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海閣

我問：「你想要什麼？」

陳香如笑：「我懷孕了。」

「所以，我請你幫忙，讓南星放過我和子陵。」

我啞然：「你是葉儀的妻子？」

陳香如幽幽道：「我說我和他是酒後亂性你信嗎？」

彈幕不合時宜地閃過：「所以他倆真的！」?

「不對啊不對啊 cp 不是主控 x 葉儀嗎！！！」

「不對，葉儀字不是子陵！！！」

喝茶的手一頓。

我心裡忽然閃過堪稱荒謬的想法。

儀？遺？疑？宜？

我問：「陳姑娘……葉儀的名字是……？」

「啊……」陳香如忽然陷入回憶，「是宜麥復宜禾的宜呢，他爹娘說這個名字能讓莊稼長得更好。」

我笑了一下，可能肌肉太僵硬了，笑得比哭還難看。

所以……這麼久我都認錯人了？

彈幕大怒：「作者兩個耳朵中間夾的是豬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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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理由懷疑作者大腸和大腦換位了才能想出這種勾史劇情。」

「所以女主忙活半天啥都沒得到，這算什麼？」

「算女主命苦。」

「疑似對女主進行服從性測試。」

密碼的，世界去死吧！

我跟葉南星說了陳香如的意思。

他神色淡淡，指節輕輕敲著桌角。

他問我：「你覺得要不要殺？」

11?

你們的事關我屁事啊！

我打了個哈欠：「你明明早就看出來了，為什麼裝蒜？」

葉南星眨眨眼，索性不裝了：「這不是看看他們能做到哪一步嘛。」

「狄衡派過來的？」

狄衡是移花閣的少主。

也是另一支隊伍的領頭人。

「這麼些年，他還是這麼蠢，總喜歡玩離間，偏偏還玩得不高明。」

他的神色終於浮現出一些殺意，我悠悠給他倒了杯茶：「消氣。」

「你這不還是被氣到了？」

葉南星一口悶：「看我不整死他。」

我信誓旦旦：「不用你出手。」

狄衡這麼想見我，三番五次地找人來。

不如我親自去。

我還沒說明來意，士兵們便急不可耐地把我押進狄衡的營帳。

之前我騙他去西都搶糧，結果他損失了百支精銳騎兵，氣得想殺了我。

狄衡此人雖出於移花閣，但不像移花閣人那般狡詐，作派張狂得過了頭。

不知他見到我，會不會先砍我幾刀。

狄衡居高臨下：「好久不見，齊公子。」

我笑了笑：「也沒有很久。」

「上次的帳我還沒算，」狄衡神色冷峻，「如今你送上門來，是找死嗎？」

「何來找死一說？」我拿出葉南星軍隊的輿圖，「我隻是遵循天命所歸罷了。」

狄衡抬手令小兵取走地圖，打量道：「你憑什麼讓我相信你的地圖？」

「眾所周知你是葉南星的軍師，說不定，你隻是诓我罷！」

我斂起笑意，深惡痛絕道：「什麼軍師，我還比不過葉南星身旁一個親戚！」

彈幕：「開始了！」

「請女主開始你的表演！」

12

「哦？」狄衡眯著眼。

"他那名叫葉宜的表哥意圖謀害我，他不重罰不說，還更加重用他，這不就是把我面子往地上踩嗎！"

「陳香如那個女人被他寵得無法無天，都要爬到我頭上了！」

「葉宜根本沒什麼才能，卻得他如此重用！」

「如此人物，不配天命所歸！」

狄衡眼裡還帶著點疑慮，我咬牙，拔出匕首。

「若您不信，我可以指骨為誓！」

我作勢用力扎向左手！

狄衡一個石子打飛匕首，微笑道：「齊公子不必這般，本將信你。」

「如若你再背叛我……便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我一口答應。

彈幕又刷起來：「女主超絕奧斯卡影後！」

「女主超絕奧斯卡影後！」

「+10086！」

「好帥好帥！！女主衝啊創飛這些人！」

我為狄衡連下三城，又幫他運輸大批糧食，他隱隱有壓過葉南星的勢頭。

這次大勝，他得意地開了慶功宴。

說真的，狄衡這邊一幫子 low 貨，一幫子裝貨，生人勿近，熟人更是滾開。

狄衡這個癲公最裝。

他愛妾摸了一把我的小手，他就氣得想把我手給砍了。

我說得口幹舌燥，他才勉強放過我。

狄衡不拿女人出氣。

自然而然，我成了被撒氣的對象。

這二十大板打下來，又要我半條命。

我躺在冰冷的炕上，感慨臥底真不好做。

已經在這待上一年多，我想要的東西也都要到了。

風緊，扯呼！

13

我拖著病體去找狄衡。

狄衡在計劃布陣，他雖已對我放下警惕，但還在對那天的事情耿耿於懷。

他淡淡道:"齊公子有什麼事情嗎？"

