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海閣

我下意識往後仰，結果差點栽過去。

 

江祈眼疾手快將我拉回來。

 

這下我們鼻尖相觸，挨得更近，呼吸時甚至能感受到彼此滾燙的氣息。

 

我還沒反應過來，江祈就紅著耳根後退一步，與我拉開距離，之後又飛快松開了我的手。

 

「不想繼續參加競賽，但爸爸不讓。」

 

聞言，先前的尷尬瞬間被我拋到腦後。

 

我不敢置信地看著江祈，問他：「為什麼突然不想參加競賽了？那不是你的夢想嗎？」

 

江祈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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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得很奇怪，明明是在笑，但看著卻讓人覺得他此刻好像很難過。

 

「因為還有更重要的東西。」

 

我微微蹙眉，想了一下才開口：「比你的夢想還重要？」

 

江祈點頭：「嗯，重要到連夢想都要給她讓路。」

 

春天都快要結束了，小區裡枯萎了一整個冬天的樹才開始蓬勃發芽。

 

我的視線從葉片轉移到小區綠化帶的路燈上，最後又落回江祈臉上。

 

「哥，我會幫你一起勸爸爸的。」

 

這句話我思考了很久才說出來，雖然依然不理解江祈為什麼要突然放棄競賽，放棄自己的理想。

 

但我知道他跟我不一樣，他是天才，從小想法就跟我這種普通人不一樣。

 

我不需要去理解他，我隻需要永遠站在他這一邊，支持他就好了。

 

他是江祈，他不會選錯的。

 

「哥，我好冷，我們先回家行嗎？」我搓了搓手，說道。

 

從我說完那句話，江祈就一直看著我。

 

他眼裡閃著星星點點的光，嘴邊的笑也終於不再是難過。

 

「好。」江祈自己先站起來，然後伸手拉我。

 

起身後我準備松開江祈的手，他卻攥著我的手沒有一點松開的意思。

 

我疑惑抬頭，卻看見江祈冷眼看著我身後的方向。

 

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不遠處的樹蔭下站著顧彥，正定定地盯著我和江祈。

 

他似乎已經盯了我們許久，所以肩上留了片枯黃的葉子。

 

樹蔭下光線昏暗，我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隻聽見顧彥冷聲叫我：「蘇緣，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他話音剛落，江祈拉著我的手就突然收緊。

 

「回家。」

 

說完不等我有任何反應，江祈拉著我直接從顧彥面前離開。

 

「江祈，你惡不惡心？」經過他身邊的時候，顧彥突然說道。

 

4

 

那天之後江祈又跟爸爸聊了一次。

 

後來他直接拒絕了集訓邀請，開始跟我一起每天去學校。

 

「彥哥，你跟蘇緣真分了啊？」

 

跟江祈在學校門口的面館吃早飯的時候，突然聽見有人問道。

 

我抬頭往門口方向看去，是顧彥跟他的幾個兄弟。

 

我和江祈的位置很靠裡面，所以他們沒注意到我們。

 

顧彥冷著臉拉開身邊的椅子坐下。

 

我低頭繼續吃面的時候聽見他輕飄飄地回了句：「她之前又不是沒跟我鬧過脾氣。」

 

其他人便開始附和：「就是，最後還不是蘇緣來哄彥哥。」

 

「女的就是這樣。」

 

我仔細想了一下。

 

好像確實是這樣的。

 

顧彥愛玩，之前我因為他吸煙，我不喜歡煙味鬧過；因為他忘記和我約好看電影，跑去跟朋友上了一整天網鬧過；因為其他各種雞毛蒜皮的事情，有過無數矛盾。

 

我脾氣好，性子軟，很多時候都是當時生氣，氣過了也就算了。

 

因為總覺得沒必要計較那麼多，所以好像每次冷戰到最後，確實都是我主動找去找顧彥和好。

 

