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同桌喜歡我小叔叔，想盡辦法打聽他的聯系方式。
我屢次拒絕。
她像是發現了端倪，「姜茳，你不會是暗戀自己叔叔吧？」
我心裡咯噔一下。
牽強地笑，「沒有血緣關系的。」
後來，卻聽到他手機裡傳出同桌嬌滴滴的嗓音。
「姜茳是你收養的呀，那你知不知道她在心裡惦記你呀。」
他頓了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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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清冷，「別說了，惡心。」
1
夜深人靜。
我甚至能聽到那邊女孩的笑聲。
他也跟著笑。
聲音溫柔極了，「早點睡吧，明天你還要考試。」
掛斷電話。
陽臺的門被拉開。
祁東路一愣，「你怎麼在這。」
我錯開目光，「拿水。」
祁東路皺眉，視線劃過我手裡已經冷卻的溫水。
「你在這多久了？」
「剛來。」
他的眉頭一松。
嗯了一聲，轉身上樓。
第二天一大早。
餐桌上有一份打包好的早餐。
我下樓的時候，祁東路已經吃了一半。
他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角站起身，「桌上的早餐，給悠然帶過去。」
我抬眼看他。
祁東路的視線落在餐盒上，揚起嘴角，「她胃不好。」
他轉身走了。
全程沒看我一眼。
餐桌上有兩份早餐。
一份被祁東路吃了一半。
一份是讓我帶給秦悠然的。
沒有我的。
祁東路像是在用這種方式告訴我。
我現在吃他的喝他的。
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的外人，不該奢想其他的東西。
畢竟。
我惡心……
2
到了學校。
秦悠然像蝴蝶一樣撲到我面前。
「姜茳，阿路說給我帶了早餐，我等好久啦！」
阿路。
叫得親密。
秦悠然把餐盒抽出來，小勺子挖了一口塞進嘴裡。
享受地眯眼。
她說：「真羨慕你能和阿路住在一起，天天吃他做的飯！」
我想，我的臉色應該很難看。
因為她說完話就愣住了。
小心翼翼地看我。
又看了看自己手裡的餐盒。
「哎呀，你不會是沒吃到吧……」
我一言不發。
秦悠然幹脆拉住我的書包帶。
「姜茳，別見外，我不介意的，一起吃吧。」
她這話就像巴掌一樣狠狠地抽在我臉上。
其他的同學還在好奇早餐的味道。
而我，深深地吸氣。
「不用，我吃過。」
同學們一窩蜂地跑過來，好奇地打量。
「悠然你是不是談戀愛了呀？」
「大早上給送早餐，好浪漫呀！」
「才沒有呢！」秦悠然不讓她們再問，羞答答地低下頭，「他說了，我還小呢……」
3
我真的吃過祁東路做的早餐。
不止早餐。
中餐午餐宵夜他都給我做過。
初中時，一場車禍，毀了我的家。
家裡的其他親人忙著和肇事司機打官司，佔便宜分財產。
沒有人管我。
我一個人在家裡哭得恨不得跟著他們去了。
祁東路是在那個時候砸開了我家的門。
他冒著風雪，把我從家裡接出去。
聲音幹啞，「姜茳，別哭，以後我就是你的家……」
我記得他。
他是爸爸公司裡最好看的叔叔。
別的親人為了賠償款，找他要把我帶回家。
他不同意。
有個脾氣大的舅舅當場就拿瓶子開了他的瓢。
