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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急促的吼聲，將我從幻想拉回現實。

那是夜行的聲音。

 

12

 

月圓之夜又到了，我叼了幾隻地鼠，打算躲在洞穴裡度過。

 

一路上，耳邊都回蕩著夜行和玫瑰交歡的聲音。

 

玫瑰哀嚎的嗚咽聲，聽得我這隻小母狼都身子軟了。

 

洞穴裡空蕩蕩的，我趴在幹草上，啃著酸澀的老鼠肉，淚珠止不住地掉。

 

「有這麼難吃嗎？一直哭？」

 

一月不見，白狼哥似乎更高了，他叼了一隻小羊放到我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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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生的小羊羔，肉最嫩。

 

「白狼哥，你為什麼不會化形！」

 

我衝過去一把抱住他精瘦的腰身，還是狼毛靠著最舒服。

 

「隻有母狼才會。」

 

「白狼哥，那你有鍾情的母狼嗎？是不是特別漂亮，她會懷小狼崽嗎？」

 

說著說著，我就哽咽遼。夜行現在和玫瑰肯定很幸福。

 

「我沒有那方面的想法。你可以叫我清風。」

 

「清風哥，我能跟著你嗎？我不想回去。」

 

「我是獨狼，如果以後有機會，你可以來找我。」

 

我沒聽懂他話裡的含義，隻是睡了過去，夢裡還看見玫瑰的孩子出生了，很可愛。

 

「臭夜行，我才不要你的破牛心。」

 

清風聽聞，若有所思，不爽地偏過頭，收回自己的視線。

 

13

 

第二天，我醒來時，是被牛心的味道香醒的，奇嫩無比。

 

可惜天公不作美，又是雨天。

 

這次還是跟以前一樣，清風將肉撕咬得很整齊，看得出來他是一隻有強迫症的狼。

 

清風站在洞口，迎著風，此刻已經是發Q期晚期，很長一段時間，我都不會化形遼。

 

「清風哥，你是哪個狼群的？」

 

他沒有回話，隻是很謹慎地豎起耳朵。

 

「有人往這邊來，你躲起來。」

 

人？我嚇得連嘴裡的牛心都掉出來了，我曾聽狐狸說過，要遠離人類。

 

因為他們有槍，那是很恐怖的東西。

 

「獵人最喜歡幹的事情，就是扒掉我們的皮毛。如果看見人，就說明，你離S期不遠了……」

 

「我去引開他們。」

 

清風哥衝出去時，沒有一點猶豫，我依稀聽見幾聲砰砰砰的槍聲，還有人類的吼叫，可怕極了。

 

雨水哗啦啦地下，衝散了他的腳印和氣味。

 

我拿起地上剩下的肉，嘟囔著。

 

「清風哥不會受傷的。」

 

人類的四肢很柔軟，輕易地就被森林裡鋒利的樹枝和草劃出口子，鮮血咕嚕嚕冒。

 

可我顧不得這些，因為我看見了——一地的血。有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14

 

我不顧一切地衝上去，撥開草叢，焦灼地叫喊：

 

「清風哥，你不能S啊，你S了，我咋辦啊！」

 

小雨淅淅瀝瀝，臉上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此刻，我恨透了自己。

 

如果不是人身，我肯定可以聽到清風的聲音，聞到他的味道……

 

我肯定可以幫上忙，這樣他就不會S了……

 

毛茸茸的爪子輕輕拍了拍我的後背。

 

「你不但看不見，還是個聾子。」

 

看見清風臭屁地坐在那裡，依舊優雅地舔著爪子，我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抱住了他的大腿。

 

「我還以為你S了！」

 

「我隻是把他們繞迷路了，順路掏了一個兔子窩，吃不吃？」

 

清風難得溫柔地用頭蹭了蹭我。

 

晚上躺在幹幹的草垛上時，清風提醒我道：

 

「靈兒，你得學會捕獵，在冬天來臨之前吃胖點，才有力氣跑。」

 

他意味深長的話我聽不懂，我隻知道現在的日子很美好，天天吃大羊大牛。

 

「這不是還有你嘛，清風哥，我以後跟你混吧，我不想回狼群。」

 

我又提了一遍這個話題，以為他會拒絕，清風卻反常地答應了。

 

「那等秋天，我來接你，好不好？」

 

