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海閣

 

看著在一旁默不作聲的宋斯宇，我的語氣也不禁陰陽怪氣起來。

「呦，宋斯宇你現在可以啊，還專門有人來給你加油打氣，我卻還不知道你有比賽。」

 

我跟宋斯宇認識這麼多年，他一聽就知道我是生氣了。

 

但可能是因為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他也不願吃癟，絲毫不讓地回懟道：「你是誰啊，幹什麼都要和你說嗎，我想叫誰來就叫誰來。」

 

換做平常，這些話不過是我們鬥嘴的基本操作，我肯定會更尖銳地刺回去。

 

但在今天這個情況下，當著林舒音的面，我卻覺得受到了深深的羞辱，眼淚似乎在下一刻就要奪眶而出。

 

我咬著牙扔下一句：「行，那你以後什麼都別和我說。」

 

說完轉身就離開了體育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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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蔣琪很快就追了上來，看著我難過的樣子，她安慰了一會，又不禁吐槽起來。

 

「長得是還行啦，但說話怎麼這麼難聽，你說你，到底喜歡他什麼呢？」

 

是啊，我到底喜歡他什麼呢？

 

在我小的時候媽媽就去世了，爸爸常年在外打工，後來又有了自己的家庭，我就一直跟著奶奶生活。

 

不懂事的孩子總是說我是沒有爸媽的野孩子，更有過分者還追著我編著歌謠嘲笑，說我的媽媽跟人「跑了」。

 

我生氣地和他們打作一團，可是他們人多勢眾，最後是宋斯宇趕走了那些壞孩子，還拉著我去他家吃飯。

 

宋家一家都是很善良的人，宋媽媽更是囑咐宋斯宇平時要多多照顧我。

 

有了宋斯宇的保護，曾經欺負我的孩子們再也不敢衝我叫囂。

 

可是我似乎注定就是不配擁有幸福的孩子，疼愛我的奶奶也在某天離開了人世。

 

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接受不了現實，一直躲在屋裡消沉哭泣。

 

是宋斯宇把我拉出來，指著夜空和我說，去世的人會變成星星在天上看著我。

 

長大後，我才知道這是一個很老套的說法。

 

但在當時確實讓年幼的我深信不疑，並在後來萌生了學習天文學的想法。

 

我想或許有一天我能知道到底哪顆星星才是奶奶。

 

後來我跟宋斯宇就經常去後山的山坡上看星星，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他的。

 

但在某一個夏夜，我偷偷看著他眼底倒映的萬千星辰，在他突然轉過來時緊張地別過了頭。

 

我暗暗地把這份感情藏在心底，雖然他對我很好，但到底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我總害怕自作多情地主動表白會讓我們都陷入尷尬的境地。

 

糾結的時候我總是用彩紙折著星星，不知不覺彩色的星星裝滿了玻璃罐，而我依舊沒有向他說出那句喜歡。

 

高中的時候，有人和他表白，他拒絕了那個女生並對她避之不及。

 

由此我更加不敢輕易地向他表露心意，就一直以朋友的身份待在他的旁邊。

 

這麼多年，我也不知道自己心底對他的喜歡到底是年少時的悸動，還是這麼多年一直沒能說出口的執念。

 

蔣琪聽著我的講述，不禁嘆了一口氣。

 

「既然喜歡，就應該主動去爭取啊，等他和別人在一起你後悔也來不及了。」

 

13

 

蔣琪的話讓我觸動不已，可是我卻因為體育館的事情和宋斯宇陷入了冷戰。

 

我倆都是很固執的人，誰都不願意先道歉，就這樣一直僵持著。

 

林舒音卻開始在宿舍裡有意無意地提起宋斯宇，有時還要故意提一下我。

 

「斯宇說門口新開的那家火鍋很好吃哎。」

 

「哈哈哈哈，斯宇說你們小時候一起去偷梨子被果園主人抓住了，這是真的嗎，觀月？」

 

斯宇，斯宇，斯宇……

 