鬧得好大。
我當時隻會哭。
祁東路捂住我的眼睛，把我推回屋裡。
「姜茳，別怕。」
後來，我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協商的。
這些親人把我留在了他這裡。
隻是祁東路換了房子。
帶我租了兩年的地下室。
他沒白天沒黑天地跑，還抽空操心我的一日三餐。
直到創業成功，才有了今天。
我是後來才知道的。
當時動手的舅舅，打算辦了收養手續繼承遺產，然後把我送到農村裡嫁人。
祁東路和我沒有血緣關系。
無法合理收養。
隻能賣了剛買的房子才堵住那個舅舅的獅子口。
我想，我就隻有他了……
4
秦悠然是在我姨媽初潮的時候見到的祁東路。
我姨媽來得晚。
第一次來，我不敢問別的老師同學。
隻知道出了好多的血。
哭著給他打電話。
沒多久，他就開車到學校，給送了一包粉紅色的小包裝。
秦悠然陪我去拿。
等祁東路走了，她就眼睛亮亮的。
「能把你叔叔的聯系方式給我嗎？」
那個眼神。
我再懂不過了。
我當時別開臉，「我沒帶手機。」
秦悠然啊了一聲，「不對呀，那你怎麼給他打的電話啊？」
當時，我落荒而逃。
她不止一次地索要祁東路的聯系方式。
我每次都找借口不給。
直到她終於看出了端倪，上下打量我，「姜茳，你不願意給我，不會是因為你自己喜歡他吧？」
我的心咯噔一下。
別開臉。
她驚呼，「你搞什麼呀，那可是你叔叔啊！」
我牽強地笑，「沒有血緣關系的。」
秦悠然的眼神變了。
盯著我，久久沒有說話。
5
那天放學回家。
我看到祁東路的車好像癟了一塊。
我問他。
祁東路雲淡風輕，「被單車撞了一下，沒什麼大礙。」
不知道為什麼。
驀地，我的心提了起來。
他看我一眼。
用筷子給我夾了一塊魚肉。
「挺巧的，是你同學。」
這一刻。
我的心仿佛跳到了嗓子眼。
目光看見他的嘴唇一張一合。
吐出一個名字。
讓我遍體生寒。
他說：「小姑娘叫……秦悠然。」
「啊……」
「怎麼了？」
「祁東路！」我叫他。
他停下動作，「叫叔叔。」
我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你能不能，別讓秦悠然接近你……」
他突然笑了，「為什麼？」
我卡了殼。
是啊。
為什麼呢？
我總不能說，因為秦悠然喜歡你。
而我，我也……
他的電話猝然響了。
祁東路當著我的面，點開了語音。
電話裡傳出秦悠然試探的聲音。
「小叔叔，您知不知道……姜茳對你有齷齪的想法？
「我是她同桌，親眼見過她寫那些覬覦你的日記。
「羞S人了～」
騰地。
他站了起來。
兩隻眼睛SS地盯著我。
我白了臉，仿佛一下子被人扒得幹幹淨淨。
隻能仰著頭，把聲音從嗓子裡擠出來。
「不，不是的……」
祁東路轉身就上樓。
把我自己留在餐桌上，茫然地瞠著眼。
我調整了好久才上樓。
祁東路的手裡拿著我的筆記本，聽見聲音抬眼看著我。
我馬上跑過去。
「你，你怎麼能看我日記呢？」
我看見他的表情一點一滴冷下去。
他說，「姜茳，我是你叔叔，比你大了十歲。」
一句話。
把我最後一絲僥幸心理也擊碎。
所有的心思都攤開了展示到他的面前。
我難堪得渾身發抖。
他的眉宇間全是我沒見過的冷漠。
他說：「你大學，考外地吧……沒事的話，以後就別回來了。」
我定定地看著他。
不知道該做出什麼反應。
他合上我的日記本。
丟得好遠。
6
第二天是一模考試。
我發揮失常，幾乎墊底。
