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海閣

 

身上淡淡的梨花香同我如出一轍。

突然有人在房間裡咳嗽一聲。

 

我側頭看去，發現床鋪上突然拱起小小一團。

 

女主從裡面小心翼翼地探出腦袋，她大汗淋漓，不知道憋了多久氣。

 

「我知道第一個患病的孩子是誰。」

 

12

 

穆城作為仙山腳下的城池，最出名的不是各種仙法丹藥，而是數不清的秦樓楚館。

 

女主輕車熟路地帶我到小巷裡，推開樸實無華的木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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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花陰隨處可見穿著輕薄長衫的妖娆女子，耳邊是靡靡之音的弦樂，往來都是身著白衣的修仙弟子。

 

天璇嗤笑：「修真界真是爛透了。」

 

我贊同地點了點頭。

 

千年前的修真者魚龍混雜，要是放在師尊管轄的蓬萊，全都剁吧剁吧喂神獸去了。

 

我環視了一圈，發現樓裡供奉著一尊仙人像。

 

身軀瓷白無瑕，神色似笑非笑，坐落在閣樓的頂端，俯視眾生。

 

有股說不上來的不適感。

 

林青黛依偎在我這邊，悄聲說：「這是樓主請的神仙，從她開這家醉花陰開始就有了。」

 

她和我說，十年前，樓主還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可惜姑爺下落不明。

 

生的孩子在三歲患上了怪病。

 

不治身亡後，傷心欲絕的她就開了這家店，經常收留年歲不大的孤兒。

 

在穆城裡，是個遠近聞名的大善人。

 

「喲，哪裡來的公子小姐，長得可真標致！」

 

二樓扶梯處，穿著大紅色長裙的女人突然打斷了林青黛的講述。

 

她笑盈盈地撐著下巴，低頭看向我們。

 

青黛閉上嘴，嗫嚅地喊了聲：「樓主。」

 

我和天璇對視一眼。

 

他挑了挑眉，無聲開口。

 

「是個S人。」

 

13

 

那老板娘皮膚雪白，身上卻散發出腐爛的氣息，著實有些詭異。

 

為了調查清楚，我和天璇找了個由頭住下。

 

女人搖了搖手裡的蒲扇：「世風日下，小夫妻也來青樓找樂子了啊。

 

「不過酒樓的生意太好，隻剩一間房了，讓青黛領你們去吧。」

 

天璇眼底的笑意一閃而過，耳垂有些紅。

 

青黛看看我，又看看天璇。

 

在我步入廂房時，突然縮著肩膀跟了進來。

 

她眨巴著一雙湿潤的杏仁眼：「姐姐，我想跟你睡，這裡半夜鬧鬼，我怕得很。」

 

天璇唇線猛地拉平，他笑起來如同清風拂面。

 

話語卻冷冰冰的。

 

「哪裡來的小鬼，是你姐姐嗎，就亂吠？」

 

青黛紅著眼眶委屈巴巴地盯著我。

 

天璇似乎也有怒氣，緊咬著唇，腮幫子鼓鼓的。

 

我站在門口，進也不是，出也不是。

 

怎麼師尊沒來，男女主倒是吵起來了？

 

我挨個摸了摸他們的腦袋，無奈地開口：

 

「別爭了，今晚可能有危險，大家住一起。」

 

14

 

「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夜半時分，更夫一聲鑼響，我和天璇同時睜開雙眼。

 

青黛縮在我懷裡睡得正香，她左手緊緊拽著我的衣領，還發出輕微的鼾聲。

 

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的天璇嘴角抽了抽，有點想把人丟出去。

 

耳邊卻突然炸開女子唱戲的聲音。

 

那聲音婉轉幽怨，在述說遠方的夫君為何還不歸來，和自己相會。

 

婀娜多姿的身形透過紙糊的窗棂清晰可見。

 

下一秒，十根紅色的尖銳指甲猛地刺穿窗戶。

 

密密麻麻的蠱蟲透過小洞爬了進來。

 

這種靈力操縱下的蟲子，最喜歡吸食修仙者的靈力，將人吸成一副空殼，隻剩下皑皑白骨。

 

越有天賦的人越對它束手無策。

 

識海裡，天道幹嘔一聲。

 

【抱歉，我有點密集恐懼症。】

 

