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母親沒有生下他,而是殺了父親、屠了陸家,碾死了柳皇後,甚至踹翻了整個皇族,自己成了女暴君。
事情的發展對不上,可那些熟悉的人還是他們,譬如魏王,除了年輕些,完全就是他認識的那個人。
唯一不同的就是,母親玄陽公主活著,而他......消失了。
所以母親是跟她一樣有了奇遇回到了一切還未發生的時候,他想要的是見到母親,而她......想要的是從未生下他?
“啪!”
手中的茶杯被生生捏碎,茶水燙手,碎片刺入掌心,瞬間流出血來,但許念卿仿佛都感受不到了。
什麼都不及他此刻的心痛。
他自幼喪母,父親對他冷漠嚴厲,柳皇後卻甜言蜜語溺愛著他,可隨著他漸漸長大,他終於清楚明白到那份感情裡的虛偽。
父親看太子的眼神都比看他慈愛,柳皇後對他千萬般好,可一旦與太子有關,絕不會偏頗他一分一毫。
是胡嬤嬤看他可憐,才告訴他真相。
原來他根本不是陸衍之的孩子,柳皇後也不是愛她,隻是愧疚、可憐他。
後來他每次受到委屈挫折,總是喜歡去母親墓地待一待,仿佛她就在自己身邊。
成王之路艱難,他隱忍蟄伏多年,吃盡苦楚,終於奪得皇位,可一眼看去,舉目無親。
唯一跟他血緣近的,就隻有魏王。
可關於母親,魏王也說不出太多,記憶單薄到他丹青絕妙也勾勒不出兩分輪廓。
權力之巔、極致孤獨,他涼薄無情,不貪女色,畢生唯一的執念,就是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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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老天爺被他的執著打動,送他一場夢,讓他來了這裡。
母親也跟他一樣重生了,她選擇了改變痛苦的源頭,不願意生下他,沒關系的。
她不用遭受折磨,所以能活到他來見她的時候。
她不願生下他也沒關系,隻要她記得他的存在,他就以許念卿的身份去見她,陪著她。
隻是他們現在年歲不對,他或許還比母親大上兩歲,怕是無法叫她一聲娘親了。
世間終是沒有兩全的辦法......
“陛下萬歲!陛下萬歲!”
聽著外面的呼喊,許念卿猛的起身,這是女帝來了?
然而等他看過去,並未看到女帝的影子,反而被銀甲衛發現,一箭射過來,哪怕他閃躲迅速,卻也被箭擦過,傷了耳朵。
銀甲衛快速上來,他不敢待下去,直奔後院下暗道離開。
等他逃出了欽州,才得知女帝根本就沒進欽州的城門。
在確定欽州被打下的那一刻,直接帶人回了太平城。
蕭黎:明知道那孽障在那裡,她去幹嘛?現在殺人肯定沒那麼容易,殺不死,找堵心嗎?
浪費精神。
對了,岑岸呢?
兩個士兵抬著岑岸過來:“陛下,岑大夫來了。”
蕭黎看著胡子拉碴的邋遢男人,勉強認出是岑岸,再看他被包裹住的腿,難以置信:“不是,你的腿怎麼回事?”
岑岸躺在擔架上,看到活生生的女帝,激動得瞬間就落下淚來,都顧不上自己斷腿了。
“陛下,陛下唉,臣可總算見到活生生的你了。”
蕭黎嫌棄:“你個大男人,丟不丟人。”
王婉清哭那是嬌滴滴軟萌萌,惹人憐惜,他這哭得太辣眼睛。
岑岸可不管,堅定的伸手:“陛下,你讓臣給你號脈,快。”
蕭黎不過去,他還催促銀甲衛:“快把我抬過去啊,快!”
銀甲衛隻能看向陛下,等候命令。
最後還是蕭黎纡尊降貴走過去,銀甲衛立刻遞上凳子,等蕭黎坐下給岑岸把脈。
岑岸把完一隻換一隻,滿眼驚奇的看著蕭黎:“神奇,真是太神奇了,陛下你怎麼醒來的?”
蕭黎:“就眼睛一睜醒了啊。”
岑岸不死心:“那陛下昏迷期間有發生什麼其他事兒嗎?”
蕭黎:“好像做了個很長的夢,但不記得了。”
岑岸繼續問:“那是什麼讓陛下睜眼的,受什麼刺激了?”
蕭黎都想打他了:“你是來審問朕的嗎?”
岑岸如夢初醒,連忙搖頭:“臣不敢。”
蕭黎指著他的腿:“你還沒說這怎麼回事?”
岑岸瞬間來氣:“獻王那個傻逼兒子,腦子有坑的,獻王都死了,他非說那是昏睡,說之前陛下那麼嚴重都能保護下來等待蘇醒,非要我救獻王。”
“我是大夫,不是神仙,說救不了,他就揚言要殺我,可他屍體都臭了,我怎麼救?”
第290章 這腿好像沒那麼痛了唉,神奇
岑岸這輩子走南闖北,救人無數,也是什麼奇葩都見過的。
可非要他救一具已經臭掉的屍體的傻子,僅此一人。
這不是對他醫術的考驗,而是單純欺負他。
銀甲衛來得及時,救他出水火,但卻被那蕭景明遇到,一劍砍在他腿上,差點兒腿都給他砍斷了。
岑岸越想越氣,越氣越痛。
就在他跟女帝訴說自己的憋屈時,銀甲衛壓著一個五花大綁的人路過,那人不正是蕭景明嗎?
蕭景明看到女帝,雖然沒見過,但女帝的存在就是那麼特別,讓人一眼能認出。
頓時怒火點燃,張嘴就要說什麼,但銀甲衛眼疾手快,一塊臭布塞他嘴裡。
閉嘴吧你!
