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我以第一名的成績考入音樂學院。
開學前,男友面目全非的屍體在廢棄工廠被發現。
媽媽得意地告訴我,她早知道我和不良少年相戀。
多虧她拿我的手機,將他騙去工廠,才沒有影響我的考試。
我情緒崩潰,爭執時我們一同墜下高樓。
重來一世,媽媽決定為自己而活,不再插手我的任何事。
她要冷眼旁觀。
看我這個白眼狼女兒如何自毀前程,墮入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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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墜樓前,我媽歇斯底裡地衝我吼道:
「我都為你犧牲了我整個人生,你還想要我怎樣?」
這句夢魘般熟悉的話,讓我眼前陷入窒息般的黑暗。
踉跄中我腳下不穩,跌下陽臺。
而我媽當時正緊緊撕扯著我的衣服,她愕然地同我一同墜下高樓。
再睜眼,我回到了十八歲生日那天。
雪白蛋糕上的生日蠟燭還沒來得及被吹滅。
前世,我小心翼翼地提出生日願望,可不可以今天不練琴,我想要休息一天。
我媽瞬間變了臉色,她失望地看著我:
「你知不知道,為了給你報名最好的鋼琴補習課,我每天下班後還要做兩份兼職,媽媽這麼辛苦都能堅持,為什麼你總想著偷懶呢?」
前世的我懦懦地低下頭,後悔自己說出了自私的想法。
是啊,都是因為我,我媽才那麼辛苦的。
常年的勞作讓她眼底浮現深深的黑眼圈,粗糙的手上滿是老繭。
和我爸離婚後,為了照顧我,她辭去高薪工作。
在家附近找到一個工資微薄的崗位,每天忍受風吹日曬。
她說,她把最美好的青春都奉獻給了我。
這份沉重的愛,一度讓我喘不上氣來。
2
昏暗的光線下,隔著蠟燭微弱的光,我媽的臉龐在明滅的燭光下有些模糊。
「媽,我不喜歡鋼琴,不想再學鋼琴了。」
這一世,我平靜地說出我的生日願望。
因為常年累月不停歇的練習,我的指尖有些酸痛發抖。
但這些都不如我看見鋼琴時生理性的反胃讓我痛苦。
我媽的回答卻和上一世截然不同,她看著我,聲音冷到結冰:
「可以,你不是總覺得我管教太嚴,從今天開始,你想做什麼便做什麼,我也該為自己而活了。」
我知道,她一定也重生了。
我媽冷笑著推開生日蛋糕,站起身。
臨走前,她低低的聲音像是自言自語:「我真是蠢透了,為什麼要為了一個白眼狼而累S累活,我就應該尊重別人的命運的。」
我沒說話,她可能忘了,我無數次告訴她,我不需要她把全部精力放在我身上。
她如果願意給自己買件喜歡的衣服,我會比考了第一更開心。
過於沉重的付出,我們彼此都會負擔不起。
再次看見我媽時,她踩著已經很久不曾穿過的高跟鞋。
臉上化上了精致的妝容,。
看向我時,嘴角噙著一抹冷笑:
「我要換工作了,以後不會經常回家,對了,我總是能看到樓下有一個男孩子在等候,如果是等你的,你不用擔心我的反對,我祝福你倆。」
前世,她最不能容忍我身邊有異性出現。
她將我保護地密不透風,甚至在我提出要住學校宿舍時,她和老師申請了陪同我一起入住。
老師不同意,她也會在我宿舍坐到熄燈再離開。
她不允許我心中升起一絲一毫無關學習的雜念。
不到一周,舍友就再也忍受不了,冷嘲熱諷將我趕了出去。
我媽很高興,因為我終於放棄住宿舍的念頭。
她可以連睡覺時間都看管著我了。
她說她太愛我了,我是她的全部,她不能忍受我脫離她的管控。
所以在我卻為了「不良少年」和她爭吵時,她整個人都陷入了瘋狂。
她覺得自己的前半生都喂給了白眼狼。
所以重來一世,她決定從此不再管我,不再為我付出任何時間。
不僅如此,她還要冷眼旁觀我是如何被不良少年騙身騙心,悔恨終生。
看我們是如何自毀前程,墮入深淵。
我安靜地看著她踩著高跟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個房子。
大門被重重關上,我的眼淚忍不住流出來,但嘴角卻是上揚著的。
一直以來,SS掐著我脖子的那雙手,終於被松開。
我可以自由呼吸了。
3
我尋著記憶找到沈逾兼職的那家電腦維修店。
他低著頭,骨節分明的手指在拆卸一臺電腦,長長的眼睫在光影下分外清晰。
我腦海時始終揮之不去在廢棄工廠裡,那具面目全非的屍體。
