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熙想都沒想就接話:“咬你臉上,讓你沒臉見人!”
徐衍風低笑了聲,被子底下的手摩挲她汗津津的身子,一股安撫的意味,而後把自己的臉送上去:“你樂意的話,也行。”
“不要臉。”咬在臉上別人一看就知道怎麼回事,他不要臉她還要。
但夏熙不想錯過這個機會,看了他一會兒,腦子裡冒出想法,腦袋鑽進被子裡,挑開褲邊,在他最脆弱的下腹處咬了一口。
徐衍風雖有準備,還是沒能抑制住,悶哼了一聲。
夏熙也沒嘴下留情,直到口中彌漫起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才松開,從被子裡探出頭來,挑釁地朝他挑眉:“你也永遠屬於我,這個是印章。”
徐衍風眸色轉暗,握住她的肩膀將人提起來吻住。
春季剛到,已蔓延至無邊。
“好。”他一字一頓道,“我永遠屬於你。”
*
早就適應了大學生活,開學後進入狀態很快,夏熙喜歡這種忙碌又充實的日子。
唯一的壞消息是徐衍風這周末要出差,她沒法跟他膩歪,隻能老老實實地列學習計劃,準備化思念為學習動力。
周六早上,夏熙七點起床,騎著自行車在校外逛了一圈。路過早餐店,她將自行車扎在門口一側,進去點了一份紅豆粥,一屜小籠包。
坐下來,一口都沒吃上,兜裡的手機響了,她把右手的筷子換到左手,掏出手機。
來電顯示是夏萱。
夏熙接起電話笑道:“不像你的作風啊妹,起這麼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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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家裡出事了。”夏萱的聲音發顫,帶著哭腔說,“爸的工廠……出事故了,有人受傷,他不見了,姚叔叔也消失了,警察上門找人,還有傷患的家屬來鬧。”
夏萱出生就有心髒病,小的時候已經做過一次手術,被家裡人保護得很好,沒經歷過什麼事,被嚇壞了,說到後面開始大哭。
“你別著急。”夏熙擔憂地皺起眉,連說話都不敢太大聲,夏萱的心髒脆弱,承受不起劇烈的情緒起伏,不能讓她受到驚嚇,“家裡還有人嗎?你待在房間裡不要出來。”
“媽去了飯店,外婆出門散步,家裡就我一個。我……我給媽打過電話了,她馬上回來。”夏萱被一群人圍著,太害怕了,給蘇瑾茹打完電話,緊接著就想到夏熙,“姐,怎麼辦?我聽說……聽說工人傷得很嚴重,終身殘疾……怎麼辦?”
“聽我的,先別哭。”夏熙冷靜道,“把手機給警察,我來跟他說。”
夏萱哆哆嗦嗦地把手機遞出去,電話另一邊的夏熙就聽到了哭天搶地的聲音:“可憐我們家老李,兩隻手都被絞爛了、碎了,還在醫院裡昏迷!他們家到現在沒一個人出來慰問,老板的電話都打不通了。這就是逃了,不想負責任,警察同志,你一定要幫幫我們啊——”
“喂?”
渾厚的中年男人的聲音傳來,夏熙定了定神,忙說:“不知道怎麼稱呼您。我是手機主人的姐姐,我妹妹患有先天性心髒病,不能受刺激,麻煩您將她隔開,不要讓她面對這些事。稍後我家人會回來處理,一定給您和傷患家屬一個滿意的交代。”
警察聽著她的話,再抬眼看面前的夏萱,小姑娘被嚇得臉色蒼白,嘴唇發紫,狀態很不好的樣子。他趕緊攔住哭喊著上前拉扯的家屬,催促夏萱上樓,避免她與情緒失控的家屬接觸。
*
夏熙哪兒還顧得上吃早飯,當即買了一張最近的回乾林的高鐵票。
鎖好自行車,她打車前往高鐵站,隨身隻帶了一個運動腰包,身份證在裡面。
路上,夏熙給蘇瑾茹打電話,機械女聲提醒,撥打的用戶正在通話中,不知道她到家沒有。夏熙心急如焚,抓了抓頭發,打給夏悅。
響了沒幾聲,被接通了,聽筒裡先傳來一陣汽車鳴笛聲。
“姐,你知道家裡……”
“我知道我知道。”夏悅的聲音裡透著焦急,“媽剛打來電話跟我說了,我正往家裡趕,等了解清楚再跟你細說,或許情況沒那麼糟糕,你別自己嚇自己。”
夏熙說:“我在回乾林的高鐵上,得兩個多小時以後才能到。”
“你不用上學嗎?家裡的事我們能處理好,學業重要。”
“我不放心。”夏熙手肘撐著面前的桌板,手握拳抵在額頭上,垂下的頭發蓋住了兩邊臉頰,一顆心如動蕩的山洪,始終靜不下來,“今天周六,如果事情真的順利,明天返回學校不會耽誤功課。媽血壓不穩,外婆歲數大了,也經不起打擊,你叫上姐夫,別讓她們受累。”
