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海閣

我開始整晚地睡不著覺，焦慮到流淚。

 

為什麼成功的這麼多，就我不行？

 

我真的還能成為媽媽嗎？

 

現在想來，在我痛不欲生，猶豫不決的時候。

 

林逸飛在別人的床上翻雲覆雨。

 

診室裡三個人的畫面太刺眼。

 

顯得診室外的我有點可憐。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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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曼走時還戀戀不舍地看著林逸飛。

 

「嘔。」看得我想吐。

 

林逸飛斜眼看我：「別吐車上。」

 

去你大爺的。

 

我毫無感情：「我要離婚，離婚協議在家裡，現在去籤。」

 

林逸飛好像沒聽到，自顧自說：「徐曼你不用放在心上，我們這麼多年的感情不會分開的，我也不打算離婚。」

 

我轉頭看他，充滿疑問：「不離婚，徐曼和孩子怎麼辦？」

 

他輕笑：「到時候孩子接過來養，就當我們倆親生的。」

 

……？

 

我氣急攻心，從副駕上彈起來，不顧安全帶勒得難受。

 

「你他媽腦子有病吧？書讀到狗腦子裡去了？

 

「你當你是古代地主嗎？家裡一個外面一個，還孩子過繼？

 

「花我的錢，給你養女人，替別人養孩子？」

 

這一刻，林逸飛在我心中形象盡塌。

 

我簡直沒法想象這些屎一樣的話，是從一個接受過高等教育、商界成功人士、我的老公嘴裡說出來的。

 

我懶得廢話，婚離定了。

 

「你趕快開回家，籤離婚協議。」

 

林逸飛被我罵得臉色發沉，聲音變大：「趙悅！你能不能冷靜一點？徐曼條件不好，對你根本構不成威脅，她……」

 

我打斷：「我根本不在乎她什麼身份，她這種人在社會上有統一代稱，叫小三。」

 

我一字一頓：「因為，你、出、軌。」

 

林逸飛氣急，急剎把車停在路邊。

 

「重要的是這個孩子，你不是懷不上嗎？有了這個孩子，你就不用受苦，我是為了你！」

 

哈，這是第幾次聽到他說我懷不上了？

 

一盆涼水從我頭頂澆過。

 

導致我現在無比清醒：「林逸飛，你說我為什麼不能自然懷孕？」

 

尾音帶了委屈的顫抖。

 

他張開嘴想說些什麼，卻沒發出一絲聲音，眼神躲閃。

 

我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頭的酸澀。

 

創業初期，手上能用的就是我借來的錢和林逸飛的技術。

 

可是技術再好，無人賞識也是白費。

 

他不善交際，談生意談合作全是我去做。

 

初出茅廬，沒人看得上，整天在酒桌上穿梭。

 

喝了 3 斤白酒，還強撐著笑把老總送上車。

 

下一秒就倒在林逸飛懷裡。

 

他背著我回家，我迷迷糊糊還和他說，這次肯定能成。

 

8

 

後來有些起色，林逸飛開始參加酒局，一定程度上緩解了我的困境。

 

就這樣我在外面一點點開路，才有了現在的「逸悅」。

 

當然代價就是身體變差，檢查結果是很難自然懷孕。

 

沒想到這會變成林逸飛出軌的借口。

 

真心瞬息萬變。

 

我看向林逸飛，顯然他也想到了原因，面露愧色。

 

我長嘆一口氣，有些遺憾。

 

「以前我不計較，是因為我願意。

 

「但現在我不樂意了，所以，我們離婚吧。」

 

林逸飛落下車窗，沉沉吸了一口煙：

 

「下車。」

 

我看了看窗外，還好不是什麼荒郊野嶺。

 

下車前我提醒他：「離婚協議記得籤。」

 

林逸飛半字沒說，油門踩上就要走。

 

我拉住窗沿強調：「離婚協議。」

 

他猛地回頭，才發現他眼眶發紅，喉結滾動：「趙悅你別後悔！」

 

想回家了。

 

鼓起勇氣打電話，秒接了，我還沒來得及開口，對面男聲就源源不斷地傳來。

 

「喲，這誰啊？這不是剛畢業就問我借 50 萬，跑去和男的創業，結果一創 6 年不回家，害我被狠打，又偷偷結婚，斷了不聯系，有骨氣的趙悅小姐嗎？

 

「公司倒閉了，又要借錢是吧？」

 

久違的聲音，說的話還是這麼欠揍。

 