放學時，秦悠然先我一步衝了出去。
我失魂落魄。
不知道未來何去何從。
走到校門口，看到了熟悉的車子。
我的心跳加速，快步走過去。
車窗降下。
卻露出秦悠然羞紅的臉。
「姜茳呀，我們倆就不送你回去了。」
她說完，又抱住了祁東路的手臂晃，「小叔叔，人家這次考得很好呢，有什麼獎勵呀～」
祁東路柔和了眉眼。
「別叫小叔叔。」
下一刻。
引擎發動，車輛疾馳絕塵而去。
自始至終，祁東路都沒有看我一眼。
我記得那天的風。
卷得我心底都跟著悲涼。
7
今天又要考試了。
我低頭翻開筆記復習。
課桌上被推開一個吃了大半的餐盒。
秦悠然彎著眼睛，笑意盈盈。
「我吃好了，剩下的給你吃吧。」
她拍了拍我的肩膀，帶著長輩的口吻，「萬一餓著肚子，到時候阿路問我怎麼辦呀！」
挑釁的手段並不高明。
卻穩穩地把刀扎進了我的心。
餐盒被我推回去，「還是你吃吧，畢竟吃一頓少一頓。」
秦悠然愣住。
大不會兒就紅了眼。
「你這話什麼意思啊，我，我也是好心怕你餓……」
沒隔多久。
我的手機就振動了。
是祁東路發來的。
【你是學生，把心思用在你該用的地方，情情愛愛是你該想的嗎？
【欺負同桌，是什麼光彩的事嗎？】
我看了一眼身邊的秦悠然。
正雙手捧著手機，少女懷春地笑。
指尖漸漸發涼。
回復他：【秦悠然就不是學生嗎？】
對方久久地沉默。
我刷新狀態。
卻猛然看見秦悠然曬的朋友圈截圖。
上面是祁東路和她的對話。
【小叔叔，今天考試要是我考得好，是不是也有獎勵呀～】
【你想要什麼？】
【嗯～就獎勵我以後當你的女朋友好不好呀？】
對方回復的是 8888 轉賬。
【放學我去接你，帶你吃新開的餐廳。】
祁東路又說：【如果考得好，獎勵帶你去商場隨便挑。】
秦悠然配文。
【這就是濃濃的爹系嗎？嘻嘻嘻～】
心口泛著酸澀。
我突然記起父母在世時我也問過他類似的話。
那時候我年紀還不大。
實驗室門口看見他。
我鼓足了勇氣，「祁叔叔，你長得這麼好看，以後我給你當女朋友好不好呀？」
當時，我爸媽在身邊都笑了。
我爸笑我不知羞。
我媽笑我是小花痴。
祁東路當時的反應是滿眼的笑意，「那等你長大叔叔老了怎麼辦呀？」
我說：「那我也給你當女朋友！」
當時。
我們四個人笑作了一團。
那回憶越來越清晰。
我痛苦地閉上眼。
秦悠然拍了拍我，「姜茳，怎麼啦？不舒服呀？要不要我告訴阿路一聲呀？」
我推開她的手。
沒忍住紅了眼眶，「離我遠點，行嗎？」
8
這次考試。
我努力地穩住心神。
可心裡知道，這次恐怕又砸了。
放學時。
那輛熟悉的車又停在了園區門口。
我知道他不是來接我的。
錯開視線，不去看那邊。
身後，傳來秦悠然的歡呼聲。
她小跑著，肩膀狠狠地撞到我身上。
我被撞得一個趔趄。
她卻撲到車上下來那人身上。
「小叔叔，我們去吃哪家餐廳呀～」
我感覺有視線落到我身上。
忍不住抬頭看向那邊。
視線對上。
我的心髒開始狂跳。
下一刻，卻見他別開了臉。
伸手拉住秦悠然的手。
然後聽到他說，「急什麼，現在就去好不好。」
秦悠然的聲音甜膩膩的，「好吶～」
一瞬間。
狂跳的心寂靜下來。
我茫然地聽到汽車上了鎖。
副駕駛上，車窗落下。
女孩子長發飛揚。
9
我沉默著回到家。
望了一圈這個充滿祁東路氣息的地方。
默默地收拾自己的行李。
臨近傍晚。
樓下響起了開門聲。
我帶著申請書跑下去。
進門的卻是一男一女。
女孩子的小臉坨紅著，倚靠在祁東路身上。
她看見我，朝我笑。
