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規蹈矩的日子過多了,我甚至都快忘了我是從現實穿越過來的人。
將一切事情做完,已經是傍晚了。
街上的小販紛紛收攤準備回家。
忽然從遠方傳來一道呼喊的女聲:
「麻煩讓一下!讓一下!這匹馬受驚了我控制不住啊!」
一匹失控的馬載著一個姑娘正朝我這個方向奔來。
速度極快,根本來不及閃避。
這時,一隻有力的大掌將我往路邊一扯,我猝不及防地撞進一個結實又熟悉的胸膛。
「薇薇,你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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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成砚緊張地查看我的傷勢。
那雙深情的眼神似乎都能滴出水來。
我推開他,後退一步。
他身著玄色衣裳,身姿挺拔,自帶幾分儒雅之氣。
不似權勢滔天的攝政王,更似京城女人趨之若鹜的溫潤少年郎。
我語氣冷漠:「王爺一路都跟著我?」
墨成砚握住我的手:「薇薇,抱歉,我隻是擔心你。」
我心中毫無波瀾地抽出手:「那王爺早上為何不見我?」
墨成砚俊眉微蹙,一副內疚後悔的樣子:「我不知道該如何和你說……」
「救命!救命啊!」
女娘的聲音傳來。
失控的馬匹四處撞人,馬背上的女娘搖搖欲墜。
他轉身,幹脆利落地上馬,朝著受驚馬奔去的方向控制住了受驚的馬。
馬背上的女娘松了口氣,腳步虛浮地從馬背上下來,正要作揖道謝。
女娘抬眸的一瞬間,墨成砚慌神了片刻。
向來沉穩自持的他,顧不得男女有別,上前握住她的手:「阿念……」
女娘驚恐地後退一步:
「民女陳氏,謝謝郎君出手相救。」
片刻,墨成砚松開手,恢復冷靜:「抱歉,是我認錯人了。」
此時的溫念隻是陳氏。
正如系統之前說的,她不記得和墨成砚的過去。
她隻是一個重活一次的人。
陳氏用她古靈精怪的眼睛注視著我,驚訝道:
「我與公子長得居然有幾分相似。」
公子……
的確,如今我這裝扮,陳氏把我當成公子也很正常。
「是啊,真巧。」
陳氏作揖:「剛剛多謝兩位公子出手相救,要不我請你們吃飯吧!」
我剛要答應,身旁卻傳來一聲悶音:「薇薇。」
墨成砚眼神復雜地看著我。
就像是擔心我對陳氏做什麼。
「怎麼了?」
我反問他。
墨成砚此刻像極了虧心事被揭開時那般緊張無措。
他擔憂地看我一眼,欲言又止。
他這般樣子,叫我如何能不成全他們呢?
我笑了笑:「既然沒什麼事情,正好,我們一起吃晚宴吧。」
陳氏點了點頭,走在前頭領著我們去她家。
墨成砚跟在身後,頻頻轉身看我:
「薇薇,你不要鬧了,你生氣就直說,用不著這一副姿態。」
墨成砚眼底全是失望:「我和溫念的事情瞞著你是對不起你,可你沒必要把氣撒在一個無辜的人身上。」
我冷笑一聲,問他:「陳氏比我更像溫念,對嗎?」
墨成砚沉聲:「你說什麼?」
「陳氏比我更像溫念,她的性格、她的舉止,都比我更像溫念。」
剛剛不到半炷香的時間,墨成砚看了她不下十次。
我知他眼中的深情,知他透過陳氏看的是他已故的愛人。
墨成砚放緩了幾分語氣:
「薇薇,我能理解你生氣的原因,可溫念於我而言無非故人,我沒有怪你昨晚為何偷偷跟著我去木屋,也不去計較你是如何能瞞過所有人燒毀了那間屋子裡的所有畫像。
「更何況,你已經攻略成功了,這還不能證明我對你的感情嗎?」
三年發生了太多的事情。
都讓我忘了三年前攻略成功後,他如何百般懇求我留下。
墨成砚那張俊臉染著涼薄:「洛薇,從前的你不會這樣因為一個S去的人,弄得大家都不安寧,到底是誰變了?」
我挑眉看他:「王爺覺得是我故意燒毀了那個屋子?」
「我不知道,本王隻是覺得你很陌生。」
本王……
他曾在我面前許諾,絕不會用攝政王的身份壓我。
我與他,是平等的。
因此這三年,他在我面前從未提過「本王」二字。
喚我也並非王妃,而是喚我的小名薇薇。
我差點忘了,一個善於把弄權勢,身處朝堂高處的人,如何能真的拋下權勢和我平等相處。
在這個世界,所謂的平等,都是在男尊女卑的觀念之下。
我緩緩低下頭,苦笑:「王爺既然這麼覺得,那妾也沒有辦法。」
「二位公子,我家到了。」
陳氏忽然停住腳步,指了指面前樸素的木屋。
「我家有些簡陋,還希望你們不要嫌棄,我去煮剛買的肉。」
我低頭看著積灰的茶杯,出神片刻後,擦掉了杯中的灰。
陳氏剛離開,門口忽然來了一群穿著粗布、踩著布鞋的男人。
「陳氏在哪裡?」
「你們找她幹什麼?」
「家裡居然還藏男人?她爹已經把她賣給我了,她是我的女人,你說我來幹什麼?」
此時,陳氏從廚房走出來。
「我爹賭錢輸了的,由他自己賠,我不欠你們。」
