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笙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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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我看了看時間,我爬得快些,應該能在天黑之前下山。


 


我整理好背包立馬出發。


 


前面都是跟著白婳在爬,我根本沒有看路牌,如今每個路牌上面都找不到那座寺廟的位置。


 


手機在高海拔的山間也沒了信號,我瞬間慌了神。


 


我像個沒頭蒼蠅一樣找路,天越來越黑,我此刻隻想快些下山。


 


我放棄了大路,穿梭於陡峭的山間小路。


 


周遭都是成片的樹林,很快便迷失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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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夜晚,冷風陣陣,天空飄來一塊兒黑色的雲,傾盆大雨,說下就下。


 


山間的路滿是泥濘,我每走一步都會滑一下。


 


我一個不小心,連滾帶爬翻下了一個小山坡,膝蓋破了皮,雨水滴在傷口上,有些刺痛。


 


我不敢再胡亂走,縮在一塊大石頭後面瑟瑟發抖。


 


我拼命地告訴自己要冷靜,從背包裡掏出了外套穿上,又把所有的食物拿出來擺在面前,給自己一些安全感。


 


然後緊攥著手機,希望它能恢復一絲信號。


 


天徹底黑了下來。


 


我隻能寄希望於白婳,她發覺我還沒有回去,會叫人來救我。


 


雨漸漸停了,北風吹過樹林間,傳來陣陣呼號,我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我暗自默念,希望這山裡沒有什麼野生動物吧。


 


我一遍遍地告訴自己,沒關系的,隻要挨到天亮,一定會找到路的。


 


可是夜晚的山像個會吃人的怪獸,把人吞進肚子,不留一絲光亮。


 


想到我爸媽,想到我哥,還有謝知聿,我忍不住小聲啜泣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還有些許光亮。


 


我想到了暗夜裡狼的眼睛,就是那樣閃閃的光亮。


 


我捂住嘴不讓自己哭出聲,眼淚卻不自覺地流。


 


那聲音越來越近,光亮也越來越強。


 


「顧雲笙!


 


「顧雲笙!」


 


是人,是謝知聿。


 


「謝知聿!」


 


我慌不擇路地尋著聲音跑下去,大聲地呼喊他。


 


在看到他的一瞬間,我的小聲啜泣瞬間演變成了號啕大哭。


 


謝知聿抱著我的手不停地顫抖,力氣大得仿佛要把我揉進他的身體裡。


 


「顧雲笙,你亂跑什麼,爬什麼山,以後再也不許爬山了。」


 


聽著他的責怪,我的心終於安定了下來,破涕而笑。


 


謝知聿早沒了往日的冷峻瀟灑,臉上沾了汙漬,衣服也破了好幾塊兒。


 


「你的衣服怎麼都破了?」


 


「沒事,我上山心急,摔了幾跤。」


 


我忙著關心他,他卻拉著我的手腳看來看去,確定我沒受傷,才放下心來。


 


「你怎麼會來救我?」


 


「是白婳,白婳打電話給你哥,說你在嵐山迷路了,叫你哥來嵐山救你。


 


「你哥去找救援隊了,晚一點到,我等不及先來找你了。」


 


聽到我哥也來了,我感動得眼淚在眼睛裡打轉。


 


「還走得動嗎,我帶你下山?」


 


謝知聿輕聲問我,我搖搖頭。


 


見到謝知聿的那刻我已經卸下了我所有的勇氣和力量,此刻已是雙腿發軟,陣陣後怕。


 


謝知聿把外套脫下來罩在我身上,攬著我的肩膀坐下,等著我哥到來。


 


10


 


時間過了許久,還不見我哥和救援隊的身影。


 


我好不容易安定下來的心又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


 


「謝知聿,我哥怎麼還沒來,他會不會找不到我們啊,我們會不會S在這裡?」


 


謝知聿無語地輕笑出聲:


 


「跟你S在一起不也挺好?」


 


我微微愣神,細細地品味著他這句話的意思。


 


他的體溫隔著外套傳過來,讓我不斷心跳加速。


 


謝知聿看我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突然正了神色:


 


「顧雲笙,我喜歡你。」


 


我心驚膽戰了一晚,突然被他表白,腦子反應不過來,立即石化在當場。


 


我的心剛剛還在地獄,現在又浮在雲端,輕飄飄的。


 


「我……我……」


 


我這輩子從未如此吭哧癟肚過,但我此刻真的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我哥和救援隊的及時出現,打破了尷尬的局面。


 


下山的路上,謝知聿跟在我的擔架後面,我沒敢再跟他說一句話。


 


醫院裡,醫生為我仔細地檢查了下,拿著棉籤給我的外傷消毒。


 


我疼得龇牙咧嘴,謝知聿傾身過來扶住我的肩膀,讓我不要亂動。


 


「顧雲笙,你這個從小去個陌生的地方就能迷路的主,你自己爬什麼山?


 


「你看得懂路牌嗎?你看得懂導航嗎?