他遇害的那天晚上,是為了給我講解一道電話裡說不清楚的難題,才會半夜跑到我樓下。
我媽一直以為他是混跡社會的不良少年,一定是他見色起意,主動勾搭上我。
卻不知道他的成績是全校第一,遠在我之上。
她同樣不知道,因為她對我要求的條條框框,我在學校沒有任何一個朋友。
她們說我裝腔作勢,是個不好相處的怪人。
同班有個討厭我的女生,幾次三番帶著男朋友堵在我放學回家的路上。
我不明白她無緣無故的惡意,隻能默默忍受她們不堪入目的語言羞辱。
在第無數次被罵「婊子」「賤人」後,我主動找上了沈逾。
我見過他和別人打架,很兇,對方三個人都打不過他。
但是沈逾很窮,他父母早早離世,隻有一個得腦梗的奶奶相依為命,每個月需要吃昂貴的藥來維持生命。
所以沈逾在食堂一直隻吃三塊五一份的素盒飯。
我在食堂躊躇良久,端著一份紅香誘人梅菜扣肉放在他面前。
他不愛笑,狹長的眼尾看人時顯得很兇,看向我的眼睛裡帶著防備和謹慎。
我有些緊張:「我們回家好像順路,可以和我一起嗎,你答應的話,我以後可以每天請你吃飯。」
他劍一般的長眉似乎輕輕跳了下。
我小聲補充:「僅限食堂可以嗎?」
他問:「為什麼。」
「我見過你打架,很兇,他們都怕你,你如果願意和我一起回去的話,就不會有人來找我的麻煩了。」
他盯著我看了很久,同意了下來。
以後再回家的路上我終於不必再膽戰心驚。
沈逾路上從來不和我說話,他總是和我保持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
偶爾遇到那些人,他會加快兩步,走在我身邊。
這是我繁重壓力的精神世界裡,唯一還算輕松的一段路途,因為一旦到家,我就要坐到鋼琴前練到深夜。
看到我來,沈逾放下手中的工作,不著痕跡地打量我:「她們又找你的麻煩了?」
我搖搖頭,心中更多是愧疚。
我媽歇斯底裡認為我和沈逾相戀,其實我們並沒有關系,甚至不是很熟。
就因為她的誤解,所以那天晚上她騙走我的手機,給沈逾發消息告訴他去南街的廢棄工廠。
在那裡,沈逾偶然撞見一群人正在將一個女孩子拉入牆角。
他以為那是我,所以毫不猶豫衝了上去。
但對方人很多,喝多了酒,手中又有刀,他被割破大動脈,倒在那片廢棄的土地上,再也沒能醒來。
那個女孩子趁亂逃走,卻因為太害怕沒有報警。
而我本可以叫回他,卻被我媽藏起了手機,等我找到被刪除了聊天記錄的手機,一切消息都可以石沉大海。
我將手中的半塊蛋糕放在他面前。
「沒什麼事,昨天是我生日,請你吃蛋糕。」
他看了蛋糕一眼,視線轉回我身上:「過生日你不高興嗎?」
「我的臉色就這麼難看?」我在店內的椅子上坐下,揉了揉發痛的腦袋:
「我以前是練鋼琴的你知道吧,以後不練了,我會正常地參加高考。」
他低低「嗯」了聲,沒有多問什麼,隻是道:「需要幫忙可以找我。」
其實前世我也剛結束高考沒多久,但是不知道是記憶受損,還算因為重生的關系。
我已經絲毫想不起試卷的內容。
但是沒關系,我接受這一場公平的重新開始比賽。
我媽說的很對,每個人都應該為自己而活。
從很早之前,我就想這麼做了。
4
回到家裡,仍然是我出門前的樣子。
空蕩蕩的餐桌和冰冷的鍋灶。
我媽躺在沙發上給自己抹護手霜,她燙了頭發,又買了新衣服,一個眼神也沒有分給我。
她冷冷的聲音傳來:
「我已經吃過了,冰箱裡有食材,要吃自己做,既然你已經成年了,就自己對自己負責吧,我不會再給誰當保姆了。」
她以為我會抱怨,會指責,或者因為吃不上飯衝她發脾氣。
我沒有。
我去廚房淘了米,倒進電飯鍋,用手指測量了水面高度,然後按下煮飯鍵。
太復雜的飯菜我不會做,按照網上的教程,炒了簡單的西紅柿雞蛋。
我媽從來不讓我碰這些,她把我當成嬌室裡的花朵,甘願把自己變成肥料。
卻唯獨不把我當作一個有思想的人。
我端著米粥和菜放到餐桌上,我媽似乎有些意料之外。
我會照顧自己這件事,好像是背叛了她,讓她臉色有些難看。
我從房間拿出之前偷藏的祛斑廣告單。
這些年,她臉上長了很多斑點,雖然她不說,但是對著鏡子時,我也能看清她眼中的黯然神傷。
以前我不敢拿給她,因為她肯定會拒絕,如今她終於決定為自己而活。
我是真心實意地恭喜她。
我明明是真心實意,我媽卻突然暴怒了。
她搶過傳單,一把扔在我身上:
「你在陰陽怪氣我是不是,我臉上的斑是因為誰,不還是因為你,我為你操盡了心,告訴你,我不欠你什麼!」
我從來不覺得她欠我什麼,而是覺得自己欠她很多。
所以我衷心希望她能過的開心幸福。
