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女帝隻想做紈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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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往高處走,這種追求無可厚非。


隻是,已經上過了山頂的我知道,頂峰的景色,未必有多美好。


 


無數人爭著搶著往上爬,是因為他們未曾擁有過,所以執念於此。


 


既然知道了許依依接近我的目的,她給我帶來的那點新奇感,便減淡了不少。


 


而我,又迎來一個新樂子。


 


5


 


夜半三更。


 


我的寢室裡潛進來一不速之客。


 


是個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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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襲蒙面黑衣,身形纖瘦卻不失勻稱和力量,裸露在外的那雙桃花眼波光潋滟,在飄忽的紅燭下分外勾人心魄。


 


我側躺在床榻上,撐起一隻胳膊好奇地打量他。


 


「沈小郎君怕不是走錯了門,這兒可不是我皇姐的寢殿。」


 


他眸光微凝,拉下覆面的黑紗,露出一張膚如凝脂的俊美臉龐,朝我跪了下來,「二殿下,我找的就是您。」


 


美男開口,嗓音如清泉流淌,悅耳動聽。


 


我饒有興致,戲謔道:「找我?這深夜暗訪,莫不是想自薦枕席?」


 


極品男色當前,我倒真不介意春風一度。


 


他的目光飛快從我松垮垮的衣領掠過,耳朵尖倏爾泛紅。


 


「二殿下,鶴唳仰慕您已久,願……願請君憐惜。」


 


我啞然。


 


嘿!


 


還真是來自薦枕席的?!


 


這沈鶴唳出身將門世家,其母是當朝威武大將軍沈黎。


 


據說多年前沈黎在戰場上傷了根本,再難有孕。因而作為沈家唯一的孩子,沈鶴唳雖是男兒身,卻自小被視如珍寶,是傾盡闔府之力培養出來的文武全才之子,也是皇城第一美男。


 


母皇便是看中了沈鶴唳的驚世才華,及其背後的將軍府勢力,才會在三年前就將他賜婚給了皇太女。


 


說來還有半個月,這沈鶴唳就該成我皇姐鳳凝霜的正頭夫君了。


 


可他如今突然跑來,向我表白?


 


這倒是奇了。


 


據我這些年從隱衛處得來的八卦傳聞,他應該是愛慘了鳳凝霜沒錯啊?


 


但凡皇姐對皇城裡哪家矜貴公子稍有青睞,沈鶴唳隔天便會拿著鞭子堵在人府門前,張揚又霸道地宣示著自己對心上人的主權。


 


皇姐也一向縱著他,依著他這般無法無天。


 


見我久久沒有回應,沈鶴唳一咬牙,站起身來。


 


修長白皙的手指將身上的衣衫,一件件剝落。


 


待我回過神時。


 


面前的男子已然渾身赤裸。


 


許是常年練武的緣故,他身上無一絲贅肉,相反白皙結實,線條流暢,有種說不出的美感。


 


我精神一振,從床榻上翻身而起。


 


6


 


下一瞬,我用披風緊緊裹住了沈鶴唳。


 


「我雖不知你為何自薦枕席,但強扭的瓜,我不吃。」


 


盡管他極力掩飾,我依然沒錯過他眼中一閃而逝的抗拒和難過。


 


我是紈绔,可不是會乘人之危的小人。


 


沈鶴唳下意識拽緊了身上的披風。


 


「多謝……二殿下,我就知道,您果真不是市井傳言的那般。」


 


他復又跪在我腳邊,滿臉真誠,「往後我沈家,甘願為您驅使。」


 


「什麼?」我有點摸不著頭腦。


 


「我此番深夜擅闖二殿下府,才發覺此處暗藏玄機,高手如雲,可偏偏無一人現身攔我,我便知您良苦用意……」


 


他到底在說什麼?


 


我沒讓人攔他,隻是好奇,想看看他到底找我幹嗎。


 


我有什麼「良苦用意」?


 


怎麼我自己都不知道?


 


沈鶴唳眉目如畫,肅穆認真,「您隱於皇城,蟄伏日久,才是真正志存高遠、能屈能伸的大才之人!


 


「既然您待我以赤忱信任,今日我沈鶴唳便在此立誓——往後沈家願全力追隨二殿下,成為您手中最鋒利的刀,助您踩下鳳凝霜……得償所願!」


 


提到「鳳凝霜」三個字時,我沒錯過他眼裡一閃而逝的復雜之色。


 


他撿起地上散落的衣服穿上,然後摸索出一枚虎符,不由分說塞給了我。


 


「為表沈家忠誠,這是能調動三十萬大軍和皇城近衛軍的威武將軍虎符,二殿下收好。」


 


說完,沈鶴唳便迅速飛身離開。


 


我:「……」


 


得,一個兩個的,貌似都對我這紈绔有什麼誤解?


