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海閣

「我若S在丞相府，父親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

 

有孕的皇後暴斃於丞相府。

 

不論真相如何，父親會背負罵名，同時失去「皇嗣」這一助力。

 

最後父親答應出兵。

 

此戰大獲全勝，但齊昭並不在白鹿山。

 

12

 

齊昭在父親出兵的第二天回宮。

 

我以為自己眼花了，身體卻比一時先做出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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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驚喜地奔過去抱住齊昭。

 

他的懷抱如此溫暖，他身上的香氣如此好聞。

 

我喜極而泣，心髒雀躍地跳動

 

以至於我突然明白，自己不知何時已經愛上了齊昭。

 

但有時候，太明白，反而不好。

 

放開齊昭後，我看到他身後跟著的崔知雨。

 

耳邊，齊昭在說：「讓你擔心了，無妨的，一早都計劃好了。」

 

崔知雨對我善意地笑笑：「娘娘，臣將陛下安全帶回來了。」

 

哦，原來，被圍困是早就計劃好的。目的是掃除奸細。

 

原來，我是被排除在計劃之外的。

 

原來，同舟共濟的，是齊昭和崔知雨。

 

得知自己心意的無措瞬間化為一張巨大的網，SS勒住我的心。

 

疼痛一點一點蔓延，最終我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醒來時，齊昭正在給我脖頸的傷上藥。

 

他的動作輕柔，溫和地致歉：「抱歉，弄疼你。」

 

很溫柔，很客氣，相敬如賓。

 

我恍惚想起他和崔知雨在一起的樣子。

 

那是不曾給過我的自然隨性。

 

如果不知道自己的心意，大概就不會注意這麼多。

 

得過且過，方是我的追求。

 

就像從前我在陶家，眾女挑選首飾。

 

我沒資格去爭，便隨意拿一個別人不要的。

 

如今我也沒資格去爭什麼情愛，齊昭給我尊敬，已是極好的。

 

我坐起來：「多謝陛下，妾無礙。」

 

齊昭默了默：「你用自己的命去冒險，實在不該。」

 

我笑笑：「妾願與陛下同舟，並非說說而已。」

 

13

 

帶果果從青山觀小路離開。

 

街市上更是熱鬧。

 

想來齊昭不會找到我，便放緩速度，停在河邊茶館休息一會。

 

果果察覺我情緒不對，乖乖在我身邊吃茶果子。

 

「皇後之位空懸兩年，此次不知哪家女郎能得陛下青眼。」

 

旁桌的漢子猛灌一大口水。

 

「要我說，也就是崔將軍這種巾幗英雄能叫陛下多看一眼。」

 

「哎，先皇後陶氏，倒也是位不讓須眉的。」

 

那桌的娃娃年歲小，聞言好奇道：「先皇後也會帶兵打仗？」

 

漢子搖頭：「非也，惠賢先皇後雖然不會打仗，可當年與民共守孤城，手無縛雞之力，無懼千軍萬馬，令人感佩。」

 

險些被一口茶水嗆到。

 

聽到自己谥號這事，多少讓人有些不自在。

 

放下銀子，我帶果果離開茶館。

 

齊昭既然見到了我，恐怕不久就會派人排查尋覓。

 

為今之計，走為上策。

 

我在酒樓給崔知雨二人留下書信，連夜帶果果和兩個伙計離開。

 

「師父，我們到哪裡去呢 ？」

 

「千山萬水，總該去看看。」

 

14

 

最先去的，是雍州。

 

一別五年，雍州比從前更昌榮。

 

隔著河，那個昔日在我眼中無比宏偉的行宮，被夕陽映得火紅。

 

我都能想到，處於花園的亭中，能看到鋪陳了漫天的紅霞。

 

其實，在宮外看，天空更遼闊。

 

當皇後的時候，並不能時常出宮。

 

我喜歡站在行宮最高的摘星樓，俯瞰雍州城。

 

齊昭有時會陪我。

 

夕陽將我們的影子拉得很長，然後在某一點，交織。

 

偶爾我會偷偷伸出手，讓光把我的影子覆蓋在齊昭手上。

 

就如同牽手一般。

 

最後一次在雍州城看夕陽時，我的背後是一城子民，而我的前方，是黑壓壓的敵軍。

 

彼時，齊昭與崔知雨等將領，兵分兩路，接連收回最後的幾座城池，準備直攻長安。

 

我與剩下的將士守雍城。

 

原本算好的，等敵軍們反應過來，長安已經被攻克下。

 

屆時，齊昭穩坐皇位，崔知雨會攜大軍返程，接我回長安。

 

