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海閣

他神色淡然，皺眉看我，像是不滿我攪了他的局：「你過來幹什麼？」

徐晚檸坐在秦宥川右側，她眸中帶著挑釁，掃過來和我對視。

 

我直接翻了個白眼，又看向秦宥川。

 

偏偏這一眼被他捕捉到。

 

「你幹什麼？」

 

「沈知念，別弄那些小家子氣的事！」

 

「你那是什麼眼神？」

 

「晚檸好好的招你還是惹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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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忽地生出一股濃重的疲憊感，彎唇笑笑：「是我錯了，抱歉啊，晚檸。」

 

徐晚檸愣了一下，她神色一瞬間有些扭曲，下一秒極快地紅著臉擺手：「知念姐，對不起，我是不是……不該在這啊。」

 

秦宥川這會倒是沒什麼表情，他看了徐晚檸一眼。

 

我扯唇笑了一下：「怎麼會呢？不是晚檸你給我發信息讓我來的嗎？」

 

服務生突然拿著託盤端著紅酒進來，我的話被打斷。

 

事故發生得猝不及防。

 

紅酒滑落，一瞬間碎裂開來，鋒利的瓷片割傷我的腿，離得最近的秦宥川因為西裝褲的遮蓋而幸免，徐晚檸的腳踝也汩汩流血。

 

我痛得皺眉，下意識抓著秦宥川的手臂：「老公。」

 

徐晚檸的眼淚一下子落下來，她看向秦宥川，眼淚一串一串的：「宥川哥，我的腿……」

 

「好疼啊，宥川哥，真的好疼……」

 

秦宥川看了我一眼，他似有糾結，但也不過一秒，下一瞬就起身抱起徐晚檸：「我們去醫院。」

 

「……睿子，你扶著你嫂子。」

 

王睿朝我伸出手，他面上尷尬：「走吧，嫂子。」

 

嫣紅的血順著自己的小腿流到腳踝，像一條蜿蜒紅蛇，再抬眼，和徐晚檸對視，她一手搭著秦宥川的脖頸，眼中盡是得意和挑釁。

 

我扯唇笑笑。

 

其實一直都沒想和徐晚檸爭什麼。

 

問題在秦宥川這裡。

 

似乎無論我如何做，他都不會把心思往我身上放一放。

 

這五年，我能做的都努力做了。

 

把自己不擅長的金融學好，為了能有底氣站在他身邊，證明自己是能為另一半帶來價值的聯姻對象。為了走近秦宥川，他的興趣愛好自己也一一鑽研，那些上得了臺面的、上不了臺面的都學了。

 

可好像真的沒什麼用。

 

疼痛將我的思緒拉回，沒什麼心思再想。

 

再抬眼的時候，猛地撞上一堵肉牆。

 

本就煩躁，我吃痛皺眉，抬頭。

 

下一秒，整個人視線一晃，被一雙格外有力的手臂抱起。

 

我震驚地看著抱起我的男人。

 

竟然是謝凜。

 

7

 

「怎麼能把你養成這樣？」

 

謝凜皺眉，他看著醫生給我處理傷口：「會留疤嗎？」

 

醫生挑眉：「養好了不會，最近別吃一些辛辣的東西，及時換藥就行。」

 

我看著腿上纏著的繃帶，蹙眉：「好醜。」

 

謝凜敲了下我的頭：「還顧忌醜不醜呢？想留疤？」

 

我又猛烈搖頭。

 

「所以你丈夫把你丟下，抱著另一個女人走了？」

 

謝凜面色冷沉。

 

我點點頭：「嗯。」

 

謝凜冷笑：「秦宥川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手機不斷地震動。

 

我接起，秦宥川焦急的聲音傳過來：「你在哪？王睿帶你去哪了？站著別動，我來找你。」

 

這時候的緊張簡直莫名其妙。

 

直到秦宥川趕過來。

 

四目相對。

 

不，六目相對。

 

秦宥川的神色驀地冷沉下來，他看著和我站在一起的謝凜：「謝總最近不忙著東鄰的項目，怎麼有時間來醫院了？」

 

謝凜扯唇：「來醫院見見世面，看看原來真的有人扔下自己老婆抱著別的女人去治病。」

 

秦宥川的臉色更冷：「那也是別人的老婆。」

 

「還請謝總管好自己的事。」

 

謝凜笑笑：「漂亮的花不好好養著不會枯萎。」

 

「隻會有大把人上趕著爭著搶著來養。」

 

謝凜眼中並無笑意：「我就是那個上趕著的。」

 

他看我一眼，那一眼認真而溫柔，落下這句話後，轉身就離開了。

 

秦宥川面色陰沉得可怕，他伸手握住我的手：「回家。」

 

他用的力很大，我不知道他哪裡來的氣，如果是往常，我或許早就撲到他身上笑著說回家。

 

