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海閣

 

隨著時間的流逝，暴雨下了二十五天。

我記得之前的夢裡，暴雨間隙會偶爾停一兩天，可是重生之後，下到現在一點都沒有停止的跡象。

 

正當我心中惴惴不安的時候，果然，更可怕地來了。

 

隨著陣陣轟鳴，遠處仿佛蒙著一層水霧，似乎越來越近。

 

我所在的城市附近有一家很大的水電站，是當地唯一的供水來源，更是遠近聞名的旅遊勝地。

 

而這帶著轟鳴聲的水霧，正是水電站的方向。

 

完了！

 

暴雨多日，水電站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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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腦海中突然冒出這個念頭之後，隨即一片空白。

 

我的腦海中立刻出現了許多種自救的方法。

 

跑？

 

車庫裡已經陸續出現積水，車子裡泡了多少水？還有多少油？能跑多遠？去哪裡？物資夠嗎……

 

我搖了搖頭，這個方案直接被排除。

 

其他亂七八糟的方法都更不可行，也隻剩下留下來繼續呆著。

 

至少，家裡各個窗戶縫隙還是完好的，物資還算充足，地勢也是小區裡最高的。

 

再不濟，我還有皮劃艇、救生圈……

 

思緒間，遠方的水霧似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近了許多，震耳欲聾的聲音仿佛就快到眼前了。

 

媽媽也來到了我的身邊，仿佛身體都在顫抖。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媽媽把我擁入懷中，我們一起等待著。

 

那些網上流傳的末日小說裡，各種金手指、什麼錦鯉一樣好運的橋段，此刻都在我的腦海中過了一遍。

 

小說畢竟是小說。

 

真遇上了這樣的事，我的腦海中隻有一片空白，想不到更好的辦法，仿佛在等待S亡。

 

許久之後，「水霧」已經到了眼前——

 

水電站被衝垮後，後方蓄水庫的水大量傾瀉而出，形成了洪水，此刻已然衝到了我的面前。

 

這個小區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淹沒。

 

每一棟樓房的車庫進出口似乎都形成了一個小型漩渦，大量的水灌入車庫，並與原本的積水混在了一起，很快就灌滿了所有的車庫。

 

作為一個遠近聞名的旅遊景點，這座城市的水電站很大，蓄水量也很大。

 

我所在的這個新小區在郊區，距離水電站不遠。

 

因此，即使地勢高，也架不住這樣一瀉千裡。

 

很快，水位線就升高了，眼見我所在的這棟房子也開始被淹沒……

 

8

 

終於，水位線在六樓的時候，停止上升了。

 

暴雨還在繼續，本就人口不多的小區裡，還是傳來了陣陣哀嚎聲。

 

一些住在低樓層的住戶未能立即發現遠方呼嘯而來的決堤之水。

 

而更讓我驚訝的是，小區裡也有住戶能堅持到現在，要不是這水電站塌了，洪水來得太快，也許他們還能堅持很久。

 

我所在的十樓，樓層比較高，隻要水位不再上漲，我就暫時不必太擔心這方面的安全。

 

而眼下最讓我害怕的，是低樓層被淹沒之後，那些無家可歸的住戶，何去何從？

 

換句話說，會不會有人突然暴走，衝上更高的樓層？

 

特別是，我所在的這棟，全小區地勢最高的樓……

 

我把想法與媽媽溝通後，翻出了剩下的四把重鎖，加在了自己家的大門上。

 

我再次環顧了所有的窗戶和玻璃，確定不會有任何從隔壁房子攀爬進來的機會。

 

最後，我找出了幾支廣告公司常用的冷凝膠槍，當時購買熱熔槍時贈送的。

 

媽媽也不放心，借著第二天凌晨天蒙蒙亮時，與我一起再次加固了所有的玻璃縫隙。

 

也正是這次加固，我借著灰蒙蒙的光亮，發現了對面十一樓的一戶窗戶透出了些許光亮。

 

我立即喊媽媽拉上窗簾，躲在縫隙後面觀察。

 

距離有些遠，看得不是特別清楚，隻能隱隱約約看見有人影閃動。

 

我思考了一會兒，想起之前去看話劇時購買過一個望遠鏡。

 

我立刻翻了出來，再次看向對面的十一樓。

 

那戶人家的窗戶裡透出一抹微弱的光亮，似乎有點像我的小臺燈，或者差不多的物品。

 

再仔細一看——

 

媽呀！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隻見一個男人，正將一個女子按在床上，手中似乎正拿著什麼東西，纏繞在她身上。

 

他正在將她綁起來！

 

見狀，我全身的汗毛都豎立起來，渾身發抖。

 

我最害怕的事情，正在對面十一樓發生著！

 

我小聲把這件事告訴了媽媽。

 

媽媽全身顫抖著拿過望遠鏡，觀察了對面女孩家的窗戶，確定那個男人不是破窗而入的。

 

隨後，我們再次檢查了所有窗戶，確保不會有任何機會翻窗而入。

 

最後，我們再次檢查了大門。

 

早在全市斷電的時候，電梯就已經失去了作用，想要進來首先就需要走樓梯。

 

這一層的樓梯門已經上了兩把鎖，入戶門也上了兩把鎖，家門上了四把鎖。

 

我們給所有鑰匙標注了記號，以避免弄錯。

 

再回到窗戶前，我們又用望遠鏡偷看對面的十一樓。

 

