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顧圳房間時,聽見他對朋友說的話。
「她是自己沒家嗎,天天往我家跑,煩S了!
「喜歡她?開什麼玩笑,我最煩的就是她!」
當晚,我就收拾行李,搬出了顧家,刪了顧圳的微信。
後來,顧圳隔三岔五找借口到我家,我忍無可忍。
「顧圳,你是自己沒家嗎?」
1
體測時摔傷了腿,而宿舍都是上床下桌的床位,不便休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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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叔叔和李阿姨聽說後,堅決要把我接到他們家。
爸媽和顧叔叔、李阿姨是大學同學,聽說顧叔叔和李阿姨能締結良緣,還是多虧我爸媽從中作梗……
哦不,一手撮合!
雖然和顧叔叔一家分隔兩地,多年未見,但自從得知我大學考到京州後,爸媽也終於在我入學報到那天和顧叔叔一家再次重聚。
那時隻知道顧叔叔和李阿姨有一個兒子,卻一直沒有機會見面,隻聽說小名叫天天。
直到顧圳的車停在我面前,在校門口,眾目睽睽之下將我的行李箱提上了車。
我才知道,原來我暗戀了兩年的男生,就是顧叔叔和李阿姨的兒子——
顧圳。
顧圳是何等風雲人物?
在高密度課程的商管系,還輔修了一個同樣高密度課程、與主修專業完全不搭界的天文物理專業。
這樣的S亡課表下,還能兩門專業都拿到全 A。
在學校的時候就忙得像個陀螺,任何湊上前與他套近乎的人都屬於浪費他的時間。
可這樣的人,卻曾為我停了下來。
剛上大一的時候,原本參加英語演講比賽的同學臨陣脫逃,導致我被趕鴨子上架。
距離比賽開始僅剩一個小時,我卻還在一邊修改演講稿一邊背稿。
從走廊路過的顧圳突然停在我面前,拿走了我手中的稿子和筆,三兩下就修改了語法錯誤的地方和多餘的段落。
還給我時,還給了我一顆咖啡薄荷糖,讓我不用太緊張。
當時我為了找個清靜的地方,在悶熱的正夏離開了空調房,悶了一身的汗,還因為緊張而口齒不清煩悶不已。
顧圳的停留相助,就像帶來一陣徐徐微風,沁人心脾。
盡管後來我再找上他,想感謝他那天的出手相助,他卻已經忘了我。
可那份被他修改過的演講稿,還是一直夾在我的筆記本裡。
那個品牌的咖啡薄荷糖,也不知道被我回購了多少次
就為了觸發普魯斯特效應,通過氣味開啟時光機,回到那不可復制的記憶裡。
對顧圳的這份暗戀,一直被我埋藏在心底,直到他離校,我也隻能暗嘆。
我們之間,或許也就這樣了。
2
傷筋動骨一百天,不知不覺就在顧家住了三個月。
即便和顧圳住在一個屋檐下,比起靠近,我更多是克制自己遠離。
我生怕打擾他、麻煩他。
我自知沒人喜歡生活中突然多了個陌生人,我想我應該還算安分守己。
唯一算得上麻煩他的事,就是李阿姨要求他每天去公司的路上順便送我到學校,除此以外幾乎沒什麼能和他單獨相處的時間。
而車上的那段時間,他也總是聽著天文臺廣播,跟我做聽力的樣子一樣認真,我根本不敢和他闲聊,頂多是從擋風玻璃的倒影裡偷看他。
有一次顧圳偶然與倒影裡的我四目相對,他轉頭看我,我卻立刻看向窗外,眼裡閃爍著忐忑和驚慌。
但後來,我也大著膽子主動找話題。
知道他對天文感興趣,書房也有很多關於天文物理的書籍和模型,我便問他一些跟相關的問題。
他總是樂意解答,甚至邀請我到他的書房查閱相關書籍。
後來,就著最近的網絡熱點也能聊上幾句,我覺得我們的關系,應該是親近了一些的。
傷好了,原本是該返校的。
但原本住的宿舍已經有新舍友住進去,李阿姨說與其搬去新宿舍和不熟悉的人住,還不如一直住在顧家,這樣我還能跟她做伴。
我也是有私心的,就答應了,這再一住就是兩年。
每年像五一、端午這樣的短假,李阿姨總會安排一些周邊遊。