可人不可能沒有脾氣。

 

我扭著手腕掙脫：「你弄疼我了，秦宥川，我現在腿也很疼，能稍微為我考慮一下嗎？」

 

秦宥川松開手，他低頭看了眼我纏好的小腿，眼中閃過愧疚：「抱歉。」

 

「以前晚檸的腳踝受過傷，所以我今天……」

 

「沒關系。」

 

秦宥川愣了一下。

 

我揚起笑容：「反正這種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8

 

名門望族總是被盯著的。

 

那天之後，我在圈子裡就有了新的綽號。

 

人人都叫我「守活寡少婦」。

 

秦宥川抱著徐晚檸進入醫院的場景也被拍下來，編進娛樂新聞。

 

#學生時期的愛情能否舊情復燃#

 

#京圈太子爺為何遲遲沒有孩子#

 

#隻是我願意等你#

 

標題炸裂，傳達的信息簡練明了。

 

我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徐晚檸和秦宥川還是高中同學。

 

大概秦宥川一直都記掛著徐晚檸。

 

這麼一看，我倒像是那個橫插一腳的人。

 

不過這會倒是真的不大在意了，我隻覺得疲憊。

 

9

 

「徐晚檸這個小賤人，她怎麼這麼惡心！」

 

楊婉猛地一拍桌子。

 

「秦宥川也不是什麼好貨！」

 

「氣S我了！」

 

我慢悠悠地啜了口咖啡：「皇帝不氣太監氣。」

 

楊婉扭頭看我：「你還不氣？」

 

「你和秦宥川可是夫妻，本來關系就冷，現在中間插個徐晚檸還能有好？」

 

我放下咖啡。

 

抬眼看著楊婉，難得認真：「婉婉。」

 

「我就是突然想開了。」

 

「當時我小腿一直疼、一直流血的時候，我看著秦宥川抱著徐晚檸走的。」

 

「我突然就覺得算了吧，挺沒勁的。」

 

「真的。」

 

「你說人也真挺奇怪的，明明堅持了五年的事，又突然可以在一瞬間放棄。」

 

楊婉一把抓住我的手，她眼裡的喜悅簡直都溢出來了：「你……你認真的？」

 

我點點頭。

 

「嗯。」

 

「我要離婚。」

 

10

 

說辦就辦。

 

我給秦宥川留下一紙離婚協議，當天下午的飛機就出國。

 

一直以來緊繃的那根弦也終於松了。

 

自己費盡心思跟在秦宥川身後五年，又何嘗不是把自己畫地為牢五年？

 

如今終於能好好享受自己喜歡的生活了。

 

落地第二天，幾個朋友邀我一起去玩。

 

酒吧人聲嘈雜，燈光昏暗繁復，轟鳴的音樂包納著不斷在人潮中湧動的曖昧氣息。

 

朋友趴在我耳邊大聲說：「你看這幾個，你有沒有喜歡的？」

 

「都特別幹淨，新來的！」

 

都是五官深邃的男模，長得格外精致，有金發碧眼的斯拉夫，也有一頭黑發充滿野性的拉丁裔。

 

本來酒量也算不上好，加上微醺的勁，我眼睛都看花了。

 

於是左邊一個、右邊一個，我舉起手機彎唇笑笑。

 

咔嚓拍下，發到朋友圈。

 

沒過多久，我手機開始不斷地響動。

 

我皺眉摸起。

 

秦宥川陰沉的聲音順著電話線傳過來，他似是克制不住怒氣：「沈知念！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麼？」

 

「你朋友圈發的是什麼東西？」

 

「趕緊刪除！」

 

我一字一句全有回應：「什麼東西？男模啊，我點的男模，為什麼刪除？我憑什麼聽你的？」

 

秦宥川咬牙切齒：「就憑你是秦家的兒媳，憑我是你丈夫！」

 

「秦宥川。」

 

「回你的家好好看看，把離婚協議籤了吧，以後我們就沒關系了。」

 

那頭聲音靜止一瞬，我直接掛斷電話，沉溺在喧囂之中。

 

11

 

秦宥川竟然連夜找來了。

 

他到的時候我還被男模圍著玩遊戲。

 

秦宥川一把將我拉出來，我從沒見過他生這麼大的氣：「沈知念！」

 

他還穿著西裝，身上肉眼可見的疲憊感，眼底都是紅血絲，大概是剛出了公司就飛過來找我。

 

秦宥川眼中盡是不可置信：「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松手。」

 

酒精本就麻痺大腦，我看著秦宥川那副管教的模樣更是煩躁：「我做什麼都和你秦少爺沒有關系，明白嗎？」

 

「離婚協議籤了嗎？」

 

「沒籤！」

 

「你現在還是我妻子！」

 

