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豁然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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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帶著我在廳堂裡用了些點心,又領我去了霍然的書房。


 


我看著書架上琳琅滿目的書,尚來不及想什麼,便聽到她神秘兮兮地說:「這裡藏著霍然的秘密。」


 


秘密?


 


我凝眉,吃驚地抬頭。


 


「夫人,你……」


 


霍夫人走到一列書架前,手指從書上一本本撫過。


 


「阿然這孩子,從小被他爺爺訓練得都不像一個正常的孩子,過度的冷靜和自矜讓他年紀輕輕就成就非凡,可也讓他失去了很多東西。」


 


她回頭,看了我一眼,繼續說:「前一陣,他突然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有空還會回來看看我。可那天,他又回來了,臉色卻很不好,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抽了很久的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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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到我身邊,靜靜地看著我。


 


「時意,我很早就聽說過你的名字。」


 


我再度驚詫地看著她。


 


霍夫人一把挽著我的胳膊,眉眼含笑地問:「想不想知道霍然的秘密?」


 


她俯在我耳邊,輕聲說:「悄悄告訴你,在他高中的書籍裡。」


 


……


 


我不知道自己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直到在他的高中系列裡,一眼就看到了一本命名為「時光思意」的札記。


 


我著急地翻開封頁,發現一整本記載的,竟然都是關於我的青春。


 


足球場上,汗流浃背的我。


 


楊柳樹下,裙舞飛揚的我。


 


春日拾花,嫣然一笑的我。


 


……


 


那些隨風而逝的瞬間,都被霍然悄悄藏在了他的時光秘記裡。


 


最後,我的視線停留在了一張高三班級合照上。


 


在那一張張青澀稚嫩的臉中,我一眼就發現了少女身後的少年。


 


原來,竟是這麼多年了。


 


眼眶裡忽然就溢滿了溫熱的東西……


 


15


 


我從未如此急切地想見到霍然。


 


我跑去問霍夫人他的行蹤,她卻告訴我,霍氏海外分公司出了大問題,他半個月前就出國了,歸期未定。


 


我拿出手機,給他打語音,可一直無人接聽。我不S心,又給他發了一連串的消息,都沒有回復。


 


我頹然地坐在沙發上,滿腦子都是霍然。


 


越想越害怕,怕他再也不理我了,怕他真的就這樣放棄了。


 


霍夫人在旁安慰我:「霍然不會放手的,你要相信他。」


 


相信他?


 


對啊,他生氣不就是因為我不相信他?


 


我心底陡然生出些期盼。


 


鼓起勇氣又給他發了一條消息:「霍然,我相信你。」


 


可我等了很久很久,依舊沒等來他的消息。


 


不自信,不確定,且不相信,撲滅了心底的那一點微光。


 


從霍家出來,我心中悲戚,一路景色妙絕,將煙困柳,晚暮浮花,可我無半分賞慕之心。


 


我隻是垂頭走路,整條路上空寂無人,隻有花壇邊,一個清潔工在掃凋落的花朵,竹籃裡已經盛了好些。


 


這時,一條狗從花叢裡竄了出來,朝她邊跑邊吠。


 


「叫什麼?又沒人說愛你。」清潔工大聲說。


 


小狗立即蹲著身子不動了。


 


可等她拉著竹籃掃遠了,小狗起身搖著尾巴又跟了上去。


 


我豁然心動,自然萬物微渺如一隻小狗,風霜冷雨,認定了尚且能做到追隨不棄。而我滿懷著霍然的深情,卻隻是經歷了一點小小的挫折,就要放手。


 


不!


 


不可以!!!