蕭景明被那臭布惡心得想吐,銀甲衛死死摁住拖走,他反抗得厲害,銀甲衛毫不猶豫給他兩個耳光。
岑岸目不轉睛的看了全程:咦,這腿好像沒那麼痛了唉,神奇。
蕭黎所去之處,必定銀甲衛先行,他們以尋常人的身份前去,暗中排查危險,安排住宿,探聽消息。
昌州、欽州自然也有銀甲衛。
他們不一定參與戰爭,主要是負責找準機會救人、收集情報、罪證、保留重要卷宗、物件,而還有一個擴展業務,那就是認人。
比如獻王身邊那些謀士,某些參與謀反的亂臣賊子,蕭黎不認得,蕭黎身邊的人沒見過,自然不認得,但那些早就潛藏進去的銀甲衛卻大部分都認得。
等他們穿上鎧甲,以銀甲衛的身份參與搜查,那些藏進百姓中的亂黨,一抓一個準,更別說蕭景明這個獻王之子了,隻要露頭,就絕對跑不掉。
獻王的屍體被拉了出來,確定獻王已經死了,屬於獻王的叛軍勢力徹底熄火。
至於獻王的家眷,一切走流程,該殺就殺,該放就放,當然,獻王府的錢財,別想帶走一分。
至於那些嚷嚷著要見女帝,要求情的,一個都去不到女帝面前。
笑話,謀逆大罪,女帝還能留一部分人活命,已經是無比的仁慈了,還想求什麼情?
難不成還想繼續當皇親國戚?簡直可笑。
女帝眼裡隻有忠臣和叛軍,沒有親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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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景明被押到燕平州的時候,恰好遇到拄著拐杖出來接兄長的楚令儀。
整個人激動不已,拼命吐了嘴裡的布:“令儀,令儀......是我啊,令儀......”
楚令儀聽到了轉頭看去,眼裡的恨意瞬間升騰,這個人渣。
蕭景明當然知道楚令儀恨他,連忙認錯:“令儀,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對你的心是真的,你救救我,以後我一定好好愛你......”
銀甲衛撿起那塊臭布,惡狠狠的用力給他塞了回去,滿臉嫌棄。
都小命難保了,還不忘談情說愛。
咱們這邊的姑娘,是你能愛的嗎?
看到蕭景明被塞住嘴,一臉痛苦的被拖走,楚令儀死死攥緊的拳頭松開:“活該!”
楚令儀在門口又等了好一會兒,等到了回程的女帝,她腿腳不便,不好上前,隻能遠遠注視著女帝,然後尋找楚雲歸的身影。
可看來看去都沒看到他。
突然想到什麼,楚令儀心口一跳,臉瞬間白了。
不能吧?哥哥他......
想到那個可能,楚令儀什麼都顧不得了。
“陛下......陛下......”
她想追逐上去問陛下,但她腿腳太慢,而且銀甲軍根本不允許她靠近。
還是一個認識她的銀甲衛攔住她:“你要做什麼?”
楚令儀連忙問道:“大哥,你有沒有看見我哥?我哥怎麼沒回來?”
銀甲衛看她那擔憂緊張的表情,就知道她亂想了,不過他們是去打仗,家人有這樣的擔憂很正常。
“你哥沒事,這次還立了功呢,沒回來是被留在欽州了。”
楚令儀心口松了口氣:“謝謝大哥,我就是太擔心了。”
銀甲衛讓她站穩:“行了,自己回去小心些。”
說完翻身上馬,快速歸隊。
楚令儀挨著王婉清住在燕平州行宮裡,之前的燕平王府,因為女帝住在這裡改了名字。
從城門回去的路途可不近,楚令儀一個人拄著拐杖走了一個時辰才走到城門,現在她又要走一個時辰才回去。
但她一點兒不覺得累,她可是要當女將軍的人,怎麼能這點兒苦都吃不了?
寧大夫說她這腿康復得很好,最多一個月,行動自如。
斷腿一個月痊愈,這已經證明大夫的醫術非常的高超了。
但楚令儀卻覺得這一個月好漫長好漫長。
以前習武總是偷懶,能少練一刻鍾,絕不多練半刻鍾。
現在隻恨自己當初怎麼不好好習武,要是她跟哥哥武功一樣高,她就不用為自己不夠能力報答女帝的知遇之恩而焦慮了。
然而等楚令儀好不容易走回去,才回到房間準備喝杯水,蕭景明從窗戶跳進來了。
楚令儀震驚得杯子都掉了:“你......你怎麼逃出來的?”
“噓!”
蕭景明連忙用手示意她安靜:“小聲點兒,我好不容易才逃出來的。”
楚令儀不相信:“那是銀甲軍!!”
蕭景明得意道:“銀甲衛也是人,我把我貼身藏的玉佩給他,他就答應偷偷給我松綁,還告訴你的住址。”
楚令儀心都涼了,不敢相信,可蕭景明出現在自己面前是事實。
她冷著臉,壓抑著怒火:“你來找我做什麼?”
蕭景明立刻貼過去:“令儀,我就想來看看你。”
他一臉深情,看著楚令儀受傷的腿,似乎很是心痛:“你受傷之後,我日夜難安,一直擔心你,看到你好了不少,我也很高興。”
他輕輕握住楚令儀的手,黯然懺悔道:“令儀,我知道之前爹和兄長那般算計你不對,可爹死了,屍體都不能好好安葬,我們獻王府被女帝覆滅,所有人無家可歸,而我......現在隻有你了。”
蕭景明一臉悽涼又深情的樣子,因為有著一張還算俊朗周正的臉龐,看著確實挺讓人心生同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