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皇登基後幹的第一件事兒就是把四公主許卿綺送去和親。
順便把我嫁給了他的廢物弟弟。
但根據我和許卿綺爭了十多年的經驗來看。
新帝這是提燈如廁——連夜找S。
果不其然,五年後許卿綺反了。
她成了敵國太後,並揚言要取了皇帝的狗命。
1.
我和許卿綺是天生的S對頭。
Advertisement
她許卿綺是先皇後唯一的子嗣,皇帝最疼愛的四公主。
我雲雁北是安國唯一一位異姓王的獨女,三歲被封懷榮郡主。
從出生起我倆就在比,據說我二人同年同月同日生,時辰也相差無幾。
彼時皇城上空霞光如金,百鳥旋飛,一派祥瑞之兆。
到底是兆我還是兆她,至今都沒定論。
可惜我跟她命都不好,十二歲那年深冬,皇後與裕王妃皆因病而亡。
我爹裕王有點癲,我娘一S他就瘋了,吵著要出家,連夜沒了蹤跡。
皇帝看我S了娘又瘋了爹,幹脆一道聖旨接我進宮,還故意把我跟許卿綺養到了一個宮裡。
「我母後與我說過你母親。」初見時,許卿綺抱著暖爐自己下了一盤棋局。
我徑直坐到她對面,替她補了一子。
「真巧,我母親也和我提過皇後娘娘。」
許卿綺持白子,S了我一手。
「母後說王妃是巾幗不讓須眉,可惜有時魯莽衝動。」
我舉黑子反困她一局。
「母親說皇後娘娘是玲瓏心七竅,隻是太過畏手畏腳。」
那時的宮人們都說我倆冷情,哪兒有剛S了親娘的姑娘不落淚的?
可我倆對視了一眼便已了然。
在我二人之前,我倆的娘就是針鋒相對的一對兒冤家。
一個丞相妹一個將軍女,也是聲名赫赫的兩位奇女子,隻是天下人都對她們的過去閉口不言。
皇後與裕王妃都是年近三十才生下的女兒,是旁家的夫人都要做祖母的年紀。
在我印象裡,我娘一生都沒出過裕王府的後院。
和我多年後得知的縱馬女將軍半點聯系不起來,但我也知道她不一般。
別家小姐啟蒙識字後,當娘的都是教些女戒女訓,最多也就是多學幾首風雅詩文。
而我娘卻把我拽進了書房,教的第一句便是: 「兵者,國之大事,S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而我娘也在自己過世的三天前告訴我: 「雁兒,娘要離開了,你且記得,你即便身為女子也不比旁的男兒差,莫要信了他們相夫教子的謊話。」
是離開此處而並非身故,所以我也沒多難過,畢竟那方小院子不該困著她。
想來許卿綺的母後對她也差不多。
自母親那輩兒便結了仇怨,我和許卿綺是徹底槓上了。
初見的那局棋沒分出勝負,下到最後我倆一人抓著一角棋盤,把棋掀了。
2.
我倆的娘親的守孝一過,皇帝便下旨恩賜我二人進了尚學宮,與那些皇子們共聽學。
其中最為不滿的人便是小太子許燕澤。
「四姐姐一介女流憑什麼能與我們一同聽學?」
「懷榮郡主竟然還去校場騎射,這是有損閨名有傷風化!」
年僅十歲的他看我倆十分的不順眼。
因為宮宴上皇帝讓他以梅作詩,他支吾了許久才磕磕巴巴地湊了一首。
繼後為他辯解說: 「澤兒年幼,能做出來就已經十分了得了。」
皇帝倒是很會掃興,直言: 「卿綺十歲能行賦。」
許卿綺坐在席中,持扇遮面偷偷與我講:
「天真爛漫的引人發笑,還不如你的文採好。」
我放下筷子,皮笑肉不笑:
「這話聽得讓人沒來由地惡心。」
又或是秋日圍獵,十二歲的他獵了三隻野兔,宮人們湊上去討吉利。
「殿下好生英武,箭無虛發啊。」
他還沒得意多久,就聽遠處鬧喊: 「懷榮郡主獵了隻雄鹿回來!」
許卿綺掩著帕子笑:「一會兒可要把別人活活氣S了。」
我收了弓翻身下馬,把林中救的白狐狸崽子丟給她。
「三隻宮裡飼養的呆頭兔,給你個燒火棍你也能逮回來。」
聞言許卿綺連著咳了好幾聲,弱柳扶風一吹就倒。
太子文不比她武不比我,日日氣不過,從不給我二人好臉色。
他在尚學宮院內與自己的伴讀抱怨: 「四皇姐再怎麼聰慧過人,到年紀了還不是要尚驸馬?」
「母後也說過,她是女子,有再好的策論也不能送上朝堂,到時還要假借我之名,為我做墊腳石。」
「懷榮郡主不知羞恥廝混軍營,將來無非是許個軍中莽夫,一同去了邊疆,去營帳裡端茶倒水徒留個巾幗的好名聲罷了。」
這些話是許燕澤的私語,怎麼就傳到了我倆的耳中?
