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永遠在他的前面半步,他能隨時聞到屬於她的氣息,隻要陛下退後半步,就能來到他懷裡,而他偶爾也能大逆不道的上前半步,去討自己要的恩賜。
半步的距離,不遠不近,如影隨形,一切恰到好處。
樓魘經常侍候在蕭黎身邊,他打傘一路陪她回去,蕭黎沒覺得什麼,然而當踏入帝寢殿之後,蕭黎突然反應過來。
宋君湛......不會還在睡吧?
事實上,宋君湛已經醒了,還洗漱了一番,換上了幹淨的衣服。
但那精神飽滿、肌膚紅潤的樣子,從裡到外都透著餍足,一看就是被狠狠疼愛了。
“陛下。”
宋君湛走過來,柔光潋滟的眸子裡都是蕭黎,分不出一絲餘光給別人。
“啪!”
楊鈞聽到聲音看過去,果然,樓魘手裡的傘柄被捏碎了。
楊鈞也是服氣的,這類似的情形他都看了十年了。
他們這些旁邊的人都膩了,樓魘那是一點兒都沒變。
不管是宋丞相、鳳大人還是戎將軍,隻要他們被陛下寵愛,樓魘都能瞬間破防。
不敢弄死,又爭不來陛下獨寵,隻能一次又一次破防,十年如一日,也是令人佩服。
而且樓魘還不僅僅是嫉妒那三個人,楚雲歸、王婉清、王憶竹、楚令儀。
他嫉妒所有能得到陛下寵愛的人,不分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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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鈞很多時候都有很想問一句:恨這麼多人,不累嗎?
樓魘是不累的,他隻是想把所有人都從陛下身邊趕走而已。
紅月讓人傳了晚膳,三人一起用的。
宋君湛規規矩矩,從不會在人前有過分親密的行為,樓魘怕被趕出去,也不敢作妖。
用晚膳,宋君湛起身告退。
雖然他也想留下過夜,但他今天在這裡睡夠了,而且還有事情要處理。
離開的時候,還對樓魘微微頷首,出門還跟楊鈞打了聲招呼。
楊鈞點頭回應,心裡感慨:看看人家這氣度,看看人家這做派,但凡陛下開了後宮,這絕對是當之無愧的正皇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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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之後,蕭黎去了隔間的書房,樓魘沒有來吵她,她也沒在意。
等她寫完剛剛擱下筆,洗漱之後換了身衣服的樓魘走進來。
“陛下,奴才今晚可以侍寢嗎?”
他換上了寬松的寢衣,刻意扯開的領口露出一片誘人風光。
長發松散垂落,沒有擦幹的發絲垂下幾捋在胸前,水珠滴落在肌膚上,沿著腹肌的紋理沒入看不見的地方,引人遐想。
這幅樣子,沒別的意思,就赤裸裸的勾引。
蕭黎可不縱著他:“去往西涼賑災的人選裡可以多加一個樓大人。”
言下之意:鬧,繼續鬧,給你發配西涼賑災去。
朝中能人無數,賑災不需要樓魘這樣的身份出面,但如果女帝想把他趕走,那他就沒辦法了。
西涼路途遙遠,而且這一去至少三四個月。
樓魘瞬間不敢浪了,隻用破碎的目光看著蕭黎,無聲控訴陛下的狠心。
樓魘收斂了,蕭黎也沒真趕他,在看到他已經躺床上睡好的時候,容忍他留在這裡過夜。
可樓魘要是太安分,那就不叫樓魘了。
忍得了一時,但忍不了一夜。
快天亮的時候,蕭黎還以為自己做春夢了。
等反應過來,簡直服了。
一把抓住樓魘的頭發將他從被子裡提出來,惡狠狠道:“你就是欠收拾。”
面對蕭黎兇狠的樣子,樓魘也不勾引了,而是轉頭看著別處,眼角有淚光滑落。
相處十幾年,樓魘又是一門心思撲在蕭黎身上,把她的喜好摸得是一清二楚。
陛下不太好勾引,但一定吃掉眼淚這一招。
掉得好看,掉得委屈,掉得令人心碎。
鳳胤就是靠這招讓陛下一直疼他的。
樓魘因為容貌的原因,哭起來並沒有那麼令人憐惜,但他對著鏡子練習了很多次。
終於找到了最適合自己的哭法。
不能可憐,他又不弱。
不能裝,因為陛下會識破。
所以隻有心裡真正委屈,又想要得到寵愛的時候,眼裡冒一下光。
還不能看陛下,這樣可以避免眼裡的期待和迷念瀉出去。
就這麼恰到好處的收斂示弱,不吭聲的委屈,瞬間就能撲滅陛下的怒火。
注:隻能在惹惱陛下的時候使用,而且不能太頻繁,否則被陛下摸透了,就沒威力了。
就比如現在,陛下都想掐死他了,突然就不動手了。
蕭黎:“......”
她又不傻,樓魘那點兒心機隻要在她身上用一次她就知道了。
但有時候理智是一回事,感情是一回事。
相伴多年,樓魘能一直折騰,還整天醋這個、嫉妒那個,那幾乎都是蕭黎自己寵出來的。
有時候不是他招數多高明,而是願者上鉤。
蕭黎本來是生氣的,但看他這心機的樣子,突然又覺得好笑。
傾身趴在他身上:“別鬧,睡覺。”
賢者時間,不折騰。
樓魘因為蕭黎突如其來的溫柔愣怔住,回過神來,當真也沒有折騰了,溫柔得抱著她,感受著陛下的重量,瞬間心裡就無比滿足了。
他有時候也不是真的一定要做那樣的事情,雖然他也很想,但更多時候他隻是想證明陛下還是疼愛他的,感受陛下對他的縱容。
他跟別人不一樣的,他是真的把全世界都排除掉,隻有陛下一人。
第441章 “怎麼,羨慕了?”