不知不覺,手機的相冊裡也有了些我和顧圳單獨的合照,都是李阿姨撺掇我們拍的。
我曾試探著在旅遊的朋友圈裡插入我和顧圳的合照,他並未表現出不滿,偶爾還會點贊,這讓我有些沾沾自喜。
兩年裡,我和顧圳的關系也在無數個日夜相處中循序漸進,有時興致來了,還能一起坐下來打幾局遊戲。
雖然總自詡已經是個大人,可我那點修行在長輩面前可能還是不夠火候。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李阿姨的眼神總是似笑非笑地在我和顧圳之間來回,喜歡開一些容易讓我臉紅的玩笑。
我用餘光偷瞄過顧圳的反應,看不出反感,也看不出害羞。
就很平靜,似乎一切與他無關,好像他根本不是話題裡的主人公。
漸漸地,我都有些習慣李阿姨的打趣了。
可那天,一向無視的顧圳卻突然生氣了。
李阿姨說什麼來著?
她說:「暮暮跟我這麼投緣,要是你能做我兒媳婦就好了,這麼陽光活潑的女孩子,正好和我家天天的臭脾氣中和一下。」
對面的椅子和地面摩擦發出刺耳聲響,顧圳手裡的碗一推,和不遠處的菜碟碰撞發出了清脆的響聲,他陰沉的臉色更是嚇了我一跳。
「總是說這些有意思嗎?你看人江暮就樂意被你這麼安排嗎?你們為什麼總是這麼喜歡安排別人的人生?」
說完,他看向我問道,「江暮,難道你喜歡我嗎?」
李阿姨和顧叔叔還有顧圳三人的目光突然都停留在我臉上,而我怔怔看向顧圳。
冰冷、厭煩、嫌棄。
面對顧圳的提問,我隻覺得舌頭一陣發麻。
顧圳身後的落地玻璃窗擦得很亮,我的表情都清晰地映在上面。
我看到我的微笑像個僵硬的面具,握著筷子的手緊了緊,努力佯裝雲淡風輕地答道:
「阿姨隻是開個玩笑,我怎麼會喜歡你呢?」
顧圳的瞳孔微微收縮,眉頭也蹙著,懷疑我的回答。
我看了顧叔叔和李阿姨一眼,大家都保持著沉默,仿佛在保持著某種默契,不揭穿我的遮羞布。
我努力壓下內心翻湧而上的情緒,為了讓回答更有說服力,我撒了個謊。
「我有男朋友的。」
李阿姨很驚訝:「什麼!暮暮你什麼時候有的男朋友?你怎麼沒說過?」
「對呀,因為剛在一起沒多久。」
我看了顧圳一眼,他看起來還是不相信,似是篤定我在撒謊,鼻間用氣息發出一聲輕蔑的笑。
我忍不住鼻子一酸,繼續補充道:「也是我們學校的,跟我一樣,都是雲城人呢。」
李阿姨呵呵幹笑著,連聲道歉是她開玩笑沒了分寸。
顧叔叔卻厲色看向顧圳,訓斥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在擺臉色給我看,拿暮暮當什麼靶子,你給暮暮道歉!」
顧圳又恢復了一臉漠然,卻並未搭理顧叔叔,反而在離開餐廳之前,掃了我一眼。
「那以後就讓你男朋友送你上學,我不方便跟別人女朋友走太近。」
3
那晚之後,隻要我和顧圳同時在家,大家就都好像被一根無形的繩子束縛著,都不願意打破微妙的平衡,生怕說錯什麼引發更大的尷尬。
顧圳和顧叔叔之間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要是顧叔叔在家,顧圳寧可在外面待到深夜才回來,甚至徹夜不歸。
我知道我已經不適合再住在顧家,如今準備大四,也快要離校實習。
所以我想著與其搬回學校,不如在外面租房子。
現在跟李阿姨說她肯定會極力反對,所以我決定把房子租好了再跟她說。
周末約了中介看房,要看好幾家,本該穿得輕便舒服一些。
但因為晚上還要參加之前室友陳央的生日派對,我還是換上了裙子,還化了妝。
出門時在玄關遇到了顧圳,他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下與平時穿著不同的我。
「去約會?」
我本想如實相告,但一瞬間腦子裡閃過很多,到嘴邊的否認變成了承認。
「要送你嗎,我正好出去。」
我瞥了他一眼,有些莫名,他那天不還說不方便跟別人女朋友走太近嗎?