天璇起身抽出長劍，想要擋在我面前。

 

被我一把扯到身後：「別讓蟲子沾上，它們如同水蛭，一旦咬住就絕不會松口。」

 

和天璇這種天道寵兒不同，我自小沒什麼修仙天賦。

 

被師尊撿到前，更是瘦得皮包骨，連基礎的木劍都舞不起來。

 

蓬萊仙島尋常弟子半個時辰學會的法術，我往往要花半月有餘。

 

能有如今的修為，完全是無數個寒冬酷夏，數萬次揮劍習來的。

 

當蠱蟲目不斜視地掠過我，徑直奔向天璇時，我輕輕一揮劍，劍風刮起了廂房裡飄飛的紗簾。

 

屋中擺放的碩大花瓶突然發出細微的「咔咔」聲。

 

下一秒，蠱蟲與廂房裡的家具一道一分為二。

 

滿天下起了黑雨。

 

噼裡啪啦的聲音驚動了窗外的女鬼，她飛快地逃走。

 

天璇身形一動，破窗而出。

 

不到半刻鍾，便拎著個被捆仙鎖綁住的女人回來了。

 

醉花陰樓主一襲紅衣，裸露的皮膚上有很多黑黝黝的洞口。

 

蟲卵從她的血肉裡孵化，從洞裡成群結隊地冒出頭來，不停地蠕動。

 

以身飼蠱，怪不得沒有活人氣息。

 

完全成了副行屍走肉的軀體。

 

臉色慘白的女人塗著誇張的胭脂，聲音尖銳。

 

「你們知道我是誰嗎？還不快放了我！」

 

我被她的聲音吵得頭疼，輕輕皺了下眉。

 

天璇立刻用劍柄狠狠給了她一下，目光涼涼的。

 

「閉嘴，吵到姐姐了，一刻都等不及下地獄了嗎？」

 

鬧了大半夜，直到遠方天空泛起微光，熟睡中的女主終於醒了。

 

她一臉蒙圈地看著被五花大綁的樓主，和雖然一宿沒睡但依舊容光煥發的漂亮姐姐。

 

還有全程冷著臉，嘲笑她是豬嗎，這麼能睡的天璇。

 

嘴一癟，哭唧唧地撲到姐姐懷裡。

 

「姐姐，他罵我！」

 

感受到臉頰處傳來的柔軟觸感，青黛嘴角微翹，露出個傻兮兮的笑容來。

 

目睹一切的天道不可置信，發出尖銳的爆鳴聲。

 

【怎麼回事，我S伐果斷的大女主呢？怎麼變成傻子了！】

 

15

 

穆城的案子破了。

 

醉花陰樓主一開始還在嘴硬，直到天璇在她耳邊說了句話，她才緩緩垂下頭顱。

 

恨恨地說了句：「天道不公，憑什麼我的孩子幼年早夭，他們一家家卻能夠其樂融融，享受天倫之樂！

 

「我這是替天行道，你們憑什麼多管闲事！」

 

天璇氣笑了，他抽出玄雷符，閃電的弧光在指尖躍動。

 

「你覺得不公平就自己去和老天爺說，我現在就送你去見祂。」

 

見事態要鬧大。

 

我連忙咳嗽一聲：「天璇，冷靜點。」

 

下一刻。

 

小師尊身上的戾氣瞬間消失不見，他乖巧地衝我彎了彎嘴角。

 

「好的，姐姐，我馬上聯系百霄閣過來接人。」

 

按照百霄閣任務堂規。

 

隻要將罪魁禍首交給負責的長老就算完成任務。

 

不到半刻鍾，就有兩個道長過來了。

 

他們鶴發童顏，一派仙風道骨的模樣，笑眯眯地拍了拍天璇的肩膀。

 

「真是後生可畏，案子這麼快就破了。」

 

「掌門師兄經常跟我們誇起你這個弟子，說什麼天賦異稟，仙骨更是千年難遇，天生的修煉聖體！」

 

天璇禮貌地笑了笑。

 

我安靜地站在他身邊，警惕地注視著那兩個長老。

 

老怪物的師弟，誰知道是不是一丘之貉。

 

眼見兩人就要帶著醉花陰的樓主遠走。

 

天道突然正經起來，祂語氣嚴肅地說：

 