我被她煩得不行，要不是她倆誰也沒官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已經在一起了。

 

蔣琪也在不斷地催促著：「你再不去表白，他們真要在一起了。」

 

我卻還在猶豫：「可是我倆還在冷戰呢。」

 

她恨鐵不成鋼地戳著我的腦門。

 

「你就直接說唄，反正現在都這樣了，還能有更壞的結果嗎？」

 

於是我思索了好久，終於準備在聖誕節的時候約他出去，並向他表白心意。

 

可還沒等我找他，他就先來找了我。

 

這天，我又在宿舍樓下看到了等待已久的宋斯宇。

 

看見我，他將一個袋子塞到我的懷裡：「我媽給你織的毛衣。」

 

這時候我已經好幾天沒和他說話，淡淡地說了一句：「哦，我給阿姨打個電話謝謝她。」轉身就要上樓。

 

宋斯宇卻忽然喊住了我：「許觀月，我怎麼以前沒發現你氣性這麼大呢？」

 

說完他就笑了，我白了他一眼，也心照不宣地笑了。

 

後面宋斯宇又解釋了那天的事情，說是聽林舒音說我每天早出晚歸十分忙碌。

 

碰巧那幾天我也確實沒和他聯系，他就以為我沒時間去看比賽，於是就沒告訴我。

 

誤會解釋清楚後，他又為當時的口不擇言向我道了歉，我們就這樣破了冰。

 

但在蔣琪的鼓勵下，我還是決定按原計劃在聖誕節向他表白心意。

 

因為我不想再這樣患得患失下去了。

 

可是我卻沒想到，這段我醞釀已久的表白永遠不用再說出口了。

 

14

 

聖誕節前幾天，宋斯宇給我打來電話，說江明聖誕節時要來 A 市，並約我們一起吃飯。

 

江明是我們高中時的朋友，大學在另一個城市，一直說要來 A 市找我們玩。

 

朋友見面我自然是高興的，正好也不用專門找理由約宋斯宇出去了。

 

當天，在蔣琪的幫助下，我還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

 

因為宋斯宇要去車站接江明，所以當我到餐廳時他倆已經到了。

 

我按照發來的號碼一個個找著，在找到我們的包廂並準備推門而入時，我聽見了江明驚訝的呼聲。

 

「什麼？有人和你告白了，還是觀月的室友？那你接受了嗎？」

 

我伸出去準備推門的手在空中一滯，默默垂了下去，心卻止不住地狂跳起來。

 

我的室友？那應該就是林舒音了。

 

她果然也是喜歡宋斯宇的。

 

此刻我不禁屏住了呼吸，多希望宋斯宇說出否定的答案。

 

屋裡有片刻的沉默，良久才聽見宋斯宇嘆了一口氣。

 

「我不知道。」

 

江明語氣又激動起來：「你不知道，這算什麼答案？那觀月呢？」

 

「這跟觀月有什麼關系？」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糊塗？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喜歡你啊。」

 

屋內又陷入了沉默，宋斯宇沒有反駁也沒有驚訝。

 

原來他早就知道啊。

 

我的心一點點沉下去，而他後面的話更是讓我心裡的最後一絲火苗徹底熄滅。

 

「我一直隻把觀月當做普通朋友，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她太強勢了，我喜歡的應該是舒音那種溫柔文靜的女孩。」

 

話音剛落，江明就立馬開口，語氣裡似乎有些氣憤，但說了什麼我卻一個字也聽不見了。

 

此刻我的臉頰就像被人狠狠甩了一耳光，火辣辣地發著燒，大腦也一片嗡鳴。

 

我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逃也似地離開了餐廳。

 

15

 

跑出去後我就在外面漫無目的地走著。

 

為了好看我今天隻穿了一件單薄的大衣，不一會兒寒風就吹得我渾身發冷。

 

但我卻像感覺不到一樣，他們的對話不停地在我腦海裡重復。

 

