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在野喘了口氣,啞聲說:“舟哥,你放她們母女走吧。”
聞延舟神情冷峻如陡峭的冰,反手一拳砸在他的側臉,不是打他吃裡扒外,而是打他:“會害死她!”
路在野愣怔,聞延舟沒時間跟他廢話,重新上了後座,喝令司機:“追!”
司機訓練有素,油門踩到底,車子飛馳而去,聞延舟在後座,眼睛看著前方,手上卻在快速組裝一把弩箭。
裝好的一刻,他低頭看著箭頭,眼底的冷光比三菱的鐵箭頭還要冰冷尖銳。
·
載著樓藏月趕往碼頭的車,半路被重機車追到。
他們已經開下了柏油路,開到碼頭路段的砂石路。
砂石路,比較滑。
重機車發出轟鳴聲的馬達聲,像一頭野獸張開血盆大口仰天怒吼,路在野這個手下心理素質很好,倒也沒被嚇到,隻是路太滑,方向盤失控了一下。
車速飛快的情況下,方向盤打滑是會造成車輛側翻的!
樓藏月剛覺得糟了,車輪果不其然就在砂路上漂移,下一秒,連人帶車轟——地倒在路邊。
樓藏月隻覺得眼前天旋地轉,人像被裝進骰盅裡搖了一下,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腦袋撞到了車頂。
好在隻是平地側翻,如果是側翻摔下山崖那就完了。
手下也沒死,先自救爬出車裡,又趕忙去救樓藏月,樓藏月費力地解開安全帶,被手下拉出來。
她捂住肚子,怕傷到孩子,似乎沒有,肚子沒有疼痛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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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藏月抬頭看,這裡離碼頭應該很近了。
她咬牙站起身,想要走,但重機車上的人,擋住了她:“少夫人,聞總馬上就到了,您還是不要亂跑比較好。”
這是一片野草叢生的空地,樓藏月身邊隻有一個手下,敵眾我寡,正不知如何是好,另一條路突然開來一輛車。
不是婚車,不是越野車,也不是白色轎車,而且是跟他們完全相反的方向來的。
樓藏月不知道是誰,但那個手下知道:“這是去醫院救樓夫人的車!”
所以車上是她媽媽?!
那輛車在距離樓藏月三五米的地方停下。
停下後,後座就跑下來一個穿著黑鬥篷,帽子蓋住臉的女人,她衝著樓藏月大喊:“月月!”
……真的是她媽媽!
她媽媽醒了!
樓藏月眼底迸發出狂喜,毫不猶豫朝黑鬥篷跑去:“媽媽!”
與此同時,庫裡南也追上來了,樓藏月知道是聞延舟,她屏住呼吸,跑得更快,她媽媽……
她媽媽就在這裡!
庫裡南的後座降下車窗,聞延舟手持弩箭瞄準了同樣在朝樓藏月跑去的樓母的後背——
樓母沒有看到,但樓藏月看到了!
她瞳孔放大,聲嘶力竭:“聞延舟!你敢!”
不行!不可以!不行!!
樓藏月拼命地跑過去,想要抱住媽媽,想要替她擋住,兩米,一米,半米,一臂之遙,她就要抱住樓母了!
千鈞一發之際,聞延舟扣下扳機,尖銳的弩箭勢如破竹——
“呃!”
正中樓母後心!
第544章 聞總親自下的手
樓母直挺挺地倒在草地上。
樓藏月也踉跄著摔倒,那一塊是個小斜坡,樓藏月摔倒之後往下滾了好幾米。
曠野上的風肆虐,樓藏月感覺那支弩箭是穿過她的心髒,在她的胸腔射出一個巨大的洞,風從那個洞灌進去,她全身冰涼。
她眼前被血色籠罩,臉上卻慘白如紙,她腦子嗡嗡的,媽媽,媽媽……
巨大的痛苦讓樓藏月身上每根神經都在陣痛,短短半米距離,她要竭盡全力才能爬到她身邊,抓住她衣袖。
媽媽……
她眼前走馬燈似的掠過一幕幕,有某日午後,時光靜謐,她和媽媽一邊理絲線一邊話家常;也有她出差在外,而媽媽臥病在床,卻還惦記著給她鉤圍巾和手套保暖御寒;
還有媽媽為她熬的黑涼粉,特意留的土蜂蜜,以及那一夜母女並頭夜話,她說她既希望她嫁得好,又擔心她嫁入豪門將來受欺負,她沒能力上門去替她討公道,那她的月月沒有人保護怎麼辦……
樓藏月一下慟哭出聲,在地上狼狽地爬過去,抱住血淋淋的樓母,她喊:“救護車!快叫救護車!救護——”
趴在地上的樓母卻就在此刻動了一下,猝然仰起頭!
什麼……樓藏月根本反應不過來,下一個瞬間,樓母藏在鬥篷下的手緊握著一把尖刀,直接朝樓藏月捅去——
一切巨變隻在電光火石間,樓藏月根本還沒有從那巨大的悲痛中回過神,眼前的一幕直接讓她大腦宕機!
震驚,錯愕,不明所以!
尖刀在瞳孔裡不斷放大,刺破她的婚紗裙擺,割斷她的綢緞絲帶,她頭上的花環在摔倒的時候掉了,頭發沒了束縛隨風揚了起來,刀尖入肉的前一秒,樓母被飛跑而來的聞延舟一腳踹飛——
樓母在地上滾了幾圈,身上的鬥篷散開,兜帽掉落,露出一張完全陌生的臉——不是樓母!