從此天下歸一。

 

奈何中間出了差錯，雍州城中有奸細，將城中大半兵力離開的消息散布出去。

 

於是，十萬大軍，直逼雍城。

 

而我城中，隻有兩萬兵，還有一城婦孺。

 

大臣讓我先走，我拒絕了。

 

著手安頓百姓，與眾將領商議對策。

 

不得不開打時，登上城門，擊鼓振軍心。

 

苦守三天，城中糧盡草絕時，我們終於等來崔知雨的援軍。

 

與她同來的，是原本該高坐長安龍椅上的齊昭。

 

敵軍潰敗，城門大開迎援軍。

 

民眾歡呼，我在夕陽下奔向齊昭。

 

這一次，不需要影子交織，我可以心安理得地抱住他。

 

那時候我以為，這是一個美好的開始。

 

卻不知，打江山易，守江山難。

 

況且，我尚未走進齊昭的心。

 

15

 

雍州玩了兩天，崔知雨找到我們。

 

她苦笑：「現在皇帝正在益州一寸寸地找人。」

 

「那崔將軍不得忙S。」我和果果偷笑。

 

崔知雨使壞，咧嘴湊過來：「原本要和行川去遊山玩水的，現在還需調兵到處找你，不如我把你捉給陛下，怎麼樣。」

 

我趕緊收了笑：「別，我錯了。我倒是有些好奇，皇帝怎麼會去益州？」

 

「因為皇帝要親臨巡查，另外青山觀的觀主會招魂之術，他八成是想招你的魂。」

 

「慎言，先皇後已逝，我隻是個廚子罷了。」

 

離開雍州，大半個月後，一路遊玩至長安。

 

到長安這天，皇帝御駕回歸。

 

我在重重的人群外。

 

莊嚴肅穆的御駕隊伍緩慢走進皇城。

 

皇帝的轎輦前，崔知雨與謝行川各騎一匹高頭大馬領路。

 

崔知雨像是看到我，很快移開視線。

 

隊伍進入宮門，街市恢復如常。

 

「師父，皇宮好大啊！」果果扯扯我的袖子，「得住多少人啊，裡面一定很漂亮吧！」

 

是啊，皇宮如何不漂亮呢。

 

天下歸一，我隨齊昭進入皇宮，著實被裡面的富麗堂皇唬了一跳。

 

皇宮殿宇恢宏，最華美的，當屬皇後的椒房殿。

 

但齊昭，並沒有讓我入住椒房殿。

 

那時候我的身份很尷尬。

 

一方面，父親在最後一戰之前發起叛變。父親失敗了，被幽禁。

 

作為陶家的女兒，我不配再持鳳印。

 

另一方面，我守孤城有功。

 

十六歲嫁給齊昭，十九歲陪他重登九五之位，也有苦勞在身。

 

大臣們爭論不下。

 

我的生S榮辱，最終還是看齊昭的意思。

 

長安才收回，齊昭他們自然忙得不可開交。

 

無人動我的皇後之位，也無人真的把我這個皇後放在眼裡。

 

畢竟，我隻是皇帝落魄時，被強塞給他的陶家女。

 

皇權收回，太後對我的不滿，日益強烈。

 

「皇後這三年隻懷了一胎，還沒生下來，沒盡到自己的本分。」

 

我跪在太後跟前，乖順至極。

 

那胎原本就是假的，又怎麼會生下來。我在心裡苦笑。

 

「開枝散葉乃是一等大事，皇後既然做不到，便將這兩個新人，引薦給皇帝。」

 

太後身旁，站著兩位俏麗的姑娘。

 

都是太後母族的人。

 

我不能拒絕，這裡不是雍州。

 

皇帝也不需要我再用「善妒」的名聲，替他擋下各地送來的美人。

 

相反，他需要充盈後宮。

 

我將兩個姑娘打扮一番，讓人去請皇帝。

 

「陛下連日勞累，本宮親自下廚做了菜餚，請陛下來用晚膳吧。」

 

這是回長安一個月後，我第一次主動邀請。

 

齊昭去我寢宮時，見到了那兩位溫柔小意的姑娘。

 

發了一通脾氣。

 

我當時不在寢宮，齊昭找到了正在池邊喂魚的我。

 

他說：「百廢待興，朕無心享樂。母後那邊朕會去說明，皇後往後也不必再插手選妃的事。朕有屬意的人選。」

 

他的語氣冷冰冰，終於連那一絲溫柔也沒有了。

 

我垂首，順從道：「妾知曉了。」

 

16

 

