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海閣

一路上，小叔叔都沉默不語。

 

我知道他這次一定是氣壞了。

車裡的氣氛降到零點。

 

終於，車駛出了盤山公路。

 

我看見小叔叔緊握方向盤的手微微松了些。

 

原來這條路不光是我的噩夢，也是小叔叔的噩夢。

 

頭車掉轉，停在綠化帶旁。

 

我的心瞬間提起。

 

現在我已經恢復記憶了，反應也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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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看過的言情小說劇情也全部想起了。

 

也明白小叔叔對我的行為，不是家暴，而是愛的體現。

 

小叔叔摘下腕表，朝我俯身。

 

他一拳砸在我身後的座椅上，對著我大聲怒吼。

 

「為什麼不聽話？」

 

「為什麼不在家裡等我回來！」

 

「你知不知道如果我今天來晚一步，你會面對什麼！」

 

我不知所措，眼眶瞬間紅了。

 

那時候的我確實不知道，可我現在知道了。

 

我也知道這些年我到底給他招惹了多少麻煩。

 

小叔叔看著我委屈巴巴的樣子，瞬間又泄了氣。

 

他嘆氣，揉了揉眉心，再次開口時，他的語氣溫和了不少。

 

「以後別這樣了好嗎？」

 

我含著淚，點頭。

 

「對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

 

「我隻是生病了。」

 

然而下一秒，我被小叔叔攬入了懷中。

 

他的聲音和身體都在顫抖。

 

「沒關系。暖暖，不哭。小叔叔不是兇你，小叔叔隻是在氣自己沒有保護好你。」

 

「對不起。」

 

「是我沒保護好你……」

 

我的心猛然咯噔了一下，思緒再次被拉回八年前。

 

我被車撞飛的那一刻，聽見了小叔叔的嘶吼聲。

 

昏迷前，我也聽見有人在我耳邊顫著嗓音哭泣。

 

他說：「暖暖，對不起。」

 

「是我沒保護好你。」

 

……

 

我搖頭，捧起小叔叔埋在我頸窩處的臉。

 

我才發現，小叔叔的額頭上有一塊傷。

 

血都結痂了，傷口都還沒處理。

 

他一定是來找我的路上受了傷。

 

我俯身，輕輕在他額頭上落下一個吻。

 

小叔叔的身體瞬間繃直，他雙手握住我的肩膀，將我的身體扳正。

 

一雙深邃的眼直勾勾地盯著我。

 

「暖暖，你是不是恢復記憶了？」

 

17

 

我沒告訴小叔叔我恢復記憶了。

 

因為我一時之間還沒想好要怎麼以未婚妻的身份和他相處。

 

哦，對了。

 

自從上次我被周家人綁架之後，小叔叔就把這些年他私下來查的，所有關於周氏集團違法買賣的證據提交給了檢察院。

 

還有當年開車撞我的人，其實早就被小叔叔囚禁起來了。

 

那個人一直被關在我們最初住的出租屋裡。

 

還記得有一次我半夜突然精神崩潰，小叔叔把我哄睡後驅車去了出租屋。

 

他把肇事司機帶回別墅，關在地下室裡拷問了很久。

 

一句話不對，他就把人打得半S。

 

小叔叔以為我睡著了，可實際上，他離開房間，關門的那一刻我就醒了。

 

這些年，隻要小叔叔不在身邊，我就很難入睡。

 

宋婉茹以為肇事司機拿著錢出國了。

 

殊不知，人一直都在國內。

 

八年過去了，小叔叔始終沒有把人交給警方。

 

因為他想等我恢復記憶後，親自解決。

 

八年的時間，他早已經查明了所有。

 

媽媽是宋婉茹和周興年一起逼S的。

 

宋婉茹送我去的教改所已經被小叔叔爆破了。

 

爆破當天，我還沒睡醒就被小叔叔從被窩裡撈出來。

 

當時的我不明白，為什麼一個爆破項目非要讓我去現場。

 

現在我明白了。

 

小叔叔想讓我親自感受到心裡的倒刺被根除了，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人把我關起來N待了。

 

包括周悅在我讀書的時候，收買的那些在學校裡對我言語侮辱，校園霸凌的同學。

 

如今他們長大了，早就淡忘舊事，步入社會。

 

可就在他們要得到人生第一份 offer 的時候，錄用他們的單位會收到十幾封舉報信。

 

舉報內容是他們曾經的罪行。

 

施暴者或許會隨著時間的流逝，淡忘過去。

 

但受害者不會忘記。

 

當然，未來每一家錄用他們的公司都會收到同樣的郵件。

 

隻多不少。

 

可是經過這一次，小叔叔好像真的怕了。

 

他開始在家辦公，時刻守著我。

 

我每天都能看見各種人在別墅裡進進出出。

 

我知道小叔叔要收尾了。

 

他要讓所有傷害過我和我媽媽的人付出代價。

 

今天，小叔叔又送走了一撥人。

 

客廳裡，隻剩下我和他。

 

我把一杯熱牛奶放在小叔叔面前。

 

小叔叔往後靠了靠，明明很疲憊，但他還是抬頭對我笑了笑。

 

修長的手指朝我勾了勾。

 

「過來。」

 

話落，他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最近恢復正常後，我才發現，小叔叔隻有每次疲憊的時候才會想要抱我，小癖好才會發作。

 

我的臉紅了，但身體卻很誠實地坐了過去。

 