「姜茳，我爸媽出差，最近可能要先住阿路這裡了喲。」
盡管我已經告訴自己該S心了。
心髒還是不可抑制地發涼。
我看向祁東路。
他甚至看都沒看我一眼，換上拖鞋。
「讓你住你就住。」
秦悠然吐了吐舌頭，「是哦阿路，這是你家耶～」
他從我身邊走過去。
我叫住他：「祁東路！」
他回頭看我。
眉宇間帶著不耐。
「我的家我做主應該沒有問題。」
我放低語氣，「祁叔叔。」
他的身體一僵。
復雜地看我一眼。
又很快收斂了神色，「有事兒？」
我把手上的住校申請單遞給他。
「麻煩你，幫我籤個字。」
祁東路沉默了許久。
眼底全是我看不懂的情緒。
最後，拿起筆刷刷地籤上自己的名字，笑得有點假。
「姜茳，也該長大了。」
我轉身走。
聽到秦悠然雀躍的聲音，「阿路，今晚我住哪呀？」
祁東路把她安排到了二樓，我的隔壁房間。
我聽到門口她的聲音充滿了失望。
臥室的房門被敲響。
祁東路站在外面。
「悠然沒帶睡衣，你新買的那件給她……」
話還沒說完。
那邊傳來吧嗒吧嗒的腳步聲。
秦悠然的身上披著一件寬大的襯衫，大腿光著。
無辜地歪頭。
「阿路，我穿這個好看嗎？」
祁東路不自然地別開眼。
偏偏她無比懵懂，跑過來還轉了圈。
「姜茳，阿路的襯衫，我穿得合身吧。」
祁東路拉開她，「你還是給她找條褲子。」
我看著他們的鬧劇，慶幸自己沒有過多期待。
「不好意思，褲子都裝到行李箱裡了，不方便拿。」
我關上門。
聽到秦悠然乖巧的聲音。
「算了吧阿路，我就知道姜茳不願意的……」
10
夜裡太安靜。
安靜到隔壁每次電話一震，秦悠然嬌笑我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我睡不著。
聽到隔壁開了門。
她敲響了祁東路的房門。
語氣輕微，「阿路，陌生的環境我害怕，能陪陪我嗎……」
祁東路的門開了。
兩個人的拖鞋踩過木質地板，發出讓人窒息的聲音。
他關上了門。
隔絕了我的探聽。
我蒙上頭。
這一晚，失眠了整夜。
天還沒亮。
我就起了床。
帶好自己的行李關上房門。
迎面，卻和醒來的祁東路對上。
他的視線劃過我手裡的拉杆箱，瞳孔微縮。
我沉默著，手裡的行李箱提起來下樓。
手上突然一輕。
我意外回頭。
卻看到祁東路不自然的神情。
他說：「我來吧，沉。」
我不吭聲，走下樓。
他拎著我的行李放到車上，然後盯著我，半天沒動。
「我送你。」
「謝謝祁叔叔，我自己能去。」
我去拿行李箱。
他卻突然抓住我的手臂。
一瞬間，密密麻麻惡心的感覺觸電一般從手臂上竄到我的大腦。
我飛快甩開他。
祁東路目光幽暗，「姜茳，別任性。」
我了解他的行事風格。
既然已經跟下來了，就不會再上樓。
隻好打開車門上了後座。
他沉默了半天。
最後，上車。
一路上，車裡都安靜無比。
我也實在想不出來，他昨晚做了那種荒唐事，怎麼能毫無芥蒂地下樓送我。
真的惡心。
車裡，電話響了。
祁東路遲疑了片刻，才把電話接通。
不過這次不是免提。
隱約間，能聽到電話那頭慵懶嬌嫩的嗓音。
「阿路，你去哪了呀。」
我聽到祁東路手機上的按鍵音。
電話音量減小，再聽不到秦悠然的聲音。
他說：「我有事先出去了，你自己打車走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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