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我的雙手不自覺收緊,緊緊抱著胸前的盒子。
王思思顯然也看到了我的異常動作,她掃過我胸前的小盒皺了皺眉,眼睛很快就鎖定在盒子上的奧特曼。
「阿誠哥你快看!就是這個奧特曼吧!」她拉著陳嘉誠的袖子說道。
陳嘉誠一臉人贓俱獲的了然,厲聲說道:
「證據確鑿了,你還要狡辯!」
說著,想要奪走我手上的奧特曼。
我本能地將玩具藏進懷裡,這些舉動落入對方眼裡卻變成了做賊心虛。
陳嘉誠冷哼了一聲,手指一揮,周邊的保鏢便強硬地衝了過來,將我攥得發紫的關節一寸寸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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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我S命護著兒子的骨灰盒,可一人難敵眾手。
咣當一聲,骨灰盒滾落在了地上,白花花的骨灰撒了一地。
我瘋了一樣掙脫,跪在地上,無力又絕望。
「咳咳,什麼東西?怎麼這麼多灰?」王思思捏著鼻子不住咳嗽。
「來人啊,趕緊把這裡打掃幹淨。思思有鼻炎,吸不了灰塵。」陳嘉誠也不禁皺起眉頭。
「不要!不要!」
天空中回蕩著我的尖叫,保鏢們怕我生事,將我SS地禁錮著。
我在絕對的力量之下無法掙開,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把兒子的骨灰當垃圾一樣掃作一堆。
對不起兒子,媽媽真沒用。
生前護不住你,S後還要讓你被人如此糟蹋。
想到此處我萬念俱灰,竟嘔了一口鮮血出來。
「你沒事吧?」陳嘉誠眼裡閃過一絲慌亂,揮了揮手讓保鏢松開了我。
我朝骨灰撲去,可全身上下沒有一絲力氣,半是踉跄半是匍匐,樣子好不滑稽。
王思思看著陳嘉誠越發復雜的表情,緊張起來。
這時電話響起,王思思接過電話後臉色大變。
「阿誠哥不好了,原本匹配好的腎源,對方家長突然取消了捐贈。
「醫院說,說是長樂姐……」
說著她跪在我面前不停磕頭道:「姐姐,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求你不要跟小孩子置氣……
「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隻求你放過我的孩子。」
我沒有理會她,隻機械地將骨灰一點點放回盒子。
「李長樂!思思在跟你說話,你聽到了沒!
「你怎麼這麼狠毒,連小孩子的命都不放過!」
陳嘉誠的罵聲迭起,可我依舊沒有理會。整個世界仿佛隻剩下了我和兒子。
「喜歡垃圾是吧?」
陳嘉誠看我不加理會,氣憤地搶走骨灰,一把撒在了我臉上。
「我不會讓孩子再跟著你這樣狠毒的女人!
「想離婚是吧?我成全你。我告訴你,從此你不要再想見兒子一面。」
說著他給助理打了電話。
「馬上起草離婚協議書!馬上!不惜一切代價爭取陳澤的撫養權!
「還有腎源是怎麼回事?家屬怎麼會不願意捐贈呢?是不是李長樂背後使了什麼手段?」
對方沉默了半晌,支支吾吾地說道:
「陳總,捐贈者就是小公子陳澤……
「小公子S後,夫人原本籤訂了器官捐贈協議,可器官摘除後不知為何又棄捐了。
「因為一直聯系不上您,我們隻能先按夫人意願辦理手續,醫院說遺體火化就是今天……」
5
聽到這話,陳嘉誠的臉瞬間變得煞白。
「怎麼可能!為什麼沒人通知我!」
他顫抖著質問,仿佛想說服對方,也仿佛在說服自己。
電話那邊的助理也一下慌了神,忙解釋道:
「您這兩天一直待在醫院,我們都以為您是知道的……」
助理的話還沒說完,陳嘉誠就掛斷了電話。
他不敢再聽。
是啊,他明明在醫院,可他又在做什麼呢?
