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念卿本不過是一顆棋子,現在成了徹底的廢子。
應鍾開了結界,陸念卿終於再次看到他們。
他是憤怒的,但也有畏懼。
現在終於不得不承認,他面前這兩個非人的東西不是他可以撼動的存在。
他怕是在劫難逃。
死他不怕,反正也死過了,可他還是無法放下那份執念。
“你們到底把我母親怎麼了?”
蕭黎淡漠的睨著他:“你連她的面都沒見過,為何執著見她?”
陸念卿怒道:“那是我的生母。”
蕭黎:“你是她生命中最痛苦的汙點,她厭惡你、憎恨你、無數次的想讓你消失,她並不想見你。”
陸念卿搖頭:“你胡說,哪有母親不愛孩子?我娘隻是被他們害了。”
蕭黎:“堂堂公主被侍衛玷汙懷上的孽種,她愛你什麼?”
陸念卿被踩中了痛腳:“那不是我的錯,我是她的孩子,我隻是想見她,何錯之有?”
蕭黎滿眼嘲諷:“這句話,跟柳雪茵說的有何區別?”
“柳雪茵說孩子是無辜的,所以跟當朝驸馬一起聯手,逼堂堂公主生下奸賊的孽種。”
“你是那個孽種,你是無辜的,所以想找回母親,滿足自己渴望母愛的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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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都無辜,那蕭玄陽她做錯了什麼?”
陸念卿激動道:“我知道她受了苦,我會補償她孝順她的。”
蕭黎嗤笑:“你可真是孝順,可你甚至都接受不了她恨你。”
“你所謂的孝順,是她非常疼愛你這個孽種,拋卻世俗的偏見,拋卻羞恥之心,忘掉自己所遭受的一切痛苦,堅定的愛護你這個被玷汙所生下來的孽種,滿足了你對缺失母愛的所有幻想,然後你才把她供起來,養著。”
“你的執念從來都不是蕭玄陽,而是一個愛你的母親、跟你有血緣的母親。”
“你就是一個被世界孤立,得不到任何人認可,連自己都覺得自己血脈骯髒的孽種!”
他執著於蕭玄陽,是真的愛母親?
沒見過的人,哪兒來的愛?
母親這個身份隻是他的執念和幻想而已。
在他的世界裡,他之所以能登基,靠的就是生母蕭玄陽的血脈。
他以皇室子自居,大封生母玄陽公主,卻不準任何人提他生父,追著人家九族給屠了個幹幹淨淨,甚至都不允許朝中有人跟那個男人一個姓。
他因為柳雪茵不夠愛他,所以對母愛生了執念,可要是他當真見到了蕭玄陽,他一定接受不了真正的蕭玄陽。
因執念生怨恨:怨恨蕭玄陽為什麼不愛她唯一的孩子,怨恨蕭玄陽為什麼要讓他成為孽種。
說什麼執念生母,說到底,都是一己私欲罷了。
“你胡說,是你害死了我母親,我跟你不共戴天!”
“你這個妖怪,魔鬼......”
陸念卿崩潰了,一張臉因恨意扭曲,殺氣騰騰的看著蕭黎。
然而蕭黎隻是一抬手,輕易將他的魂魄捏碎。
“既是不該存在的,就應該徹底消失才對。”
應鍾問蕭黎:“你準備如何應對祂?”
蕭黎弄出了之前那把匕首,回頭瞥了他一眼:“小黑,問你個問題。”
應鍾:“什麼?”
蕭黎:“我以後叫你小綠可以嗎?”
應鍾周身黑焰扭曲!
蕭黎得意的笑了,然後抬手,幹脆利落的挖出了那顆本源珠,毫不猶豫的拋給應鍾。
差點兒被砸穿的應鍾:......都說了,不能砸!
髒話都快出口了,突然意識到砸自己的是本源珠。
“你......”
祂震驚得看著蕭黎,下一刻本源珠瘋狂吸收祂身體的力量,直至把祂整個都吸了進去。
綠色的珠子被染成了墨綠,最後直接成了黑色,徹底失去了光芒。
然而隻是片刻,珠子劇烈抖動,卡擦卡擦的裂開,綠色的光芒從裂縫滲透出來。
直到力量把它撐破,然後直接爆開。
“嘭!”
本源珠消失,原地出現一道的泛著綠光的身影。
跟之前的應鍾一模一樣,但之前是黑得濃稠,現在是綠得刺眼,就連那雙眼瞳都變成了綠色。
蕭黎一臉的一言難盡:她就是隨口一說,怎麼真變綠了?
應鍾難以置信的看著蕭黎:“為什麼?”
祂能感應到本源珠裡的力量,那幾乎是蕭黎的全部了。
她本能借此成神,可現在卻徹底成為凡人了。
她把本源珠和所有力量都給了祂。
蕭黎虛弱的靠著柱子,拔除這玩意兒對她的傷害可不低,傷不在肉體,而是魂魄。
此刻她魂魄疼得像是裂成片片一樣,全靠柱子撐著,才不至於痛到在地上打滾。
“你忘了,我的目的是離開這個世界,可不是成為這個世界的意識。”
本源珠是好東西,可條件是留在這個世界。
她要是拿了它的力量,就相當於扎根這個世界,永遠都離不開了。
無上的力量,掌控這個世界,那是金色意識和應鍾的追求,對她沒有一點兒誘惑力。
“它對我用處不大,就當......跟你交個朋友的禮物吧。”
應鍾並不想跟她交朋友,但祂確實拿了好處。
“我與祂最後一戰,就在今日。”
為自己、也為蕭黎,出戰。
“應鍾。”蕭黎喊住祂,突然惡劣一笑:“我覺得綠色的你比黑色更帥氣喲!”