我指了幾處隱晦的地方：「這幾處是最易被破的。」

狄衡沒回應，這些地方是葉南星從不攻打的位置，因為此處防守夠強，不易被破。

但看起來最堅固的位置，往往最易掉以輕心。

他嗤笑一聲：「齊公子先下去休息吧。」

我照令退下，默默想，你不聽，這就不怪我了。

葉南星比狄衡有腦子多了，結果顯而易見。

狄衡在敵陣中砍殺，混亂中怒吼道：「齊公子在何處！」

彈幕怒回：「在你爹媽靈牌處！」

「哈哈哈哈樓上罵得好髒！膜拜膜拜你！」

「女主水靈靈地又跑了！」

小兵連滾帶爬地回來了。

士兵急道：「將……將軍！公子不見了！」

狄衡臉色驟變。

我的馬車上空無一人。

狄衡大敗，大勢已去。

聽聞他最後身邊隻剩下百人。

葉南星給我煮了茶，溫柔道：「軍師，你有大功啊。」

「主公別高興得太早，」我喝了茶，頓覺連日疲憊消去許多，「狄衡沒死，保不齊東山再起。」

「你在就不會有事。」他淡定道。

我挑眉，什麼時候，他這麼信任我了？

他忍不住笑：「子陵說的。」

我抬頭，正好瞧見葉宜遠遠走來，最重要的是。

他沒穿衣服！

彈幕：「666！」

「他們四個人到底什麼情況？為什麼這麼混亂？」

「不管了先磕！」

「大饞丫頭別磕壞腦袋了！」

我唰地站起來，眼睛忽然不知往哪看。

「公子，三年前的事，是我之過……！」

「那時是我昏了頭……望您原諒！！」

我吶吶：「我早已忘卻……」

彈幕：「女主臉紅了！」

「喲喲喲喲喲喲喲！」

「我替女主腳趾摳出一座魔法城堡！」

廢話，你們看了不尷尬嗎！

14?

最後怎麼走的，我已經記不清了。

葉南星和葉宜喝得肝腸寸斷，涕泗橫流。

其實這是葉宜的送別酒宴，也不知最後怎麼變成這樣了。

我決定去找陳香如嘮嘮嗑。

陳香如坐在爐邊，神色溫柔。

葉南星放她一馬，她似乎已經拋棄了曾經的身份了。

她生了龍鳳胎，真是好兆頭。

我瞧著孩子們熟睡的笑臉，心也軟了。

陳香如輕聲問：「往後你們能不能多照拂一下這兩孩子？」

「放心吧，」我朝她保證，「我們肯定幫你把關。」

陳香如笑得溫柔：「那我就放心了。」

葉宜先動身離開去了蜀地，聽說是陳香如向葉南星討來的官。

陳香如行李多，走的大路慢些。

他們離開的第二個月，我與葉南星在帳中謀劃。

突然有人傳信：「將軍！敵方派來一個女子，說是軍師一定認識！」

我心中忽然有種不祥預感：「誰？」

「他們說，她叫陳香如！」

狄衡蝸居在一個小城。

陳香如站在他一旁，渾身是血。

彈幕震驚：「臥槽女配這是在幹嘛？？？」

"所以女配最後還是狄衡的人？？？服了！"