小叔叔的手穿過我的腰，將我環在懷中。

 

熟悉的雪松香將我包圍住。

 

我忍不住往他懷裡蹭了蹭。

 

「小叔叔，辛苦了。」

 

18

 

周家人都被小叔叔送進監獄了。

 

警察帶周興年上車前，周興年看見了站在人群中的我。

 

這一次，我學著曾經的他，學著曾經目睹著媽媽跳樓時的他，站在人群中冷眼旁觀。

 

周興年很激動，他對著我的方向大喊大叫。

 

「暖暖，我是爸爸啊！」

 

「你快給傅廷求情，讓他別送爸爸去監獄，爸爸年紀大了，受不了裡面的日子。」

 

「實在不行，你讓傅廷放過悅悅好嗎？」

 

「她是你親妹妹啊。」

 

我站在原地，心裡覺得極度荒涼可悲。

 

小叔叔的胳膊從身後穿過我的腰，摟著我走出人群。

 

我不明所以地抬頭看他，他垂眸對我露出一個「沒事」的笑。

 

我跟著他走到周興年跟前，停下。

 

周家人以為我要為他們求情，直接跪在了我的腳邊。

 

三個人整齊劃一，像我以前求他們一樣給我磕頭。

 

「暖暖，你是周家人，隻要你替爸爸求情，爸爸就把周家的所有都給你。」

 

……

 

我忍住瘋狂上揚的嘴角。

 

我現在還是一個失憶者。

 

「暖暖，告訴他們，你姓什麼？」

 

小叔叔低沉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我語氣淡淡。

 

「我姓蘇。」

 

「跟媽媽姓。」

 

「小叔叔說過，我爸S了，十二年前就S了。」

 

十二年前, 我媽跳樓的那天。

 

我也沒有了爸爸。

 

19

 

周家人入獄後, 我又重返校園了。

 

今晚，小叔叔有應酬, 讓我困了先睡, 不用等他。

 

小叔叔大概忘記了, 今天是他的生日。

 

我準備今天告訴他，我已經恢復記憶了。

 

茶幾上，我把我們的戶口本整齊地放在一起。

 

旁邊是我下午做的蛋糕。

 

我給小叔叔發消息：「小叔叔，今晚能不能在十二點前回來？」

 

消息剛發出去，小叔叔的視頻就彈了過來。

 

屏幕裡, 男人的臉頰泛著紅暈, 金絲眼鏡慵懶地懸在鼻梁上, 鏡片下的那雙眼眸醉意蒙眬, 微張的唇上還有殘留的酒漬。

 

「暖暖, 怎麼了？」

 

看起來十分誘惑。

 

想親。

 

我沒忍住咽了咽口水。

 

臉紅了。

 

還有點燙。

 

「沒……沒事。就是想讓你早點回來，我有話想給你說。」

 

屏幕裡的人笑了笑，隨手鉤過旁邊生意伙伴的脖子。

 

屏幕裡一下子出現了兩個醉醺醺的男人。

 

小叔叔笑著給人說：

 

「下一場我就不去了, 我小侄女催我回家了。我得趕緊回去了。」

 

說完，哐當一聲, 小叔叔的手機掉了。

 

過了一會兒他把手機撿起來，對著屏幕裡的我連聲哄道：

 

「對不起, 對不起。沒把暖暖摔疼吧？」

 

救命。

 

小叔叔喝醉酒的樣子好可愛。

 

20

 

十分鍾後，門口響起了急促的門鈴聲。

 

我飛奔去開門。

 

開門前我看了看貓眼, 小叔叔的臉靠在貓眼上。

 

「暖暖, 我回來啦！」

 

門一打開, 小叔叔就重重摔在我身上, 醉得不成樣子。

 

我回頭看了眼茶幾上的蛋糕。

 

嗐，看樣子生日是過不了了。

 

我把小叔叔扶到沙發上躺下。

 

他閉著眼睛躺在沙發上，嘴裡一直念著我的名字。

 

解領帶的時候, 小叔叔突然拽住我的手。

 

他睜開眼，直勾勾地盯著我，粗糙的手指在我側臉上輕輕摩挲。

 

就這樣, 安安靜靜地看了我好久。

 

忽然，小叔叔的手從我的臉頰滑到我的脖頸，穿過脖頸鉤住我的後頸。

 

微微用力。

 

我偷偷磨牙。

 

「「「」我撐著手，想起來。

 

後腦勺卻被小叔叔扣住：「別動。就這樣, 給我抱一會兒。」

 

我的手不動了。

 

隻是下巴微微抬起, 在小叔叔的耳邊小聲說：

 

「小叔叔，抱抱就夠了嗎？」

 

「可是暖暖很想和小叔叔接吻，怎麼辦？」

 

徒然，男人身體一怔, 繃得筆直。

 

我被他拎著後頸，重新坐直。

 

小叔叔坐直身子，連灌了三杯水。

 

酒醒了。

 

他沉默地看著我, 眉頭緊鎖。

 

「暖暖, 你剛才說什麼？」

 

我俯身朝他靠近，唇與唇之間僅隔著半釐米，呼吸糾纏。

 

「我說我恢復記憶了。」

 

「我想和你結婚。」

 

「我想和你接吻。」

 

剩餘的話，被男人狠狠吞下。

 

半夜, 我氣鼓鼓地踹了旁邊的男人一腳。

 

「傅廷，我要告你家暴！」

 

「好好好，明天我陪你開庭。」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