住的。


「你怎麼又回來了?」我有些納悶,領養他的那戶人家好像條件挺不錯。


他沒有解釋,隻點燃了一根蠟燭,剛剛那個小女孩也轉過頭來。


她的眼神空洞,聚不了焦,長長的劉海遮住了額頭。


「如果你是在孤兒院做老師,就一定不要讓霸凌事件再度發生,明明當年你我都是受害者。」


黎理剛來的時候,不說話,性子倔,被其他男孩子聯合起來欺負。


我幫廚的時候,怕他吃不飽,特意悄悄給他留了一份飯,讓他來廚房吃。


一來二去,就熟悉了些。


他特別瘦,話少。


這個年紀來孤兒院的,多半都是父母出了意外。


所以我也沒多問,隻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裡幫助他。


而他也會在有女生欺負我的時候,暗中給那些女生使絆子。


這算是我們的小秘密。


隻可惜,他隻待了一年就被領養走了。


而後的很長時間裡,又隻有我一個人。


「我也想要有姐姐。」


小女孩哽咽著,我摸了摸她的頭:「我就可以當你姐姐呀。


「媽媽說,外面的人都是壞人,來一個要殺一個,可是我不想殺你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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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懷疑我聽錯了。


一個看著就五六歲模樣的小女孩,怎麼能這麼輕易說殺人呢?


哦,大概是平時壓抑久了。


我曾經也想過要把他們都殺光光。


但事實上,我被潑水的時候,隻敢低著頭在心裡暗罵。


「有想殺人的衝動是無可厚非的,畢竟我們曾遭受過不公正的對待,但你要相信,這個世上還是有好人的。」


回想自己的 23 年人生,一直在被欺凌,但偶爾也會遇到幾個還不錯的好人。


雖然好運不一定都眷顧我,但我仍舊相信這個世界有一個地方充滿愛和公正。


小女孩抬頭看了一眼我,撩開了自己的劉海。


「你怕嗎?」


蠟燭影影綽綽的光,照著不是特別明顯,但依稀能看到她額頭上的疤痕。


我看著都有些揪心。


年紀這麼小就被欺負成這樣了,她心裡得多痛。


我搖頭,俯身吻了吻她的疤。


「以後會好的。」


【怎麼回事?怎麼小女孩出來後就沒聲音了?直播故障了嗎?】


【好奇怪,勇姐直視了亡靈女孩的眼睛,怎麼沒死?】


【你們看!她竟然去親亡靈女孩的額頭!不要命了?】


【我覺得,勇姐好像不太一樣,玩家隻剩下最後兩個了,她驚悚值還是 0,隔壁玩家的驚悚值已經 90 了。】


小女孩忽然握住了我的手,輕輕喊了聲:「姐姐,我媽媽她剛剛不是故意的……」


我其實沒太聽清她後面說的,隻聽到她喊了我一句姐姐。


她站起身,身上還在滴水。


我回頭問黎理:「能給她找一套幹淨的衣服嗎?」


黎理笑得很奇怪:「幹淨衣服不在這層,在最高層,你要跟我一起去拿嗎?」


「她不能一起嗎?」


黎理別有深意地看了小女孩一眼:「你要上去嗎?」


小女孩猛烈搖頭:「不去。」


我很納悶,為什麼她那麼怕上樓。


我記得孤兒院最高層住的是院長,所以她是在怕院長?


「那你乖乖在這裡等我們,我們很快回來。」


我舉著手電筒出門的時候,剛剛那個坐輪椅的女人剛好在走廊。


她搖著輪椅朝我走來,發出「咔噠咔噠」的聲音。


等她湊近了,我才發現她有半張臉都是爛的。


但仍能辨別她以前的長相。


我吃驚喊道:「老板娘?是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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輪椅是一張很老的黑色手動輪椅。


輕輕一動仿佛就要散架似的。


她的肩頭站了一隻鷹,本來都吹響了哨,忽然間停住。


那隻鷹立刻收回了張開的翅膀,像一座雕塑一樣站在她肩上。


她目光略帶探究看向我,話卻是對黎理說的:


「小伙子,你認識?」


黎理點頭。


老板娘訥訥道:「她不屬於這,應該把她送走。」


黎理笑得很淡:「我會送她走。等她通關,自然就回去了。」


我聽不懂他們的對話,但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


「什麼叫我不屬於這?我曾經也屬於這裡啊。」


黎理含笑不語。


我蹲在了老板娘面前:「我其實在那個公司幹得不久,知道老板娶了小三後我就辭職了。我討厭他,走之前我把隔夜菜倒在了他抽屜裡。」


老板娘變成今天這個樣子,跟那個不要臉的男人脫不了幹系。


我一個保潔,能做的事情,太少。


隻能在辭職前,做一些惡心他的事情。


她忽然笑了,聲音有些顫抖:「沒想到唯一幫我的人,竟然是你啊。」


而後,她喃喃自語:「所有人都說我傻,一個小三而已,隻要不搶走我的位置,管她那麼多幹嗎。我爸媽不支持我,連我兒子都罵我。沒想到最後幫我的是一個跟我僅有一面之緣的人。」