「各位我腦細胞不夠用了！」

這一幕，讓望見的人血液都要凝固了。

陳香如滿臉歉意：「抱歉，我騙了你們。」

狄衡冷漠：「阿姐，何必再說那麼多？」

「你一聲令下，他們所有人都會死在這！」

阿姐？

葉南星的手在顫抖著，戰馬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怒意，躁動不安。

我恍然大悟。

原來移花閣的閣主，是陳香如啊。

15

移花閣出動了幾乎所有的力量，要把我們埋葬在此處。

亂世角逐，局勢總是瞬息萬變。

移花樓高手眾多，但依舊抵不過人海戰術。

他們邊打邊撤，葉南星想一鼓作氣把他們殲滅了。

我制止：「撤退吧。」

「別中了她的計。」

我知道，我們與陳香如，大抵一開始不會有轉圜的餘地。

彈幕：「女配藏得好深啊我天……」

「這反差人設……看得我都怕女主被她耍死了……」

葉南星提醒：「你對陳香如太優柔寡斷。」

「她不會回頭，也沒辦法回頭。」

「移花閣的閣主，一出生就要為移花閣效命，她那一次不殺我們，已經是她最大的讓步了。」

葉南星低聲問："你不敢殺嗎？"

我手一抖，難得生出幾分茫然。

「你不敢殺，我就替你殺了。」

葉南星去追擊陳香如的那一場仗，我缺席了。

我在士兵中看著陳香如的血濺在葉南星的戰袍上，睫毛顫了顫。

夜晚，我摸索著找到陳香如的屍體，發現她還有幾口氣。

要不說她能當閣主呢，這體質還能熬這麼久。

我掙扎著把她背上，默默往驛站趕去。

她的眼神有了些許亮光，虛弱道：「齊……公子？」

「別說話，」我聲音沉沉，「我準備找個好地方給你埋了。」

陳香如嗬嗬笑著：「你替我和葉宜說……我對不起他……」

「我也對不起你……」

「但……我不後悔。」

16

天下太平，百廢待興。

狄衡被車裂於市。

念在葉宜並沒做出什麼實質性傷害，人也算有些本事，葉南星沒罰他。

葉宜幾近麻木地接受了陳香如死亡的這個事實，病了三四個月。

他神不知鬼不覺地死了。

我沒打算跟葉南星告別。

可沒想到他嗅覺如此敏銳，聞著味就來我的住所了。

「你是不是想走？」他問道。

我沉默，這個時候可以說是嗎？

「想走就走吧，我理解你。」

你要是真理解我就不該做出那副可憐的表情！

彈幕：「裝起來了，裝起來了！」

「眼淚是男人最好的嫁妝！」

「陛下說笑了，我沒有那種意思。」我假笑道。

「真的嗎？」葉南星驚喜，「朕就知道愛卿還想為朕效力啊！」

果然人有了點權力，就會耍起威風，人性！

「既然愛卿想要為我繼續做事，那合該有個名字吧？」

我一愣，是這個道理。

我給自己取了字，卻還沒取名，穿來此地這麼久，我早已經忘記了自己的本名。

其實我是穿越女，哈哈哈，沒想到吧！

我老實道：「如果可以，就請陛下為我賜名吧。」

葉南星挑眉，饒有興致道：「好啊。」

「愛卿居功如此，就賜你姓葉。」

「躬身入局，了解亂世，具謀士之儀，就名為儀。」

「姓葉，名儀，可好？」

……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彈幕卡頓了一瞬，隨後猛地炸開了鍋!

"女主，是葉儀！！！！！"

「啊啊啊啊啊啊我就說吧！！沒人信我嗚嗚嗚！」

「請蒼天，辯忠奸！」

「臥槽就這個事業型女主爽！」

我將要喝茶的手頓住了，不敢相信地重新問了一次；「您要賜我什麼？」

葉南星頗有耐心：「姓葉，名儀，葉儀。」

我恍然失笑。最後忍不住，又變成哈哈大笑。

命運如此弄人。

17

彈幕提出一個致命問題：「如果女主是葉儀，那……主控是誰？」

對哦。

主控是誰？

那個要跟我來一場虐心虐身的刻骨銘心愛戀的人，是誰！

彈幕推測：「已知女主感情線有，葉南星，陳香如，葉宜。」

「葉宜別上桌了，pass，陳香如孩子都給葉宜生了，這個也 pass。」

「推測到最後，不可能也變成可能了。」

「讓我們大聲喊出那個名字！」

「葉！南！星！」

我眨眨眼，懷疑自己看錯了。

你是說，這個總愛烤魚把自己烤黑，喜怒無常克扣工錢的摳搜上司喜歡我？！

天塌了。

天！塌！了！

他現在當上皇帝了，該不會要對我來一個強制愛吧？!

