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彈幕提醒他們千萬遠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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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垂眸,抿了一口酒杯中的果汁。


 


周昭暮則是被一群女孩圍住了,他從容地替每個人倒好果汁,那一片嘻嘻哈哈地,笑聲不斷傳過來。


 


我突然有些出神,如果真像那些彈幕上說的,我最後嫁給了周昭暮,我到底是以一種什麼樣的心情嫁給他的呢?


 


也是像現在這樣,母親責罵我,謝詢對我置之不理,還要被當作綠葉給別人做陪襯——


 


我平靜地抬眸,我媽挽著謝成汶的胳膊,笑靨如花。


 


她看著眼前許多漂亮的女孩,笑道:「小姑娘就是有活力,不像謝秧那丫頭,天天S氣沉沉的。」


 


說著,她眉毛一蹙,瞪向我,「還不快過來?躲在那幹嘛呢?真小家子氣。」


 


我剛到她身邊,她便似嘲似埋怨道:「穿得也不如其他女孩好看,你也該去學學禮數和穿衣搭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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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放在以前,謝詢早就擋在我面前,淡道:「秧秧這樣就很好看。」


 


一句話,就會堵住我媽所有的話,不至於讓我這般難堪。


 


但現在,謝秧隻是站在不遠處,慵懶又冷淡地看著這裡。任由其他家千金應和著我媽的話,調笑著我。


 


……明明從小到大,早就習慣了這種場景,為什麼眼睛還是莫名酸澀。


 


心髒也鈍鈍地疼。


 


直到我的手腕被牽住。


 


周昭暮站到我身邊,笑意盈盈地說:「伯母你這麼說可就錯了啊,明明謝秧穿什麼都好看。要我看,她是今晚最漂亮的。」


 


他這話說得直白又得罪人,完全不像他圓滑的性子。


 


我震驚地瞬間抬頭。


 


我媽被駁了面子,臉色發青,卻也不敢直接說周昭暮。


 


隻能尷尬笑著,半是給自己臺階下,半是試探:「看樣子周家少爺很喜歡秧秧嘛,正好你們年齡相近,不如……」


 


她後面的話及時止住,但在場的人都聽懂了。


 


謝成汶點點頭,威嚴地掃過我,再看向周昭暮,「前些天你父親就同我聊到,你也到成家的年紀了。你要是真喜歡秧秧,倒也可以成兩家之好。」


 


就在這時,謝詢大步走來。他眉間鬱色明顯,面色冷如冰水:「謝秧年紀還小……」


 


沒等他說完,我揚起笑臉,一口答應:


 


「好啊。」


 


空氣寂靜。


 


周昭暮垂頭,沒有給出回應。


 


氣氛就這麼尷尬住了。


 


直到旁邊有個女孩嬌笑起來,「我就說,昭暮哥怎麼會收心嘛。謝秧,昭暮哥慣會說好話哄女孩子開心,你怎麼還當真了?」


 


周昭暮的目光投向我,一字一頓,沒了往常的戲謔與不經心。他認真道:「你想嗎?謝秧。」


 


明明剛剛「好」答得那樣幹脆,但他又這麼問了我一遍。


 


不知為何,我張不開嘴了。


 


謝詢拽過我的手,替我回答:「她不想。」


 


說完,不顧我媽的阻攔和其他人的喊聲,帶我離開了這裡。


 


回到家後,我和謝詢都沒有說話。


 


我回了房間,神情麻木,腦子裡全是糨糊,剪不斷理還亂。


 


我幹脆躺上床,眼前飄著混亂的畫面。最後,不自覺沉沉地睡過去。


 


6


 


我做了兩個夢。


 


第一個夢,我夢到了五年前,我剛被媽媽帶回謝家。


 


她對我千叮嚀萬囑咐:「我和謝成汶還沒領結婚證,他心思重得很,還防著我!你可得替我好好討好謝詢,出了什麼岔子我饒不了你!」


 


我心驚膽戰地進了謝家,謝詢坐在沙發上,面色如水。


 


五年前,我十四歲,他十九歲。


 


沒有我預想的刁難與厭惡,他甚至用湿紙巾幫我擦去 T 恤上不知從哪沾到的牆灰。


 


半晌後他低低地嘆了口氣,「不用害怕我。」


 


然後他領著我去二樓看屬於自己的臥室。


 


我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他背影颀長,身姿挺拔,卻又有些單薄。身上傳來好聞的橙子香,後來我才知道那是他沐浴露的味道。


 


簡約整潔的房間,掛著滿滿衣服的衣櫃,還有放著許多學習資料的書桌。


 


謝詢道:「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樣的衣服,所以都挑了點。學習資料也是我根據我之前的印象選的,不合適就再換。」