 


7


 


不過兩個月。


 


皇城裡發生了肉眼可見的變化。


 


許依依不知使了什麼手段,讓許丞相開始認可她這個庶女賺錢的本事,並輔以重金支持她在皇城開設了幾家大商鋪。


 


鋪子都搞得有聲有色,說句日進鬥金都不為過。


 


權貴們對那些光可鑑人的鏡子和流光溢彩的玻璃制品趨之若鹜,就連母皇都誇贊了一句:「許家小兒頗有本事。」


 


收斂了原先的鋒芒和張揚,開始變得圓滑世故的許依依學會了討許丞相的歡心,一時間在府中地位水漲船高。


 


隻青茉時時跟我抱怨,說許依依又暗中遣人送來了不少銀兩。


 


我撫掌大笑,「既是孝敬我的,便來者不拒。」


 


荒謬!


 


送上門的錢,幹嗎推拒。


 


我本就是她的救命恩人,這錢我拿得理直氣壯。


 


至於沈鶴唳,他也沒闲著。


 


不知為何,他似乎一夜之間就對鳳凝霜的態度改變了,拈酸吃醋是再沒有的,甚至主動將自己一個容貌出塵的遠房表弟介紹給了未來妻主,討她歡心。


 


除此之外,沈鶴唳竟日日讓府中暗衛將鳳凝霜的行蹤和每日所做之事,事無巨細傳信送來。


 


青茉被這兩個行事莫名其妙的小東西煩得頭都大了。


 


我初時隻覺好笑。


 


可漸漸地,我笑不出來了!


 


8


 


皇城裡發生了一起驚天命案。


 


有一殘暴兇徒趁夜摸進富商家裡劫財,竟殘忍瘋狂地S害三十二口人,連襁褓中的小兒都沒放過!


 


此案性質極其惡劣,百姓人心惶惶。


 


皇城京兆尹不知怎麼查出,案子似乎還有隱情,牽涉到某皇親國戚。


 


女帝震怒道:「給我查!」


 


大理寺連夜出動,很快把案子偵破了。


 


原來事情的起因是,鳳氏皇族裡有個黑心肝的權貴放印子錢魚肉百姓,結果利滾利金額龐大。


 


還不起債的人铤而走險,劫財S人,因此犯下大案。


 


案件告破,犯人直接被判處凌遲,而那個私放印子錢的皇族,也被火速抄家流放。


 


一時間,皇城內外緊急掀起徹查印子錢的狂風暴雨……


 


印子錢向來利息高,九出十三歸。


 


就是名義上借出去十兩,實際上借出九兩,等歸還時卻要還十三兩!


 


這種方式不僅摟錢摟得快,並且風險還小。


 


一來是借錢之人會奉上抵押物,二來便是能放印子錢的都是權貴大戶,無人敢賴他們的債。


 


雖然賺得多,但這種錢大多來路不明,極是傷天害理,故而大唐從來都是明令禁止的,可耐不住有些權貴就是明知故犯。


 


一番雷霆徹查,因著事出突然,所有人都毫無防備,倒真被連根拔起眾多私放印子錢的「蛀蟲」。


 


首當其衝的,就是當朝許丞相一派!


 


許雪蓮為相三十載,在位期間無功無過,甚是平庸。她最大的優點,大概是為人世故圓滑,深諳官場潛規則,對女帝心思也揣摩到位,加之官運亨通,才一步步走到了今日。


 


可惜,她的運道已用光了。


 


私放印子錢一事,著實觸了女帝底線。


 


就連鳳族皇親都被流放了,許家又如何能在此動蕩中全身而退?


 


縱使那些賺來的銀子,泰半都被許冉冉拿來孝敬給了皇太女鳳凝霜,方便其用來打點庶務、籠絡人心和培養謀士……


 


「許雪蓮,你的丞相做到頭了!」


 


9


 


女帝一句話,便斷絕了許家汲汲營營了幾十年的官途。


 


面色灰敗的許丞相頹然匍匐,一旁跪著的許冉冉驚慌失措。


 


「陛下饒命!」


 


皇太女不忍見許家傾頹,也幫著求情。


 


「母皇,許家這些年待兒臣不薄,望您能——」


 


女帝卻一腳踹開鳳凝霜,怒視許冉冉,「好你個許家,犯下此等禍行,差點便要連累我皇兒的名聲!還妄想她替你們求饒?你們配嗎?!」


 


一番話嚴詞厲色,暗藏鋒芒。


 


許丞相聞言渾身一震,她領悟了女帝的話外音。


 


