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尖嘴利。
聞延舟被她攪得沒興致說話了,將那張紙遞給她,樓藏月接過去看。
很快,嘴角微微一彎:“我就說我沒懷。”
檢查結果是沒懷——當然是沒懷,商時序說會掉包樣本,無論她真實懷沒懷,送到聞延舟面前的結論,都隻有一個。
聞延舟看到她因為確認沒懷孕而高興的模樣,神色又淡了幾分:“何清。”
“聞總,您說。”
“招幾個有照顧孕婦經驗的保姆到東海岸,再吩咐廚師制定每日食譜,太太的一日三餐都要健康有營養,有利孕婦。”
樓藏月旋即抬頭:“檢查結果說我沒有懷孕,你幹什麼?”
聞延舟:“這次沒有,那就下次,遲早的事,有備無患。”
誰跟他“下次”?
樓藏月抿住唇,將那張報告揉成一團,丟進垃圾桶,自己先出了辦公室。
聞延舟卻又從垃圾桶裡撿起那張紙,重新展開撫平,垂下的眼皮裡有幾分淡淡的失望:“對外放出消息,就說藏月懷孕了。”
何清低聲:“明白。”
聞延舟將那份報告對折,再對折,折成小方塊,放入口袋。
……
兩人一起回了東海岸,一起吃了晚餐,忽略互相不說話的細節,這樣的相處,其實還算“和諧”。
Advertisement
飯後樓藏月坐在沙發看電視,聞延舟上了二樓,再下來,已經換了一套衣服。
灰白色的薄衫,外加一件莫蘭迪綠色的針織外套,低飽和度的色調襯得他清冷又清貴,他一邊走樓梯一邊戴戒指,手指修長如玉,乍一看像畫家又像鋼琴家。
樓藏月隻看了一眼,就沒表情地收回目光。
聞延舟到門口換鞋:“我要回聞家一趟,你今晚早點睡。”
第513章 威脅
樓藏月盯著電視沒理他,聞延舟也沒再說什麼,直接出門。
一出門,他神色就冷了下來,沉聲問何清:“是不是有人把我今天帶藏月去公司的事情,告訴我爸了?”
否則聞父不會這麼急著要見他。
何清低聲:“應該是聞夫人。”
夜裡的聞家淹沒在一片黑色裡,聞延舟的轎車駛入院子,才照起一絲光亮。
佣人趕過來打開車門,聞延舟下了車:“怎麼不開燈?”
佣人回道:“是夫人的意思,老爺最近夜裡總是睡不著,可能是太亮了緣故,所以讓關燈。”
現在的聞父,早已經不是那個每次跟聞延舟見面,不是怒斥就是拍桌的聞董事長了。
從知道樓藏月是顧家人到現在,才短短半個月時間,他就從血壓驟升,到噩夢連連,再到現在幾乎臥床不起,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聞延舟走到他的床前:“爸。”
聞父喃喃:“賬本、賬本……”
聞延舟說:“樓夫人已經醒不過來了,沒有人知道賬本的下落,但同樣的,也沒有人能拿出賬本翻當年的舊案。”
聞父僵硬地搖頭:“樓藏、藏月……”
“藏月從來沒有見過賬本,她也不會去翻那些舊賬,她是我的妻子,現在還懷了我的孩子,她是站在我這邊的。”
聞父還是搖頭:“不相信……”
聞延舟淡淡:“她有多喜歡我,您不是早就知道了?要不然當初為什麼要那麼撮合我們?”
“不相信……”聞父重復了兩次不相信。
不相信賬本不會重見天日,也不相信樓藏月會忍下家破人亡的血仇,他隻相信親手銷毀的賬本,以及親手拔除的後患。
聞父費力地去抓聞延舟的手,要他去處理,必須處理幹淨。
聞延舟將他的手放回被子下,兀自道:“現在已經三月底,四月申城多雨不方便,所以我們打算五月辦婚禮,您現在的當務之急是養好身體,到時才能為我們主婚。”
聞父睜大眼睛:“……她是、是顧家的人……”
聞延舟:“她姓樓,不姓顧。”
聞父張了張嘴,但已經筋疲力竭,很難發出聲音,疲憊地靠在了床頭。
聞延舟對聞父,雖然一直沒什麼感情,但看他這副行將就木的樣子,還是皺了一下眉,到底是說:“我在,你的碧雲集團不會有事,我保證,你活著的時候,一定是贏顧四海。”
大概是有了他這句話,才終於讓聞父安心,他閉上眼睛,費勁地喘氣。
聞延舟掖好他的被子,便出了房間。
在走廊遇到端著茶盤的聞夫人,她心疼道:“延舟,辛苦你了,工作那麼忙,還要你三天兩頭跑回家,你爸現在就是這樣,心理醫生都找了好幾位了,可就是沒什麼效果,醫生都說他心病太重了,我們已經聯系了國外的史蒂芬醫生來看看……。”
聞延舟冷聲道:“你少跟他說外面的事,他就能好很多。”
聞夫人忙道:“不是我說的,你誤會我了延舟,你爸到底還是碧雲的董事長,他在公司還有人,是那些人告訴他的。”
“我比你更清楚我爸在公司有哪些人,他們會不會告訴我爸這些事,我也比你更清楚。”
聞夫人還想辯解:“我……”
聞延舟就冷不丁地喊了她的本名:“谷梁佩。”
聞夫人怔了一下,攥緊手中的託盤,沒再說話。
聞延舟漠然地看著她:“你再在背後使這些小動作,你那個叫心瀾的女兒,可能就看不到你那個叫綠蕪的孫女,滿百日的樣子。”
這句話,言下之意無論是要心瀾的命,還是要綠蕪的命,都讓聞夫人整個人為之一凜!
