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當年被他擄去的那一遭,我和他再也沒見過面。
「如今他出了事兒,你們這些自稱為君子清流的神仙,將事情算在我的身上,當真是不要臉。」
「該S的魔物!錯了就是錯了,休要狡辯!」有一個白胡子老頭站了出來:
「你們的存在,是對天地的褻瀆!正義當道,魔物本不應存!」
「天道容不下你們,世人議論紛紛,降魔塔關押骯髒混亂——你還敢說你們魔物不該S!」
「好一個魔族本不應存……哈哈哈哈哈哈……荒謬至極。」任意嘴角的血順著淌下來。
「當年魔族阻擋天下大亂時,你們這些所謂正義之流怎麼不說魔族該S?
「當年天地混沌,邪物頻出,上古邪祟紛擾,神佛顛倒,魔族因地勢偏僻未遭侵擾,魔族廣開大門邀天界避難——那個時候,你們怎麼不說魔族該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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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前數,天地尚未完全分開之時,天災橫行,天界顆粒無收……魔族地下有囤糧,我們魔族省吃儉用,救援其他五族——那個時候,你們怎麼不說我們魔物該S?
「我們的好心又換來了什麼呢?換來了你們的苛待與嘲笑!
「你們這些所謂的正義人士,未曾說過一句感謝,反倒處處貶低,說魔族生來低賤,種出的東西也難吃至極,不堪入口,不如喂給畜生與豬狗……
「你們看看呀,這就是你們天界神仙說的話,這就是你們這些正義之士的言辭!
「我們的好心換來的隻是你們變本加厲的唾罵,老天何曾開眼!」
剎那間,有更多的折骨箭襲來,插入任意的腰腹。
他嘴角起初隻是在滲血,後來他開始大口大口地吐血。
烏蘭跪在地上:「求仙子救救我們少主吧!」
我將她拉起:「我原就是要救的,不必求我。」
我抽出回旋鏢,迅速地擲向誅仙臺。
火花四濺之時,捆綁著任意的縛仙繩被斬斷。
他沒了束縛,一頭栽向前方。
我迅速騰空而起,擋在他的前頭。
任意就這樣跌在我的懷裡。
他滿身血腥氣,奄奄一息,每次一張口,就會吐出更多的血。
可他偏偏還要喘著氣和我說話:「為何……為何要救我?」
我給他輸入一些內力:「別說話。」
5
我扶住任意,站立身姿:
「諸位聽我一言。
「剛才不巧,我恰經此地,聽清了前因後果,倒也想出了一個法子。
「天後娘娘,既然您說您胞弟的S亡是因為任意驟然失發導致的,那麼,我來為他植發。頭發長出來了,他的舅舅不就能復活了?你覺得這招好不好?」
一支折骨箭朝我飛來,我順手握住,將其粉碎成粉末。
我扶著奄奄一息的任意,不禁冷笑:
「怎麼?諸位,你們覺得我的提議不好嗎?」
那個紅衣婦人應該就是任意的舅母,她指著我唾罵:
「天底下怎會有如此荒謬的提議,他舅父怎麼會因為他頭發的修復而活過來!」
「說得好。」我環視一周,「既然這樣,那他舅父又怎會因為他頭發的消殒而S亡?」
「你豈不是在自相矛盾?」我與紅衣婦人對視。
她喊得歇斯底裡:「來人,眾天兵聽令!給我放箭,射S妖女!」
琉珠羽箭紛紛揚揚。
我聽見懷中人陡然提高聲音:「荼蘼!」
……
刀劍相接,亂箭被突然飛來的長刀盡數斬斷。
從天而降一個白衣少年,他擋在我和任意的面前。
我定眼一看,雖然這人戴著鬥笠,但很容易看出他就是昨天和任意打架的人。
「不知母親和舅母如此大動肝火,所為何事?」
「清白。」天後緩和了臉色,「你昨日不是說要閉關兩年嗎?怎麼今日就出來了?」
沈清白並沒有回答她,而是反問道:「如果我不出來,母親豈不是要命人將他們射S?」
「你知不知道這個魔物究竟幹了什麼?」
沈清白回頭看了我和任意一眼:「所以他們究竟做了什麼,要遭受亂箭射S?」
「清白,你可不能幫這個妖女和這個魔物說話,你知不知這個小魔頭害S了你舅舅,而這個妖女居然護著這個魔物,他們肯定是一伙的,你一定要替你舅舅做主呀!」
