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海閣

 

我又去公司粘著我爸問：

「爸，你最不能接受什麼人背叛你？」

 

「爸，你覺得小舅舅這個人……業務能力怎麼樣？」

 

「爸，你說如果有一天，突然有個人出現要和你搶走媽媽……」

 

我話還沒說完，我爸就打斷我。

 

「敢搶你媽，老子弄S他！」

 

我爸滿眼兇狠。

 

「那你覺得小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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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抬頭：「他咋了？」

 

好消息，我爸也不知道。

 

我懸著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

 

那接下來，就是小姨了。

 

可我還沒來得及去問小姨呢，關於我的炸彈先爆出來了。

 

自顧家成人禮結束後，不知道從哪裡傳出來的，關於我和顧書瀾的謠言。

 

有說我倆在一起的。

 

有說我倆要訂婚的。

 

還有說我倆已經談了十年的。

 

「……」

 

打高中第一面起，我和顧書瀾認識也才五年。

 

謠言越傳越離譜。

 

就在這漫天謠言中，裴青寂回來了。

 

我有點不知道怎麼面對他，加上確定我爸媽不知道那件事，我就放心地躲了出去。

 

沒想到顧書瀾是第一個來找我的人。

 

他是來道歉的。

 

「對不起，那些謠言……」

 

我急忙搖頭：「不用道歉，肯定不是你傳出去的。」

 

顧書瀾的人品我還是知道的。

 

他不可能用這種卑劣的手段。

 

聞言，顧書瀾好似松了一口氣。

 

他看了我一會兒，才說：「其實，我真的很喜歡你。」

 

突如其來的表白讓我愣了一下。

 

他卻繼續說：「我知道你不喜歡我。」

 

「試探了三次，我已經S心了。」

 

「可心裡那份年少時的喜歡，我還是想告訴你。」

 

「你當初背我去醫務室的樣子，真的……帥爆了！」

 

顧書瀾眼睛水潤潤地看著我，滿是崇拜。

 

我心虛地解釋：「其實當初，我以為是我搶了你的巧克力才導致你差點餓S的，所以……」

 

顧書瀾愣了一下。

 

隨後笑出聲來，清俊優雅。

 

「原來是這樣。」

 

我點頭。

 

「聊得很開心啊。」

 

忽然傳來一道陰惻惻的聲音。

 

我抬頭，隻見一道高大的身影緩緩從樓梯口上來，壓迫性十足。

 

9

 

裴青寂面色陰沉地盯著顧書瀾。

 

「聽說，你們要訂婚了？」

 

他的目光落在我臉上，沉痛無比：「我才走了半個月，江梨初，你要訂婚？」

 

顧書瀾還在狀況外：「他是……」

 

我先把他推進了電梯：「你走你走你先走。」

 

然後，轉身面對裴青寂。

 

他終究還是回來了。

 

裴青寂站在我三步遠的地方，抬手想拉我又不敢的樣子。

 

我深吸一口氣。

 

「小舅舅，我不想再給你當替身了。」

 

「江梨初，你到底把我當什麼了？」

 

我們幾乎同時開口。

 

又幾乎同時愣住。

 

我：「什麼？」

 

裴青寂：「替身？」

 

我倆對視著，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

 

裴青寂率先反應過來，一把拽住我的手腕，將我拉進房間裡。

 

「嘭」的一聲關上房門，他將我抵在門板上，忍著怒意問我：

 

「什麼替身？」

 

「江梨初你把話說清楚，我什麼時候把你當替身了？」

 

「我把你當誰的替身了！」

 

那雙鷹隼一般的眼染上了猩紅。

 

抓著我的手卻在克制著，生怕弄疼我。

 

我心尖顫了顫，鼻頭發酸：「我知道你喜歡我媽。」

 

「我和我媽，也是有幾分像的。」

 

「你不要破壞我爸媽的感情，我媽是真心拿你當弟弟，我爸是真心信任你的，你不要……唔！」

 

裴青寂氣得低頭想堵住我的嘴，又怕親了之後會失控，慌亂之下用手捂住了我的嘴。

 

他惡狠狠地瞪著我，氣狠了地吼：「到底 TM 誰告訴你我喜歡你……」

 

後知後覺這樣像是罵我……和我媽。

 

他換了個詞：「誰告訴你我喜歡我姐的？」

 

「操了！」

 

「老子 TM 跟你睡了三年，三年！」

 

「你別告訴我這三年你都覺得我是把你當替身的，那你還真是大度啊，忍了三年！」

 

裴青寂氣笑了，掐著我腰的手不自覺地在用力。

 

我吃痛地皺眉，眼淚一下就下來了。

 

裴青寂慌了一瞬，松開了我。

 

我委屈地擦掉眼淚，同時也察覺出了一絲不對勁。

 

我小心翼翼地問：「你不喜歡我媽嗎？」

 

裴青寂深吸了一口氣，閉眼，再閉眼。

 

像是在忍想掐我的衝動。

 

他咬著牙開口：「我雖喊她姐，可在我心裡，她算我半個媽！」

 

「我沒有戀母情結！」

 