鳳凝霜是大唐儲君,私放印子錢這種傷天害理之事不能被沾上身,她許家必須得認下全部罪行,與皇太女徹底劃清界限。


 


意識到再無轉圜,許丞相幹脆地向女帝磕頭,「陛下,臣認罪。」


 


「不……」許冉冉還想繼續求饒,卻被許丞相一把按住。


 


「陛下,臣無能,教女無方!此番所有罪責,我母女二人願一力承擔,隻求陛下能對許家其他無辜之人網開一面!」


 


……


 


宮裡發生的一切,被隱衛原封不動傳了回來。


 


我知道鳳凝霜私下被母皇訓得灰頭土臉。


 


至於許家,許雪蓮被摘了頂上烏紗,流放三千裡。


 


許冉冉因御前無狀,被罰了三十廷杖,徹底成了半個廢人,同樣要流放三千裡。最大的受益者,成了許依依。


 


我自是明白母皇的深意。


 


既然許家如此上道地攬下所有罪責,打個巴掌也得給顆甜棗,不能寒了臣子的心,畢竟她們保全了皇太女的名聲。


 


許依依就這樣得了寬恕,並因著在許家一案中的配合,主動銷毀府中放印子錢的賬冊,令母皇大加贊賞。


 


不知情的人都說:「看來許家沒有徹底倒臺,這許依依將來前途無量啊……」


 


我聽到這話,第一反應就是同情許丞相。


 


她大概做夢都沒想到,這場印子錢風波,始作俑者就是許依依!


 


10


 


按說天子腳下,一般是鬧不出這麼大兇案的,可偏偏這回就鬧大了。


 


我從隱衛收集的資料中得知,兇犯作案前幾日,曾暗中見過喬裝打扮的許依依,是她鼓動說服兇犯將此事徹底鬧大,她甚至軟硬兼施,利用兇犯家人的性命相威脅。


 


「此事隻要鬧大,陛下定會徹查私放印子錢這種灰產,屆時惡人被除,你的家人不僅不用再還錢,往後也能安穩度日。


 


「將那種傷天害理的產業連根拔起,你就是拯救百姓於水火的英雄啊,能挽救無數家庭……


 


「你若不從,不僅會繼續被逼債逼S,家裡人也不會有好日子過。一介小民,鬥得過權貴嗎?」


 


「……」


 


說實話,我都有點對許依依的膽大妄為另眼相看了,可她不該用三十二條無辜人命,來成全她的野心。


 


她踩到我底線了。


 


……


 


幾日後。


 


皇城內外如雨後春筍般冒出大大小小數十間鋪子,都在賣鏡子、琉璃制品等東西。幾乎許依依鋪子裡在賣的緊俏貨,大街小巷都能買得到,且價格更低廉。


 


她的生意受到巨大衝擊,一落千丈。


 


初時,許依依以為是同行惡意競爭,可漸漸地她覺出不對勁,因為她的秘方除了自己,就隻有我知道。


 


她終於來找我了。


 


「你醒悟得倒是快。」我冷笑出聲。


 


她顯然有些茫然無措。


 


「二殿下您這是……是我做錯了什麼嗎?」她委屈地看著我,「許家倒臺,許冉冉被廢,鳳凝霜身後的錢袋子被我搞垮了,您不該誇我獎勵我嗎?為何——」


 


我命青茉上前,狠狠賞了許依依兩巴掌。


 


青茉自幼隨我習武,力道頗大。


 


那兩巴掌扇得許依依雙頰高高腫起,嘴角瞬間破損,滲出了血絲。


 


她脫力跌坐在地,錯愕地仰視我。


 


「殿……殿下?」


 


我睥睨著她,語氣不算和善,「你都幹的什麼蠢事?害那三十二口人無辜枉S,就沒半點內疚?」


 


她眼神恍惚了一下,卻很快堅定道:「他們的犧牲是值得的。」


 


「不,你本可以想其他法子,卻還是選了最慘烈最殘酷的方式。」


 


她眼裡不服,卻礙於我的聲威,匍匐跪地,「二殿下明鑑!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您!」


 


「成大事者當不拘小節。」許依依倔強地看著我,「放印子錢有傷天理,我把這個隱藏在皇城下的膿瘡挑破,何錯之有?」


 


我挑眉看她,「你是不是覺得,自己能幹又了不起?以一己之力覆滅許家,將大唐繁盛之下的灰暗連根拔起?」


 


她沒說話,臉上卻深以為然。


 


青茉忍不住啐了許依依一口,「看給你能耐的!


 


「若沒有殿下在背後相助,你能這麼容易就發現許家的貓膩?還記得自己是怎麼找到許家放印子錢的賬本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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