其實我沒聽太清她說了什麼。


黎理在一旁催促著我往前走,說要等她自己消化情緒。


我點頭,小女孩還等著,是得趕緊先去找衣服。


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彈幕已經刷得快看不清了。


我所在的孤兒院副本直播間熱度穩居遊戲類直播第一。


【輪椅女怎麼了?怎麼忽然掩面而泣啊?她在感動什麼?】


【我也想知道,這破直播間怎麼突然沒有了聲音啊,恐怖遊戲沒聲音少了感覺啊!】


【弱弱說一句,我還挺看好勇姐,想看勇姐怎麼笑到最後。】


「你的傷真的沒問題嗎?」我有些擔憂地問他。


他幽幽答了句:「這些血不是我的。」


「那你也要注意點啊,都多大的人了,還跟人打架。」


不知不覺間,我就代入了姐姐的身份,總覺得他比我小三歲就該聽我的話。


他沉默不語。


我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


也是,現在他已經是二十歲的小伙子了,不再是那個瘦弱得風吹都會倒的小男孩了。


大概是已經熄燈的時間,孤兒院內很安靜,安靜到我隻能聽到自己和黎理的呼吸聲。


隱約間,耳邊傳來了一些不具名的奇怪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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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偷偷瞟了一眼黎理,他除了面色有些蒼白外,其他都很正常。


像是沒聽到那奇怪的聲響。


我跟他站在了電梯門口,原來剛剛的異響就是從這電梯傳來的。


嘎吱嘎吱,繩索即將斷裂的那種腐朽聲音。


我明明記得孤兒院沒有電梯。


「這裡什麼時候裝電梯了?」


問完就覺得多餘,剛剛老板娘坐著輪椅,沒電梯怎麼上樓。


「這裡一直有電梯。」


我隻覺得有些奇怪,還沒來得及問,電梯門開了。


【我去!大 boss 這是留下勇姐特意玩她?要跟電梯裡的暴躁姐一起混雙?】


【媽耶,我已經太久沒有看到暴躁姐了,上次韋神絕殺暴躁姐,也僅是險勝。】


【求技術快恢復聲音,我要鬧了!】


電梯裡很黑,一點亮光沒有。


我連忙把手電筒往裡支過去,隻看到一個長頭發的女孩背對著我。


「這麼黑?沒有燈嗎?」


我下意識問了句黎理,他忽然握住了我的手:「嗯,燈壞了。」


他先一步進去了電梯,而我被他擋在了身後,像是要故意隔開我跟那個女孩似的。


好奇怪。


「誰他媽讓你進來的?你他媽不是會飛?」


長發女孩轉過臉,對著黎理就劈頭蓋臉一頓罵。


他怎麼可能會飛啊?


這女孩,該不會是腦子有點問題?


我拉了拉黎理的袖口,湊到他耳邊說:「你別跟她犟嘴,我來說。」


脾氣暴躁的人我見太多了,你隻要低眉順眼,順著她的話說,她就什麼火氣都沒有了。


我清了清嗓子:「你好,我是黎理的姐姐,我們有點事要上樓去一趟,所以不得不使用電梯。」


那女孩忽然掐住了我的脖子,面色有些猙獰。


「電梯是屬於我的,你們隨意闖入都該死!」


「是是是,該死該死,你先把手放下來,我們慢慢說。」


她的手上其實沒用太大力氣,我還能呼吸。


證明她還沒喪失理智。


「我叫林雨,曾經也是這所孤兒院的,不過我有好些年沒回來了。」


她的手驀然松開:「你也是孤兒院的?什麼時候離開的?」


「五年前離開的。」我如實回答。


「五年啊,我好像死了快六年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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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喃喃低語了一聲,我沒聽清。


她把長發往後一撥,露出了脖子上纏繞著的繩索。


我驚嘆:「你這樣綁著會勒死自己的,我幫你解開吧。」


她愣在原地,一動不動。


電梯門響,黎理說到了的時候,我剛解開一半她的繩索。


「到頂層了,你不下來嗎?」


我們剛剛處在二樓,想來她一定是從一樓上來的。


她忽然抱住了我:「我記起你了,你是之前給我送過一瓶水的小女孩。」


這下輪到我愣了。


我對她一點印象都沒有。


「是我啊,孤兒院對面服裝店的陳麗,我被老板罵的時候,你在太陽底下站著,後來你把自己手裡的水送給了我。」


聽她這麼一說,我好像想起來了。


那會我好像十七歲,已經可以去做一些散工貼補生活。


孤兒院不想養闲人,像我這樣年紀太大的,想吃肉,就要自己去掙。


我遞給她一瓶水,後來她給我買了好多肉。


但我離開孤兒院那年,她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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