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在野看不下去,快步過去抓住聞延舟的手:“舟哥!”
聞延舟將酒杯倒扣,烈酒在五髒六腑裡發散,他按著灼燒的肺部悶聲咳嗽。
他是疼的,跟她當年做完清宮手術三天就喝酒一樣的疼。
他用他這一身病骨支離,還她當年的心如刀絞。
樓藏月咬住了後牙,眼底的猩紅蔓開。
第770章 今晚能和好
聞延舟要去拿第三杯,路在野哪能看他這麼自殘下去,抓著他的手。
也知道問題是在樓藏月身上,喊:“藏月。”
樓藏月徹底笑出聲:“這個不能喝,那個也不能喝,所以是要我喝?”
她站起來,看今晚這一出戲。
吳慈生和沈徊欽不可能是真心跟她賠禮道歉,送這份“禮物”的目的在哪裡,她現在冷靜不下來,沒法兒想清楚。
至於聞延舟,聞延舟……
她搶了聞延舟要拿的第三杯酒,對著客廳裡各懷心思的人敬了一圈,杯壁貼上嘴唇,一口喝完。
然後就杯子隨手丟到茶幾上。
杯子骨碌碌地滾出一條弧線,從桌子掉到地毯,沒碎。
“多謝沈總今晚的盛情招待,酒很好喝,戲也很好看,不早了,我還有事,就到這裡吧。這份‘禮物’,吳律師,交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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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慈生彬彬有禮地詢問:“你想讓她坐幾年牢?”
樓藏月笑:“你能讓她坐幾年,就讓她坐幾年。”
話畢她轉身出門。
路在野自然是跟她一起走。
但他剛走出一步,就被衝上來的姜蘇末擋住去路:“你、你不準跟上去!”
路在野莫名其妙:“為什麼?”
姜蘇末的表情五彩繽紛,無法解釋,反手將聞延舟推了過去。
“表表表哥,樓小姐喝醉了,你你你去送她吧。”
聞延舟疲憊:“她現在不想看到我。”
姜蘇末急得跺腳,推著他的後背,將他推出門。
“她不想看到你,你就不出現了嗎?你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才這麼久都沒能跟她和好,你這次聽我的準沒錯!你快跟上去!”
姜蘇末再三將他推出去。
聞延舟頓了一下,到底是跟了上去。
姜蘇末身體擋在大門口:“除了我哥,誰都不準跟上去。”
路在野眯起眼:“你做了什麼?”
“沒,我什麼都沒做……”姜蘇末怎麼敢說,聞延舟和樓藏月喝的酒裡,都被她加了東西……
路在野剛動一步,姜蘇末就說,“有我的表哥你的舟哥在,你還有什麼不放心?哎呀,你別管,他們沒準過了今晚就能和好了!”
路在野皺起眉。
姜蘇末又喊,“那個,我們好像還沒吃飯,先吃飯嘛!”
沈徊欽若無其事,收拾這個殘局:“把人帶下去醒酒,客廳打掃幹淨,請四少爺下樓。”
“開飯。”
……
樓藏月出了沈家,徑直上車。
司機隻開出短短幾百米,樓藏月就感覺身體裡翻江倒海,她立刻喊:“停車!”
車子迅速停下。
樓藏月跑下車,跑到路邊的垃圾桶,想吐,卻吐不出來。
幾杯酒而已,還沒到讓她醉的地步。
但她覺得身體哪裡很難受,吐出的呼吸都是熱的,她扯了扯領口,冷風襲進她領口,涼意緩解她的不適。
她踉跄著走到路邊,想要坐下吹一會兒風。
結果手臂被人抓住,那人將她拽了起來。
樓藏月腳步虛浮,腦袋撞進對方的胸膛,清雪的氣息一下竄進她的鼻間。
她嗅著這股無形的涼意,突然覺得口幹舌燥。
聞延舟以為她是醉得太厲害要跌倒,低頭問:“你沒事吧?”
樓藏月眼神散亂,混沌地抬起頭,對上他深邃的眼睛,像這世上最復雜難懂的極地深淵。
她看著看著,突然,抬手往他的臉上打了一下。
沒什麼力氣,稱不上巴掌。
聞延舟也沒反應。
她冷笑:“聞延舟,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委屈?很忍辱負重?被人誤解卻沒辦法解釋,覺得自己很偉大?”
聞延舟反問:“你第一天認識我嗎?你覺得我像是會有這種情緒的人嗎?”
樓藏月猛地抓住他的領口,將他拽了下來!
“那你管好你的人,別讓他們到我面前說你多不容易多辛苦!你做得再多也改變不了你就是傷害過我的事實!聞延舟,你想讓我原諒你,下輩子吧!”