微弱的燈光還在，可是已經看不見人影了。

 

不知道那個女人後來怎麼樣了，也不知道那個男的還在不在十一樓的屋子裡。

 

9

 

我和媽媽心驚膽戰地過了三天，如今已經是開始下暴雨的第二十八天。

 

沒有任何人上來砸門，我們的世界還是一如既往地安靜。

 

在最初的一兩天，還能聽見小區裡出現哭嚎聲，現在已經回歸於平靜了。

 

而相比於這個，更大的好消息是——

 

雨變小了！

 

就在第二十八天的早晨，媽媽吃完早餐後，又拿著望遠鏡在窗簾縫裡觀察對面十一樓的情況。

 

十一樓窗戶裡的微光在昨天黑了，不知什麼原因，而且自從那天看見男人把女人綁起來之後，就再也沒有看見過任何動靜。

 

媽媽收起望遠鏡後，瞄了一眼窗外，正準備起身，就發現拍打在窗戶上的雨水變小了，頻率也降低了。

 

隨後，我在一陣「地動山搖」中驚醒——

 

媽媽不敢大聲歡呼，於是使勁兒推著我，讓我一度以為房子要塌了……

 

我從她語無倫次的敘述中大致明白了一些，於是立刻蹲到窗簾縫隙中去看。

 

暴雨真的變小了！

 

這一個月的時間裡，沒有任何事會比這個消息更讓我開心！

 

我緊緊抱了一下媽媽，開心地吃了早餐。

 

接下來的時間，就是一天比一天收獲更多的喜悅——

 

雨水在肉眼可見的速度下變小。

 

在開始暴雨的第三十二天，雨停了。

 

也正是因此，水位線一直控制在六樓，沒有再上升。

 

小區裡似乎出現了一陣隱約的歡呼聲。

 

我和媽媽不敢發出聲音加入其中，因為還隻是雨停，距離之後的恢復正常生活還遙遙無期。

 

雖然開心，但我還是沒有安全感，因為沒有人知道後面會發生什麼。

 

隨後的日子，又回歸了寧靜。

 

第四十天，水位線明顯下降了，我們能看見四樓的窗戶了。

 

第五十天，一樓的窗戶隱約露了出來，地面的淤泥模糊可見。

 

第六十天，地面上開始出現人影。

 

我拿起望遠鏡，躲在窗簾後面仔細看去——

 

有人在清掃樓下的汙垢。

 

不知道對方來路，所以我還是不敢拉開窗簾，不敢暴露自己。

 

10

 

第七十天，我躲在窗簾後望去，肉眼能見的地方已經看不見一點水了。

 

清理髒汙的人突然多了起來，像是一支隊伍, 還有人拿著喇叭喊：「我們是救援部隊，請幸存者出來, 和我們一起去基地……」

 

我和媽媽清點了家裡剩下的物資，平時吃得比較節約，所以剩下還有很多, 我們決定再堅持一段時間。

 

第八十天早晨，我被一陣電話鈴聲吵醒了。

 

我和媽媽都被嚇了一跳，立刻接了起來。

 

「囡囡，你和媽媽還好嗎？」

 

乍一聽到舅舅的聲音, 我愣了一會兒, 眼圈立刻就紅了：

 

「舅舅！」

 

手機有信號了！

 

我們和舅舅聊了一會兒, 得知他們一家子都齊齊整整，也放心了不少。

 

掛了電話之後，我發現網絡也隨之恢復，隻是還比較差, 斷斷續續的。

 

我和媽媽花了很多時間翻看了新聞。

 

這段持續了近三個月的暴雨，使很多地方都受到了重創。

 

有的像我們城市一樣, 水電站倒塌決堤，洪水淹沒了很多地方；有的地方地勢很低, 整片房屋都浸泡在水中, 毀了所有；有的地方原本幹旱, 一開始連續下雨時特別高興，時間久了也造成了很大的損失……

 

唯一相同的是, 人員S亡和各類損失都非常慘重。

 

與此同時，政府也立刻發布了重整家園的通知, 請生還者耐心等待，有能力者更希望能加入志願者的隊伍中。

 

隨後的幾天裡，政府的救援隊伍出現在了小區裡。

 

此時此刻，我和媽媽才真正地相擁而泣——

 

終於熬過來了！

 

S後發生的一切仿佛夢境一般在我眼前閃過。

 

「相一」不久之後，新的物業人員進駐小區，接手了清理任務, 我們也回到了自己家裡。

 

對面十一樓的情況也傳開了：

 

水電站倒塌後，住在低樓層的男人住處被淹沒。

 

無家可歸的他狗急跳牆, 開始逐樓向上掃蕩, 撬開了十一樓的門。

 

這個女孩大概也是一個重生者，在家裡儲存了許多水和食物。

 

可惜防範意識太薄弱, 沒有對門窗進行加固，讓人有機可乘了。

 

可惜，救援人員進入十一樓的住戶家裡時，女孩被男人綁起丟進了衣櫃後, 已經S去多時。

 

聽到這一消息, 我心有戚戚……人性經不起考驗！

 

11

 

不久之後，水電都通了。

 

所有車輛都被淹沒泡水了，政府開始著力於交通恢復，包括公共交通工具的投放。

 

在公共交通工具投入使用的第一天, 我和媽媽立刻乘坐前往表弟家。

 

一家人團聚，又是一陣喜極而泣。

 

相信以後，一定隻剩下團圓與美滿……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