應鍾扭曲了一下,最終化為一道綠光衝了出去。
人們的肉眼是看不到祂的,但人們能看到那才豎起來的那塊巨大石碑突然像是遭到劇烈的撞擊一般,轟然碎裂消失,仿佛從未存在過一般。
第356章 總之,女帝好,別人壞
自地動的那一刻,守在帝寢殿外的人立刻就想進去,但卻發現這殿門打不開了。
其他人趕來,也都沒法。
所有人焦急的守在門口,擔心女帝,卻無能為力。
過了好一會兒,門從裡面緩緩打開,女帝如常從裡面走出來。
宮牆倒塌,地面翻起巨大的坑洞,天空還應景的飄起了雪花。
一眼望去,斷壁殘垣,滿目悽涼。
那摧枯拉朽的力量摧毀了半個皇宮,直到帝寢殿才停下,不是不想摧毀,而是被攔了下來。
蕭黎的目光掃過守在門口的眾人。
宋君湛和樓魘站在最前頭,戎擎和楊鈞帶著人分列兩邊,鳳胤跟在宋君湛一側,後面是唐書玉、林一辭等朝廷大員。
蕭黎一出現,所有人的目光都緊緊盯著她:“怎麼,這麼迫不及待就要來討伐朕了?”
宋君湛擔憂的看著蕭黎,誠懇虔誠道:“陛下仁德、恩澤百姓,是天下萬民之福,臣追隨陛下,誓死無悔,絕不動搖。”
“臣等追隨陛下,誓死無悔。”
他們說得虔誠,蕭黎卻不甚在意。
“女帝無道,天怒伐之,都看到了吧?”
不用他們回答,蕭黎怒道:“看到了還不去幹活?該救人救人,該救災救災,看著朕事兒就沒了?”
“天伐?伐個鏟鏟!傷不了朕就隻能興風作浪的廢物玩意。”
“朕才是人間的天!”
眾人:“......”
很好,味道對了,還是那個女帝,那沒什麼問題了。
得到了女帝這句話,所有人開始忙起來。
宋君湛是文官之首,統領全局,六部分工明確,戶部出錢糧、工部出人手、兵部負責震懾、刑部、吏部比較闲,直接被拆分借調,主打一個全都忙起來,誰都別想偷懶。
禮部看似是最闲的,實際上是最忙的。
一群官員,絞盡腦汁,筆杆子都快冒煙兒了,就為了想辦法把這事兒給圓過去。
天罰女帝,聽著就對女帝名聲不好。
雖然那碑曇花一現被毀了,可人的記憶存在,流言可畏,日後在青史上必定會成為世人詬病女帝的一個點。
雖然女帝不在乎,但必須清除。
可這事兒實在是不好圓。
要是幾百年後,史書上劃一筆,以後就消失了,倒也不是什麼難事,可現在災情還在眼前,這可不是詔書不認就能改變的事實。
一群人愁得頭發都要掉了,突然,那個專門以女帝風流故事為素材寫書的人靈光一閃:“要不,咱們把它寫成神跡?”
“之前燕平州的事兒,大家都知道吧,咱們陛下就不是凡人,這事兒現在也不是凡人的手筆,咱們放開想像寫一下。”
“就說陛下是人間神子......嗯,不對,該說她是人間誕生的人神、人帝,因為她太強大了,太得民心,眼看著就要得道成神,超脫三界之外,然後有覬覦陛下國運的妖魔鬼怪想要搶奪......可他們是歪魔邪道,根本傷不了陛下分毫,然後就隻能搞一些上不得臺面的手段,你們看那石碑,才出現一會兒就被強大的力量擊碎,還有這地龍翻身都衝到陛下寢殿面前了,卻愣是沒能進去一步,還有上上次,天雷都劈下來了,陛下不也是好好的......”
不正經史官劉禹被眾人盯著,聲音越說越小:“這......不行嗎?我看之前的神仙志異裡,好多神仙都是要在人間歷劫,歷經無數劫難最終成神......”
一群黑眼圈都熬出來的禮部官員全部把腦袋湊到劉禹面前,一個個表情不善、兇神惡煞。
劉禹認慫:“行吧,我不說了。”
他雖然得了女帝承認,但寫的都是女帝的風流韻事,雖然跟禮部一樣幹的都是添油加醋、一分的事實摻九分水的事兒,可他就是沒禮部他們寫的能上臺面,他們看不上他這想法也是正常。
劉禹閉麥了,下一刻卻被一群人架起,一人在他後背重重一拍,差點兒把他排骨都給拍出來了:“你有這主意不早說?”
“快快快,從頭說來。”
“咱們從哪兒下筆來著?”
“命運生來就定下,這得從女帝投胎的時候寫起吧?”
劉禹沒想到自己的點子能被看上,喜出望外,欣喜無比。
然而他的熱情隻維持了半天。
半天後,他虛弱的從禮部出來,雙眼無神,整個人被掏空。
“沒了,我真的想不到了,真的寫不出來了,一個字都沒有了......”
這群人壓榨他半天寫出一本書來,簡直就是魔鬼!
腦子都快幹報廢了。
偶然經過的江舟看著怨念深重宛如厲鬼的劉禹,完全不敢上去打招呼,從邊兒上趕緊溜走。
自從在燕平州見識過禮部人的真實面目之後,江舟對他們一直都是敬而遠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