 


我猛地停下腳步,轉身朝著霍家老宅飛奔而去。此刻夜已經徹底降臨,我的眼睛卻明亮如星。


 


我在霍家留了幾天,一直沒等到霍然回來。


 


傍晚,我又在霍夫人的熱情之下暴飲暴食了。


 


肚子脹得圓滾滾的,我撐著腰在庭院裡消食。


 


看到旁邊放著一把躺椅,晚風又吹得這麼舒適,我索性躺了下來。


 


正迷糊的時候,一道刺眼的白光突然射了過來。


 


我瞬間驚醒,用手背擋住眼睛,耳邊是汽車的轟鳴聲。


 


隨後,車子熄火,燈滅,我聽見有人下了車,車門「砰」的一聲關閉。


 


我拿開手,隻見那人藏身在筆挺的襯衫黑褲裡,長身玉立,昏黃的光線隱去了他眉眼的冷厲,竟是出奇的溫柔。


 


我不知是不是錯覺,揉了揉眼睛,見他朝著我款款走來。


 


心怦怦跳起來。


 


他在離我不到半米的地方停了下來,目光如炬地看著我。


 


我全身的血液沸騰起來,衝上去一把抱住了他的腰,抬起頭看著他,聲音顫抖:「霍然,你回來了。」


 


他被我衝撞得往後退了幾步,微皺著眉看我:「你怎麼在這裡?」


 


「我……」我哽咽。


 


「阿然,你回來了。」霍夫人的聲音從屋裡傳出來,她走到門口:「時意是我叫過來的。」


 


霍然看著我沉默了一會兒,才說:「先進屋。」


 


「好。」我松開摟著他的手,又緊緊牽住他,拉著他往前走。


 


進了屋。


 


他吃飯,我在旁邊看著。


 


他去書房,我在旁邊陪著。


 


我一刻也不讓他離開我的視線。


 


後來,他去了臥室,我也跟著推門進去。


 


室內一片漆黑,他站在門口,將我一把攬在懷裡,關上門,欺身而上,我的後背抵在牆上。


 


他低頭,瞳孔墨色沉沉,氣息噴薄在我的臉上:「時意,你想幹什麼?」


 


我仰頭看他,無所畏懼:「我很想你。」


 


他咬牙切齒:「你的舊愛呢?復合不成又來找我?」


 


我勾住他的脖子,無比虔誠:「我的心裡沒有別人,隻有你。」


 


他一隻手按住我的後腦勺,低頭一口含住了我的嘴唇。


 


我們吻得很激烈,抵S糾纏,直到我快要喘不上氣,臉色通紅,他才放開了我。


 


「時意,我想你想得快要瘋了。」他在我耳邊低喘,氣息滾燙。


 


我一瞬間無比委屈:「那你為什麼一直不回我的消息?」


 


「走得急,那部手機忘帶了。」他歉意之下滿是無奈:「也不確定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16


 


夜裡的風比傍晚還要清爽,晚風吹得人醒。


 


我在霍然的宅子門口尋了個位置,搬了把椅子悠闲地倚著。


 


霍然從屋裡走出來,問我:「要喝點酒嗎?」


 


今夜心情極好,我回:「好啊。」


 


過了一會兒,他從裡面拿了兩瓶酒,是陶瓷壺裝的古釀。


 


他說:「小酒怡情,別喝醉了夜裡不舒服。」


 


他也搬了把椅子在我身旁躺下。


 


我們一人喝了一口酒,我看著天上的星星,又想起了札記裡的秘密,轉頭看他。


 


「霍然,我們真的是高中同學嗎?」


 


他輕輕哼了聲:「嗯。」


 


「可我為什麼對你毫無印象呢?」


 


他也看著我,無奈地回:「那時候你一心學習,又能記得誰。」


 


我一愣,復而心頭酸楚,我的確是誰也不記得。


 


高中三年,那是讓我連做夢都覺得疼的時光啊。


 


開學前夕,爸爸突發心梗猝S,家裡唯一的經濟支柱倒了,從此我和我媽相依為命,暗無天日。


 


為了負擔巨額外債,我的學費和生活費,她起早貪黑,任何苦活髒活累活,隻要能來錢的活,都往上衝。


 


她疲憊的模樣就像是扎在我心頭的一根針,當時我唯一的想法,便是讀好書,出人頭地,報答她……


 


「時意。」耳邊突然響起一聲叫喚,拉回了我的思緒。


 


霍然表情很認真:「高中的事,你還記得多少?」


 


我搖搖頭,將回憶裡的那點悽涼壓平,實在是懶得想,也不敢想。


 


「不如,你跟我講講。」


 


他喝了一口酒,眼睛看著夜空,忽而,輕輕笑了一聲,似是被什麼事情勾引。


 


「高二的時候,有一次數學老師查作業,你沒寫,被罰圍著操場跑十圈。」


 