 


我不由自主地捏緊衣角,鼓起勇氣問:「你不討厭我嗎?」


 


謝詢微頓,沒有含糊其詞,直白地回答:「不討厭。」


 


我跟他對視一分鍾,我綻開一個笑容,「哥。」


 


謝詢垂簾。


 


就在我以為他還接受不了這個稱呼的時候,他低聲:「……妹妹。」


 


我在從沒住過的整潔的房間裡,有了新的衣服,有了新的身份。


 


面前還有一個,對我沒有惡意的,長得很好看的少年。


 


這一切都太新奇了,在我貧瘠又荒蕪的世界裡。


 


後來,我跟不上的功課有人教了,生病時有人照顧了,過年能收到壓歲錢了,家長會也有人替我開了。


 


課堂上被問道,想成為什麼樣的人時,我也有了答案,我想成為謝詢那樣的人。


 


理由呢?


 


他優秀,人又好。


 


他是我見過的,最好的人了。


 


隻有在他身邊,我才能感受到,我是被照顧的,我可以不用那麼小心翼翼。


 


我十八歲生日那天,昏暗的環境中,蛋糕上的蠟燭火焰搖曳,燭光耀眼。


 


我的身邊隻有謝詢,我覺得足夠了。


 


我許完願後,吹滅蠟燭。


 


我說:「哥,我許的願是,你能一直陪著我。」


 


說完我才想起來,他們說,願望說出來是不靈的。


 


但是謝詢同意了。


 


他說:「好。」


 


明明隻是一個字,一個音,我卻覺得它比燭光還要溫暖,直直地照進了我的心髒。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對謝詢有了齷齪的心思,應該是我成年的第二個月。


 


謝氏家宴,我媽看到謝詢削好蘋果,遞到我手裡,她嗤笑一聲:「阿詢對秧秧這麼好,以後老婆會吃醋的。」


 


謝成汶沉思,「謝詢也該戀愛了,你有喜歡的人就帶回來看看。」


 


我低頭,看著手中的蘋果一點一點氧化。直到整個蘋果氧化成褐色,我才意識到過了多久。


 


對哦,謝詢以後會結婚的,他根本不可能一直陪著我。


 


他結婚了,那我呢?如我媽的願,嫁一個有錢人,無論他是不是四五十歲,是不是禿頂,有沒有啤酒肚,人品好不好。


 


我咬了一口蘋果,然後一口口吃完。


 


謝詢的視線落過來,我扔掉果核,撞進他的黑眸裡。


 


我停了停,朝他攤開掌心,揚起練習了很久的完美笑容:


 


「哥,我手好黏啊。」


 


7


 


第二個夢……好像是未來。


 


周昭暮開門回家,手裡提著許多禮袋,都是奢侈品。他笑得不正經,「想S你了。」


 


我上前抱住他,悶悶道:「我也想你。」


 


「那你親我一口。」他桃花眼眨了眨,情意流轉。?


 


我沒有猶豫,仰頭在他唇瓣上落下一吻。


 


然後我看見了周昭暮脖子上的吻痕,張揚至極。


 


我斂回視線,笑道:「餓嗎?我去給你做點吃的。」


 


周昭暮沒有回答。


 


嘴角依舊掛著弧度,隻是他一直看著我,這個笑就變得莫名冷然。


 


「你去見他了,是嗎?」周昭暮語氣平靜。


 


眼裡的笑意也全然消失。


 


我知道他說的是誰,也沒有否認:「是。」


 


他手中的禮袋全部掉到地面,攥住我胳膊。


 


我吃痛地悶哼,「……你不用這樣。我沒出軌,跟他沒有任何肢體接觸,更不可能跟他上床。」


 


我隻是去欣賞了謝詢的落魄。


 


事實上謝詢哪怕到那種境地,我也看不出他的落魄。


 


但那不妨礙我居高臨下。


 


我和以前一樣,乖乖地對謝詢笑,我說,「哥,你後悔嗎?」


 


後悔沒有選擇我,後悔把我推開,後悔不能實踐你答應我,一直陪著我的諾言。


 


謝詢冷淡地注視我,他不恨我,隻是把我當成了陌生人。


 


「哥,你跪下來求我,我就保住謝氏,你來掌管它,好不好?」我輕聲。


 


謝詢的情緒沒有任何波瀾,他離開前隻留下一句話:「我從沒把你當過妹妹。」


 


我望著他的背影。


 


颀長,挺拔,又單薄。


 


……


 


我收起回憶,盯著周昭暮脖間的吻痕,「那你呢?你哪來的資格質問我?」


 


「如果不是我挑破你和謝詢見面,你壓根就會裝看不到吧。」周昭暮冷笑。


 