可我放蕩不羈生性愛自由啊！

若我不同意，他是不是要來什麼狡兔死，走狗烹啊？

我愁得冒了兩顆大痘。

葉南星這些日子在安排登基事宜，也沒空搭理我。

我真的生出一點逃跑念頭。

但是我剛答應他不跑啊。

算了，守信誠可貴，自由價更高！

夜黑風高的晚上，我吭哧吭哧地翻過牆。

一轉身，和葉南星大眼瞪小眼上了。

葉南星：「哇，好巧啊。」

彈幕：「我幫女主翻譯, 他意思是，哇我抓到你了！」

「看他眼神看他眼神！哇塞正宗強制愛的味兒！」

我尷尬笑笑：「我出來透透氣。」

葉南星小聲嘀咕：「誰信你。」

現在蛐蛐我都不背人了！

18

我老實坐下來和葉南星談話。

我眉頭一皺, 感覺自己忽略了什麼。

不對，葉南星不應該知道我是女的啊！

所以我為什麼默認自己要被充進後宮了？

可惡的彈幕！我暗罵。

「阿儀？我能這麼叫你吧？」

我耳朵一麻。僵硬點點頭。

「我們應該敞開心扉地談一談。」

彈幕：「這個話術我好像在哪見過。」

「樓上, 你上司。」

「臥槽，最惡毒的一集!」

葉南星低聲道：「我從小就沒爹娘……」

我反駁：「我爹娘也死了。」

他頓了頓, 繼續說：「以前我總是被別人嘲笑……」

我平靜：「我以前被人拿糞潑過。」

葉南星：「……」

彈幕：「噴不了這真神。」

「女主開了超強防御嗎, 看把葉南星急得。」

我最終還是主動問了：「你是不是知道我是女的？」

葉南星沉默, 點點頭。

「你是不是知道我想跑？」

葉南星繼續點頭。

「你是不是心悅我？」

彈幕：「臥槽。」

「臥槽。」

「就這麼水靈靈地說出來了？」

葉南星猶豫了，我轉身就想走，他急忙拉住我。

「心悅心悅心悅, 我最心悅你了！」

彈幕：「哇塞。」

「哇塞。」

「哇塞，這麼坦誠。」

葉南星扭捏解釋：「但我沒想把你困在後宮……」

「你有治世之才, 為什麼不能在朝堂上發光發亮呢？」

我嚴肅著臉：「若恢復女兒身，我隻怕招來更多麻煩。」

「我本就沒什麼大志向, 隻想安穩過完一生。」

「如果是為了百姓呢？」葉南星目光炯炯地看著我，「倘若是……為了我呢？」?

19

我還是留下來了。

坦誠說，我根本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語。

隻是讓我看著葉南星和別人相伴一生，有些太殘忍。

我隻是……愛得太別扭。

葉南星和我說, 他會幫我掃除那些反對的人。

他把我立成了太子太師。

太子，是陳香如的兒子。

她明面上……還是葉南星的女人。

葉宜伴她走了, 她留下的兩個孩子, 都在葉南名下。

陳香如的女兒成了長公主。

我一入仕就坦白自己的女子身份。

不過亂世剛息, 也沒多少人有精力來討伐我。

葉南星沒納後宮, 即使大臣多次上奏, 他也熟視無睹。

越來越多的女人入朝為官。

我一步步, 成了當朝丞相。

葉南星和我默契地保持著關系的平衡，直到他死去。

但很遺憾，我不知道葉儀是誰。

「（先」我還在相位堅守著, 畢竟，身負重任，不得不堅持。

十年，二十年飛速而過, 我已經很久沒有看見彈幕了。

我在院子裡曬太陽, 眼前忽然飄過一排彈幕：「媽呀……葉儀都六七十歲了……」

「時間過得好快……」

是啊，好快。

故友盡失, 唯餘殘夢。

十年後，我歸隱田園，皇帝每年都派人來看望我。

五年後, 我在春風和煦的日子裡沉沉睡去。

皇帝追谥我為文正侯。

史書記載, 葉儀少而聰慧, 其家素乏人丁，唯彼一身，容色清婉, 而性堅毅, 秀韻自生。

其臨戰勇略過人，每逢國事，帝必問之。

先立不世之功, 後建帷幄之績。功成而不居，名就而弗傲，真奇女子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