「記得嗎?」他輕輕問。


 


「記得。那天我和我媽大吵了一架,我賭氣去網吧坐了一夜。」


 


我苦悶一笑:「整個讀書時代我唯一一次沒有寫作業,就被老師抓包了。你說我背不背?」


 


「是挺背的。」霍然笑,眼睛亮閃閃地:「那你記得當時有幾個人沒寫作業嗎?」


 


「兩個。」


 


見他提起這個,我隨口一問:「另一個人不會是你吧?」


 


當時我心情實在是太差了,幾乎是跑出教室的,在操場上一口氣跑完了十圈,差點虛脫,是誰跟在後面跑,我根本沒在意。


 


結果他竟然回了句:「嗯。」


 


我瞪大眼睛,很吃驚:「你為什麼也沒寫?」


 


以他的自律和教養,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霍然雲淡風輕地說:「因為你,我很擔心,所以在課桌底下悄悄撕碎了作業本。」


 


轟——


 


我的腦子瞬間一片空白,心口好似有什麼東西掠過,隨後一陣飓風狂卷,地動山搖,難以平靜。


 


然而霍然還在繼續:「每次放學,你總是愛繞彎路走西門的櫻花大道,撿幾瓣夾在書裡,所以我也鬼使神差地在書裡夾了好多標本。」


 


「那時候你埋頭學習,根本不知道如花年齡的自己有多吸引人。我看著你每天收到大把的情書,總是害怕你會為誰心動。直到有一天放學,教室裡空無一人了,你又從課桌裡拿出幾封情書出來看,卻嘆了口氣,很是困擾的樣子。我便知道你一心隻想學習,從此我自作主張攔下了所有關於你的情書。」


 


……


 


他每說一句,我的眼睛便紅了一分。


 


原來在我最困苦的歲月裡,竟有一個人默默無言地一直守候著我。解我之困,感我之憂,不是踽踽獨行,是深情陪伴,不是黑暗無光,是光芒萬丈。


 


我幾聲哽咽,突然又想到一件事,急切地問:「霍然,學校規模最大的那次群架,你去了嗎?」


 


17


 


「去了。」


 


我不確定地問:「那你有沒有救過我?」


 


他意味深長地看我一眼:「有,你不知道?當時你不是抬頭看我,我以為……」


 


難怪他說我忘恩負義,我急忙解釋:「逆光,我根本看不見。」


 


他恍然大悟:「當時你被幾個人拖拽著,我很生氣,讓他們滾,又找了校方高層,讓他們直接退學了……」


 


所以,那個人真的是霍然,不是曾南。


 


我記得跟曾南在一起後,我還明確問過他這件事,可他承認自己就是……


 


所以,曾南是騙我的?


 


我心裡慍憤不已,拿起花壺酒,猛喝了幾口,酒氣辛烈,充斥口腔,我的大腦頃刻間就被燻得暈乎乎的了。


 


「喝慢點。」霍然阻止我。


 


我躺在椅背上,眼前景色浮動,想到霍然這些年肯定也很難過,心裡就有些喘不過氣來。


 


「霍然,說說這些年。」


 


他沉默了一會兒,聲音有些低沉:「當時,我帶領霍氏忙著一輪改革,一切都在按照我的規劃走,那場同學聚會,我以為你不會感興趣,所以根本沒當回事,真沒想到你會去,還和他在一起了。」


 


霍然說著譏诮地笑了一下:「當我得知自己親手養的小白菜被別的男人拱了時,你知道我是什麼心情嗎?」


 


「我連S他的心都有了。」他眼底一片猩紅:「調曾南去外地,的確有一半是我的私心,可他野心勃勃,利用職權謀取私利,流放他也是董事會的意思……」


 


我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


 


睡夢裡,我的頭好像貼著一個溫熱柔軟的胸膛,他身體的氣息令我無比心安,我越睡越沉,可耳邊總有一道喃喃自語。


 


他說:「那次你們吵架,你跑到他那裡去,我怕你們晚上會……所以暗中組了那個酒局,我沒想到那個女的會趁機給他下套,讓你那麼傷心。時意,我從來沒想過要拆散你們,你選擇了他,我是很難過,但我尊重你的決定。」


