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海閣

「蘇緣，我跟她們都隻是玩玩而已，從始至終我都隻喜歡你。」

 

「你原諒我好不好？你再原諒我一次，我以後不會再讓你難過了。」

 

顧彥真誠地望著我，我也看著他。

 

但最後我還是搖頭。

 

我說：「顧彥，你知道的，我從來不會輕易說分手。」

 

「我們以後連朋友都別做了。」

 

「就當陌生人吧。」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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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進入高三。

 

江祈給我制定了學習計劃，我每天都有做不完的題。

 

但效果確實顯著，我的考試成績確實一次比一次好。

 

我媽心疼我，於是每天頂著她七彩的頭發來學校給我送飯。

 

「緣緣，再多吃點吧！看給我們緣緣瘦的，媽媽心疼你！」

 

江祈收拾好飯盒，催促我媽快走：「你每天給她喂四頓飯，她沒長胖就不錯了。」

 

高考成績出來後我成了我們學校最出人意料的黑馬。

 

就連我自己都沒想到我會發揮超常，比最後一次模擬考試還多出二十多分。

 

出分當天我在小區裡遇見了顧彥。

 

我本想裝作沒看見快速離開，但顧彥卻叫住了我。

 

聽說他高三一年狀態都不太好，高考也失利，他家裡打算讓他出國。

 

顧彥說：「恭喜你。」

 

「沒想到你真能過 A 大錄取線。」

 

我笑笑沒說話。

 

他又問我：「確定好了要報 A 大嗎？」

 

我搖了搖頭：「還沒確定。」

 

是真的沒確定，高考前我覺得以我的分數，離 A 大還有一段距離。

 

可真當我考過了 A 大往年的錄取線，我依然猶豫了。

 

……

 

畢業聚餐的那天，我和江祈都被灌了不少酒。

 

從衛生間出來時聽見以前經常跟顧彥一起玩的幾個男生在討論林安安。

 

自從跟顧彥撇清關系後，我已經很久沒聽過這個名字了。

 

「林安安他們班就在我們隔壁包間，你們是沒看見，林安安今天穿得真他媽帶勁。」

 

光聽聲音我就能想象出說話的人是怎樣一副猥瑣嘴臉。

 

「怎麼？你看上人家了？」旁邊的人笑道，「我勸你別想了，人家眼光高著呢，看不上你的。」

 

被說的那個男生惱羞成怒：「誰說我喜歡她？她那種我才看不上呢。」

 

「彥哥玩爛的破鞋而已，她追我，我都不會看她一眼。」

 

語罷，周圍一陣哄笑。

 

我忽然想到之前顧彥背著我追林安安時，他們在背後說我比不上林安安。

 

這會兒又像當初議論我那樣詆毀著林安安。

 

「我跟你們說，林安安就是個公交車，隻要長得帥、家裡有點錢就能上。你們看她今天穿的那身就知道她很騷。」

 

洗手臺邊上放著個塑料盆，裡面裝著渾濁的液體。

 

我端著塑料盆循聲向他們走過去。

 

站在男廁所外面，將盆裡的水全潑在說話那人身上。

 

「剛舔完馬桶嗎？嘴這麼臭？」

 

我朝男廁所的鏡子揚了揚下巴：「有鏡子就多照照自己那張初具人形的臉，凡事看看自己配不配。」

 

那人反應過來，丟了手裡的煙朝我衝過來。

 

卻在看見我身後的江祈時堪堪停住。

 

「蘇緣，我他媽惹你了？」

 

酒精上頭我更加無懼。

 

點了點頭，從江祈口袋裡掏出錢包，拿出一疊現金砸在那人臉上：「去洗牙，順便整整容。」

 

說完我轉身離開。

 

出來時卻看見林安安站在外面。

 

她眼睛紅紅的。

 

我掃了她一眼，腳步沒停繼續往外走。

 

經過林安安身邊的時候，聽見她小聲說了句：「謝謝。」

 

「之前對不起。」

 

我沒說話，和江祈一起徑直離開。

 

離開酒店後江祈就一直在笑。

 

我問他：「哥，你笑什麼？」

 

江祈說：「以前總覺得你軟弱，今天我才知道你不是軟弱，你隻是不在意。」

 

「一旦遇見你在意的事情，你比誰都剛。」

 

他在誇我。

 

我抿著唇，隻望著他笑個不停。

 

要摔倒的時候江祈一把撈起我：「別笑了，傻子。」

 

他明明自己也在笑。

 

將我塞進車裡，江祈讓司機大叔去買點解酒藥。

 

我望著車窗外天上的星星點點，突然問江祈：「你說的那個秘密是什麼？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

 

江祈看著我的眼睛裡泛著碎光，眸色溫柔得像一波春水。

 

「不能。」他笑著搖頭：「等你生日那天再告訴你。」

 

可這個秘密沒能藏住，還是被我提前知道了。

 

我在睡夢中聽見一聲巨響，車子的擋風玻璃被人從外面砸開。

 

耳邊傳來顧彥幾乎崩潰的聲音：「江祈，你他媽給我滾出來。」

 

車門一開，顧彥就把江祈扯下車，他拎著江祈的領口質問：「你他媽剛才在做什麼？你是她哥，你忘了以前大院那些人怎麼說的嗎？你要她以後怎麼見人？」

 

江祈隻是冷著臉推開顧彥：「不關你的事，滾開。」

 

我現在已經徹底清醒過來，衝下車攔住準備再次衝向江祈的顧彥。

 

「顧彥！你能不能別沒完沒了？」

 