【警告：已觸發男主黑化的關鍵節點！】

 

16

 

「姐姐，我回來啦！」

 

青黛蹦蹦跳跳地從外面跑回來，她早上被姐姐委以重任。

 

偷偷溜到幾戶S了孩子的人家調查。

 

她塞了點銅板給附近的乞丐，打聽出來那些孩子S前都是吃不下飯，活生生瘦成了皮包骨，眼底青黑，像是被什麼掏空了身體。

 

跟被蠱蟲侵蝕的症狀完全一樣。

 

青黛剛開始還有心為樓主辯解，說她是個好人，娘親S後，樓主沒有立刻趕走自己，還收留她當了伺候女使的丫鬟。

 

直到路人用厭惡的目光看著自己，她才意識到。

 

要不是她跟江湖術士學了幾招，把臉化成了醜八怪。

 

估計早就被樓主送給了來尋歡作樂的仙門弟子。

 

像她服侍的第一個主子那樣，被折斷了四肢，裹一張草席被扔到亂葬崗。

 

S得無聲無息。

 

隻是沒想到她剛回來就見姐姐他們在收拾東西，估計馬上就走。

 

她又是孤零零一個人了。

 

青黛眼眶一紅，似乎下一秒就要落下淚來。

 

卻見桌子上的零嘴被姐姐一股腦地塞進儲物戒，隨手扔給自己。

 

墨發白袍的少女大步走出客棧，見沒人跟上，回頭笑著向青黛招手。

 

「小青黛，愣著幹嘛，就等你了！」

 

天璇抱胸立在旁邊，皺著眉看過來。

 

「笨S了，怎麼還不走？

 

「姐姐，要不我們走吧，青黛呆呆的，我們不要她了。」

 

青黛抹了把鼻涕，大聲反駁：「我哪裡笨了，姐姐，你別聽他胡說！」

 

然後小跑著向陽光下的兩人奔去。

 

娘親，從今天起，我又有家了……

 

17

 

在天道的提示下。

 

我們悄無聲息地跟在任務堂兩個長老身後。

 

卻見他們去了百霄閣的後山，傳說裡面封印著上古惡獸，掌門親自布下結界，放話說天下無一人能解。

 

天道剛想給我開個後門。

 

我說了句：「沒必要。」

 

隨即用本命劍硬生生撕開一個大洞。

 

師尊說過，蛇打七寸，再硬的結界大抵都有弱點，一觸即破。

 

黑漆漆的暗道，我越走越熟悉。

 

跟千年後通往師尊暗室的密道一模一樣。

 

我甚至看見了同樣的人頭罐子。

 

數百個年歲不大的孩童，被砍掉了四肢，裝進了小小的陶瓷罐子裡。

 

他們目光呆滯，無神地注視著我們。

 

青黛捂住嘴巴，眼淚奪眶而出。

 

而天璇立刻捏緊了手裡的長劍，額角青筋暴起，低聲咒罵了一句：

 

「畜生！」

 

天道的聲音在我識海中響起。

 

【恭喜宿主，已到達男主黑化節點，獲得天璇記憶碎片獎勵。】

 

18

 

祂話音剛落。

 

我眼前浮現出畫面，是千年前還未入魔的師尊。

 

少年墨發紅衣，笑容肆意而燦爛。

 

他捧著自己九S一生從秘境得來的靈果，敲響掌門寢宮的大門。

 

眉梢眼角都是藏不住的得意。

 

「掌門，你看徒弟我給你帶什麼好東西回來了？」

 

沒想到得來的卻不是心心念念的誇獎。

 

而是毫不留情的致命一擊。

 

他被老怪物帶到了百霄閣後山的暗室裡，沉重的镣銬穿過蝴蝶骨，SS鎖住了他的命門。

 

他又回到了小時候被人當作爐鼎時豬狗不如的日子。

 

隻是這一次，他連握住匕首的手腕都失去了。

 

掌門為了得到最好的仙根。

 

不惜砍去師尊的四肢，將他做成人彘，整日泡在靈泉水裡，生不如S。

 

師尊從一開始的不可置信，到動搖，最後變得絕望。

 

老怪物要動手活剝他仙根的那天，師尊問了個連他自己都覺得可笑的問題。

 

他臉色慘白，搖搖欲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