但顧彥似乎忘了，之前就算鬧得再厲害我也沒跟他提過分手。

 

「彥哥，不然你這次直接跟蘇緣徹底分了吧，我看那個林安安還挺喜歡你的。」

 

「蘇緣長得一般還作，彥哥你沒必要忍著她。」

 

這次顧彥沒再回答。

 

額頭突然痛了一下，我回神時正看見江祈收回彈我額頭的手。

 

他掀眼看我，提醒道：「吃面，要遲到了。」

 

我繼續吃面。

 

門口顧彥他們的話題也已經轉到了林安安身上。

 

「林安安最近每節課下課都跑到我們這層來上廁所，她們樓上是沒有廁所嗎？」

 

「你懂什麼？人家醉翁之意不在酒，那是特意來看彥哥的。」

 

「嘖，這次打賭彥哥又贏了，才兩周林安安就淪陷了。」

 

「那還用說嘛？彥哥長得帥，家裡有錢，成績還他媽好，哪個女的會不喜歡？」

 

碗裡的面還剩一大半，我突然覺得反胃，吃不下了。

 

江祈抬眼看我。

 

我苦著臉衝他搖了搖頭。

 

「浪費糧食。」江祈伸手過來將我的碗端過去，繼續吃。

 

爸媽從小就教育我們不能浪費糧食。

 

小時候我吃不完的，都是江祈偷偷幫我吃掉。

 

這個習慣被他一直延續至今。

 

吃完面離開面館的時候，顧彥和他的兄弟們才看見我和江祈。

 

從我站起來的那一刻，顧彥的眼神就一直落在我身上，直到我跟在江祈身後走出面館。

 

「去幫我買瓶水。」江祈掏出錢包遞給我。

 

我拿著錢包給江祈買了瓶礦泉水，然後給自己買了一瓶蘇打水、一瓶挺貴的果汁和一罐碳酸飲料。

 

不是自己的錢，花起來感覺確實不一樣。

 

我喜滋滋地走出小賣部，卻看見江祈從之前的面館出來。

 

從透明的門簾看進去，裡面之前說話的幾個人除了顧彥一臉憤怒盯著江祈的後腦勺，其餘幾人全縮著腦袋，一副鹌鹑模樣。

 

「哥，你找他們了？」我問江祈。

 

江祈沒回答。

 

他看了眼我手裡抱著的飲料無語道：「爸媽是沒給你零花錢嗎？」

 

「給了。」我心虛地眨眨眼，「但我的錢有用。」

 

江祈嗤笑著拎走蘇打水。

 

我還沒來得及說那是我的，就見他將擰開的蘇打水又遞回給我，然後才拿走礦泉水打開仰頭灌了一口。

 

其餘兩瓶飲料被江祈塞進了我書包裡，我看了眼被他提在手裡的書包，小聲道：「讓他們說唄，反正我又不在意。」

 

江祈突然站定在原地。

 

我回頭疑惑地望他。

 

江祈盯了我許久才說：「我在意。」

 

「蘇緣，一味地忍讓隻會讓別人覺得你很好欺負。」

 

「不管是我還是爸媽，我們都不會想看到你被人亂說。」

 

5

 

我是班裡的語文課代表。

 

清點作業的時候又隻有顧彥沒交。

 

我知道他是故意的，他在等著我主動找他說話。

 

「顧彥，你還沒交作業。」

 

聞言顧彥看著我的眼睛裡開始發光，他笑了一下，將作業本遞給我。

 

「蘇緣，你終於肯跟我說話了？」

 

見我準備抱著作業本離開，顧彥立即開口道：「這周六有部新電影上映，我買好票了，到時候一起去看吧。」

 

說完他又補充了一句：「之前你就說過你想看。」

 

我沒理他，徑直離開。

 

顧彥臉上有些掛不住，他突然起身拉住我吼道：「你鬧脾氣也該有個度吧，都這麼久了，還給我甩臉子？」

 