 


我從來沒睡過這樣安穩的一覺,眼睛睜開,我便急著尋找床邊之人。隻是,床側光滑平整,觸手冰冷,竟無半分他的痕跡可尋。


 


「霍然。」我焦急地喊了一聲,從床上下來,急急拉開裡屋的門衝出去。


 


行至大廳,我看到了躺在躺椅上的霍然。


 


他闔著雙眼,眼睫輕顫,睡得並不安穩。


 


我走過去,隻輕輕一碰,他就醒了。


 


「嘶……」他吸了口氣,眉頭皺緊,聲音嘶啞:「頭疼。」


 


我心疼地問:「你怎麼不在裡屋睡?」


 


他撐起身子,揉了揉酸痛的肩膀,輕聲回:「怕你不願意。」


 


我的眼眶又泛起酸意,我拉著他進屋:「走,去裡面睡。」


 


他在床上躺下,雙眼紅腫地盯著我。


 


「霍然,睡吧。」


 


我跪坐一旁,伸手撫閉他的眼睛,在他的太陽穴處輕輕按揉。


 


呼聲很快響起,霍然睡著了。


 


這一覺他直接睡到了晌午。


 


吃過午飯, 他帶我去後院散步,說有驚喜。


 


我好奇地隨他過去,竟不想偌大的庭院兩側,種了滿滿的櫻花樹。


 


梨白粉紅, 如雲似霞, 躍然枝頭, 美不勝收。


 


我整個人被迷住了,深情難收,抬手接住一片紛落的花瓣, 忍不住喊霍然:「告訴你一個秘密。」


 


霍然回頭:「什麼?」


 


我勇往直前:「高中群架, 那個救我的少年英雄, 早就被我藏在了心底深處。」


 


他粲然一笑,低頭很是動容地捧起我的臉:「我也告訴你一個秘密。」


 


「什麼?」我心跳加速。


 


「你還記得高中的時候,你把一封給自己的情書, 轉手扔給了你的同桌?」


 


「記得。」為此我還自責了好久。


 


「那封情書是我幫別人遞的。」


 


我「哦」了一聲,淡淡失落,以為他會說……


 


「可情書裡的那句『喜歡』,卻是為我自己說的。」


 


18


 


我們一路奔跑回去,在房間裡盡情擁吻。


 


他緊抱著我, 逼著我後退。


 


身後是架子、凳子、桌子被撞翻的聲音。


 


直到我被他按在床上。


 


我們紅著臉喘著粗氣, 仿佛要把彼此揉進身體裡。


 


可最後一刻他停住了。


 


「阿意, 還不是時候,我若食髓知味, 你這輩子怕是再也逃不掉了。」


 


我低喘著催他:「霍先生, 你就這麼不相信自己的魅力?我從來沒想過要逃, 這輩子也不會逃。」


 


霍然身體僵了一會兒,而後是更加兇猛的強取豪奪。


 


……


 


事後,我趴在他胸口,問他:「你覺得兩個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什麼?」


 


中途,我去了趟洗手間。


 


「(我」又無比溫柔地問我:「你呢?」


 


我說:「陪伴。」


 


自小在單親家庭長大的我, 陪伴於我而言,實是難能可得。


 


他聽了, 沉吟了一會兒,又再次問我:「那你喜歡什麼數字?」


 


數字?我不明所以, 撓了撓眉梢, 答:「17。」


 


霍然好奇:「為什麼?」


 


「大概是因為我喜歡陪伴,17,一起啊。」


 


……


 


霍然成了我的二十四孝好男友。


 


高冷如他也突然變得很粘人,雖然每天很忙, 可總愛哪哪都帶著我。


 


為了和我在一起,他甚至把我的寫作地點都定在了他的總裁辦公室, 我隻去了幾次, 嫌太壓抑, 便不願意再去了。


 


後來,他清空了霍氏集團大樓的 17 層, 耗費財力物力, 專門為我打造了一個巨大的寫作空間。


 


霍然時常過來陪我,漸漸地他也懶得折騰了,幹脆又在裡面給自己添了一張辦公桌。


 


我們享受著屬於彼此的靜謐時光,我寫作, 他辦公,我們互不打擾,安然自若。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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