我鼻腔發酸，忙低下頭，湧上來的眼淚落在地上。

 

電話那頭不耐煩了：「說話。」

 

我忍不住哽咽。

 

「哥，我想回家。」

 

電話那邊遲遲沒聲音，看來是我衝動了，當初說走就走，這麼多年還不聯系，他們怪我還不一定，怎麼會同意呢。

 

我盡量收拾好情緒：「沒事，不方便的話……」

 

「定位，在那等我。」

 

哥哥好像咬牙切齒的樣子。

 

9

 

再次站在別墅門口，我有點恍惚。

 

自己在外面打拼 6 年，都忘記了自己其實本來就是個有錢人。

 

哥哥陰陽怪氣：「站著幹嘛？不會是 6 年了忘記自己家大門怎麼進吧？」

 

我：「抬腳進。」

 

他被我說得無語，但還是快走兩步趕上我，有點擔心地說。

 

「等會兒進去了好好說，都知道你獨立想法多，但這麼多年，爸媽還是很傷心。」

 

我點頭表示知道。

 

經歷了一個小時的三堂會審，氣氛大融洽。

 

我看大家臉色還不錯，又冷靜出聲。

 

「不過還要和大家坦白幾件事情。

 

「一個是林逸飛出軌讓別人懷孕了，不過我打算離婚了。」

 

我媽走向廚房的腳步頓住。

 

我爸把茶杯重重地放下！

 

我哥拿起手機：「馬上給我查林逸飛現在在哪？！」

 

我嫂：「我做點什麼好？」

 

看著大家變差的臉色，我繼續講：

 

「第二個是，我懷孕了，不過我已經約了打胎。」

 

我媽在我旁邊流淚，不停地摸我手：「身體怎麼弄得這麼差啊，是不是很辛苦啊？」

 

我爸猛吸香煙。

 

我哥氣急敗壞：「你腦子這麼聰明，從小主意就多，倒是把你嫂子的傻十成十地學了過去。」

 

我嫂：「啊？我？」

 

這一刻，空落落的心像是回到了平面。

 

謝謝你們願意原諒我。

 

謝謝你們還像當初一樣對我。

 

我讓大家別擔心，既然已經發生，就去好好解決。

 

既然回家了，我就不會一個人硬抗。

 

就這樣，在家待了兩天，心情嘎嘎棒。

 

睡了最近最好的覺，吃了最近最好的飯。

 

除了煩人的林逸飛。

 

以前兩天也不一定有個電話，現在每天打電話發消息。

 

10

 

周一上班，我對林逸飛公事公辦。

 

他肉眼可見地暴躁起來，員工笑進苦出。

 

「林總說我做的東西是一坨屎。

 

「這不是黑色星期一，這可能是我在這兒的最後一天。」

 

一整天公司都彌漫著低氣壓。

 

下班，林逸飛把我堵在辦公室，面色不善。

 

「你這兩天在哪兒？為什麼沒回家？」

 

我好笑：「我們要離婚，我不想住那兒，過幾日我去收拾東西。」

 

「你今天除了工作，其餘話一句沒說！」

 

林逸飛打開手機微信聊天記錄，語氣略帶委屈。

 

「我給你打電話，發這麼多消息，你一個沒回！」

 

我微抬下巴，指給他看：「消息我不是回了嗎？」

 

林逸飛：【在哪？為什麼不回家？】

 

我：【你籤字了嗎？】

 

林逸飛：【我知道錯了，你在哪兒我去找你。】

 

我：【籤字了嗎？】

 

林逸飛：【我想你了我，小悅。】

 

我：【籤了嗎？】

 

……

 

無論林逸飛發什麼消息給我，我的回復始終是讓他籤字。

 

林逸飛壓著聲音發火：「你這是在逼我！」

 

「兩天時間還不夠你冷靜了嗎？」

 

「十年時間，趙悅，我們兩個人是最默契、最合適的。

 

「我們分不開的。」

 

懶得和他廢話，我轉頭就走，卻被林逸飛拽住：「跟我回家！」

 

用力掙開他的禁錮：「除非給我協議，否則免談。」

 

林逸飛一頓，還是應了聲好。

 

「你進去拿給我，我就不進去了。」

 

我看著熟悉的大門，不想進去。

 

怕一進去，和林逸飛的好和壞，又重新佔據腦海。

 

要斷舍離，才能快速走出來。

 

林逸飛指紋開門，威脅我：「不進來就不給。」

 

我忍一忍，低頭脫鞋。

 