冷不防被他這麼一拉，我手上的作業本瞬間掉了滿地。

 

教室裡忽然安靜下來。

 

換作平時我可能會選擇息事寧人，自己彎腰一本本撿起來。

 

但現在我腦子裡卻突然想到江祈早上說的那句話。

 

所以我沒去撿，而是抬頭看著顧彥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撿起來。」

 

顧彥甚至都沒去看一眼地上散落的作業本。

 

他依然固執地盯著我：「蘇緣，我們先把咱倆的事情說清楚。」

 

「你到底還在氣什麼？這幾天我都哄你那麼多次了，可是你連個眼神都不肯給我。」

 

顧彥的腦子仿佛跟我不一樣，他說的哄我就是每天對我惡作劇，用故意不交作業這種把戲逼我主動跟他說話。

 

見我沒反應，顧彥繼續道：「咱倆明明是同桌，你寧願轉過去讓江祈教你題，你都不來問我。」

 

「你以前不都是來問我的嗎？」

 

「是，江祈是很聰明，但他忙著競賽，學校的課他上過幾節？他能給你講明白那些題嗎？」

 

「蘇緣。」顧彥突然放軟語氣，「之前的事情就算我錯了行嗎？」

 

「你別再跟我鬧了。」

 

我依然面無表情地看他。

 

在他說完之後才再次把剛才的話重復了一遍：「顧彥，你弄掉的，撿起來。」

 

顧彥站著沒動，我也沒動。

 

我們無聲對峙。

 

直到江祈從外面回來。

 

他走過來拉開我，將地上散落的作業本全部撿起來，然後放進我懷裡。

 

「先把作業抱去辦公室，馬上要上課了。」

 

江祈推著我往外走，手輕輕拍在我肩上。

 

跟顧彥對峙的時候我都沒哭，現在這一刻鼻子卻突然有些發酸。

 

我吸了吸鼻子，抱著作業本快步向辦公室跑。

 

再回到教室的時候，江祈正在位置上看書。

 

顧彥的位置上沒人，不知道他又去哪裡了。

 

上課鈴突然響起，前座的女同學才告訴我：「剛才你一走江祈轉身就給了顧彥一拳，兩人打了一架。」

 

「你別說，江祈平時看著挺好說話的，沒想到打架那麼猛！」

 

6

 

「那就是林安安啊？長得確實帶勁！」

 

教室後門圍了一堆人。

 

我隨著大家的目光看去，站在人群中間的女生長得很漂亮，是那種明豔動人的美。

 

她正翹首往我們教室裡打量，看樣子是來找人的。

 

「她是來找顧彥的吧？上周末我還看見兩人一起去看電影呢！」

 

回到座位，坐在我周圍的同學也在討論林安安。

 

他們時不時轉頭過去看一眼，回頭看見我坐在位置上，於是看我和林安安的眼神更加耐人尋味。

 

「顧彥就是因為林安安才跟蘇緣分手的。」

 

他們自以為壓低了聲音，小聲議論著。

 

我嘆了口氣，拿出下午沒寫完的試卷準備繼續寫。

 

這時卻突然聽見站在後門的林安安叫我：「蘇緣？」

 

我抬頭，林安安已經走進教室，站在過道上看著我。

 

幾秒後她忽然笑了，挑了挑下巴，神情有些傲慢：「告訴顧彥別再給我送這些東西了，我不會收的。」

 

林安安將幾個印著 logo 的奢侈品紙袋放到顧彥課桌上。

 

袋子太多，顧彥課桌放不下的，她就放在了我課桌上：「等他回教室了，你幫我把這些都還給他吧。」

 

我靜靜看了林安安一會兒，心裡閃過一些不好的猜測。

 

我覺得她的目的好像並不是來還東西的，林安安此舉更像是在向我示威，炫耀。

 

所以我拒絕了：「不要，他馬上就快回來了，你自己還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