當年奶奶去世後，爸爸有了新的家庭並不想接我過去，隻在每個月託親戚送來生活費。

 

我沒有長輩庇護，一個人生活不得不豎起渾身尖刺。

 

我本以為宋斯宇是了解我的，可他卻嫌棄我太過強勢。

 

都說喜歡一個人是藏不住的，江明看出來了，就連蔣琪第一次見我，隻是簡單地交談幾句就知道我喜歡宋斯宇。

 

我就說這麼多年宋斯宇怎麼一點都沒察覺出來。

 

原來隻是因為不喜歡我，所以一直假裝不知道。

 

原來，我的喜歡竟然是這麼讓人有負擔的一件事情。

 

蔣琪打來電話時，我已經不知不覺地走到了江邊。

 

我趴在欄杆上，呼嘯的寒風吹得我臉上冰涼一片。

 

她笑嘻嘻地問道：「結果怎麼樣啊？」

 

我沒有說話，聽著熟悉的聲音卻再也忍不住哭了出來。

 

不一會兒，蔣琪就趕了過來。

 

她看著凍得瑟瑟發抖的我，隨即將我帶到了就近的便利店，又塞給了我一個暖寶寶。

 

久違的溫暖不由得讓我又掉下淚來。

 

在蔣琪的詢問下，我抽抽搭搭地告訴了她所有事情。

 

她氣得猛地拍向面前的桌子，不禁引起店裡一眾顧客的側目。

 

這時我的手機響了起來，我跟蔣琪同時看到了屏幕上宋斯宇的名字。

 

16

 

我本想掛斷，蔣琪卻瞪圓了眼睛。

 

「接！我看看他想說些什麼。」

 

電話剛接通，宋斯宇指責的聲音就傳了出來。

 

「許觀月，你知不知道我跟江明等了你多久，你要是有事來不了就早說啊，這麼冷的天，你怎麼一點都不為別人考慮？」

 

蔣琪聽著這話來了脾氣：「就你會為別人考慮，既要又要的，真當自己是影帝啊。」

 

「你是誰？許觀月人呢？」

 

我本來不想和他說話，可聽見他一連串的指責，也不想再沉默下去了。

 

我對著手機緩緩說道：「我已經去過了，你和江明說的那些話我也都聽見了。」

 

聽著我的話，宋斯宇明顯愣了一下，但很快反應過來我說的是什麼，語氣也沒有了剛才的強硬，開始變得慌亂起來。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

 

我卻不想再聽他辯解，一下就掛斷了電話，並將他的聯系方式拉入了黑名單。

 

蔣琪又安慰了我一會兒，我們才打車回到了學校。

 

看著先一步等在我宿舍樓下的二人，我直接無視了宋斯宇，向江明走去。

 

「對不起啊江明，今天沒能好好招待你，下次再請你吃飯。」

 

江明抓了抓頭，支支吾吾地說道：「沒關系，那個……」

 

知道他想為宋斯宇說好話，我及時地截住了他的話：「我有些累了，先回宿舍了。」

 

說完我沒再看他們一眼，轉身就要上樓。

 

宋斯宇大步走到我的面前，攔住了我的去路。

 

「你一定要這樣嗎？」

 

17

 

我和宋斯宇這麼多年雖然經常鬥嘴吵架，但是我從沒真的和他紅過臉，而是盡量順著他，鬧了矛盾也是給一個臺階就下了。

 

比起大吵大鬧，此時我無視和平靜的態度更讓他心慌。

 

他想和我解釋，但卻不知道怎麼開口，因為他在包廂裡說的句句都是實話。

 

我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宋斯宇，這種冷漠的態度也終於惹惱了他。

 

「你總是這樣強勢，從不給人解釋的機會，也從不講道理。」

 

「舒音就不一樣，她又溫柔又善解人意，也會考慮我的感受。」

 

江明在後面拉著他，讓他別說了。

 

可宋斯宇就像找到了突破口一樣不停地宣泄著，話裡話外都在指責我固執又蠻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