他在陪別人的兒子。
甚至連自己兒子的S訊都不知道。
他僵硬地將頭偏到一旁,眼睛驀地轉了又轉,隨後SS盯著我面前的盒子。
他的聲音一下變得嘶啞,艱難開口道:「這是……小澤嗎?」
「別過來!」我咆哮著將他一把推倒,抱起盒子連連後退。
看著我異常的表現,陳嘉誠才後知後覺,自己剛才都做了些什麼,眼睛裡寫滿慌亂。
「小澤對不起,爸爸不知道……」
說著他顫抖著手,還想要觸碰骨灰盒。
「滾開!別碰我兒子!」我惡狠狠地瞪著他。
「陳嘉誠,你還算是人嗎?兒子都已經S了,你還要糟蹋他的骨灰。」
「對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陳嘉誠捂著腦袋瘋狂搖頭,嘴裡不停地喃喃道。
「小澤怎麼可能S?醫生明明說他那麼健康。」
「明明上周我和他去遊樂園的時候,他還……」
說著他突然像被人毒啞了般,震驚又痛苦地看向我。
「兒子在鬼屋心髒病發,還沒送到醫院人就沒了。」我靜靜地宣告著兒子的S亡診斷。
原來人在極度痛苦的時候可以如此平靜。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
陳嘉誠聽完徹底崩潰了,我忍不住譏笑道:
「怎麼會這樣?
「陳嘉誠,兒子天生心髒就不好,你不是不知道!可你總不以為意,覺得他是在裝病。
「兒子為了和你親近一些總是逞強,常常在你面前活蹦亂跳,回家後虛汗不止。
「兒子說他要和你一樣成為勇敢的男子漢,他把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放在心上。
「可你呢,你在意過嗎?關心過嗎?
「你知道嗎?兒子到S還攥著你好妹妹的平安符,說他贏了,他成為了和爸爸一樣的男子漢!
「陳嘉誠你配嗎!」
我嘶啞著聲音不停質問,一想起兒子臨S前的模樣,我的心就揪著疼。
「為了得到你的認可,他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而你又做了什麼?
「你又是如何回應和他的約定的?
「陳嘉誠呀陳嘉誠,你知不知道那個奧特曼根本就不是泰迦!
「這個才是。」我指著躺在地上的玩偶,半是哭半是笑。
滿是灰塵的奧特曼徹底刺痛了陳嘉誠最後的神經。
忽然,他似乎明白了什麼,看向王思思步步緊逼。
「你不是說小偉的玩具是被小澤搶走的嗎?
「到底怎麼回事?說!」
6
陳嘉誠面若冰霜,眼中卻似噴出火星。
王思思被盯得額頭冒出了一層冷汗,支支吾吾道:
「也許……也許是孩子太小,記錯了也有可能。
「都怪我當時我太心急了,也沒來得及查監控什麼的。
「我、我這就和小偉打電話,再問問他……問問……」
王思思的聲音越來越小,陳嘉誠的臉色也變得愈發難看。
沒來得及查監控就問罪的是他,先不相信自己兒子的也是他。
如今的他又能怪得了誰呢?
陳嘉誠踉踉跄跄地起身,撿起地上的奧特曼,用自己的真絲襯衣輕輕擦拭,嘴裡一直重復著:「對不起……對不起……」
我有些好笑地看著他故作深情的表演。
自我認識陳嘉誠起,他一向慵懶隨意,每天穿的不是 T 恤就是運動衫。
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穿襯衣的呢?
可能連他自己都沒發現,和王思思重逢之後,他開始注意起了儀容著裝,每天照鏡子的時間越來越長。
兒子那時還會有樣學樣地也對著鏡子照來照去,纏著我給他買了幾件兒童襯衣。
「爸爸爸爸,你看我也有襯衣了!」
那天兒子急著要拉住準備出門的陳嘉誠,呼吸急促間打翻了菜,手上的油汙弄了陳嘉誠一身。
「陳澤!我有沒有跟你說過做事要穩當,每天冒冒失失的,走個路都走不穩!
「這襯衣是真絲的!