 


「我發現你怎麼越長大越叛逆了,膽子也越來越大了。


 


「你是想去山上牽兩隻狼回家當寵物養嗎?」


 


我哥恨不得拿手戳我的腦袋,自從山上下來就沒有停止過嘮叨。


 


外科醫生實在忍無可忍,敲了敲桌子:


 


「先生,這裡是醫院。」


 


我哥不甘心地閉上了嘴,委屈地攏了攏衣服靠在牆邊的椅子坐下。


 


我都是些皮外傷,醫生塗了藥叫我回去不要沾水,過些天就好了。


 


醫生剛走,我哥突然開口:


 


「雲笙,白婳腿摔骨裂了,也在這個醫院住院,我帶你去看看她,還得好好謝謝人家呢。」


 


「哦好,白婳姐怎麼樣了,沒事了吧。」


 


我急忙站起來,卻被謝知聿拉住了胳膊。


 


「雲廷,雲笙。


 


「白婳今天,是故意的。」


 


「你什麼意思?」


 


我哥和我齊齊地看向謝知聿。


 


「那座山上根本就沒有寺廟,白婳今天故意把雲笙騙上山,又丟在山上。」


 


「為什麼?白婳怎麼會這麼做?」


 


我哥不相信一向豪爽大方的白婳會做出這種事來,我也不敢相信。


 


謝知聿深吸了口氣,堅定地說道:


 


「顧雲廷,我喜歡你妹。」


 


雖然我已經聽過他表白了,但他這樣在我哥面前直言,還是讓我震驚。


 


我哥整個人像被雷劈了一樣,愣怔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立馬氣得爆粗口:


 


「你喜歡你妹啊?


 


「謝知聿,你瘋了吧!」


 


「我沒瘋,我想清楚了,我愛的是雲笙。


 


「白婳想要什麼補償我都補給她,但是感情不行。


 


「你也是追了十年喜歡的人,你知道不愛就是不愛,我娶了她,才是害了她。」


 


我哥被他說得啞口無言,卻又無法接納謝知聿。


 


兩個人劍拔弩張之時,護士突然闖進來:


 


「518 病房的病人是不是你們的家人?病人割腕自S了!」


 


11


 


白婳在病房割腕自S,護士進去換藥才發現。


 


我們三人守在急救室外,護士衝出來:


 


「病人失血過多需要輸血,你們誰是 B 型血?」


 


我連忙站起來:「護士,我是,抽我的吧。」


 


我哥雖然對白婳故意害我的事半信半疑,卻還是在心裡結了個疙瘩。


 


他回頭瞪了我一眼,然後轉頭對護士說:


 


「護士,我妹身體不好,抽我的吧,我是 O 型。」


 


白婳最終脫離了危險,醒來時已是清晨。


 


她看到謝知聿和我哥站在她床邊,默默地將被子拉過了頭。


 


「白婳。」


 


我哥率先開口,卻被白婳直接打斷:


 


「你們出去吧,我不想看見你們。」


 


「白婳姐,你感覺好一點了嗎?」


 


白婳聽到我的聲音瞬間暴怒,直接從床上坐起來,動作大到差點打翻床頭櫃上的水杯。


 


「顧雲笙,你怎麼還敢來?我是想害S你的人,你不怕我嗎?」


 


居然真的是白婳存心,我哥氣紅了眼,質問道:


 


「白婳,你為什麼這麼做?」


 


「哈哈哈。」


 


白婳苦笑出聲來,雙眼通紅,流著淚看向謝知聿:


 


「謝知聿對我從來不冷不熱,我看不懂他的心意,但是我猜他是對我有好感的。


 


「作為一個女人,七夕那天我已經把我的自尊踩在腳下去引誘他了,他也半推半就。


 


「可我卻在他口袋裡面摸到了個女人的發夾,那是顧雲笙的東西。


 


「他在看到那發夾的那一刻,立馬抽身而走。


 


「顧雲笙,我恨你,為什麼謝知聿他喜歡的是你?


 


「顧雲笙,我就是這麼惡毒,我恨不得你S。」


 


白婳一聲聲的控訴扎在我心上,痛得我說不出話,她居然這麼恨我。


 


「白婳,是我對不起你,有什麼怨氣你衝我撒,我決無怨言,但是請你別傷害雲笙,也別傷害自己。」


 


謝知聿想盡力安慰她,可她卻聽不進一字半句,垂著頭盯著白色的被單,隻擺擺手趕人。


 


她情緒很不穩定,謝知聿想叫我們先離開,我卻還是想和她說清楚。


 


「白婳姐,你沒有你說的那麼壞,雖然你騙了我,可你還是心軟了,打電話叫我哥來救我了不是嗎?我會記得你以前對我的好的。


 


「我知道你是因為愧疚才做出自S的事情來,我不怪你,你不要再自責了。」


 


白婳情緒突然崩潰,放聲大哭起來,她猛然抬頭,淚水流了滿臉:


 