翌日,蕭黎見了楊懸。
“楊懸拜見陛下。”
小小的人兒,一板一眼的行禮,看得出是劉砚教的,文人的禮節分毫不差,但眉眼英挺,目光明亮,透著武將的英氣。
是個不錯的小家伙,怪不得以後能建立玄天宗。
無極山那具屍體她沒看得太仔細,所以並不知道楊懸長大後到底什麼模樣,但年幼的楊懸卻跟她見過的楊明月有四五分相似,尤其是那雙眉眼,很好看。
蕭黎勾勾手:“小家伙,過來。”
楊懸看了眼自己的父親,得到楊鈞鼓勵的眼神,這才大步朝蕭黎走過去,規矩不錯,但到底年紀小,眼裡還透著一絲怯意。
蕭黎捏了捏他臉蛋:“怕我?”
楊懸乖乖搖頭:“不怕,陛下是仁義明君,最講道理,無需懼怕,但舅父說對帝王要有尊敬之心,不可失了規矩。”
果然是劉砚教的,小古板一個。
蕭黎忍不住笑了聲:“你爹他們跟著朕久了,對朕的看法不免帶了私心偏頗,他們教你那些知識你要學,但你要有自己的判斷,別人的思想不是你的思想,懂嗎?”
楊懸一雙葡萄眼睛瞪得圓圓,努力想要理解:“陛下的意思是要懸兒自己思考,做出自己的解答?”
“對,就是這個意思。”
蕭黎抬手摸了摸他的頭:“朕給你一個特權,每月的初一,你要是有什麼疑惑或者請求,可以入宮來找朕,你有跟舅舅和爹爹不同觀點的,也可以說給朕聽,要不要啊?”
楊鈞驚訝的看著蕭黎,陛下一向不怎麼喜歡小孩子,怎麼突然對他兒子這麼特別?
不過不管陛下怎麼想,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別人求都求不來的。
“懸兒,還不快謝恩?”
楊懸還不明白自己得到的是堪比免死金牌的存在,隻能一臉懵懂的聽話行禮。
“謝陛下恩賜。”
楊鈞也單膝跪下:“多謝陛下恩賜。”
蕭黎沒好氣瞥他一眼:“朕這特權可不是給你了,你和劉砚悠著點兒,娃娃才五歲,揠苗助長,有你這麼當爹的?”
楊鈞不敢反駁一點:“陛下說得是,以後臣會多加注意的。”
楊懸看看父親,又看看女帝。
小小年紀的他還不懂皇權,不懂父輩和女帝之間的情義,但他能感受到父親對女帝的忠誠尊敬,還有女帝陛下的和善和威嚴。
楊鈞帶了兒子出去讓人看著,鳳胤和戎擎進來,目光同時落在蕭黎身上,一個柔和一個鋒銳,但都含著滿滿的情意。
“陛下。”
兩人行禮,得了蕭黎眼神示意,戎擎轉身自然的站到剛剛楊鈞的位置。
鳳胤走到一側坐下:“剛剛看見楊將軍帶著他的小公子,臣也是好久沒見,沒想到竟然都這麼大了。”
蕭黎輕笑:“怎麼,羨慕了?”
鳳胤立刻急了:“陛下知道臣沒那個意思,隻是隨口一說而已。”
女帝不願生育,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他們也沒人敢讓陛下受罪生下自己的孩子。
不管是給蕭家傳宗接代,還是給自己家裡傳宗接代,都沒人敢想。
這可是一統天下的明熙陛下,誰敢把生子這件事情強硬加在她身上?
況且對鳳胤等人來說,一個未知的孩子,遠沒有陛下重要。
鳳胤現在是明熙書院的院首,掌管天下所有學院的申辦、統籌,還有教育書籍的修撰,官居正二品,享受的是從一品大員的待遇。
這個位置他坐了十年,年歲長了,閱歷長了,娃娃臉的容貌也褪去了少年的青澀,變得成熟穩重。
行走官場,教書育人,板起臉來的時候,看著很有威嚴,已經沒人會因為他這張臉而輕視他。
但一到了蕭黎面前,什麼穩重威嚴,立刻打回原型。
鳳胤都急了,可看到蕭黎那含著笑意的眼神,頓時無奈。
“陛下可莫要逗我。”
十幾年的情意,他知道陛下是寵他的,但他更知道某些原則性的東西不可僭越,生孩子就是其中一個。
蕭黎輕嗤一聲,這呆瓜還是不經逗。
“陛下。”
王憶竹和王婉清進來,還帶著蕭夢玉。
蕭景奕落後幾步進來,人未到,笑先揚起:“皇姐。”
那討好的眼神,像狗狗似的。
今年他提前回來了,沒想到正好趕上皇姐開席。
沒有請帖,厚著臉皮來的,可不得笑得燦爛些麼。
說起來也是可憐,他可是女帝唯一的弟弟,最親近的弟弟,結果呢,經常被趕走,沒人疼沒人愛,簡直不要太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