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海閣

7

 

本以為那天拒絕得夠明確，沒想到宋濬臉皮比我還厚，有事沒事就踩點「偶遇」我。

 

最近我們公司銷售部在做市場調研，我每天上班都會去不同門店。

 

這天我去的地方，正好是 T 大分店。

 

從到店後我就開始惴惴不安，一方面怕宋濬出現糾纏我，一方面又怕牧望看到這個場景。

 

於是我借口調研出去，沿著大街一直走，心想這總不能被找到吧。

 

然後沒走幾步，遠遠就看到了牧望。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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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歷宋濬的騷擾，我深刻反思了之前對牧望的行為。

 

牧望應該也不想看到我吧？

 

我當即轉身，假裝沒看到。

 

身後有腳步聲一點點靠近。

 

牧望停在了我身邊。

 

見躲不過，我轉身舉起胸口的工牌：「我在工作，做 T 大學生的調研。」

 

牧望淡淡「嗯」了一聲。

 

「我不是騷擾你。」

 

「嗯。」

 

「那我先走……」

 

「我也是 T 大學生。」他忽然俯身拉近我們間的距離，「不問問我？」

 

他逆著光，發絲暈染亮色。

 

對上他眼眸的那瞬間，我胸口跳得好快。

 

我低下頭：「那個，我看一下……」

 

「思思，原來你在這，我找了好久。」

 

宋濬的聲音如一盆冷水兜頭而下。

 

我瞬間清醒。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你怎麼來了？」我把他拉到一邊，低聲喝道，「我在工作！」

 

他舉起手裡的水，語氣委委屈屈：「天熱，我給你帶了水，」

 

我不安地看向牧望。

 

他隻是神色淡淡地盯著宋濬，看不出什麼情緒。

 

隨後丟下一句「先走了」，便雙手插兜離開。

 

我徹底爆發，轉向宋濬一頓輸出：「你知不知道這是騷擾，我都把話說那麼清楚了，你是想讓我報警嗎？」

 

「Ţű̂ₘ思思，我不是……」

 

「宋濬，如果你真的喜歡我，就請你尊重我的選擇，而不是一味地做這些自我感動的事情。」

 

他看著我，良久，點了點頭：「好。」

 

宋濬離開後，我的心情也變得不好。

 

因為我突然覺得，我對牧望做的事，好像跟宋濬對我做的事沒有區別。

 

一樣都是不顧對方感受的騷擾，一樣都是自以為是的自我感動。

 

做ṱū́₍完調研回到店裡，店員妹妹遞給我一杯檸檬水，笑得曖昧：「一個高個子男生讓我轉交給你的。」

 

我愣了下。

 

立刻猜到是牧望。

 

喝完後，拍了張空杯照片發給他。

 

我：謝謝。

 

牧望這次秒回。

 

牧望：不用。

 

牧望：怕你熱S。

 

我：……

 

真是個別扭的小鬼。

 

我盯著聊天界面，心情忽然好了許多。

 

好像，他對我的感覺，也沒那麼糟糕。

 

8

 

那天過後，我聯系牧望的次數明顯減少。

 

不再是以退為進，而是真的意識到自己的問題。

 

牧望也沒有主動聯系我。

 

意料中的事，倒沒有特別的感覺。

 

某天上班摸魚時，我偶然刷到牧望轉發籃球賽推送的朋友圈。

 

我隨口在微信問：你有籃球賽？

 

牧望秒回：嗯。

 

又問：你要來？

 

嘖，真直接，幹嘛一下說出我心裡的話。

 

我：想呢，但你肯定不讓我去。

 

發完消息，同事找我幹活，我把手機丟到一邊。

 

大約過了兩分鍾，電腦登錄的微信彈出一條消息。

 

牧望：我沒說。

 

我愣了一下。

 

窗外春日照在身上暖融融的，我翹起嘴角，在鍵盤上敲字：那我就去了？

 

牧望沒回。

 

我：你不說話就當你默認了哦？

 

我：我真去了？

 

牧望：嗯。

 

我靠在椅背，徹底笑出了聲。

 

我現在有點懷疑，這小鬼是不是故意在朋友圈裡發籃球賽推送。

 

誰知道呢。

 

籃球賽在周末，T 大主場跟 S 大的友誼賽。

 

我一早就到地方，微信聯系牧望：你在哪兒。

 

牧望：門口等我。

 

我隻等了幾分鍾，牧望就出現了。

 

因為有比賽，他一身籃球服，額上還綁根發帶。

 

看到我，連聲招呼也沒打，隻輕揚下巴淡淡道：「過來。」

 