「就這麼耐不住寂寞？」

 

我彎了彎眼睛，像過去任何一次對他笑臉相迎：「沒錯，這裡各個都比你好。」

 

秦宥川臉色一白。

 

他抓著我的手一抖：「跟我回家。」

 

說話都像是咬牙切齒：「沈知念，你喝多了，現在一點都不清醒。」

 

我看向他，臉頰因酒精而滾熱，眼角媚意橫生，我猛地拽住秦宥川的衣領。

 

秦宥川呼吸凝滯住。

 

我的手順著他的胸膛蜿蜒往上，輕輕勾住他的脖頸，笑著咬唇，貼近：「你心跳怎麼這麼快？」

 

「還是，其實你每次心跳都很快？」

 

秦宥川的呼吸忽地變得沉重，他眸子裡墨色翻湧，捏住我的手腕：「沈知念。」

 

「我……」

 

我忽而後退，笑意也沒了：「我現在不在意你怎麼想的。」

 

「回去吧秦宥川。」

 

「籤了離婚協議。就按你的意願，以後不會有人再纏著你了。」

 

「你是你，我是我，我也不會再捆在你身邊了。」

 

12

 

秦宥川一反常態。

 

他非要守在我身邊，讓我和他一起回國。

 

說我肯定是被楊婉洗了腦說了什麼。

 

我不明白人為什麼總是在失去了才想要抓住，在擁有的時候棄之如履。

 

我甩掉秦宥川想著好好散心。

 

卻又被另一個人纏上。

 

「我說謝凜，你最近很闲嗎？」

 

東鄰那個項目明明有很多競爭對手。

 

我懶散地趴在欄杆上，迎著輕風側頭看他。

 

謝凜雙手撐著欄杆，他額發輕動，冷淡的眉眼溫潤：「還行。」

 

「我聽說，你要和秦宥川離婚……」

 

我倏地打斷他：「你喜歡我嗎？」

 

謝凜一愣，他眼神一瞬間不自然，耳根浮現出一抹薄紅。

 

沒等他回答，我笑了一下：「我記得你。」

 

「高二那年，學校的社團比賽，你是轉學生來的，什麼也不懂就參加了，射箭射到了我的靶子上。」

 

「十次隻中了一個 2 環。」

 

謝凜嘴角一凝。

 

我輕笑。

 

「不過你的轉學時間也太短了，好像就待了一周？從那之後就出國了嗎？」

 

「嗯。」

 

謝凜也彎下腰，他和我一同撐著欄杆吹風：「但我們第一次見面不是那時候。」

 

「那是什麼時候？」

 

「以後吧，以後我再告訴你。」

 

微風吹得人心裡淡然悠闲。

 

陽光也暖。

 

謝凜幫我順了順凌亂的頭發，他認真回答：「我確實喜歡你。」

 

「你和秦宥川離婚後，能不能給我一個追求你的機會？」

 

13

 

徐晚檸出了車禍。

 

國內的報道一篇接著一篇，媒體都本著看熱鬧的心態想要看秦宥川的態度。

 

平臺下面大著膽子艾特他。

 

但秦宥川的身份，他動動手指就能讓這些文章消失，網友都當場戲看，看熱鬧的基數越來越多，「消失前」說的話也格外囂張。

 

「嘖嘖，盲猜十分鍾後就要全網刪。」

 

「豪門是這樣的。」

 

「真可怕。」

 

「我感覺秦宥川老婆好可憐啊，結婚五年了竟然還能被這種小白花制裁？」

 

「沒事幹，我們也艾特秦宥川吧。」

 

評論一條接著一條，網友口嗨得越來越起勁。

 

這些報道沒有一篇被刪除。

 

秦宥川出現在評論下面：「我現在在德國陪我老婆，暫時沒有回國的打算，希望大家說話加以斟酌，別挑撥他人夫妻關系。」

 

14

 

秦宥川給我發信息越發頻繁。

 

「沈知念，你最好出來，我們談一談。」

 

「你以為聯姻的婚姻是兒戲嗎？你說離就離？」

 

「沈知念。」

 

「我承認我們之間確實存在一些問題，但這些都不至於離婚。」

 

「五年的婚姻，離婚了你讓別人怎麼想？」

 

「沈知念……你到底因為什麼？」

 

「因為上次徐晚檸受傷是嗎？」

 

「抱歉，是我沒給你解釋。」

 

「徐晚檸的腳踝曾經因為我受過一次傷，我那時候怕她舊傷復發，所以才那麼做。」

 

「如果你在意的是這個事，那我給你道歉。」

 

「對不起。」

 

「……」

 

「沈知念，能不能見個面？」

 

我扣下手機，看向謝凜。

 

他輕松拉弓，射出的箭每一次都是十環。

 

我鼓掌：「進步很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