我深吸一口氣,沒說話。


 


周昭暮松開掐住我胳膊的手。


 


他垂下手,「如果你不愛我,為什麼要和我結婚?」


 


「你裝什麼?」我揚聲,「你就愛我嗎?那你還在外面和其他女人廝混,讓她把吻痕留到我眼前?!」


 


「吻痕是假的,是我故意讓我兄弟塗口紅親上去的,我都快惡心S了。


 


「你要看視頻嗎?我當時就在想,你如果吃醋了,我會很高興,然後用視頻證明自己的清白。」周昭暮拿出手機,翻著相冊。


 


我別過頭,聲音發顫:「你不覺得自己幼稚嗎?」


 


「……因為我感受不到你愛我。」周昭暮自嘲地彎唇。


 


他手中的手機播放著視頻,他兄弟罵罵咧咧的聲音,其他人起哄發笑的聲音交雜在一起。


 


但在此刻,顯得那麼不合時宜。


 


我動唇:「難道你就愛……」


 


「我愛你,謝秧。」


 


這句話清晰地落入我耳中,又變得模糊。


 


我緩緩地闔上眼。


 


……


 


後來,我跟周昭暮都緘口不提今晚的事。


 


周昭暮的父親有好幾個私生子,我幫他設計讓那幾個私生子無法參與周家的財產爭奪。周昭暮幫我徹底除掉謝氏集團,讓我徹底擺脫我媽的掌控。


 


一切都走向正軌。


 


我和周昭暮結婚的三周年,他接我去吃燭光晚餐。


 


他開著跑車,轟鳴的引擎吵得我頭疼,但不可否認的是很拉風。我坐在副駕駛上,瞥向他。


 


他單手扶著方向盤,另一隻手調著藍牙音樂,最後放了一首抒情的英文歌。


 


我愣了愣,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嗯,在我還喊他暮哥的時候,他就是經常這樣帶我出去玩的。


 


我想,或許我和他不是很好的夫妻,但一定是很好的同伴。


 


直到一輛車不受控制地衝過來,根本沒有剎車的意思——


 


我下意識側身俯過去擋在周昭暮的身前。


 


輪胎與地面摩擦的尖銳聲、擋風玻璃破碎聲,車外路人的尖叫聲……一時間混亂在我耳邊。


 


濃鬱的血腥味蔓延。


 


我艱難開口:「……對不起,暮哥。如果……如果重來,就別娶……」


 


……


 


如果重來,就別娶我了。


 


8


 


一覺醒來,窗外的陽光照得滿床溫暖。


 


我愣了好半天。


 


然後一骨碌坐起來。


 


趁著對夢的記憶還砸,我託著下巴,仔細思索。


 


第一個夢,隻是單純夢到了以前,都是真實發生的事。


 


可第二個夢呢?


 


我和周昭暮結婚了、我讓謝詢下跪求我……都是彈幕裡說的,而且我在夢中的感覺又那樣真實。


 


難道真的是未來會發生的事嗎?


 


我真的會讓謝詢下跪?一般來講是不會的,但是細細一想,謝詢那個臉、那個寬肩窄腰、那個氣質……


 


如果……算了,不能再想了。


 


我從床頭摸到手機,打開一看,沒人給我發消息。


 


我默默點開置頂的第一個聊天框,飛速打字轟炸:


 


【你為什麼不同意我跟周昭暮結婚?


 


【前兩天不是不樂意管我嗎?現在又管上了?


 


【你說話啊哥,最後還拽著我直接走了!


 


【你跟我說,你是怎麼想的?】


 


……


 


退出滿是綠色的這個界面,又點開第二個置頂,進行新一輪轟炸:


 


【什麼叫作「你想嗎」?難道我想,咱倆就能結婚了?


 


【你不是說自己沒有喜歡的人嗎,那你跟我結婚不覺得委屈自己嗎?


 


【暮哥,其實我感覺我看不太懂你。】


 


我默了默,想起那個夢,又加了一句:


 


【呃……話說,你是喜歡了我很久嗎?】


 


我給周昭暮置頂,單純是因為有一次我在他旁邊給謝詢發消息。


 


然後滑到消息欄,他看到了謝詢的置頂。


 


周昭暮語氣哀怨:「同樣都是哥,我就不配得到一個置頂嗎?」


 


我:「……你配。」


 


然後利落地置頂了周昭暮,也就再沒有放下去。


 


……


 


消息發了半天,沒有一個人搭理我。


 


倒是我媽給我發了消息:【你知道你昨晚丟S人了嗎?


 


【算了,你今晚好好收拾一下,來煌宴閣。】


 


哦,要把我賣了。


 


我面無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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