墨綠色的眼睛在黑夜裡很醒目，嗓音溫柔，身上的氣息也不同於其他公狼，很好聞。

 

「那我想見你的時候，可以來這裡找你嗎？」

 

「可以，我一直在。」

 

15

 

可是這次，清風又不辭而別。

 

我想他有些苦衷的，所以才這樣。我開始期待秋天了。

 

回到狼群的時候，沒有狼發現我消失了幾天，除了和玫瑰出雙入對的夜行。

 

他在我家門口蹲守。

 

「你又出去了？」

 

幾日不見，夜行看起來精氣神好極了，作為狼王，他自然有資格教訓我。

 

「狼王大人，我吃飽喝足找了個山頭睡了幾天，您就別操心了！」

 

狼群大多都是一夫一妻制。按輩分來說，我該叫夜行一聲姐夫。

 

看見我避嫌的樣子，夜行似乎察覺到我的抗拒，識趣地離開了。

 

不遠處，是玫瑰在風中迎接他。

 

兩匹狼的背影被夕陽拉得很長……

 

我有點想清風哥了。

 

夏天很長也很悶熱，我有幾次回去過洞穴，那裡很整潔，似乎沒有狼來過。

 

我趴在幹草上，眷戀地嗅聞上面殘留的味道。

 

或許，他是有什麼隱情呢？

 

清風哥不是會食言的狼。

 

洞穴離狼群的棲息地很遠，可我依舊堅持每周來看一看，隻能把幹草換了又換。

 

好期待秋天。

 

直到我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洞口的草垛被隨意地掩蓋，還留下了很奇怪的味道。

 

這裡有母狼。

 

這裡怎麼會有其他狼的存在呢？

 

我聽到哀嚎聲從洞穴裡傳出來，混雜著濃重的血腥味，緊接著是幾聲狼崽的嗷叫。

 

「你是誰？為什麼會在這個洞穴？」

 

虛弱的母狼通體漆黑，生下的兩隻狼崽卻是純粹的白色，就像我和清風一樣。

 

她受了很重的傷，腹部有血肉翻了出來，甚至流出膿水。

 

「你為什麼會在清風的地盤？」

 

她的反問，卻讓我連往前走一步的勇氣都沒有。

 

16

 

她不會是，清風的……

 

「我是他朋友，偶爾來借宿。你知道他在哪裡嗎？」

 

我裝作一副不在意的樣子，心裡卻緊張得很。

 

「我們都受了很重的傷，我和他逃出了狼群，就是阿爾卑斯南邊的那個。他恐怕……」

 

母狼氣若遊絲，連頭都抬不起來。

 

「他怎麼了？他現在在哪裡，我要去找他。」

 

我急切得巴不得現在就衝出去。

 

「你們應該聽說過，那個狼群，強大無比，你去隻是送S。」

 

「我現在命不久矣，希望你能照顧我的孩子，這是……」

 

話音還沒說完，母狼咕咚倒下，隻剩下嗷嗷待哺的狼崽，掙扎著要吸奶。

 

我看著眼前的白色小狼崽愣了神，這是，清風的孩子嗎？

 

他騙我，說好的秋天來接我的。

 

他明明說過，他是孤狼。

 

他說，隻要我想他，他一直在。

 

我一股腦地往外衝，可還沒邁出洞口，便被狼崽的嗚咽聲叫了回來。

 

這是清風的孩子，唯一留下來的……

 

我上前替他們舔掉了血跡，學著媽媽的樣子，一點點清理，卻止不住地掉下眼淚。

 

S清風，說好的接我呢？

 

騙狼喝涼水塞牙縫，吃牛心吃到屎……

 

我能照顧得了清風的孩子嗎？我連地鼠都抓不到，更別說一口奶水都沒有……

 

S馬當活馬醫吧，不對，馬的味道是什麼樣的？

 

我隻知道玫瑰懷了狼崽，並且就是最近才出生的。

 

「玫瑰姐姐，求你了，我保證以後有我一口肉吃絕對分你一條腿，這倆狼崽你就幫幫我吧，我天天出去抓羊給你吃！」

 

「你就幫我喂喂奶，長大以後我自己養。」

 

趁著夜行不在家，我耍無賴似的躺在玫瑰面前，撒潑打滾，卷起一地灰塵。

 