「哭哭哭,就知道哭!天天不是裝病就是哭,都是被你媽慣的!」
那之後,兒子明顯安靜了很多,即使有不舒服也不再吵鬧,在陳嘉誠面前更是乖巧到了極致。
小孩子心思敏銳,怎麼看不出別人的喜惡?更何況,那人是他的親生父親。
兒子一直都想得到爸爸的認可,可不管他怎麼表現,陳嘉誠總是視而不見。
如今倒是用他的真絲襯衣給玩具擦灰,太晚了!道歉來得太晚了!
看著陳嘉誠遞來的玩偶,我低頭憐惜地摸了摸兒子的骨灰盒,一字一頓道:
「我不會原諒你的,兒子也是。」
短短一句話讓眼前威猛的男人身形搖晃,手中的玩偶送也不是收也不是,像被人拿去魂魄般六神無主。
王思思見狀,忙替陳嘉誠打抱不平:
「李長樂,你沒看到阿誠哥已經這麼難受了嗎?你還在這裡咄咄逼人,你……」
「閉嘴!」陳嘉誠的呵斥堵住了王思思未說完的話。
平靜絕望的我,呆滯悔恨的陳嘉誠,默默流淚的王思思,還有一群尷尬無措的保鏢。
這個站滿人的房間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寂靜,直到王思思電話響起。
「什麼?小偉突然病情惡化,需要馬上手術?」王思思手足無措地看向陳嘉誠,「阿誠哥……」
「哈哈哈真是一報還一報。」我瘋魔般地笑了起來,暢快著也虛空著。
「阿誠哥,求你了。你是陳澤的父親,你也可以同意捐贈。
「醫院說陳澤的捐贈器官還在冷凍劑中保存,隻要不超過 48 小時,是可以進行移植的。」
陳嘉誠艱難地看了看王思思,又看了看我。
「您好,我是陳澤的父親,我……」
他還是撥通了醫院的電話。
「陳嘉誠你這個禽獸!」我嘶啞著聲音咆哮,「我絕對不會用兒子的器官,去幫害他性命的兇手!」
「可是樂樂,你難道要眼睜睜看著他像小澤一樣S在你眼前嗎?」
剛見到王思思的時候,陳嘉誠就是這樣說的。
王思思的兒子與我們兒子年齡相仿,所以當時陳嘉誠動了惻隱之心,我也是。
他將所有資源都介紹給了王思思,我默許了。他偷偷資助她醫療經費,我也默許了。
如今再看見陳嘉誠偽善的表情,我忍不住作嘔,拼盡全力想撞掉電話,卻還是沒能阻止住那句「我同意器官捐贈」。
「樂樂對不起,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陳嘉誠信誓旦旦地向我保證。
像被人卸去所有力道般,我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7
我好像做了一個夢,夢裡兒子一邊收拾零食一邊催促我:
「媽媽!爸爸不是說等下接我們一起去遊樂園嗎?你怎麼還不換衣服?
「媽媽你怎麼了?」看到我落淚兒子慌了,忙不迭跑到我身邊。
「沒事,媽媽迷了眼睛。」
「那我幫媽媽吹一吹。」兒子湊到我面前,用軟乎乎的小臉蹭著我的鼻子。
陳嘉誠也走了過來,笑得溫柔。
沒有平日的不耐煩,就像我們剛認識時一樣。
「小澤是不是惹媽媽不高興了?」他眉眼俱笑地打趣著兒子。
「才沒有!」兒子鼓了鼓腮幫,「我是和爸爸一樣的男子漢,我們要一起保護媽媽。」
我忍不住破涕而笑。
老天爺呀,如果這是一場夢,能不能讓我永遠留在夢中?
突然場景轉換。
噩夢般的鬼屋出現在我們的眼前。
「那咱們說好了,如果我贏了,爸爸就給我買奧特曼。」
「好,如果小澤找到東西,爸爸就給你買奧特曼。」
「那媽媽要給我作證哦。」
我渾身顫抖著大喊不要,看著兒子不解的神情又隻得說:「你太小了,不適合去鬼屋。」
「媽媽你小瞧我!」兒子噘起嘴巴,想了想又一副了然的樣子,「該不會是媽媽你害怕了吧。別擔心,我現在已經是個小男子漢了,我會保護媽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