「荒謬,昨日舅舅暴斃之前,我和任意剛剛分開。我怎麼不知道他能在片刻之間,就能S一個人?」
「你這是什麼意思清白,你的意思是你寧願相信一個外人,都不願意相信舅母的話?你舅父平日裡待你不薄,你怎麼能讓他寒心呢?你這樣向著S害他的敵人,你舅舅到了九泉之下會S不瞑目的!」
「他做了那麼多傷天害理的事情,還能到九泉之下嗎?如果舅母說的是到地獄,我還願意相信幾分。」
「你!」那紅衣夫人用手指著沈清白。
下一秒,手中持箭的天兵將武器對準紅衣婦人。
「我是天庭太子,舅母用手指我之前可要想清楚。」沈清白開口,語氣冰冷。
我瞬間覺得他是個正人君子。
任意的舅母哭天搶地,轉向天後:「梓韻,清白這是被那個魔物和那個妖物給迷惑了呀!」
6
天後的臉色很不好看:「清白,你當真要這麼做?你要為了一個外人與你的母親和你的舅母站在對立面嗎?」
「他不是外人。」沈清白聲音不大,語氣中卻帶著固執。
他回頭看了任意一眼,然後又與天後對視:「他是我的什麼人,母親,您比我更清楚!」
「你!」天後陡然變了臉色,「你是非要將你的母親逼S嗎!清白!」
沈清白跪在地上,眾神皆驚。
「太子殿下!」白胡子老頭驚呼,「你這是要幹什麼呀?」
品階低的小仙跪了一地,朝向他們的太子。
沈清白俯首:「我以孝道跪母親,請母親放過他們。」
「清白!你不要忘了,你現在還隻是太子,這天界還是你父君的天下,你今日當真要忤逆母親?」
沈清白一襲白袍顯得更白了。
他跪在那裡,錚錚傲骨,腰背挺得極直:「孩兒沒有忤逆母親的意思,隻是不想看著母親一錯再錯。」
「你為那個賤種說話,才是真的大錯特錯!」天後滿臉怒色。
「如果他是賤種!」任意挺直了脊背,「那我身為他的弟弟,又是個什麼東西?」
任意猛地抬頭,嘴角微微張著,卻沒有說話。
「你是非要和你的母親作對是不是?」天後來到任意面前。
「兒子隻是想要一個公道。」
「一個魔物,還想要什麼公道!這真的是九重天最大的笑話,魔物生性惡劣,人人得而誅之!他若沒有害人之心,何苦在正月裡丟了頭發害S你舅舅,你應該知道這個人間忌諱。」
「孩兒不知。」任意跪得越發尊敬,語氣卻依舊堅定,「兒臣知道的是正月剪頭思舅舅,不知何人謠傳至此。
「還有,任意失發,乃是兒子所致,如果不是我,這一切根本就不可能發生。他的頭發,是我不小心拔的。」
「還有——」沈清白取下了自己的鬥笠,「母親請看,我也失了頭發,您如果要罰,不如一起罰,讓我也為舅父償命。」
我又看到了沈清白頭上的缺失,卻再也沒有了要笑的意思。
我終於承認他是君子。
「好呀……好,我生你養你,就是讓你同我作對的……」我聽見天後低聲開口。
「舅舅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該不該亡,母親比我更清楚。」沈清白同樣壓低了聲音。
「母親抓住這莫須有的事情不放,究竟是為舅舅討回公道,還是為了給自己找一個理由好一舉消滅早就讓你容不下的東西?」
天後拂袖離開,站在高臺上:「來人,將太子帶下去,放箭射S妖物和魔女!」
「我看誰敢!」沈清白站了起來,「既然母親執迷不悟,那我……」
他停了下來,直視前方,與天後僵持著。
天後不為所動:「這流光箭傷不了天族之人,不必擔心傷到太子。放箭,射S妖女!」
他的話音剛落,就有幾百支流光箭朝我射來,沈清白拿刀劍相抵,卻奈何不了這麼多的箭。
有箭直直地朝我射來,任意驚叫:「姑娘閃開!」
可我站在那裡沒有動。
越來越多的流光箭朝我射來,但它們都在觸碰到我的瞬間化為粉末,碎到連煙塵都不剩。
流光箭,我自是不怕的。
就算他們將天界所有的寶貝都拿出來對付我,我也不會眨一下眼。
……
7
「諸位且慢。」身著月白色流光裙的卿姨不知從何方現身,擋在了我的前面。
眾人皆驚。
之前那個白胡子老道用手指著卿姨,說話結結巴巴,「卿……卿雲仙子!」
卿姨輕笑一聲:「千年未見,道長可好?」