「逸飛哥你回來啦，馬上可以吃飯了。」

 

聞聲抬頭，看見穿著兩隻小兔子圍裙的徐曼。

 

跑過來抱住林逸飛。

 

11

 

林逸飛慌忙推開她，語氣不善：

 

「我不是讓你今天別過來？」

 

徐曼撫著肚子，眼裡委屈的淚在打轉。

 

「我還不是關心你，而且前幾天不是都在這兒嗎？」

 

「你給我閉嘴！現在趕緊走！」

 

原來小醜是我自己。

 

答應林逸飛進來，是真的因為要拿離婚協議嗎？

 

或許隻是給自己一個理由。

 

手上的鞋子好像千斤重，拿不住落到了地上。

 

聲音讓面前慌張的兩個人回過神。

 

我自嘲一笑：「林逸飛，既然這樣，為什麼還遲遲不籤離婚協議？

 

「吊著我很好玩？」

 

徐曼聽到我說離婚，臉上的驚喜根本按不住，興奮得又挽住林逸飛。

 

「逸飛哥，你趕快籤啊，這樣孩子就可以上戶口了～」

 

我抬手給了徐曼一巴掌，沒有絲毫猶豫。

 

力道大得她站不穩，林逸飛連忙扶住她。

 

「有沒有傷到？」他著急得很，「趙悅！曼曼什麼錯都沒有，她還在懷著孩子！什麼東西你衝我來！」

 

我真是他媽氣笑了：「你們還有沒有點禮義廉恥，一個渣男，一個破壞別人家庭的小三，你說你們沒錯？」

 

徐曼臉腫了一大塊，在林逸飛懷裡哭訴：

 

「逸飛哥都不愛你了，和自己愛的人在一起有錯嗎？你為什麼還不和他離婚？！」

 

「你也配談愛？他把你當寵物養，你還真把自己當個人？如果他愛你，為什麼拖著不離婚娶你？」

 

我指著林逸飛的鼻子罵她：「爛掉的男人我都懶得要，也就你不識貨，垃圾堆裡找屎吃。」

 

「我看是你生不出孩子，嫉妒我！」

 

「母豬會下崽就多下點。」

 

我看著林逸飛，曾經我以為我是最了解他的人，但最近我已經分不清了。

 

現在的林逸飛和以前的，是完全割裂的兩個人。

 

或許生活本就如此。

 

有些人能同苦，卻不能同甘。

 

「他的孩子，我都不稀罕要。」

 

林逸飛不可置信，也許是被我的眼神嚇到，也許是我毫無波瀾的語氣。

 

好像他已經是個無關緊要的人，慌亂地開口：

 

「小悅，你聽我解釋，剛剛我……」

 

我深吸一口氣，手掌向上放在林逸飛面前。

 

眼睛通紅，聲音罵得有些啞，但毫不退讓。

 

「兩個女人為你吵架，是不是心裡巨爽。

 

「這是我最後一次為你自降身份。

 

「協議書，就現在籤，給我。」

 

12

 

我拿了就走，林逸飛想追出來，卻被徐曼裝肚子疼攔住。

 

「下周一民政局，不見不散。」

 

這樣的人不要也罷。

 

第二天起早，我哥我嫂陪我人流。

 

進手術室，燈很刺眼。

 

打麻藥，看到醫生拿很粗的針管。

 

眼睛怎麼都睜不開了。

 

再醒來手術結束，20 分鍾。

 

20 分鍾，結束了我和林逸飛的十年。

 

哥哥扶著我出去，我小腹一陣陣地疼，站不直身子。

 

嫂子在一旁聽醫生說注意事項。

 

回家前他倆陪我去林逸飛那兒一趟。

 

毫無意外地不在家。

 

我把懷孕報告單和人流報告單放在他床頭。

 

算是我對這段婚姻的態度。

 

希望他看到以後，不要再出幺蛾子，我這身體可受不住。

 

回家躺了幾天，才將將把氣色養回。

 

可能是試管三次，對身體損傷太大，

 

養的不僅是身體，更是心理。

 

其實胚胎還沒多大，但就是感覺自己身子輕了很多。

 

但心卻越來越重。

 

頭幾天晚上夢裡都是孩子，哭著問我為什麼不要它。

 

13

 

周一，林逸飛約我去民政局旁邊的咖啡館。

 

哥哥不放心，非要陪我來。

 

剛落座，林逸飛陰陽怪氣地開口：

 

「瘦這麼多，是門口新找的那位沒照顧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