顧彥崩潰地握住我的肩：「蘇緣你知不知道他剛才準備親你？」

 

「你哥就是個變態，小時候大院那些人都知道他喜歡自己的妹妹。」

 

「不對，他根本就不是你哥，所以以前大院的人才會說你是他們江家的童養媳。」

 

「就是因為你哥這個變態，你知道他們那些人在背後都是怎麼說你的嗎？」

 

我愣在原地。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喝了酒的原因，此刻我明明覺得自己很清醒卻依然聽不懂顧彥在說什麼。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顧彥突然提高聲量：「我說江祈根本不是你哥，你是你爸媽收養的。我說江祈他就是個變態，你那時候才那麼小他就惦記著你！」

 

「你聽明白了嗎？」

 

11

 

我以為那些話隻是顧彥喝多了，酒後的胡言亂語。

 

直到我問江祈：「顧彥說的是真的嗎？我不是爸媽的小孩？」

 

江祈沉默了。

 

那一刻其實我心裡就已經有了答案。

 

但回家後我還是親口問了爸媽：「我不是你們的小孩嗎？」

 

我爸從沙發上站起來，一巴掌扇在江祈臉上：「你答應過我等緣緣過完十八歲生日才告訴她的。」

 

江祈看著我，解釋道：「是顧彥說的。」

 

我爸轉身走到落地窗前點了支煙：「天亮了，顧氏該破產了。」

 

「緣緣, 雖然你不是媽媽生的，但你永遠都是媽媽的小孩啊。」

 

我媽哭著將我抱進懷裡：「媽媽一直都很愛你，就算你跟媽媽沒有血緣關系，但你永遠都是媽媽的小寶貝。」

 

「我知道。」我一邊點頭, 眼淚開始控制不住地往外流。

 

其實我很小的時候就懷疑過自己不是爸媽的孩子。

 

我爸媽基因那麼偉大, 就算我是這個世界的女配我也不該長得如此隨便啊？

 

可爸媽對我真的太好了, 他們愛我甚至超過了愛江祈。

 

我狹隘地堅信自己一定是他們的孩子，不然他們為什麼會對沒有血緣關系的我這麼好呢？

 

我媽說：「那會兒我剛出月子中心就撿到了你，後來我們找過你的親生母親.……」

 

後面那些我媽不忍心說出口的話我已經猜到了，我的親生媽媽不願意要我。

 

「我第一眼看見我們緣緣我就喜歡不行，所以我才堅持讓你跟媽媽姓蘇，叫蘇緣。」

 

「媽媽和緣緣的相遇就是一場緣分。」

 

12

 

「所以他們小時候罵你變態是因為你喜歡我？」

 

事後我問江祈。

 

江祈看著我苦笑, 毫不掩飾地點頭：「他們說你是我妹妹，我說不要，我以後要娶你做我媳婦。」

 

「那時候太小了，沒想過這些話會被他們在背後說得那麼難聽。」

 

「蘇緣，對不起。」

 

我怔在原地，一時不知道該作何回應。

 

……

 

過完暑假。

 

大學開學我和江祈飛往兩個不同的城市。

 

最終我還是沒有去 A 大。

 

當時填報完志願，江祈問我：「是因為我，所以你才不想去 A 大？」

 

我搖頭，向他解釋：「不是。」

 

「哥，我這十八年都過得太順了，你和爸媽永遠都是寵著我, 覺得不管怎麼樣隻要我開心就好了。」

 

「所以我也就像個廢物一樣被你們寵愛著, 從來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也不知道自己真正喜歡什麼。」

 

「那天突然知道自己不是爸媽親生的，我忽然就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之前說想要去 A 大是因為你要去 A 大, 但就我喜歡的專業而言去 A 大並不是最好的選擇。」

 

「所以哥, 我已經長大了, 我不可能一輩子都跟在你屁股後面, 我也要去追求自己喜歡的東西了。」

 

人和人都會有分別的一天。

 

但這話我沒跟江祈說。

 

大學四年裡我一門心思全撲在專業課上，最後以專業第一的成績保研。

 

我跟爸媽的關系依然和之前一樣, 在離開他們身邊的日子裡，我還是會跟他們撒嬌，向述說自己最近的情況。

 

「緣緣, 今年放寒假早點回來，媽媽都想S你了。」

 

我剛要答應，忽然就想到江祈。

 

這四年裡我跟他基本斷了聯系, 除了逢年過節在家裡短暫相處，其他時間我們甚至沒有通過一次電話。

 

偶爾在學校裡看見一道與他相似的身影, 我以為是他, 但很快那道身影就消失不見了。

 

周圍一陣哄笑，不知是誰先起的頭：「確實，蘇緣脾氣好，就算被發現，彥哥哄兩句就好了。」

 

「我但」我覺得江祈似乎在躲著我，就像我也一直在躲著他一樣。

 

四年前分別時江祈說他喜歡我。

 

「有沒有可能你對我隻是哥哥對妹妹的喜歡，但你混淆了？」

 

這話被江祈堅決地否定了：「是哪種喜歡我自己分得清。」

 

四年後, 我蹲在學校操場思考如何跟爸媽說晚點回去時，江祈突然從天而降。

 

他捧著我的臉迫使我直面他。

 

「蘇緣，你還要躲我到什麼時候？」江祈問我。

 

我曾想象過很多次，要是有一天我和江祈的僵局被打破, 那我該怎麼辦。

 

我以為自己會恐慌，會像四年前一樣決絕地將他推開。

 

但直到這一刻我洞悉到自己內心的那一絲雀躍時，我才清楚。

 

我和江祈的關系早就脫軌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