「我倒是想問問你，我做了什麼讓你有這種錯覺？」

 

此話一出，我瞬間倒豆子一樣把那些委屈都說了出來。

 

「去年冬至，你出差回來，給我媽的禮物比給我的精致昂貴好多，你看她喜歡，你也笑得很開心。」

 

「我和我媽親自下廚，你隻誇我媽的手藝，對我視而不見。」

 

「你手機備忘錄裡還全是我媽的喜好，她說什麼你都聽，她讓你往東你都不敢往西。」

 

「還有好多好多，數都數不清。」

 

「一開始我也沒多想啊，可那麼多事情，我親眼看著，我怎麼能不胡思亂想。」

 

「尤其你看我媽的眼神還特別溫柔。」

 

我每說一句，裴青寂的臉色就荒誕一分，最後直接氣笑了。

 

「因為這些？」

 

10

 

我雙眼含淚地點頭。

 

裴青寂凝著我，許久許久之後，才松了一口氣。

 

他忽然抬手掐了下我的臉頰：「那是因為我不當人，垂涎我姐女兒，還和她女兒偷偷摸摸。我心虛，我在討好未來丈母娘。」

 

「那眼神不是溫柔，是心虛啊笨蛋。」

 

我拍掉裴青寂的手，捂著臉頰：「可你從沒有用那種輕柔的眼神看我。」

 

「你對我一直都好兇。」

 

「就連在床上也沒說過一句軟話。」

 

裴青寂這下是徹底沒脾氣了。

 

直接將我拉進懷裡，緊緊抱著我。

 

再開口時，聲音柔和了很多。

 

「那還不是因為你和我說，喜歡我兇兇的、勁勁兒的。」

 

「我要是不狠一點，萬一你哪天遇到更兇的，不喜歡我了怎麼辦？」

 

「再說……」

 

他湊近我耳邊，壓低了聲音：「哪次我兇……你不喜歡？」

 

我耳根瞬間酥麻一片，連帶著身體都軟了。

 

裴青寂下巴靠在我肩膀上，聲音帶著祈求：「都是誤會，不要分手好不好？」

 

「更不要和別人訂婚。」

 

「求你了。」

 

我從未聽過裴青寂說軟話，驚得一下瞪大了眼。

 

但……

 

「訂婚是謠言，我剛才已經和顧書瀾說清楚了。」

 

「可分手……我們在一起過嗎？」

 

難道不是我一直在追他，一直在霸王硬上弓嗎？

 

裴青寂一下直起了身子，臉色又黑了。

 

「你再說一遍？」

 

「我們沒在一起？」

 

他眯了眯眼睛：「兩年七個月前的那個晚上，我難道不是已經答應了你的追求，我們難道不是正式成為男女朋友了嗎？」

 

「你知不知道我當時是怎樣才說服自己和你在一起的，外甥女。」

 

裴青寂特意咬重了「外甥女」三個字。

 

「你知不知道在我知道你不知道我的身份時，我是下了多大決心才繼續和你在一起的，那幾乎是個違背祖宗的決定，我都做好我姐不認我的準備了。」

 

「你說不能被發現，上次我姐把我叫到書房，又是試探又是質問的，我都不敢承認的，我生怕惹你不高興了。」

 

「結果你現在告訴我，我們沒在一起？」

 

「那你睡我這三年算什麼？」

 

我辯駁：「可你從未說過喜歡我。」

 

「我做得還不明顯嗎？」

 

我們對視著，雙雙沉默。

 

良久之後。

 

裴青寂克制地親了下我的臉頰，認真又鄭重地說：

 

「我真的，真的很愛你，江梨初。」

 

「我比你大十歲，我怕你是一時興起，我怕你是新鮮感，所以你說你喜歡什麼樣的，我就變成什麼樣的，這樣你能喜歡我久一點。」

 

「你的每一句話我都記著。」

 

「你的每一句話，都能要我的命。」

 

那雙銳利的眼，此時盛滿了柔情和小心翼翼。

 

他緩緩脫下外套，露出了左手手臂上的傷痕。

 

很長的一道，縫了十幾針，還沒拆線。

 

我的呼吸一下停了：「這是……」

 

我顫抖著抬手，卻不敢碰。

 

我知道裴青寂負責的生意不太安全。

 

所以每次都要他報備。

 

「我去港城的那天，想打你的電話，你把我拉黑了。」

 

「我很著急，但我沒法回來。」

 

裴青寂語氣裡藏著一絲可憐。

 

「心疼我，就愛我久一點好不好？」

 

我看著那猙獰可怖的疤痕，眼淚再控制不住。

 

「對不起。」

 

裴青寂低頭吻掉我臉上的眼淚。

 

「我不要對不起，我要你愛我。」

 

我攬住他的脖子。

 

「我愛你，裴青寂。」

 

「我愛你的。」

 

他在我唇上啄了啄：「我也愛你。」

 

這一親，徹底控制不住了。

 

壓抑了半個月的思念和害怕此刻瞬間爆發。

 

他恨不得將我拆吞入腹。

 

這是第一次，我在清醒時，看到裴青寂用這種溫柔深邃的眼神看我。

 