我跟在他身後，盯著他籃球服上的「牧望」二字，忽然想到一件有意思的事。

 

「牧望，問你個問題。」

 

他偏頭看我。

 

我壞笑：「你是怎麼長這麼高的？」

 

明明之前挺矮的。

 

牧望忽然停下，我差點撞到他身上。

 

「吃小孩。」他面色平靜，語氣如常，「尤其像你這樣的。」

 

說完轉身大步向前走。

 

我：？

 

這臭小子在說什麼？！

 

我幾乎要被他氣笑了。

 

撇撇嘴，繼續跟在他身後走進體育館。

 

牧望給我指了個方向，自己則進場做準備。

 

我走過去，有個男生把我領到觀眾席靠前的位置。

 

周圍都是充滿活力的年輕學生，我一個社畜混入其中，多少有些不自在。

 

我託著腮，慶幸自己今天的著裝還算年輕。

 

正發呆，一個女生走過來，跟坐在我旁邊的男生說了什麼，兩人便換了位置。

 

女生在我身旁坐下，我好奇地看過去。

 

登時愣住。

 

這妹子長得也太好看了吧。

 

作為一個資深顏狗，我忍不住開口搭訕。

 

幾句話就把妹妹的基本信息問出來了。

 

妹妹叫唐曉萱，T 大大二在讀，今天來這裡，是為暗戀對象加油鼓勁。

 

我饒有興趣地盯著她，問：「你暗戀對象是牧望嗎？」

 

唐曉萱一下紅了臉，下意識想要掩飾。

 

我露出一個心領神會的笑意：「肯定是，不然你也沒必要跟人換位坐到我身邊。」

 

她抿著唇，小聲問：「那姐姐……是牧望的女朋友嗎？」

 

「不是哦。」我搖搖頭，「你還有機會。」

 

她臉更紅了。

 

還真是個可愛的姑娘。

 

籃球賽開始後，我們一起給牧望加油，不過不同的是，她興奮地站起身，望向牧望的眼底都是飛揚的神採。

 

那是一種，我所沒有的充滿青春無畏的愛意。

 

每進一次球，牧望都會朝這邊看一眼。

 

像得到回應，周圍觀眾歡呼聲更大。

 

我在這歡呼聲中遠遠望向他，總有種與他對視的錯覺。

 

隨著時間推進，比賽進入膠著，雙方球員都汗流浃背，不時有人掀起衣襟抹臉。

 

牧望也不自覺做了這個動作，露出線條分明的腹肌。

 

我明顯感到身邊的唐曉萱臉紅了。

 

果然是純情小妹妹，要是她知道我幾乎把牧望看光了，不知會作何感想。

 

最後十幾秒，牧望以一個三分球結束比賽。

 

全場歡呼，氣氛到達一個頂點。

 

牧望被隊員和情緒激動的觀眾圍了起來，我站起身，發自內心地為他感到高興。

 

但我並沒有走過去。

 

因為在那一刻，我忽然清晰地意識到，他不屬於我。

 

他張揚年輕的青春裡，不該出現我。

 

喧鬧熱烈的氣氛下，我選擇悄然離場。

 

就像最初猝不及防的相遇一樣，離開時，也沒有好好告別的機會。

 

我隻是在微信給牧望留了一句話：先走了哈。

 

他大約是過了很久才看手機，回了句：哦。

 

什麼嘛，都認識這麼久了，不問問原因嗎？

 

我嘆口氣，又無所謂地笑笑。

 

算了，反正也決定，以後不再打擾他了。

 

我伸個懶腰，回頭看向 T 大校園。

 

拜拜啦，臭弟弟。

 

9

 

對於成年人來說，忘掉一個人很快。

 

即便之前對牧望還算感興趣，忙碌的生活和工作也讓我很快就把他拋之腦後了。

 

其間閨蜜還來問過：你跟我弟怎麼樣了？

 

我：什麼怎麼樣？

 

閨蜜：別裝傻，發展到哪一步了？

 

隔著手機，我都能想象到她八卦的樣子。

 

撇撇嘴，回道：放棄了。

 

閨蜜：？

 

閨蜜：我弟這麼難攻略？連你這種小綠茶都失敗了？

 

我沒理會她的打趣，轉而翻了翻牧望的微信。

 

聊天記錄還停留在兩天前籃球賽結束後他回我的那個「哦」。

 

朋友圈也沒有更新。

 

好像從我選擇放棄那一刻，時間就靜止了。

 

這個想法很快被我甩掉。

 

哪裡是時間靜止，隻是我的離開於牧望而言毫無影響。

 

想到這，我又有些不甘。

 

認識這麼久，他好像從沒主動給我發過消息。

 