玫瑰最心軟，誰讓她是我姐呢？

 

剛準備拍拍屁股出窩。

 

「你一個單身母狼，哪裡來的崽子？」

 

姐夫夜行就堵在門口，鄙夷地瞪著我。

 

17

 

「我路上撿的！」

 

我使出吃奶的牛勁一頭撞開強壯的夜行，一路狂奔。

 

好不容易把狼崽運到玫瑰身邊，卻收到了親姐姐的吐槽。

 

「你從哪裡找來的小白狼，不會是……靈兒，你戀愛了？」

 

「哪裡、哪裡有，別瞎說！」我不好意思地用爪子在地上摳了個大洞。

 

「玫瑰，我去抓小羊養你昂！」

 

第 36 次啃到羊毛的我，放棄了，認命地躺在地上口吐白沫。

 

「看清楚了，我隻教一次。」

 

羊群驚慌失措，逃的方向四面八方。

 

夜行很快鎖定了目標，蟄伏了半個小時，隻等最佳時機，衝上去就是一記鎖喉，十分果斷。

 

我看著他黢黑的身姿，隻覺得清風狩獵起來肯定更帥……

 

小狼崽長得很快，一天一個樣。

 

進入秋天時，我已經是獨當一面的純情未婚帶倆娃的母狼遼。

 

現在我可以憑借自己的能力，抓到小羊。

 

可，這完全養不活兩隻嗷嗷待哺的小狼。所幸，夜行很負責。

 

發Q期又到了，夜以繼日地狩獵，使我渾身的曲線更加完美，大腿上的肌肉發達，隨意跳躍兩步，都引得無數狼投來目光。

 

「靈兒，你真的不想找個伴侶嗎？我看我就很合適。」

 

「放屁，我更強壯，我能SS一隻羚羊！」

 

兩隻年輕狼爭鬥起來，我隻是淡淡笑著，清風還能S牛呢。

 

我想清風了，他一定不會有事的……

 

每次看到夜行和玫瑰幸福地依偎在一起時，我就想起了自己躲在山洞裡的日子。

 

靠著清風舒服的大尾巴入睡……

 

月圓之夜到了，我又回到了洞穴，卻沒聞到熟悉的味道，心裡的期待落了空。

 

18

 

化形期的幾天，我躲在清風常常躺的位置，我始終不能接受他的離去。

 

看見活蹦亂跳的狼崽時，我總以為他還活著……

 

秋天的風有點涼，褪去了夏天的燥熱，也涼到我心裡去了。

 

又到了月圓夜，我一直躲在這裡，不願意出去，依舊固執地吃著地鼠。

 

這味道好酸澀……

 

清風如果在，這時候肯定會說一句「蠢貨」，然後叼過來新鮮的小羊羔，還是分割得大小整齊的肉，然後一臉傲嬌地坐在後面舔毛。

 

「我一直在。」

 

夢裡，清風一遍遍對我說著曾經的承諾，可我一睜眼，什麼也沒有。

 

隻有眼前的老鼠皮。

 

「那等秋天，我去接你，好不好？」

 

秋天已經快結束了，清風不會來接我了。

 

19

 

「靈兒，你要學會狩獵，這樣冬天就能跑得快了。」

 

我跑得飛快，像一道白影。

 

清風，你看，我現在已經會狩獵了，我可以抓到成年羚羊了。

 

我還能養活你的孩子呢，你回來看看我好不好……

 

那天，又是下了雨。

 

我和孩子們依偎在一起，可這次我聞到了危險的味道。

 

那是獨屬於成年公狼的味道，很臭。

 

我知道他是誰，是那群追求者中最強大的一隻，叫黑蛋。

 

狼如其名，最喜歡S纏爛打，哪怕那天我咬了他一臉血，依舊不肯放棄。

 

「靈兒，我有話想和你說。」

 

「快出來！靈兒！」

 

不同以往，這次格外兇。

 

狼群裡有的公狼，起先還算溫柔，如果不行，就會強迫母狼，打到服從為止。

 

「你們兩個，去找玫瑰媽。等我把他引開就走。」

 

最壞的情況下，黑蛋會SS狼崽，逼迫我屈服。

 

我把洞口SS堵住，看見不懷好意的黑蛋，大搖大擺地坐在我家前面。

 