他卻捂住我的眼睛，語氣發了狠：「別再看了，待會兒還要回家。」

 

11

 

晚上我倆回到家的時候。

 

各個叔伯嬸嬸、七大姑八大姨都在。

 

我和裴青寂一前一後地進去。

 

爸媽看我的眼神不太對勁。

 

小姨笑得扎眼，看我進來還朝我眨了下眼睛。

 

我就知道！

 

謠言是她放的！

 

回來前我和裴青寂決定了，跟大家坦白。

 

偷偷摸摸了三年，總得有個頭。

 

可我沒想到家裡那麼多人。

 

我還在斟酌著怎麼開口，裴青寂先「撲通」一聲跪下了。

 

「姐，姐夫，我和梨初在一起了，三年了。」

 

我驚詫地看著他。

 

就這麼水靈靈說出來了？

 

沒有一點前搖的嗎？

 

除了我爸媽和小姨，其他人都一臉震驚，視線聚集在我身上。

 

雖然我和裴青寂沒有血緣關系。

 

雖然他的戶口已經遷出去，自立門戶了。

 

可大家眼裡，他依舊是我媽的弟弟。

 

是我的小舅舅。

 

我和他這是，亂倫啊！

 

我腿一軟，也想跪。

 

裴青寂抬手扶住了我。

 

「你不用跪, 是我的錯，我不該引誘你。」

 

「你年紀小不懂事, 我卻不能。」

 

他直接把責任往他身上攬。

 

這讓我怎麼能讓他一人承擔。

 

我毅然決然地跪下。

 

「爸媽, 是我對小舅舅一見鍾情、見色起意, 你們罵我吧。」

 

我閉著眼睛，等著挨罵。

 

一片寂靜中, 不知道是誰「撲哧」笑出聲來。

 

小姨的聲音含著笑：「嘖, 這齊刷刷跪的, 不知道還以為是清朝呢。」

 

「你爸媽，你姐姐姐夫，又不是什麼老封建。」

 

「起來吧起來吧。」

 

我和裴青寂不敢動，齊齊看著我媽。

 

我媽託著腮看著我倆, 漫不經心地說：

 

「乖乖啊，所以上次你問我, 小裴的終身大事, 是已經想好了要幫我解決這個心頭大患了？」

 

我爸坐在我媽旁邊, 一邊給我媽剝葡萄, 一邊說：

 

「所以乖乖上次問我怎麼看待小裴, 是為了嫁給他做鋪墊了？」

 

他倆目光同時直直看過來。

 

我和裴青寂頭皮一緊。

 

我媽忽然八卦：「所以半個月前的家族聚餐, 你倆怎麼吵架了？小裴你當時怎麼S活不承認喜歡梨初啊？」

 

我爸：「乖乖跟爸爸說, 小裴敢欺負你, 就算他是我弟, 我也是不會放過他的。」

 

看臉色, 他們似乎……接受良好。

 

我小心地問：「爸爸媽媽你們不生氣？」

 

我媽擺手：「生啥氣, 都是一家人，自產自銷了。」

 

我爸把葡萄推給我媽：「起來吧起來吧，跪一跪做做樣子就成，還真打算一直跪啊，我們又不是老古董。」

 

緊接著他話音一轉：「但是，嘖, 小裴年紀大了, 你們要孩子趁早。」

 

「哎呀, 乖乖又還小，太早生孩子不好。」

 

「你說這咋辦啊？」

 

我爸焦急地看向我媽。

 

我媽老神在在：「又不是你談戀愛，你急什麼。」

 

「不管你爸哈, 你們怎麼開心怎麼來。」

 

驚了半天的叔叔嬸嬸們終於回過神來。

 

「恭喜恭喜啊。」

 

「早生貴子啊。」

 

「郎才女貌啊。」

 

好吧還是沒回過神來。

 

但, 沒人知道我鬧了個大烏龍，還好還好。

 

心裡止不住地慶幸。

 

裴青寂悄悄勾住我的手, 壓低聲音：「今晚, 還來我房間嗎？」

 

「噓。」

 

小姨好似聽到了，輕咳了一聲。

 

她娉娉嫋嫋地過來，小聲說：「別在家裡，不害臊啊。」

 

「我以後可不打掩護了, 哼。」

 

我一下瞪大眼，又羞又驚。

 

「別說了小姨，我愛你。」

 

她朝我俏皮地眨眼：「我什麼都不知道哦。」

 

我媽揚聲喊：「在說什麼悄悄話，過來吃飯了。」

 

「來啦來啦。」

 

這次, 我和裴青寂可以光明正大地坐一起了。

 

視線不受控制地落在斜對面的裴青寂身上。

 

「（我」桌上氣氛和從前並無兩樣。

 

裴青寂微微側頭：「我記得我還答應了你一件事。」

 

「什麼？」

 

「把那個你追了三年卻無動於衷的人的心掏出來看看是不是黑的。」

 

「掏是掏不了了。」

 

「用一輩子看好不好？」

 

我別過頭去，輕哼：「好。」

 

一輩子，時間很長。

 

我們才開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