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媽離婚後,我跟隨媽媽改嫁。
落得兩邊都不討好。
媽媽嫌我髒,因為我身上流著爸爸的血。
爸爸嫌我賤,因為我長得像媽媽。
終於這一天,我煩了。
我對著媽媽怒吼,看著她承受婆婆的刁難。
把爸爸送進監獄,讓他為自己做過的一切付出代價。
不光如此,我還把他們眼中的天之驕子——我名義上的哥哥,拐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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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我爽了。
1
初次見到姜循時,我剛剛到繼父家。
父母在經歷了十幾年無休止的爭吵後終於離婚。
媽媽贏了官司,成功讓爸爸淨身出戶。
可唯一不好的是法院根據我的證件年齡,以被監護人未滿十八歲為由,把我判給了媽媽。
我是媽媽甩不掉的拖油瓶。
在進入繼父家的第二天,媽媽就告訴我,等高考完我就離她遠遠的,千萬別和她再有任何瓜葛。
那天是除夕,我在廚房裡洗水果,媽媽在外面忙著應付客人。
繼父家的侄女玩鬧地接起了電話,一下子按了免提。
老師表揚了我沒幾句,就在全家人面前說了我期末英語考了 50 分的事實。
我端著果盤走出去的那一刻感覺世界都被凍住了。
幾雙眼睛齊刷刷地看著我,媽媽對我冷著臉,一言不發。
我臉紅地燒到了脖頸,低著頭,一聲都不敢吭。
顯然,媽媽生氣了。
門鎖『咔噠』一聲響,從書房裡走出來兩個人。
一個人繼父的兒子,許哲,另一個是他的幹兒子,姜循。
許哲,我之前見過,和一般的博士生沒什麼兩樣,高高瘦瘦,架著個金絲眼鏡。
可姜循卻和他完全不同,他比我要高出一頭多,穿著休闲襯衫,從眼角到鼻梁,刻畫出鋒利的線條,襯著下颌線都清晰無比。
聽媽媽說,姜循是國外高翻院校畢業的高材生,回來後就成了大公司老總的首席翻譯。
他松垮地倚在門框邊上站著,透出懶散的笑,怎麼看怎麼都像小說裡的那種紈绔子弟。
視線掃過來,姜循嗤笑了一聲,問:「剛剛是你老師打電話,說你考了 50 分」
天知道,這一刻我有多麼想讓他閉嘴。
「咱倆彼此彼此啊!我數學和英語也考過這個分數!」
說完,坐下開始削蘋果。
他幫我解了圍,但沒有平息媽媽的怒氣。
等所有人走後,媽媽推門進了我的房間,一肚子的火全部撒在了我的身上。
「顧煙!你怎麼長個腦子都像你那個不成器的爹!」
「這個寒假你好好學英語!否則,你就給我滾回鄉下去,別在這兒丟人!」
說完,「啪」地一聲關上了屋門。
我不停地掐著手指,眼淚一滴滴地砸在了桌子上。
想起那天英語考試,我燒到 39 度時給媽媽打電話,她卻無論如何都不讓我回家。
於是,後半段時間我暈暈沉沉,連寫的是什麼都不知道。
媽媽,你忘了嗎那天我其實給你打過電話的呀!
我抱起雙腿,把頭埋了下去。
「沒事,煙煙,媽媽隻是恨鐵不成鋼,她,她還是愛你的,你要爭氣啊!」
我抱了抱自己,把心裡的話都想成爸媽對我的鼓勵。
隻要我閉上眼睛,我就可以把心裡的喃喃自語變成爸爸媽媽的鼓勵。
假裝他們還在我身邊。
可沒想到,第二天一早來給我補習的人,是姜循。
2
他穿著黑色工字背心和長褲,明顯剛從運動場下來,弓起的臂膀還有明顯的肌肉。
沒有意料中的汗臭味,姜循經過我時,反而帶了一股若有若無的薄荷香。
「姜,姜循哥,你,你怎麼來了。」
「我不用過年,闲得很。與其陪那些大佬吃飯,還不如過來跟小孩兒玩!」
他說得輕松,卻讓我有些臉紅。
姜循看了看我做過的英語練習題,得出結論「底子不錯,就是閱讀量不夠。」
說完,他扔給我一本原版小說,書名翻譯成中文是《暮光之城》。
不得不說,他安靜坐著的樣子的確很像裡面的主人公愛德華。
姜循是個很會學習的人,他說「光做高考題有什麼用,頂多培養個應試腦袋。」
他讓我看兩頁英文就嘗試復述,漸漸地,我不光記住了書中的內容,就連口語也有提高。
為了不辜負他,每日下課後我還會嘗試著舉一反三,把寫得好的句子變成寫作金句。
每次撇過去看他,我覺得姜循好耀眼。
尤其是他說英語的時候,像是中世紀的王子,渾身灑滿了星輝。
可我也明白,這樣耀眼的人是不會永遠待在我的世界裡的。
我對他,隻能是崇拜而已!
