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情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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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家門,我漫無目的在外面闲逛。


淚水很快模糊了我的雙眼。


 


剛和陸宴北在一起時,他給予了我所有女生戀愛應該擁有的浪漫和儀式感。


 


他會耐心排上兩小時的隊,給我買我喜歡的蛋糕。


 


會開車幾十公裡帶我去看日出,並且每次外出會細心規劃路線,訂好餐廳。


 


吃飯時,會主動幫我挑魚刺,剝蝦。


 


節日的小驚喜禮物,從來不缺。


 


我一步一步淪陷了,沉迷在這種自以為是的愛情裡,不可自拔。


 


直到我和他之間,第一次因為沈雲秋發生了不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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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驚覺,我和陸宴北之間看似牢固的親密關系,其實不堪一擊。


 


和陸宴北在一起半年後,第一次提起沈雲秋,是因為他車上掛著的一個空的汽車香水瓶。


 


我隨口問他,都用光了,為什麼不換掉?


 


他當時愣了一下,臉上慢慢浮起了一絲笑意。


 


「雲秋以前挑來掛上去的,掛習慣了,沒想起要換。」


 


我沉默著沒有說話,扭頭看著車窗。


 


他將車停到了路邊,挑起我的下巴,將我的臉扳過來。


 


「姜漁,愛情不是間諜戰,試探來試探去就沒有什麼意思了。」


 


「你已經是我的女朋友了,你還在擔心什麼?如果介意我的過去,你大可以離開,我不攔你……」


 


陸宴北表情很冷,語氣很重。


 


那一刻我好像發覺,陸宴北突然變得陌生起來。


 


我當時就愣住了,滿腹委屈,眼淚一直在眼眶裡打轉。


 


陸宴北表情緩和了下來,摸了摸我的頭,俯過身在我的唇上落下一吻。


 


「姜漁,你在我眼中,一直是個懂事的女孩……」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


 


沈雲秋就是陸宴北的逆鱗。


 


一旦侵犯,陸宴北會毫不猶豫地,將我驅逐出他的世界。


 


他將什麼叫恃愛行兇,演繹得明明白白。


 


可是,明明是他先招惹我的啊。


 


7


 


那天之後,我鬱鬱寡歡了很久。


 


車裡發生的事情,成了我心裡的一根刺,讓我寢食難安。


 


其實我也明白一個道理,我們大多數人遇到的人,可能心裡都住著過別人。


 


但是,我心底無法接受,陸宴北的心裡,帶著前任和我一起談戀愛。


 


幾天之後,我主動從陸宴北的房子搬出去,沒有爭吵,沒有道別。


 


陸宴北一個電話也沒有給我打過。


 


大家都是成年人,不宣之於口的分手,是給彼此最後的體面。


 


半個月後,陸宴北在深夜裡撥通了我的電話。


 


我趕到小酒館時,他已經喝得酩酊大醉。


 


見到我時,他衝過來抱著我,將頭埋在我的肩膀,全身氣息頹廢又落寞。


 


「姜漁,對不起。如果我有做得不好的地方,我改行嗎?」


 


「姜漁,連你也不要我了嗎?你回來好嗎?」


 


陸宴北對我服軟,向我低頭。


 


我從沒有見過陸宴北如此脆弱的一面,他紅著眼的樣子,讓我說不出拒絕的話。


 


我心甘情願地,又搬回到陸宴北的那個房子。


 


我每天早起給他熬粥,他外出依舊會給我挑魚刺,剝蝦。


 


我們之間那些細小的裂痕,仿佛從不曾出現。


 


後來,再次坐上他的車時,那個香水瓶已經不見了。


 


那次之後,陸宴北反倒像是放開了。


 


偶爾再提到沈雲秋時,他一臉平靜,不喜不怒。


 


我喜憂參半,喜的是他好像真的將沈雲秋從心裡摘除了。


 


憂的是,他的情緒卻無端變得無常起來。


 


上一秒對我溫聲細語,下一秒就一言不發,擺起了臉色。


 


他會因為我們約好吃飯的時間,因為路上堵車我遲到了五分鍾,他一言不發起身就走。


 