不是!
她不是樓母!
曠野會將人的聲音改變,加上樓藏月不夠冷靜,其實她剛才喊的那句“月月”,根本不像樓母的聲音。
可這個人坐的車,確確實實是路在野派去醫院接樓母的,如果車上載的不是樓母,那樓母現在又在哪裡?
樓藏月還沒來得及高興中箭的人不是樓母,更大的惶恐就席卷而來。
聞延舟將她從草地上拉起來,她想到聞延舟既然敢毫不猶豫射箭,說明他早就知道這個人是假的,也就是說,他知道他媽媽在哪兒!
她抓住聞延舟的手臂:“我媽媽呢?我媽媽在哪裡?!”
“先跟我回去。”聞延舟快速拽了她要走,他臉上第一次出現如此焦急的神色,像再晚一點這個世界就要分崩離析。
曠野上卻在這時又多了一個車隊,都是越野車,卻不是路在野的車。
為首的那輛,降下車窗,露出聞夫人的臉,她穿著黑絲絨小香風套裝,側戴著一頂小禮帽,優雅極了。
“我知道你媽媽在哪裡?”她微笑,“你媽媽已經死了,就在剛剛。”
“……不可能!”
絕不可能!
樓藏月剛才的痛徹心扉還沒有散去,那個雖然是假的,但她也相當於承受了一次喪母之痛,她不能再承受一遍。
她要朝聞夫人撲去,被聞延舟緊緊抱住,她隻能撕扯著聲音喊:“我媽媽呢?!你把我媽媽怎麼了!”
“藏月說笑了,我怎麼會對你媽媽做什麼,我隻是路過,恰好看到。”聞夫人從車窗裡丟出一塊東西,哐當砸在地上。
樓藏月看清楚是什麼後,瞬間目眦欲裂!
是電池!
是樓母人工心髒的電池!
樓母按了人工心髒後,身上要永遠背著一塊電池,如果電池丟了,她的心髒很快就會因為電量耗盡而死亡!
她頓時像瘋了一樣要撲過去:“谷梁佩!”
聞延舟一手攬住樓藏月,一手舉起弩箭開槍射去——聞夫人立刻升起車窗!
那是防彈玻璃,弩箭無法擊穿。
另外越野車也下來了人,柳厭。
他抓住車門邊的把手,直接上了車頂,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聞夫人沒騙人,確實已經死了,聞總親自下的手。樓秘書,我上次給你的那張光盤,你沒有聽嗎?”
是,上次柳厭跟他們在西宮吃飯,偷偷塞給了她一張光盤,但她一直沒找到機會聽。
所以那張光盤,到底是什麼?
柳厭也如她所願:“沒關系,現在聽來得及,我這輛車改裝了音箱,音效非常好,開大方圓幾百米都聽得到。”
第545章 起火
今天不算個好天氣,霧霾很重,接近中午,海面還是灰蒙蒙。
三艘遊輪並排停在碼頭,在黑霧的烘託下,它們巨大,沉默,壓迫感十足,猶如一座移動的堡壘。
商時序沒有直接露面,是怕驚動,他知道有人盯著他,這個計劃要的就是出其不意。
他站在遊輪的甲板上,看著安安靜靜的遠處。
側頭問手下:“池南和桑杉怎麼樣?”
手下說:“池南還聯系不上,不過桑杉得手了。”
就等樓藏月了。
商時序說:“遊輪先啟動。”人一到馬上就能走。
手下明白,下去交代。
商時序背在身後的手裡,把玩著那個多年來不離身的打火機,俊美的容貌在碧波萬頃的海水映襯下,格外醒目。
他在想著什麼事,忽然,遊輪內發生了躁動,隱約聽到有人驚呼:“起火了!起火了!”
商時序回頭,手下連忙跑來匯報:“商總!不好了!遊輪被人放火了!”
火勢蔓延非常之快,轉眼三艘遊輪都亮起了明火,猶如赤壁之戰中的“火燒連環船”,頃刻在海面形成一座火山!
岸邊不遠處,一輛轎車緩緩停下。
咔嚓一聲,有人點亮了打火機,吳慈生點了根煙,手指伸出窗外,彈掉了煙灰。
……
海上的大火吹不到曠野之上。
樓藏月緊緊盯著坐在越野車車頂的柳厭,臉上被風刮得慘白。
柳厭打了一個響指,一陣細微的電流過後,聲音就傳了出來。
他所言非虛,他的車載音箱是可以拿去開露天音樂節的程度,每個字都聽得清清楚楚——
“月月呢?我的月月呢!”
“她還能不能來看你,取決於嶽母你肯不肯配合我們。”
這是……
這是樓母和聞延舟的聲音!
這是一段錄音,樓藏月呼吸急促,要聽下去,但聞延舟不讓她聽,他舉起弩箭對準柳厭!
柳厭自然也帶了人,手下把車擋在柳厭面前保護他,聞延舟神色峻冷,手指上膛,樓藏月毫不猶豫上前,握住弩箭的射頭,抵在自己胸口!
聞延舟的手指立刻從扳機上撤開,唯恐失手,那尖銳的箭頭射穿的就是樓藏月的心髒!
“藏月!”
要射就先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