顧煙,收起那些不該有的心思吧,我對自己說。
到了十五這天,中間休息時姜循接了個電話。
他推門走近,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問「你家沒人,等會怎麼吃飯啊」
「冰箱裡還有剩飯,熱熱就行。」我擱下筆說。
「光吃剩飯怎麼行,你還在長身體!走,我帶你去吃好的!」
可到了地我才發現,姜循慣用的包間裡,多了一個陌生人。
面前的女子皮膚白皙,身材玲瓏,一看就是養尊處優的模樣。
相比之下,我隻穿了件普通的外套,還扎著馬尾,腳上的球鞋髒了還沒來得及洗。
面前這個叫文思的女子瞥了我一眼我,嘲諷地說「今天 Nico 告訴我這家店上了新菜,我也來試試,沒想到,這麼巧啊。這是誰啊,不介紹一下嗎」
「我妹。」姜循拉著我在旁邊坐下。
他松了松襯衫,解開了兩顆紐扣,有些不耐煩。
雖然還沒有說什麼,但我已經明白這個女子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兒了。
我默默地一口口吃菜,眼前的光圈卻慢慢變大,變得一片模糊。
姜循往我盤中夾了隻蝦。
「謝謝。」我小聲呢喃。
「姜循,能不能讓你妹先出去,我有話想單獨跟你說。」文思擱下了筷子,優雅地擦了擦嘴。
「不必!」姜循聲音一沉,「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文思,不可能。」
姜循把餐巾往桌子一扔,歪著頭,聲音冷冽,「你不要以為拿住我爸就可以和我在一起,實話告訴你,我對他沒什麼感情,所以你,也不在我的考慮範圍內。」
說完,姜循一甩餐巾,拉著我就走,看也沒看後面叫著他名字,淚眼汪汪的文思。
姜循讓我先上車,即便隔著一扇車窗,我仍然聽到了他對著電話怒吼。
「如果以後你再隨便安排人,你看我還會不會回家!」
「嘭」的一聲,姜循上了車,帶進來的寒風裡裹雜了幾絲煙草的味道。
他深吸了一口氣,望向我的眼睛多了些深沉,「剛剛嚇到你了吧,對不起。」
「今天,我是真的想讓你好好吃飯的。」
「我知道。」
說完這三個字,我莫名紅了眼眶,趕忙抹掉了將落未落的眼淚。
「我送你回家。」
車子行駛過高架橋,街上霓虹閃爍。
快到家時,我突然看到前方有一個身影。
我心頭一緊,咽了下口水,「就到這兒吧,姜循哥,我自己走進去就行了。」
「我,我想下來走一段,消消食。」
「好。」
姜循靠邊停穩,我看他開車離去才向前走。
腿中像是灌了千斤鐵,還沒等說話,我已經開始發抖了。
「煙煙!」
爸爸看到我,一臉諂媚地跑了過來。
「真是,最近家裡有點事,能不能給我點錢!等我掙了錢就還你!」
「爸……爸爸,我真的沒有錢了,我已經把所有壓歲錢都給你了。」
「什麼!」
還沒等我說完,爸爸立馬揪著我到了一棵樹後面,抬手就是幾個耳光。
「小賤人!你怎麼可能沒錢!你那個繼父不是很有錢嘛!去給他要啊!」
「不……不行!」
我攥著手瑟瑟發抖,然而還沒等我說完,他一腳將我踹在地上,薅著我的頭發,摸著我身上一個又一個口袋。
「我真的,真的沒有了……」
我止住他的手,對他大喊。
「他媽的!小賤人!和你那個媽一樣,都是賤貨!」
「你長得不錯,你那繼父難道就能忍得住!我看你也能給他睡啊!」
他重重地給了我一腳,我「哇」地一下把剛剛吃的東西全部吐了出來,其中還夾雜了斑斑血絲。
