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海閣

吃完年夜飯，我媽讓我下去丟垃圾。

 

等電梯時間，我忽然聽到下面樓梯間我爸爸的聲音：

 

「你乖，等過完這個年我就和她離。

 

「這是三萬，給你和孩子的紅包，不夠我再轉給你。

 

「我再不回去她們該發現了。」

 

我心裡一驚，以為他在打電話，卻忽然聽到一個女人說：

 

「我不管，今晚你要過來陪我睡。」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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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懵了，這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隻是女人聲音比較模糊，哪怕我再走近了兩步，還是聽不出來是誰的聲音。

 

我愣神間，我已經聽到我爸往上走的腳步聲。

 

那一下一下踩在樓梯上的腳步聲，就像錘子砸在我的心上。

 

腳步聲越來越近，我慌亂地左右看了一下，隻能往樓上一層的樓梯間跑去。

 

這個時候按電梯肯定是來不及了，等電梯的時間我爸肯定已經上來了。

 

上了樓上後，我也不敢馬上下來，索性直接從樓上按了一樓的電梯。

 

電梯上來時，我還心亂如麻。

 

2

 

一會兒想剛那個聲音會不會是我聽錯了，一會兒又覺得肯定沒錯。

 

可是沒錯的話，那就說明我爸真的出軌了？

 

還有，那個女人的聲音怎麼回事？我要不要告訴我媽？

 

我還在讀大學，一年中也就學校放假和暑假寒假回來一下。

 

印象中我爸和我媽的感情挺好的，雖然偶有吵架，但也不至於。

 

不至於讓我爸在外頭找女人吧？

 

「叮！」電梯門忽然打開。

 

我竟然看到我爸站在門口。

 

「願願。」我爸看到我，也愣了一下。

 

他扭頭看了眼電梯門對面的樓層數字，才又轉頭，「你怎麼從樓上下來了？」

 

「我……」

 

我爸走了進來，伸手按下了 1，然後拿出手機，看起來像是在看信息。

 

我心裡一涼。

 

3

 

他甚至不在意我為什麼坐電梯從樓上下來。

 

我站在我爸身後。

 

五十多歲的年紀，頭發梳得一絲不苟，一件黑色的皮夾克配咖色的休闲褲，如果單看背影，還以為隻有三十多歲。

 

以前，我總是忍不住在我的同學面前炫耀我爸爸有多帥，有多年輕。

 

可是現在，我心裡卻堵得難受。

 

電梯到了一樓，我爸率先走了出去，等走了好幾步，好像才忽然想起我來，他扭頭：「你丟了垃圾就趕緊上去，我去買瓶醬油就上來。」

 

我看著我爸走出了小區門口，這才丟了垃圾往回走。

 

我家住 21 樓。

 

電梯上樓時，我看著 20 樓那個數字出神。

 

我表嫂住 20 樓，和我大姨一起。

 

我姨父走了後，大姨守寡帶著我表哥，一年前表哥結婚娶了表嫂。

 

半年前表哥被外派非洲。

 

也是那時候我大姨一家搬了過來，和我們住在同一個小區。

 

我記得當時我媽說過，房子還是我爸爸幫著找的，說親戚間住得近，也好照應。

 

我到現在還記得我媽當時說起這事的神色，她滿是驕傲。

 

覺得自家男人將自己娘家的事情放在心上還跑來跑去落實下來，就是看她的面子。

 

可是我爸剛才在樓梯間說的話，顯然不正常。

 

4

 

等回到家裡，我還在想。

 

我爸說的那句「這是三萬，給你和孩子的紅包，不夠我再轉給你」。

 

這裡的「你」和「孩子」是誰。

 

如果我爸出軌的對象是我大姨，那麼紅包就是他給我大姨和我表嫂的。

 

如果對方是我表嫂，那麼紅包，就是給我表嫂和我表嫂的孩子的。

 

不過不管他出軌的對象是誰，我爸顯然都是動了真格的。

 

他想離婚了。

 

「你怎麼了這是？怎麼去丟個垃圾回來就愣愣的？」我媽拍了我一把。

 

我回神，看到我媽穿著一件舊圍裙，還是那種有袖子的圍裙。

 

這種圍裙可以全方位地保護好自己的衣服，但缺點是。

 

真的挺難看的。

 

我媽穿著那件圍裙，就和一頭熊一般。

 

桌子上擺著我愛吃的各種零食還有飲料，滿桌子殘羹剩菜已經都被我媽收到廚房。

 

今天大姨一家是在我家吃的年夜飯。

 

我媽說她們家沒個男人，冷冷清清的，還不如就在我們家吃。

 

為了這頓飯，我媽從中午開始就忙活不停，等到大家吃上了飯，她還要幫著照顧表嫂的孩子，順便給大家拿飲料。

 

好好的一頓飯，她隻能間隙地吃幾口，卻很是開心。

 

臨走前，還給了表嫂的孩子和表嫂一個大紅包。

 

「媽，飯不是煮完了，您怎麼還讓爸去買醬油啊？」

 

5

 

我拿了一把瓜子，靠在門邊問我媽。

 

「嗐，他就那樣，可能家裡無聊，找點事幹。」

 

我點點頭，知道了。

 

那就是醬油是我爸自己要去買的，不是我媽喊他去的。

 

我現在要搞清楚的，是我爸出軌的對象到底是我大姨，還是我表嫂。

 

沒一會兒，我爸回來。

 

他一回來，便掏出一個紅包給我：「願願啊，新的一年長了一歲，要懂事啊！」

 

我頓了一下，接過紅包捏了捏。

 

呵。

 