雖然我是撒謊的,但其實心裡一直對這句話耿耿於懷。
「不用,他來接我。」
顧圳挑了挑眉,又脫了剛換上的鞋子,回到客廳坐下。
江惟朝恰好發來信息,說他到門口了。
他是我的發小,也是我那個虛構的男朋友的原型。
我看了眼停在門外的出租車,故意按下語音鍵,聲音輕柔甜美:「好的,我馬上出來哦~」
一出門,就看到剛下車的江惟朝在用臉罵人,看來是我那條語音的語氣惡心到他了。
客廳的落地窗正好能看到門前的景象,趁著江惟朝口吐芬芳之前,我趕緊上前將他塞進了車,生怕露餡。
「等等等等,我還沒好好看看你住的大房子。」
我回頭關車門時,冷不丁對上坐在客廳裡顧圳的視線,令人生寒。
「有什麼好看的,這又不是我家。」
4
江惟朝陪我看了一天的房子,要麼房子條件不好,要麼租金太貴,總之沒有太滿意的。
晚上要參加陳央的生日派對,我和江惟朝就分開了。
陳央是唯一知道我早就暗戀顧圳的人,得知我要搬出顧家,有些驚訝。
「近水樓臺先得月,以你的進度,你跟顧圳之間也就是時間的問題,為什麼要走?」
「什麼近水樓臺先得月,我看是猴子撈月才差不多。」
我把那天發生的事情告訴了陳央,顧圳對我有男朋友一事根本漠不關心,這已經充分表明了他對我不感興趣。
他那日的一切神態總在我腦海裡揮之不去,就像我是個多麼令人嫌棄的玩意兒,偏偏我還怪不了他。
因為從頭到尾,都是我一廂情願,自作多情呀。
想著想著,這段時間憋著的委屈瞬間湧了上來。
見我傷心,陳央往我手裡塞了杯酒:「不要想臭男人了,喝酒!今晚酒管夠!」
我平日滴酒不沾,但今天很想試試一醉解千愁是不是真的。
果酒很好入口,不知不覺就喝多了,最後連呼吸都帶著一陣酒香,燻得人搖搖欲墜。
音樂聲震耳欲聾的包廂裡,手機鈴聲如若蚊蠅。
還是散場時陳央才看到李阿姨給我打了幾十個電話,其中還有幾個是顧圳打的。
「暮暮醒醒,你的顧圳給你打電話了。」
我猛地抬頭:「你騙人,顧圳怎麼會給我打電話?」
恰好在這時屏幕上跳出顧圳的來電,陳央叫道:「真的,他又打來了。」
我接過陳央遞過來的手機,努力睜大眼睛想要看清來電人。
「真的是顧圳耶~」
生怕下一秒被掛斷,我立刻按下了接通鍵。
「喂!」
5
醒來後我是在顧家自己的房間裡。
我坐在床上抓耳撓腮深思了許久,接了電話之後的事,我愣是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給陳央發了無數條信息,但這廝估計還昏睡著,根本沒有回復。
我洗漱一番後下樓,罕見地見李阿姨一臉怒色。
我頓時有些心虛害怕,以為李阿姨要責怪我昨晚酗酒,一邊下樓一邊躊躇著該怎麼開口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