我艱難地呼吸著,全身像被卡車碾過。
然而,還沒等他說完,一道刺眼的車燈閃過,猙獰的剎車聲衝擊耳膜。
男子猛地摔傷車門,對著爸爸「嘭」的就是一腳。
他護在我面前,憑借著隱約光線,我看到了他的臉。
姜循。
「別,別打了,姜循哥!」我撲上去抱住他,「他是我爸爸。」
姜循聞言一僵,最後一拳克制著少了三分力。
「滾!」
姜循眸中帶恨,那一刻,我隻覺得他想要了這個人的命。
爸爸灰溜溜地跑走了,隻剩下狼狽的我癱倒在地。
我摸了摸滲出來的鼻血,攥著手中的草根小聲抽泣。
「走!我們回家。」
「不!」我驚恐地搖搖頭,不用說我也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是有多麼難堪。
我不能這樣回到繼父家,會給媽媽丟臉。
姜循捋開了我眼前的碎發,溫柔地說「別擔心,我帶你回我家。」
說完,他將我打橫抱起。
我不受控制地想依賴姜循,他的懷抱是那麼暖。
一靠近他,我好像就有訴不盡的委屈。
姜循把我放到副駕駛,可就在他替我系安全帶的那一剎那,我可憐地望著他。
豆大的淚水如珠子般落下。
姜循松開了安全帶,一把將我摁在懷中。
3
然而,一道不合時宜地電話鈴聲打破了突如其來的溫存。
電話中媽媽的聲音很是刺耳。
「你許叔叔的媽媽來了,顧煙,你今天別回來了,奶奶看見你會不高興。」
我閉眼,攥著手機的手指一點點收緊。
極力抑住了哽咽,我點點頭,盡量維持平靜。
「知道了,媽媽。」
掛下電話,姜循掐滅了手中的煙。
越野車掉頭,在高架橋上飛速行駛。
姜循的家比我想象中的大,灰白色的格調,和我想象中有些不同。
他將冰袋敷在我臉上,把藥箱放到了旁邊。
「謝謝你,姜循哥。我,我給你添麻煩了。」
「不麻煩。」姜循仔細地替我上著藥,語氣溫柔。
腹部還在隱隱作痛,就在此時,我感覺到了一陣暖流。
壞了……
我猛地一縮,姜循以為弄痛我了,馬上皺起了眉。
「我……」
一句話沒說完,我臉色煞白,汗珠子順著額頭流下。
見我捂著肚子,姜循以為我真的受了什麼內傷。
「是不是還痛走,我帶你去醫院!」
姜循起身,我一下拉住了他的手。
「不是,是……生理期。」
天知道我說出最後幾個字的時候有多麼小聲。
可就是如此,姜循還是聽到了。
「哦,知道了。」
說完,姜循打開手機點了幾個東西,自始至終,我的手都在他的掌心裡。
外賣小哥不一會敲響了門。
包裹沉甸甸的,除了我正需要的東西還有姜、紅糖、雞蛋。
「去休息吧,我給你煮姜湯。」
溫暖的湯水入腹,卻燻得我眼前霧蒙蒙的。
忽然想起之前媽媽罵我,「女孩子都有的時期,怎麼就你特殊,裝什麼可憐!」
我的疼痛,在媽媽的眼裡竟隻是裝可憐。
好可笑啊……
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我很清楚,我已經喜歡上了他。
可是我不能說,一個字也不能。
我們倆的世界猶如一道跨不過的天塹,他是天之驕子,我不能成為他的汙點,或者成為他前進路上的阻礙。
他會有更好的女孩子相配,但是那個女孩子絕不可能是我。
我放下碗,對姜循努力微笑,「你去忙吧,姜循哥,謝謝你。我自己休息一下就好。」
姜循看出了我的為難,他點了點頭,收走碗勺時說「有哪裡不舒服立馬叫我,我有個會議要開,大概一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