我趴在桌子上嘆了口氣。

 

也不知道最後，誰能拿下這個拽男。

 

晚上下班後，閨蜜突然發來一個酒吧定位：來不來喝酒？

 

想起牧望送我回家那次，我嚴重懷疑閨蜜這是又準備幫我制造機會。

 

我：不去了。

 

她立即暴露真實目的：我把牧望叫來了。

 

果然……

 

我：你們喝，我真不去了。

 

閨蜜：行吧。

 

回完消息，我就忙別的事了。

 

洗了個澡，又追了會兒劇，收拾收拾準備睡覺時，已經十一點多了。

 

躺在床上聽著歌時，微信突然彈出一條消息。

 

竟然來自兩天沒聯系的牧望。

 

他發來的消息隻有七個字，卻讓我心頭一顫。

 

牧望：這是欲擒故縱嗎？

 

隨之而來的兩個字讓我徹底忘記呼吸。

 

牧望：姐姐。

 

10

 

認識牧望以來，無論我怎麼威逼利誘，他都沒叫過我姐姐。

 

如今兩天沒聯系，他倒主動起來了？

 

我第一反應是他喝醉了。

 

隨後想到他跟閨蜜一起，又懷疑這是閨蜜的惡作劇。

 

於是果斷給閨蜜打電話。

 

結果接通的是她男友：「牧溪喝醉了，我把她接走了。」

 

「那牧望呢？」

 

「還在酒吧。」

 

我心裡「咯噔」一下。

 

他果然是喝醉了。

 

放心不下，又給牧望打電話：「牧望，你還好嗎？」

 

他那邊音樂聲很吵，非常吵，可我還是清楚地聽到了他的回答。

 

「嗯……」他聲音軟得一塌糊塗，「你能送我回家嗎？」

 

心跳陡然加快。

 

我握住手機，柔聲答應：「好。」

 

11

 

我裹上外套，頂著素顏就出門了。

 

根據閨蜜之前發來的定位，我打車來到酒吧。

 

很快在吧臺找到牧望。

 

他坐得筆直，唯有眼神有些呆呆的。

 

如果不是認識他的人，可能看不出他已經醉了。

 

我輕拍他的肩膀：「走吧。」

 

他愣愣地看過來，乖乖起身跟在我身後。

 

走到路口，我打開打車軟件：「回學校？」

 

他搖搖頭。

 

我幫他決定：「那就回家。」

 

他忽然彎下腰，把腦袋搭在我肩頭。

 

我渾身一僵，語氣不自然地問：「牧望？」

 

好好一個拽男，怎麼喝點酒就變成小軟豆了？

 

他沒有回答，保持這個動作一動不動。

 

臭小子不會睡著了吧？

 

我伸手推他，他卻紋絲不動。

 

「牧望。」我提高嗓音，試圖讓他清醒，「你睡著了，我要怎麼把你送回家？」

 

他還是沒有動靜。

 

我撐著他，姿勢別扭地掏出手機，想要喊人過來幫忙。

 

正專注打字時，手忽然被人握住。

 

隨後被牧望帶進懷裡。

 

我瞪大眼睛：「你，你醒了？！」

 

他沒有回答。

 

我松了口氣，想掙開他的束縛。

 

「你今天很漂亮。」他忽然開口，貼在我耳邊的聲音細小而溫柔。

 

我猛然愣住。

 

我今天純素顏還戴著眼鏡，怎麼看都跟漂亮扯不上關系，他到底醉成什麼樣了？

 

我撇撇嘴，卻沒打算放過這個小醉鬼：「你不是說我醜嗎？」

 

還不止說過一次。

 

他沒吭聲。

 

果然沒話說了吧？

 

我手上用力，試圖奪回手機，忽然聽到牧望極小聲的呢喃：

 

「我騙你的。」

 

夜色旖旎，城市裡的燈火霓光似乎都變成了星星，圍在身邊，偷偷聽見我一瞬間加速的心跳。

 

12

 

最後，我聯系之前一起打遊戲的牧望的同學，才把他弄回學校。

 

回到家已經很晚了，躺在床上，我失眠了。

 

輾轉反側到凌晨，我忍不住拿起手機。

 

跟牧望的聊天頁面，最後停在了他那句「姐姐」。

 

今晚發生的一切，都有種不真切的虛幻感。

 

明明牧望之前一直都是個高冷拽男，對我愛答不理，目中無人，怎麼喝了點酒，就變了個人？

 

還說我漂亮？

 

難道他也對我有感覺？

 

我搖搖頭，甩掉不該有的想法。

 

真有感覺的話，一開始我主動，他就會有回應了，哪會等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