外出散心時,會因為我提出去吃飯的地方需要等位,或者沒地方停車會冷臉。


 


之後,他一星期或者半個月,宿在公司不回家。


 


我變得敏感,多疑,患得患失,甚至歇斯底裡。


 


變成了自己曾經最討厭的,情感男女關系中的樣子。


 


冷戰結束後,面對我的質問,陸宴北始終態度淡淡,不爭辯也不解釋。


 


他隻會輕輕嘆息一聲,將處在暴怒邊緣的我,拉入懷中。


 


「姜漁,你太敏感了。我隻是有些累,你想多了。我們好好談我們的戀愛,不好嗎?」


 


他克制冷靜,將咄咄逼人的我,襯得像個無理取鬧的跳梁小醜。


 


在陸宴北忽冷忽熱的態度裡,我煎熬又痛苦。


 


每一次在我心灰意冷,意欲快刀斬麻,下定決心不要再糾纏下去的時候,他又出現了。


 


他俯身吻我時,深情又專注。


 


陸宴北將我拿捏得SS的,隻消一吻,就讓我放棄了對他所有的抵御。


 


就這樣我倆分分合合,糾纏了七年。


 


8


 


晚上,我回到家時沈雲秋不在了,陸宴北也不在。


 


一整晚陸宴北都沒有回來過。


 


第二天一早,蘇悅歡天喜地過來幫我收拾行李。


 


離開時,我回頭望了一眼身後住了七年的屋子,心裡如同打翻了五味瓶。


 


「走了!走了,別回頭,他不值。」


 


蘇悅拖拽了我一把,推著我往前走。


 


在過去的七年裡,蘇悅無數次恨鐵不成鋼,罵我S心眼。


 


她說陸宴北就是一塊石頭,你捂不暖他。


 


她說對了。


 


我在那段情感裡掙扎時,我從頭到尾都在自欺欺人。


 


我不相信陸宴北不愛我,因為我是真的愛他。


 


於是我處處在找尋他愛著我的證據,為自己找一個不離開的理由。


 


可是我有什麼錯?我最大的錯誤,大概就是愛上了一個不愛我的人。


 


當晚蘇悅陪著我醉了一場,次日我倆握著機票飛往北方城市看雪。


 


我們這一走,就是一個星期。


 


我好像短暫地忘記了,陸宴北帶給我的傷痛。


 


直到我的社交賬號提示,一個新用戶關注了我。


 


那個賬號的頭像,是沈雲秋。


 


強烈的直覺驅使下,我點進了對方的主頁。


 


最新一條上面的內容,正是我離開那天發的。


 


「舊地重遊,身邊還是你就好」


 


圖片的配圖非常眼熟,熟悉的餐廳,熟悉的食物,熟悉的海邊。


 


每一個圖片展示的地方,都是陸宴北和我在一起時去過的地方。


 


怪不得,每次外出吃飯,陸宴北來來回回,選的都是那幾個餐廳。


 


就連每回點的菜,都基本一樣。


 


他不過是在一遍一遍重溫或者緬懷,他和沈雲秋曾經踏足過的地方。


 


吃過的食物,看過的日出。


 


越往下翻,我的胸口越悶。


 


最後,我抱著手機,跑到酒店的洗手間裡吐得昏天暗地。


 


9


 


「姜漁,你能不能有點出息?」


 


「姜漁,咱不看了,不看了行不行?」


 


蘇悅一邊手忙腳亂地給我拍背,一邊哭著衝我怒罵。


 


我腦袋嗡嗡響,沈雲秋社交賬號上面發布的內容,讓我痛得幾乎難以喘息。


 


那七年裡,我從頭到尾不過是一個笑話。


 


沈雲秋社交賬號裡曬出的某場演唱會的門票,陸宴北買過同一場。


 


我還清楚地記得,我曾興致勃勃地搶了票,讓他去陪我一起去。


 


陸宴北卻以公司有事,走不開為由拒絕了我。


 


最後,我和蘇悅去了。


 


後來,當我從他的口袋裡翻到那場演唱會的門票時,陸宴北很淡定。


 