但是我沒能按照她的劇本走,讓我媽感到前所未有的暴躁。
在她的設想裡,我應該開始後悔,質問她為什麼不能變成以前的那個媽媽。
但我卻不想再縱容她的控制欲了。
5
我的文化課基礎並不十分差。
但是在市重點班級還是屬於中下的水平,我幾乎天天補習到深夜。
偶爾會問沈逾一些題目,他講得很細致。
我媽這段時間早出晚歸,我幾乎見不到她的人。
她果然如她所說的,不再對我的生活有任何的關心。
除了每個月生活費打入我的卡中,我就是S掉她也不會知道。
我沒資格怨她什麼,因為無論前世還是此刻,她都確確實實供養著我。
再次見到我媽,是在一家新開張的飯店中。
她和以前的朋友合伙開了一家飯店,生意做的紅紅火火。
我一開始並不知道,因為考試成績進步了,便和沈逾去一家新開的飯店中吃飯。
直到店長出現,我才發現這是許久未見的我媽。
她臉上的風霜和皺紋消失,笑容自信而優雅。
很難再看到過去的影子。
她的視線落在我身上,又打量了旁邊的沈逾一眼。
沈逾今天沒有帶眼鏡,眼神看向別人時總會顯得有些迷茫,他偏了偏頭去看菜單。
我媽冷笑。
她顯然是把沈逾有些失焦的視線,看成是沈逾在偷看其他桌的女孩。
這種不愛學習的不良少年,就是這樣的,空有一副好皮囊,其實內裡裝滿汙穢垃圾。
她篤定我遲早會為自己的淺薄付出慘重代價。
我媽轉身給另一張桌雀躍討論成績的女孩贈送一杯酸梅湯。
她笑道:「小姑娘成績這麼好,你們一定會有很好的未來的,阿姨相信你們。」
目光不屑地掃過我和沈逾。
其實沈逾才是年級第一,隻是恰好沒人認識他。
他餓的蔫蔫的,微微湊近了我:「人多要等好久哦,下午的課會來不及。」
我也不想再呆下去:「那我們換一家。」
沒再看我媽,我們離了飯店。
6
回到學校,突然有同學喊我:「宋禾音,班主任讓你過去一趟。」
辦公室裡,我怔愣地發現沈逾也在這裡。
班主任冷冷地將手機扔到桌子上,上面是一張我和沈逾坐得很近的照片。
因為角度問題,我倆的動作看起來很曖昧。
我蒙了。
這不是剛剛沈逾低頭和我說話時的照片。
這個角度的拍攝隻能是......腦子裡閃現我媽的身影。
她為什麼要這樣做?
班主任冷冷地看著我,她向來不喜歡我,在她心中,走藝考都是想要走捷徑路途的人。
「我還以為你要專心學習文化課是突然開竅了,沒想到是為了在學校談戀愛,你這樣對得起爸媽,對得起老師嗎,我已經通知你們的家長了。」
沈逾的臉色變了變,驟然抬頭。
我知道他家裡隻有頭發花白的奶奶,老人家腿腳不便,要怎麼過來?
我毫不猶豫地反駁:「老師,這張圖是角度問題,我和沈逾同學隻是每天討論題目而已,我可以發誓。」
班主任根本不相信:「他為什麼不跟別人討論,就隻給你討論,宋禾音,你自己不學,不要帶壞其它同學。」
我還要再說話,我媽來到了。
她笑意盈盈看著老師:「老師,我想和這兩人單獨聊一下,可以嗎?」
操場上,她反常地語氣柔和地看向沈逾:「同學,我是個很開明的父母,你承認的話,我是不反對你和她的。」
但是沈逾依舊堅定的搖了搖頭。
我媽將我帶到一邊,不耐煩地看向我:
「看清了吧,今天在我縱容的情況下,他都怕承擔責任不敢選擇你,你要是還沒將我的教導忘到狗肚子裡,就該和他早點斷掉,母女一場,這是我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
「你為什麼就不相信,我們真的沒有什麼。」
我媽嗤笑:「有沒有什麼你自己心裡清楚,我看著都惡心,我幸苦培養你這麼多年,還抵不上一個男人幾句花言巧語,以後無論什麼下場,都是你活該。」
我的指甲陷入掌心:
「您辛苦培養我這麼多年,真正了解我是什麼樣子的人嗎,不信我卻信自己的臆想,究竟是我活該,還算你盼著我這種違背你掌控權的女兒都該S。」
「啪。」
一個響亮的巴掌拍在我的臉上。
我感到口中彌漫出淡淡的鐵鏽味。
我媽冷冷地看著我:「就當我為你付出的這些年都喂了狗,你想一想,你對得起誰,我的青春,我的人生,全是被你給毀掉的。」
熟悉的窒息般的黑暗又包圍了我。
我媽轉身毫不留戀地離開了,我想我的臉色一定是極其的難看,因為她的背影像是一個打了勝仗,揚眉吐氣的將軍。
她當然揚眉吐氣,盡顯得意。
因為她已經可以預料到我以後的人生。
高考失利,和不良少年在一起,一起過充滿苦難的日子。
從此過上陰溝裡下水道老鼠一般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