憑我收了十多年紅包的經驗來看。

 

這個紅包不超過一千塊錢。

 

我嗤笑。

 

給外頭的人三萬，自己的女兒一千。

 

周建中，你真行！

 

我媽看我爸給了紅包，也樂滋滋地回屋給我拿了一個。

 

我媽給的是一張卡。

 

「錢不夠用了就刷這張卡，裡面是你從小到大的壓歲錢。」

 

我捏著卡，沒說話。

 

「怎麼？高興傻了？」

 

我媽繼續收拾廚房，我爸爸則坐在沙發上搭腔：「她才多大啊，拿那麼多錢你也不怕她亂花！」

 

我從小到大的壓歲錢其實不多，加起來應該也不到五萬。

 

他隨隨便便就能給出去三萬壓歲錢，給我卻摳摳搜搜。

 

我坐到我爸身邊：

 

「爸，表嫂的孩子我要不要給壓歲錢啊？」

 

我媽忽然從廚房探出頭：「你還讀書呢，等工作了再給吧！」

 

我爸卻好像猶豫了一下。

 

6

 

我乘勝追擊：「爸，讓大姨和表嫂再上來玩一會兒吧，我想小蘋果了。」

 

小蘋果，是表嫂的孩子。

 

「這麼晚了，人家怕都該睡了。」我爸雖然嘴裡這麼說著，聲音裡卻難掩興奮。

 

「今天哪裡睡得那麼早啊，上來一起看春晚唄。」

 

我媽這時剛從廚房收拾出來，她聽後連聲道好：

 

「她們兩個在家多冷清啊，上來和我們一起好了。」

 

我媽拿出手機給我大姨發信息。

 

我知道一會兒我大姨和表嫂應該就會上來了。

 

我爸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沙發正對著門。

 

我不動聲色地坐了過去。

 

沒一會兒，門鈴聲響起。

 

我還沒起來，便看到我爸搶先一步起來，打開了房門。

 

我表嫂抱著孩子走在前面。

 

一身大紅色的長裙，頭發用一個黑色的鯊魚夾夾著，看起來知性又端莊。

 

臉上還畫著精致的妝，口紅也是最近大火的色號。

 

後面的則是我大姨。

 

我大姨穿著一套草莓睡衣就來了。

 

波浪卷的頭發披散著，看起來隨性又自然。

 

我眉頭一擰，朝我爸看去。

 

「小寶貝來了，乖乖抱抱哦。」我看到我爸很是自然地將我表姐的孩子接了過去。

 

我看到我爸伸手接過孩子的時候，右手不小心劃過我表嫂的手腕。

 

因為抱孩子的動作，手臂和表嫂也有肢體接觸。

 

「謝謝姨父。」表嫂孩子被我爸接了過去之後，她才換了鞋子，說要去個洗手間。

 

後面進來的是我大姨。

 

我大姨換鞋子時，抬眼看到我，便笑著道：

 

「我們願願真是越來越漂亮了，來，這是大姨給你的紅包。」

 

我大姨換好鞋子後便將一個紅包塞到了我的手上，又自然地坐到了沙發上。

 

她和我爸一左一右地坐在小蘋果的身邊，兩人逗著小蘋果就和老夫老妻一般。

 

「你看我們小蘋果長得真好，周瓊，把你過年買回來的那個小首飾拿來給我們小蘋果。」

 

我媽剛換了過年的一套衣服出來，米色的針織衫，大紅色的雙面毛呢大衣。

 

7

 

衣服還是過年前我和我媽去買的。

 

聽到我爸說什麼小首飾，我媽愣了一下：「什麼小首飾？」

 

我爸眉頭一皺：「就是過年前你買的那個八寶羅盤！快拿過來！」

 

我收了面上的笑，淡淡地坐在了沙發上。

 

我媽則愣愣地看了我一眼：「那個，那個不是買給願願的嗎？」

 

年前我和我媽去逛街，我媽給我買了一套過年的衣服。

 

我們路過金店的時候，便進去看看。

 

我記得我媽和我吐槽過很多次，說結婚的時候家裡窮什麼都沒有，到現在我爸甚至連一個戒指都沒有給我媽買過，於是我便給我媽買了一個金戒指。

 

我媽當時堅持不要，因為現在的金價太貴了，差不多快八百塊錢一克。

 

她實在是舍不得，看我堅持要買，就說等過段時間，等金價跌下來再說。

 

我還是強硬地買了下來。

 

當時我媽雖然嘟嘟囔囔，但其實是很高興的，差點眼淚都掉下來。

 

走的時候，我才知道我媽竟然給我買了一個八寶羅盤。

 

原因是金店的員工看我多看了一眼，便說這個八寶羅盤很適合我，平常穿毛衣也可以戴。

 

我買的戒指才四千多。

 

可是這個八寶羅盤可是花了一萬兩千多。

 

我記得當時東西買回來，我媽就將東西拿出來給我爸看了。

 

我爸對我給我媽買了一個戒指這事沒有做任何的評價。

 

但是卻多看了盒子裡的八寶羅盤一眼，說：「這還行。」

 

原來他當初的這句「這還行」就是已經做好了準備，想將我媽買給我的東西給小蘋果嗎？

 

此時我爸正抱著小蘋果，懷裡的孩子窩在他的懷裡小小的一個，不管怎麼看，我竟然都在兩人身上看到了一絲相像的影子。

 

表嫂剛才一進門就去衛生間了，這時聽到我爸的話也愣了一下：「什麼東西給小蘋果？」

 

我媽有點尷尬：「那個，就是過年前，我買了一個小首飾給願願，你看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