地上擺了好幾隻新鮮的小羊，小牛。

 

「黑蛋，我們沒結果的。」

 

果然，如我所料，他打算霸王硬上弓。

 

力量懸殊，我就算吃了再多牛腿，也肯定打不過黑蛋這個野蠻狼。

 

我又夾緊尾巴逃跑遼，好狼狽……

 

這一路，隻感覺跑得心髒都要跳出來了。

 

偏偏黑蛋是個犟種。

 

「靈兒，別跑了，我是他們當中最強壯的，你跟著我，絕不會吃虧！」

 

再往前，就沒有路了，我把自己逼到了絕地。

 

黑蛋一步步逼近，我渾身白毛豎起。

 

再後退，就是懸崖。

 

20

 

「清風，我來陪你了！」

 

其實隻是裝模作樣，懸崖下面還有小河，摔倒是摔不S，但肯定會七葷八素……

 

嘴上功夫了得，腿卻不爭氣地直打戰。

 

「蠢貨，不是說我來接你嗎？」

 

聽到熟悉溫柔的嗓音，我不敢置信地回頭，是他，真的是他……

 

半年沒見，清風更加魁梧，也瘦了，俊俏的臉上留下了淡淡的傷疤，唯獨耳邊的蒜瓣毛依舊漂亮。

 

他站在月光下，宛若天神下凡，白毛在風中飄逸。

 

我迫不及待地衝入了他的懷抱之中，耳鬢廝磨，這不會是做夢吧。

 

「靈兒, 這是誰？」

 

黑蛋氣憤地指責我。

 

我卻忍不住淚水, 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嗷嗷叫。

 

「這是我的狼小弟，你敢強迫我, 我讓他咬你！」

 

清風往那裡一站, 比黑蛋還要魁梧幾分, 他隻是冷漠地審視著。

 

身後傳來了幾聲狼的嚎叫。

 

「快滾出我們的領地！」

 

這時, 我已經顧不上那麼多, 迫不及待地在清風的身上來了一口。

 

聽見他吃痛的嗚咽, 我終於相信了, 這不是做夢，這是真的！

 

「S清風，居然敢放我鴿子。」

 

我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氣急敗壞地往回走。

 

「你聽我解釋，我和老狼王大戰後受了重傷，奪回狼王之位後，我馬不停蹄就來找你了，卻發現洞口被堵S了。」

 

這當然是我的手筆，我氣憤清風不辭而別, 好像我堵住洞，就能再見到他一樣。

 

果然, 願望這不就實現了嗎？

 

「那你為什麼騙我！說你是孤狼。」

 

「因為我想讓你名正言順當我的狼後。」

 

清風溫柔地蹭了蹭我的頭, 聲音虔誠。

 

狼族裡，都是一夫一妻制。

 

「那你的狼崽怎麼辦？那隻母狼在洞穴生下孩子就S了……」

 

心裡被甜蜜包裹, 我突然想起了家裡嗷嗷待哺的狼崽，一下子從天堂掉入地獄。

 

「什麼狼崽？」

 

清風滴溜著綠色的大眼睛卻明知故問。

 

「你說呢, 不是你的白狼崽子, 還能是誰的？」

 

清風居然連自己的孩子都不認。

 

似乎是想起了什麼，清風無奈地笑了。

 

「蠢貨, 那是我姐姐。」

 

「和老狼王一戰, 我姐夫被咬S，是我告訴她躲到洞穴裡，我想你這麼好，肯定會照顧她的。」

 

這簡直就是天助我也。

 

「【「」「靈兒，我很想你, 我本來打算，等冬天的時候，狼群不需要我照顧了, 就去北邊找你。」

 

「我身邊沒有別的小母狼，隻有你。」

 

不知不覺，我生起氣來，居然走到了洞穴。

 

這裡溫暖如春, 絲毫沒有冬天的寒冷, 裡面很幹淨，清風扒了一些鮮花進來，滿是香氣。

 

彼此親密, 難舍難分之際，我突然發現自己又化形了。

 

我呆呆地望向身後，卻發現清風已經變成了跟我一樣的人類，白發飄逸, 他那扎人的大尾巴正輕輕抽打著我的腰窩，一下又一下……

 

「靈兒，我來接你回家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