男人見到陳氏,眼中不免閃過驚喜:「父債子還,天經地義!當初你爹向我們借錢,就是用你做抵押的,要不是看在你有幾分姿色的份上,誰會把錢借給他?」
男人得意地朝著陳氏笑:
「你要跟了我,以後也算擺脫你爹那個狗娘養的東西,你還應該感謝我!」
他見狀伸手就要去碰陳氏。
陳氏匆忙往後一躲。
與此同時,墨成砚毫不猶豫地抽出腰間的劍,斷了他一隻手。
鮮血淋漓。
可卻未濺進陳氏的眼裡。
墨成砚手起刀落的剎那,還不忘轉身擋住了陳氏的視線。
陳氏聽見聲音,嚇得縮進他的懷裡。
墨成砚招了招手,在暗處的人悉數拔劍。
「滾。」
7
「公子,你不該惹他,李氏在這地方是出了名的,得罪他不會有好日子過的。」
陳氏看向墨成砚的目光有擔憂,也有心疼。
當初,我也是用這樣的目光看著墨成砚的。
墨成砚緊緊握著陳氏的手沒有松開。
陳氏皺了皺好看的眉:「公子,這……」
墨成砚匆忙松開手:「抱歉,一時情急。」
陳氏看了我一眼,言語試探道:
「公子,你這樣,家中妻子會生氣的。」
陳氏本是無心一言,可墨成砚卻肉眼可見地緊張了起來。
「她……是我的妹妹。」
「那就謝謝公子和姑娘了,我想公子應當是大人物,否則也不會隨身帶那麼多侍從,隻是招惹了李氏不免帶來些影響,為了不牽連到公子,還是請公子盡快離開吧。」
墨成砚猛地直起身來,失了分寸。
「其實我……」
未說出口的話在看到我的那一刻,停在嘴邊。
「那我留幾個護衛給你,你有什麼事情就讓他們傳話給我。」
臨走之際,還不忘回頭看了幾眼,確認好周圍的一切,才依依不舍地離開。
過了許久,墨成砚才緩過神來。
他看向我,眼底帶著愧疚:「薇薇,你剛剛沒被嚇到吧?」
沒等我回答,他又似自欺欺人一般喃喃自語道:
「我知你一向膽子大,應當不會害怕這些,畢竟我們共同經歷了那麼多。」
透過他的瞳孔,我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
剛剛鮮血濺在臉上的那一刻,還是熱的。
曾經他遭遇刺S,渾身是傷回來時,總會躲開我,說怕我看到後會做噩夢。
他說我隻需要看見這世界的美好,所有的不堪和醜陋,他都會替我擋下。
「比起易變的人心,的確沒什麼可害怕的。」
在現實面前,所有的幻想都該化成泡沫。
王府的馬車停在不遠處。
小春匆忙過來接應我。
「王妃為什麼臉色如此蒼白?剛剛發生了什麼?」
「無事。」
我想了想,最終還是沒有上馬車,裹上面紗,騎上馬。
揚鞭而起的那刻,我忽然心生疑慮。
陳氏既然家境貧寒,又如何能騎上馬逛集市?
8
在這個時代生活了這麼久,我學會了一件事情。
不該管的事情不要管。
之後一連好幾天,府上總有人來報攝政王出府去見陳氏。
這段時間墨成砚對我別人不見,許多人比我更著急。
甚至驚動了攝政王那位常年在佛堂禮佛的母親。
那位的意思很明顯,讓我勸墨成砚收心,如今這件事情還未傳開,要是京城知道墨成砚移情別戀,雖不說對他如今的權勢會有影響,卻總會影響幾分聲譽。
更何況,在那位的眼裡,曾經墨成砚為了我已經瘋過一次,再來一個女人,怕是他得把命都獻上去。
於是她安插在我身邊的人出來獻策,還給我準備了一盒精美的糕點,讓我主動去找墨成砚求和。
與此同時,丞相府也收到消息,託府上小廝給我傳話,讓我不要做出有失丞相府顏面的事。
言下之意,父親勸我接納陳氏。
惹怒了哪邊都不是。
在今日,墨成砚盡興而歸時,我端著糕點等在王府門口。
墨成砚看到我,微微蹙眉:「怎麼等在門口?」
他看到我手中的糕點,將披風和隨身的劍丟給身旁的小廝,「有事?進屋說吧。」
小春欣喜:「王爺定是心疼我們王妃了!
「王妃,您別惹王爺生氣了,你們倆把話說開,定能和好如初的!」
我淡淡睨了她一眼:「多嘴。」
我把糕點遞給墨成砚的婢女。
墨成砚清退了下人。
他今天似乎心情格外好,竟然對下人也都有笑臉。
不光如此,和他一同出門的侍衛皆獲得了賞賜。
我目光落在他的腰間,一個做工精細的香包,替換掉了我以前給他做的那個蹩腳的香包。
是誰送的不言而喻。
先是香包,然後呢?是劍穗,是王妃之位。
「薇薇,這段時間你在生氣,所以我覺得互相還是冷靜一段時間比較好。」
墨成砚像以前那樣將我拉著,一同坐在主座上,親昵地摟著我的腰肢:
「我並非故意冷落你,你若有什麼需要,也可以隨時和我提。」
他輕輕撩開我的發絲,低頭就要吻我的唇。
我躲開了。
「王爺,妾今天身體不適。」
墨成砚喉結滾動,卻還是松開我。
他眼底全是掃興。
「王妃,凡事都該有個度,本王今日也有事告知你。」
我靜靜聽著。
心中已經猜想到一二。
「薇薇,王府不能無後,你身體有疾,如今母親那邊催得也急,我隻是擔心你壓力太大。」
早在三年前,為了救墨成砚,我從閣樓摔了下來,落下了病根,此生無法生育。
那時,他安慰我,說沒有孩子也沒有關系,我們可以過一輩子的二人世界。
墨成砚觀察著我的細微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