齊昭走後，貼身照顧我多年的丫鬟惴惴不安。

 

「娘娘，陛下會不會廢——」

 

廢後。

 

月亮倒映在水面，魚食灑下，四分五裂。

 

當初我在陶家和齊昭之間，選了齊昭。

 

那麼，一切的後果自然由我自己承擔。

 

「不必憂心，陛下寬仁，不會傷我等性命。」

 

我所求的，本就是好好活下去。

 

半年後，朝野終於穩定下來。

 

有關廢後的言論，甚囂塵上。

 

同時，我也終於知道齊昭所謂「屬意的人選」是誰——

 

崔知雨。

 

齊昭將崔知雨幾乎是軟禁般地，困在皇宮裡。

 

名義上是請崔知雨住在皇宮陪伴我。

 

其實，真相我們心知肚明。

 

多年前的夙願，他一刻也不曾忘記。

 

年少的喜歡，加上多年的生S相隨。

 

此情，難舍。

 

崔知雨暫住我宮中，齊昭並未來過。

 

他應當也在糾結。

 

畢竟崔知雨並非尋常女子，他手段越是強硬，恐怕越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結果。

 

況且——崔知雨手上還有不少兵力。

 

夾在他們二人中間，我不知該做些什麼。

 

索性，在一個雨夜，拜訪了崔知雨。

 

問她，是什麼想法。

 

「崔將軍，在此我們隻當是朋友闲談。我不知崔將軍是何打算，說句冒犯的話。這後位，我願雙手奉上。」

 

我說得艱澀，生怕崔知雨覺得我在折辱她。

 

畢竟她這樣爽利的女子，或許根本瞧不上所謂的後位。

 

崔知雨和氣地笑笑：「既然是朋友，我便也說些真心話。

 

「我與皇帝道雖同，但隻有君臣之情。皇宮巍峨，但在宮牆之內，隻能瞧見四方的天。我更喜歡馳騁於天地。

 

「娘娘，我不願的。皇帝，也不過是被從前的感情蒙蔽了。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也會想明白。」

 

夜談結束後，我去見了齊昭。

 

我問他：「籠中狹窄，沙國進貢的雲鷹不吃不喝，陛下覺得如何是好？」

 

齊昭望向我的眼睛，良久，他說：「鷹性情堅毅不屈，如此，便讓其高飛罷。」

 

我告退時，齊昭忽然問我。

 

「皇後，雲鷹高飛，你也歡欣嗎？」

 

「是，妾歡欣於陛下珍愛良禽。」

 

走出上書房，下意識抬頭望天。

 

皇宮的牆，比行宮的，高出太多太多。

 

那麼遼闊的天，也隻被切割成小小的一塊。

 

17

 

我的後位，齊昭沒動。

 

世家眼看動不了皇後的位子，便開始送族中的女子入宮。

 

齊昭一一笑納，根據家世或是家裡父兄的軍功，給予這些女子封號，賜住宮殿。

 

宮裡一下熱鬧起來。

 

齊昭並不是一位重欲的皇帝，我們成婚快四年，同房並不頻繁。

 

第一次圓房，是稀裡糊塗。

 

當時成婚有一年。

 

齊昭因前線敗仗，默默飲酒。

 

我前去陪他，寬慰他。

 

二人說著喝著，稀裡糊塗睡在一起。

 

我晨起時，見我們抱在一起，簡直不敢看齊昭的臉色。

 

畢竟，我知道他心有所屬。

 

齊昭並沒有說什麼，如常穿衣洗漱。

 

想來，我們本就是拜過天地的夫妻，行周公禮，也是早晚的事。

 

我知道齊昭的脾氣，但這些美人似乎並不知道。

 

她們借著請安的名義，旁敲側擊，想讓我把她們引薦給皇帝。

 

我還記得之前太後塞人來時，齊昭生氣的樣子。

 

可不敢自作主張。

 

隻好也旁敲側擊地告訴齊昭，請他有空去見見幾位新人。

 

他指著滿桌的奏折：「不得空闲。

 

「皇後既然來了，也請一同批閱。」

 

就著室內明晃晃的燭光，我們相依在一起，看過一篇篇奏折。

 

他突然將身子一傾，頭枕在我膝上：「月清，抱著朕睡一會可好。」

 

「好，陛下睡吧，妾會守著。」

 

他閉上眼睛，輕輕握住我的手。

 

我以為，我們會一直這樣，平平淡淡，執手一生。

 

可一生，太長太長。

 

長到足以發現，所有不堪。

 

18

 

齊昭很喜歡明王獻上來的姜美人。

 

姜氏，有些神似崔知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