「我是心軟,顧雲笙,我沒想到你真的願意為了我爬山,我聽雲廷說過你不認路。」


 


白婳抹了把眼淚聲音沙啞地說道:


 


「這次,算我對不起你。」


 


我哥皺著眉聽完了來龍去脈,沉默地轉身就走。


 


白婳是他多年的好友,想必他此刻很失望,很難受。


 


「雲廷,我們還是朋友嗎?」


 


白婳喊住他。


 


我哥頓了頓腳步,最終沒有回頭。


 


謝知聿輕輕地牽著我的手,準備跟著我哥離開,白婳在身後開口:


 


「謝知聿,我爸救了你一命,我害了雲笙一次,我們兩清了。


 


「以後,我們別再見了。」


 


謝知聿聞言攥著我的手越發地用力,捏得我指尖生疼。


 


他深深地嘆了口氣:


 


「白婳,好好養身體,以後遇到什麼困難盡管找我,我……和雲笙會幫你的。」


 


白婳將頭埋在被子裡,努力壓制住哭聲。


 


白色的被子隆起一個小小的凸起,隨著哭聲微微顫抖。


 


12


 


我哥S活不肯同意我和謝知聿在一起,自從上次的事後,他說靠近謝知聿就會變得不幸。


 


我幾乎日日在他耳邊誇謝知聿,誇他長相出眾、事業有成、溫柔體貼有擔當。


 


我哥隻會冷冷地說一句:「聽膩了,能不能換點別的。」


 


他S不松口,無奈我隻能偷偷地和謝知聿約會。


 


早上我哥收拾得人模狗樣出了門, 我立馬鬼鬼祟祟地跟著出了門。


 


謝知聿說帶我去最近新開的海洋館看白鯨。


 


園區餐廳, 剛剛點完單, 轉頭就看到坐在桌前的我哥, 和他女朋友。


 


對上我哥那凌厲的目光, 我下意識松開謝知聿的手,謝知聿卻回握住, 甚至還換成了十指相扣的方式。


 


我哥瞬間跳腳:


 


「謝知聿,你把手給我放開!」


 


他女朋友正在專心低頭吃東西, 沒有注意我們這邊的動靜,被我哥一吼嚇得把手裡的排骨掉在了地上。


 


看著溫柔文靜的姑娘立馬怒吼:


 


「顧雲廷, 你幹嗎?


 


「再吵你就別吃飯了, 出去站著!」


 


我哥立馬噤聲乖巧得像個小學生一樣。


 


嫂子厲害啊。


 


我立馬拉著謝知聿在嫂子旁邊坐下, 這大腿可得抱住了。


 


「嫂子好, 我是顧雲笙,常聽我哥說起你,你果然比我想象中還漂亮。」


 


嘴甜點總是沒錯的,女生害羞地衝我笑笑:


 


「雲笙你好,我是秋青。」


 


「青青,好久不見。」謝知聿熟絡地和她打招呼。


 


聽謝知聿說秋青是高中時我哥就暗戀的女神,後來她出國讀大學,我哥傷心難過了好一陣。


 


秋青回國後我哥好一頓窮追猛打才抱得美人歸。


 


真不愧是我顧家人,都是追人的一把好手。


 


「謝知聿,青青也是你叫的?」


 


不知道我哥是佔有欲作祟還是處處挑謝知聿刺, 他倆一直都這樣, 好在謝知聿從來不和他計較。


 


謝知聿對我哥的幼稚行為表示很無奈,嘴角噙著笑含情脈脈地看著他:


 


「我也想和雲笙一樣喊嫂子, 就怕有人不同意。」


 


「誰不同意?」


 


「顧雲廷,你不同意?」


 


秋青發出靈魂拷問。


 


我哥雖不敢反駁, 卻也不想妥協,梗著脖子不肯說話。


 


「不說話是吧, 我給你十分鍾, 你現在就說謝知聿哪兒不好,說不出來我就當你答應了。


 


「除了謝知聿這個和你一樣優秀的男人, 哪個男人能配上雲笙?」


 


還得是秋青, 三言兩語把我哥吃得SS的。


 


我哥被秋青誇得得意揚揚,像隻大金毛被捋順了毛,嘴角都快咧開了, 卻還裝著一本正經:


 


「那個,謝知聿,你和我妹談戀愛可以, 但是以後你倆別在我面前秀恩愛,看著礙眼。」


 


什麼?


 


我哥這就松口了?


 


「我沒喝多。」


 


「(我」我瞪著顧雲廷表達我的不滿。


 


謝知聿大方地牽起我的手, 放在唇邊輕啄了下, 狡黠一笑:


 


「那恐怕不能如你所願了。


 


「大舅哥~」


 


白鯨館裡, 兩尾白鯨相互交錯歡快地遊來遊去,聽說白鯨是世上最溫柔最忠貞的動物,一生隻有一個伴侶。


 


一鯨落, 萬物生。


 


我愛你,如鯨落潮水,無可退避。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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