「好!好!好!我等多年未見仙子,不知卿雲仙子今日來所為何事?」
「何人敢擋在這妖女和魔物前面!」任意的舅母是個拎不清的,此時依舊咋咋呼呼,甚至來到卿姨叫囂。
天後倒是鎮定多了,她拉住任意的舅母,神色不耐,然後又迅速盈起笑容:「卿雲妹妹,好久未見。」
卿姨笑了一聲:「好久未見,天後娘娘。」
天後臉上帶著不自然的笑道:「不知卿雲妹妹今日來所為何事?」
我正等卿姨為我討回公道,突然感覺任意的身體開始不斷地往下滑。
我往上撈了任意一把,又喚了他的名字,怎奈何,任意暈得徹底,並沒有任何反應。
卿姨輕聲開口,語氣中卻帶著堅定:「我來,自然是為了底下小輩討回公道。」
「莫非這是卿雲仙子的女兒?」白胡子老頭抹了一把那並不存在的汗,「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這一切都是誤會呀。」
「她並非我的女兒。」卿姨緩聲開口。
我聽見白胡子老頭松了一口氣。
下一秒,卿姨接著開口:「她是扶祺的女兒。」
「聖……聖……聖女?」
白胡子老頭瞬間變了臉色,諸神三五成群地議論開了。
天後緩住身形:「來……來人,找醫師來,為聖女的女兒檢查一下,看可否傷到哪裡?」
「不必了!」卿姨果斷拒絕。
卿姨朝我走來,將一枚帶著香氣的藥丸交給我:「把這個喂給他。」
我趕緊接過,塞到任意的嘴裡。
卿姨轉身朝向天後和諸位神仙站的位置:
「十幾萬年前,天道混沌,上古邪物頻出,聖女救眾生,於是制成一種箭,喚作流光,此箭不傷天族之人。而荼蘼是聖女的女兒,母親制成的箭,自然不會傷及女兒。」
卿姨靈力一掃,我額間那被隱去的朱砂痣現了出來。
「不知諸位可還記得這個孩子?天後娘娘,還記得這個當年被你怠慢的孩子嗎?」
眾神支吾不語,天後的笑僵在臉上,我有些疑惑。
看來,我與諸位從前似乎有些淵源呀。
不過現在,顯然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我得先把任意的傷給處理了。
我上前拉了拉卿姨的袖子:「卿姨,任意怎麼辦?我怕再不醫治他就嘎了。」
卿姨露出笑顏:「怎麼?你不相信卿姨的藥?」
我趕緊搖頭:「我自是相信卿姨的,隻是,他看起來傷得很重。」
「兒子懇請母親同意我扶任意去自己的宮殿去療傷。」沈清白下跪請示。
「不行!」天後拒絕得果斷,「魔物不得入天宮,這是天族的規矩。」
8
說著,天後不再理會沈清白,而是走過來拉住卿姨的手:
「好妹妹,當年的事情,是天族有愧於聖女和你,今日的事情也是場誤會,你莫要生氣。
「卿雲妹妹你消失多年,天界苦苦尋找,尋了幾千年都沒有找到你,沒想到,你居然待在聖女身側。
「兔族一向與世隔絕,所以你哥哥派出去的人才沒有找到你,你不要怪我們……
「今日,你既然現身天界,何不放下過往,讓一切都過去。天界無論如何,都是認你這位公主的,你又何必待在別人的住處?
「你哥哥若是知道你回來,肯定也是欣喜的,他一貫疼愛你這個妹妹,所以,你今日何不同他見上一面?
「我馬上讓人稟告陛下設宴,公主攜聖女的女兒進去如何?」
我站在一旁聽得目瞪口呆。
我竟不知,卿姨是天界公主,而我母親乃是天族聖女。
「不必了。」卿姨抽離出自己的手,「不過是舊稱而已,天後何必再提。
「今日這天宮,我便不進去了,我隻是為了荼蘼而來,否則,這天界,我不會再踏足一步。
當年天界屠我夫君時,我便發過誓,與天宮斷絕關系。所以,告辭了,還請天後莫再提起往事。」
卿姨幫我扶著任意:「荼蘼,我們走吧。」
烏蘭跪在地上:「多謝兩位仙子救我家少主,請兩位仙子移步魔宮,魔宮上下定將兩位仙子視為座上賓。
「兩位仙子救了我們家少主,日後若是有需要魔族子民的地方,還請兩位盡管開口,烏蘭及魔宮上下定當竭盡全力。」
我騰出手把烏蘭扶了起來:
「哎呀!烏蘭,你幹嗎這麼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