她用力推開他,但她也因為力的相互作用,自己往後退了幾步,高跟鞋一歪,跌坐在地上。
聞延舟連忙去扶她。
樓藏月強烈拒絕他的觸碰,用力推開他的身體,嘶喊道:“滾!滾開!”
聞延舟抓住她的雙手,看清她眼睛裡破碎的情緒,心口一疼,不管她的意願,將她按進了懷裡:“乖乖……”
第771章 他眼睛裡的淚
夜晚的道路上空無一人,隻有路中間兩個擁抱的男女,和停在遠處的四輛轎車。
車裡是樓藏月的保鏢。
桑衫不在,路在野因著跟聞延舟的關系,很容易被支開,保鏢們沒了主心骨,又沒有聽到號令,也不知道應不應該上前分開他們?
按理說應該要的……但樓藏月沒有抗拒,他們貿然上前,也不合適。
經過一番商議,保鏢們最終決定,先在車上觀察,如果樓藏月有需要,再出動。
然而。
實際上,樓藏月不是沒有抗拒,而是掙扎的幅度太小,沒能被看到。
她在那一通情緒發泄過後,越發覺得自己沒有力氣,連推開聞延舟的胸膛都做不到。
很奇怪,她以前是秘書,應酬喝酒的場合少不了,她對自己的酒量很有數。
她今晚喝的量,根本不會讓她醉,可不知怎的,就是覺得四肢綿軟,連心跳也加快。
……難道是青梅酒的獨家配方?跟一般的酒精不一樣?
不知道。
不清楚。
樓藏月的喉嚨幹渴地滾動,想喝水,想喝點涼的東西……想碰些涼的東西。
她微微喘息,聞延舟身上特有的氣息爭先恐後地侵進她的鼻間。
他那些氣息,平時隻覺得冷淡疏離,當年還覺得涼薄不近人情,而現在,像孓孓獨行的人,在四十度的烈日下,偶遇一把遮陽的傘,她甚至是舍不得推開。
她無意識地湊過去,鼻尖撞到他的胸口,貪婪地呼吸,熱氣都噴灑在聞延舟的鎖骨和喉結。
她覺得不舒服,聞延舟又何嘗不是?
他甚至能感知到自己的身體有了反應。
樓藏月是他從高中起,就喜歡著的女孩,他對她,一直都是有欲求的。
短暫擁有她的那幾年,除了最後鬧崩的那半年,他們親密的頻率其實很頻繁,往往隨便的一個撩撥就會滾到床上。
在分開這幾年後,這一夜,她再一次溫順地靠在他的懷裡,聞延舟有些情不自禁地低頭,嘴唇碰到樓藏月的額頭。
他的嘴唇冰涼,而她的額頭滾燙,碰觸在一起,冰火交融,雙方都覺得舒服。
聞延舟沿著她的鼻梁往下吻。
樓藏月潛意識裡地覺得哪裡不對勁?
但她的思緒亂作一團,在他吻上她的唇後,終究是完全迷糊了。
重逢這段時間來,聞延舟吻過樓藏月兩次,那兩次都帶著發泄情緒的意味,就算席卷過她的領地,也算不上真的親密,直到這一次。
他像是要將他那些難以訴說出口的柔情都付出在這個吻裡。
吻得深,吻得真。
樓藏月甚至在恍惚間有種錯覺,這是她認識他這近十年來,他最深情的一個吻。
他為她戴上婚戒時的那個吻比不上,她在除夕夜跟他回東海岸的那個吻比不上,他們正月初八要去領證的紅綠燈口的那個吻比不上。
他像是要把他一腔真情都捧過來,如此的歇斯底裡。
“從我放你去西城工作開始,我就沒想過要傷害你,但我不知道為什麼,總是事與願違……”
“沒人教過我那麼做對或不對,我隻是想,把你留在我的身邊……我隻是想把你永遠留在我身邊……”
“乖乖,你告訴我,我要怎麼做,才能留下你?我們才能,永遠在一起?”
“……”
聞延舟永遠都是自傲的。
他無論是用權勢還是用財力,再不濟也是用計謀,他都是想要什麼就能有什麼。
他何曾這樣迷茫地乞求過,樓藏月混沌的眸光裡看到他的眼睛裡好像有……淚。
眼淚。
他像虔誠的信徒,匍匐在她的身上,求一個解開死結的辦法。
樓藏月又想起在監獄裡柳厭那些天意弄人的笑聲,眼淚也抑制不住地溢了出來。
但很快被他的唇溫柔地吻去。
聞延舟也醉得不輕,她模糊聽見他的聲音,心疼得像要碎掉。
“乖乖,別哭。”
樓藏月攀上他的肩膀,一口咬在他的肩頸。
“……聞延舟,我真的想讓你死!”
聞延舟低下頭,又吻到她的唇,啞聲說:“再等等,等我幫你……然後我就把命抵給你。”
第772章 暫時忘記恩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