他將我拉下懷中,在我的額頭落下輕輕一吻。


 


「姜漁,悄悄地和心上人看過同一場演會,算不算是一種浪漫?」


 


他似是非是的話,我根本沒有深究其中的意味。


 


我心當時軟得一塌糊塗。


 


對於陸宴北沒有和我一起去演唱會的那點不愉快,早就煙消雲散。


 


後來,陸宴北又帶我去了很多地方。


 


國外,國內大大小小的景點,幾乎走了個遍。


 


而那些去過的地方,全是沈雲秋社交平臺上曬出過的。


 


陸宴北一個都沒有落下。


 


陸宴北帶著我,吹過她吹過的風,淋過她淋過的雪。


 


除了我們出發的時間,比沈雲秋要遲上幾天或半個月,重合度百分之百。


 


評論區裡,甚至有陸宴北披著馬甲的積極評論。


 


就連屋裡餐具,新換下的窗簾,都是沈雲秋家新換上的同款。


 


七年來,在陸宴北的安排下,幾乎是在復制粘貼著沈雲秋的生活。


 


這七年來,我追著陸宴北跑,陸宴北追著沈雲秋跑。


 


從頭到尾,我隻是他追憶舊事的一環。


 


我滿世界尋找陸宴北還喜歡我的證據,然而,處處都是他愛著別人的痕跡。


 


10


 


我渾身冰冷,身體止不住地發抖。


 


沈雲秋甚至不用費一兵一卒,就將我擊得潰不成軍。


 


我寧願相信我和陸宴北之間,是七年之痒,最終各自走向不同的終點。


 


也接受不了,從頭到尾我隻是沈雲秋的一個影子,甚至替身都算不上。


 


在我更早可以抽身離開的時候,是陸宴北一次一次來撩撥我。


 


我在陸宴北身上反復經歷了熱戀,失戀,失聯。


 


一糾纏就是七年。


 


我恢復了平靜從洗手間出來時,看著窗外紛紛揚揚的雪。


 


想到陸宴北帶我去看雪景,說過的那些話。


 


「同淋一場雪,此生共白頭。」


 


他說那些情話時,眼神熱烈又專注。


 


卻半點沒有意識到,他那刻的狂熱,那些熾熱的情話,沒有一句是對我說的。


 


他當時不過是在透過我,看那個一直深藏在心底的人。


 


他是輕易不提沈雲秋,卻會在我但凡表露出一點點對沈雲秋的抗拒時,逼我做選擇。


 


閉口留下,或是自個離開。


 


兩性關系的高低位中,我一直都居於低位。


 


他於我,是我需要他,黏著他,遲遲不肯放手。


 


我於他,則是他可以選擇我,也可以隨時推開我。


 


陸宴北可以理智地做到,在這兩種模式自如切換。


 


等要真正決心離開時,他卻再度回來糾纏。


 


我打算放下過往,安安心心和他過日子時,他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冷淡和疏離。


 


我永遠捉摸不透,他下一步的動作。


 


這段不對等的關系中,陸宴北就像是一棵有毒的罂粟,一旦觸碰,欲罷不能。


 


11


 


知道緣由的蘇悅,怒氣衝衝要去找陸宴北算賬。


 


她叉著腰罵了半天陸宴北,罵沈雲秋,也罵我。


 


從我和陸宴北第一次鬧矛盾開始,蘇悅就勸過我不要回頭。


 


我卻像撲火的飛蛾,一頭陷了進去。


 


總認為陸宴北,就是我生命中那段燃燒的火光。


 


我隻有撲過了火,才能對生命有所交代。


 


可是如今,我火撲過了,遍體鱗傷。


 


蘇悅罵累後,她馬上訂了次日回程的機票。


 


我也不想再在這裡呆下去,看到雪,我就會想到陸宴北,帶著我去看雪時的難堪。


 


那些令人面紅心跳的情話,當時聽來如同天籟。


 


回頭再看,醜陋的真相被血淋淋剖開時,盡剩惡心。


 


在飛機落地的時候,我收到了陸宴北的信息。


 


「今晚八點,吃魚,老地方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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