而聞延舟這看似矜貴實則冷戾的氣場,也明明白白地昭示著他不是說說而已。
聞夫人的臉色僵了好一陣。
聞延舟沒時間跟她浪費,越過她就要下樓。
聞夫人這時候才輕輕說:“有時候,我真覺得很累,好像無論怎麼做,延舟你都不能滿意,這麼多年了,我實在是不知道應該怎麼當你的後母。”
她抬起了眼皮,總是溫柔柔弱的神態裡,第一次有了尖銳的樣子。
“既然我注定當不好一個好後母,那就隻能當一個好媽媽了——你要是敢動我女兒或者孫女一根汗毛,延舟你,可能就要重新物色一個妻子了。”
尾音落下的一秒,聞延舟就驀地轉身,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第514章 未知
啪——!
的一聲。
茶盤砸在地上,茶杯碎了一地,驚得樓上樓下的佣人都紛紛探頭來看,不曾想就看到聞延舟掐著聞夫人的脖子將她按在牆上,俱是一驚!
佣人紛紛上前:“少爺,少爺,您、您快放開夫人,您不能這麼對夫人……”
他們都不知道,這對向來不睦的繼母繼子剛才發生了什麼,隻看到聞延舟此刻眉間的情緒,刀光劍影。
他緩慢道:“你可以試試。”
聞夫人被掐得呼吸困難,但嘴角還是扯出了一個弧度:“好像聽人說過一句話,‘女子本弱,為母則剛’,有、有道理啊,誰要是敢動我的女兒,我也就隻能以彼之道……唔……還施彼身了!”
演了這麼多年的慈母,終於在聞父奄奄一息時,徹底撕下了面具。
聞延舟漠然地與她對視,第一次覺得這個女人,比他想得有城府。
……
東海岸。
樓藏月在聞延舟走後,心思也沒在電視上了。
她將雙腿也收到沙發上,一隻手抱著膝蓋,另一隻手無意識地撫上自己的腹部。
檢查報告上說沒懷,但那是因為檢驗的樣本被商時序掉包,得出這個結果是必然的。
但她究竟懷沒懷,她也不確定。
從嗜睡、胃口變大和容易犯惡心這幾個反應看,像是懷了,而且年前她跟聞延舟那幾次都沒有做措施……不對,她吃避孕藥了。
還是黎星若給她的藥,她們當時還開玩笑,說共享避孕藥的姿勢也太熟練了。
唯獨最後一次,就是樓父因為反對她和聞延舟結婚,失手打了她一巴掌那次,她當晚就跟聞延舟來了東海岸。
那次他們既沒做措施,事後黎星若給她藥,她因為在考慮聞延舟說的“要個孩子”,最後也沒吃下藥。
樓藏月想著想著,將自己的包拿過來打開,果然從包裡找到她沒吃的那兩片避孕藥。
她握在手裡,鋁制藥板的邊角,硌得她手心有點兒疼。
樓藏月心裡亂糟糟,再想要怎麼求證自己是否懷孕呢?
醫院檢查和驗孕棒自測都不行,前者會被聞延舟發現,後者她現在根本沒辦法單獨出門。
而她的月經自從那次流產後,就一直不準,按照上個月的日期推算,已經遲到一個多星期,可她之前也不是沒遲到過。
要是能見到黎星若就好了,可以問問她懷孕還有什麼症狀,她再對比自己的,就能知道個八九不離十。
實在不行就隻能等兩個月,看月經來不來……
樓藏月關掉電視,回了客房,洗漱上床,雖然不確定自己懷沒懷,但她的動作明顯小心了很多。
時間走過一點的時候,房門被打開了,樓藏月知道是聞延舟來了。
反正趕不走他,每次掙扎到最後還是會被他用各種辦法控制住,懶得折騰了,樓藏月幹脆裝睡,隨便他。
聞延舟已經在主臥洗好澡,輕輕打開被子。
明明是對衣食住行要求那麼高的人,明明主臥的空間也好床品也罷,都比客臥好上十倍,他偏偏就是要跟她一起擠在這裡。
聞延舟的手臂環上樓藏月的腰時,樓藏月情不自禁地皺了下眉。
房間沒有開燈,本以為聞延舟不會知道,但下一秒,身後就響起他的低語。
“不是讓你先睡嗎。”
既然被他知道自己沒睡,樓藏月就沒再忍了,直接掰開他的手,毫不意外的,沒能掰開。
聞延舟溫熱的手掌撫上她的腹部,樓藏月僵了一下。
無聲的雞皮疙瘩爬遍全身,說不上是心虛還是不適,她剛要更用力地掙扎,聞延舟那分辨不清情緒的低沉嗓音,就貼著她的耳畔響起。
“我後來去查了你上次是怎麼流產的。”
“……”樓藏月的呼吸停滯,眼前閃過血色的一幕。
聞延舟感覺到她的身體在微微戰慄,像是想起了什麼噩夢,就將她往自己懷裡嵌得更緊。
“那天,是不是很怕?”
第515章 贖我
樓藏月其實很不願意回想起那天的事情。
甚至都已經不太記得那天的事情。
有些人就是會這樣,潛意識裡,會刻意地淡忘、回避那些令他覺得痛苦和恐懼的人事物,以達到自我保護的目的。
畢竟心理上的疼痛,一點都不亞於肉體上的折磨。
樓藏月就記得那是在夏天,那段時間她很忙,已經連續加班小半個月,甚至有幾天直接睡在了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