許卿綺一問搖頭三不知,隻道:「大概是我天生學了一手耳通天的本事吧?」
十四歲那年,宮裡來個女夫子。
其他宗親貴女進的是女學,在裡面學些琴棋書畫,掌家持財。
我與許卿綺沒去過,也沒拜過女夫子。
她卻主動到了瀾春殿,見我二人便是一禮:
「臣姓席,單名一個彤字。」
席彤這個人倒是膽子大,借著教授女訓的名義直接攀起了親:
「我本是二位母親的故交,如今也是受人之託來看望一番。」
「先皇後與裕王妃並非池中物,不是凡塵人。」
我點了點頭,應聲道:
「我母親確實常說她是天上的仙女,白瞎到地上走一遭。」
聽完我的話,席彤愣了一下,隨後一聲訕笑: 「是你娘的風範。」
倒不是我倆好哄好騙,席彤三言兩語就能讓我倆信服。
隻是第二日,席夫子便消失了,我問了身邊嬤嬤一句,老嬤嬤堆著笑說:
「郡主與公主自小就受陛下恩典,從來不用女夫子授學啊。」
而自稱耳通天的許卿綺也難得失了分寸,她說:
「你可信,宮內竟無一人見過那位席夫子。」
想來我娘真是個天上的神女,走得久了想起有我這麼個女兒,遣了個人下來瞧瞧S活吧。
這席彤出現的莫名其妙又消失得無影無蹤,唯有那日上課交給我倆的兩本雜書證明著她來過的痕跡。
3.
許卿綺又邀我去下棋,她說她昨夜看了一本話本子。
「午國有一戶姓言的清流世家,祖上積攢陰德,家道中落時偶遇一雲遊小仙童來相助。」
「待到家中富足,子孫皆有功名時,言家老爺隻覺得仙童是個乳臭未幹的娃娃,怎能讓他踩在自己頭上。」
「於是便偷了仙童的法器,給他按了個言家痴傻庶子的名聲,困在府中,對外隻說是言家男兒光耀門楣。」
許卿綺說完,走錯了一步棋,惱得皺了眉。
我指尖搓著黑棋,思緒萬千。
「好巧啊,我也讀了一篇奇聞逸事。」
「午國有一個姓言的馴馬人,得到了兩匹絕好的母馬,可是母馬性烈,怎麼也調教不好。」
「於是他選了馬厩裡最貴的兩匹公馬,讓母馬生下來兩匹極好的馬駒,去母留子,自小馴化那兩匹小馬。」
「為他所用。」
我一子落下,勝負已分,許卿綺自覺無趣便胡亂甩手毀了局。
旁人也隻是當我倆是年少貪玩,看了闲書在一起胡謅下棋,闔宮上下無人在意。
我和許卿綺依舊是世人們津津樂道的冤家。
自十八歲起,她文韜我武略。
她能獻策賑洪災,我便出徵平匪患。
總之是誰也不曾服誰半分。
隻是最後功勞並非我二人的,策論假借的太子之名,我平匪患乃是與定安侯同行見世面。
三年之間,四海平定,海晏河清,文人雅客贊當朝文武百官清明,聖上勤政。
說來說去,是不會出現許卿綺和雲雁北的名字。
最多提上一句:「宮內文武雙姝,是空谷纖弱幽蘭草鬥傲雪嬌豔紅梅枝,苦了天下君子,不知如何抉擇該迎娶哪一位。」
皇帝語重心長地說: 「世道不容女子張揚,你二人若是攬下功名,必然要遭世人唾棄的。」
百官與幾位皇子數次進諫,說我與許卿綺都快有個二九年華,應該早日談婚論嫁,免得旁人笑話。
皇帝卻是不急,隻說我二人才情樣貌絕佳,再留幾年也無妨。
可惜他也不爭氣,也是一年深冬,他莫名染了風寒,竟然一病不起,不出半月撒手人寰。
唯一侍奉在側的是四公主許卿綺。
「他隻說要我好好輔佐許燕澤,許燕澤本性不壞,定然會留我一席之地。」
許卿綺一旦回想起那日先皇臨終前的囑託便會冷笑不止。
先皇駕崩,新帝上位,看我和許卿綺不爽多年太子終於踩在了權勢的巔峰。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我倆嫁出去。
「北疆戰亂多年,民不聊生,若是四皇姐能以此換來邊關民眾休養,也不愧於萬民供養。」
御書房內,許燕澤侃侃而談,大有許卿綺不答應便要五花大綁把人送走的架勢。
眾人皆知北朔苦寒,許燕澤要自小體弱的許卿綺去,是篤定她會九S一生。
這便是先皇口中的本性不壞,定然會留她一席之地。
事情安排得急切,先帝喪期一過,許卿綺就被送出了城。
「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處用將軍。」
據說許卿綺和親離城那日,假模假樣地掉了兩滴淚,一臉決絕地留下了這首詩。
消息傳到裕王府的時候,我被茶水嗆得連咳了三聲。
「她演得倒是假。」
根據我和她爭了十多年的經驗來看,許燕澤這一步棋走得十分自尋S路。
把許卿綺這個黑心肝兒的送離自己的視線,不就是把結怨的惡虎送去了滿是野兔雛雞的山林。
「懷榮郡主,秉性端淑,持躬淑慎。溫脀恭淑,有徽柔之質,柔明毓德,有安正之美。」
「朕躬聞之甚悅,指成王賜婚,擇吉日完婚,欽此。」
許卿綺剛走不到三日,給我賜婚的聖旨就到了裕王府。
許燕澤隻想著快些把我打入內宅,收了先皇賜我的幾分兵權。
成王是當年的五皇子,出身低微胸無大志,最愛美酒佳人。
不過幾日,城中便有了傳聞: 「一個牝雞司晨插手朝堂,一個不知羞恥廝混軍營,如今一個去了北疆薄命,一個入了深宅成了堂下怨婦,屬實是報應啊。」
4.
「郡主,莊子上的收成都呈上來了。」
蓮初是我當年平匪患時救回來的姑娘,跟在我身邊多年,也陪我進了成王府。
我和我娘一樣,躲進了深宅之中便甚少再露面。
唯有三年前,尚書府嫡二小姐出家,繼母刁難塞給她莊子五處,處處荒蕪生雜草,偏僻無人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