結束這通電話,夏熙直起脖頸,將垂落在臉前的長發捋到腦後,給夏成剛打電話。
第207章 還沒到絕路
打了一遍又一遍,每一遍都是關機狀態。
夏熙閉了閉眼,把手機從耳邊拿下來,扔進腰包裡,對這個父親徹底不抱希望了。發生這麼大的事情,他不出來面對,也不提前告知家裡人一聲,反而是躲起來,留下妻女幫他擦屁股,他有沒有想過家裡還有一位老人。
當真是沒有一點身為男人的擔當。
蘇瑾茹結婚的時候,家裡的條件雖算不上特別富裕,跟左鄰右舍比起來就好太多了。夏熙小的時候問過媽媽,為什麼會選擇跟爸爸結婚。
夏熙聽外婆講過,蘇瑾茹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好多優秀的小伙子相中了她,主動追求她,也有不少媒人上門說親,介紹的都是年輕有為的男士。
她偏偏選了一個看上去沒什麼出息、隻是為人老實的夏成剛,在娶她之前,他甚至沒有一份像樣的工作,靠打散工過活。
蘇瑾茹那時摟著她的肩膀,一邊拿蒲扇幫她趕蚊子,一邊用溫柔的嗓音娓娓道來。
一場很庸俗的初遇。
蘇瑾茹晚上回家被兩個小流氓尾隨調戲,慌亂無措中,夏成剛出現了,擋在她面前,被兩個小流氓揍得鼻青臉腫,仍舊死死地護著蘇瑾茹,沒讓她傷到一根毫毛。
蘇瑾茹感動得一塌糊塗,從此以後,一顆心撲在他身上,眼裡再容不下那些追求她的小青年。老太太起初不同意他們在一起,她看不上夏成剛,蘇瑾茹就日復一日地在母親面前為他說好話,最終如願嫁給他,為他生育三個女兒。
蘇瑾茹的原話是,你爸爸能為了保護一個陌生人挨一頓打,說明他骨子裡是善良可靠的,這一點很難能可貴,值得她託付終身。
不知道是夏成剛後來變了,還是一開始隱藏得太好,如今看來,竟覺得可笑又諷刺。
他哪裡可靠了?
遇事就逃。
夏熙在高鐵上睡不著,又無事可做,隻能幹等消息,兩個多小時格外難捱。她雙手環臂,腦袋歪靠著座椅,眉頭始終深鎖,不曾有過舒展。
*
街景不斷從眼前倒退,夏熙已經下了高鐵,坐在出租車裡,盯著車窗外出神,指腹被她掐出了好幾道印子,心中的焦灼卻得不到半分緩解。
手機響了,她連忙接起,聲音難掩急切:“姐,怎麼樣?”
打來電話的是夏悅,先問她:“你到哪兒了?”
夏熙看著熟悉的路段:“還有十分鍾左右到家。”
夏悅沉默了幾秒,似乎不知如何說,事情遠比她想象的嚴重,光是說出口就耗費一番精力:“爸開的那個食品加工廠裡的機器有問題,不符合質檢,啟動時出了故障,導致三名工人截肢,爸還聯系不上,跟他合伙的姚光亮也不見了。警察和前來要說法的工人家屬已經離開了,我現在準備去醫院,先幫人墊付醫藥費,之後找律師商量看怎麼賠償。”
頓了頓,夏悅的呼吸變得沉重:“事件還在進一步調查中,我問了警察,爸他……應該要負相應的刑事責任。如果是意外還好說,關鍵是機器質量不合格。採買的合同是爸籤的字,他不知情的概率很低。”
夏熙大概猜到了,夏成剛貪便宜,購入的是別人淘汰的二手機器,隻想著撈錢,沒考慮過後果,結果出了事。
“媽還好嗎?”夏熙問。
“情緒很不好,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夏悅沒有隱瞞,嘆息道,“還有外婆,她也知道了,剛進門時正好聽到警察的話,差點沒站穩栽下去。我讓萱萱看著外婆和媽,你到家後好好安慰她們。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總要一樣一樣解決。”
夏熙:“嗯。”
十分鍾後,出租車在家門口停下,夏熙推開車門,被司機叫了一聲,原來她忘了付錢。
“不好意思。”夏熙跟司機道歉,捏起打印著收款碼的卡片,掃碼支付車費,急匆匆地跑開。
家裡彌漫著一股沉悶凝重的氛圍,像連續下了十天半個月的雨,濃雲壓在頭頂,讓人喘不過氣。
客廳裡無比寂靜,開門的動靜被襯得格外響亮,坐在沙發上的三人抬起頭,蘇瑾茹面色惶然,瞧見疾步走來的夏熙,眼眶裡蓄滿的淚水滾了出來。
夏熙抱住她的肩膀撫了撫:“我回來了,你別難過,會沒事的。”
外婆坐在旁邊,到底是經歷過風風雨雨的老人,乍一聽見這件事難以承受,險些暈過去,眼下已然平復,反倒寬慰起蘇瑾茹:“還沒到絕路,你別先把自己的身體弄垮了。咱們該賠償賠償,等警察找到了成剛,該負什麼責就讓他去負,又不是天塌了。”
夏萱懷裡抱著抱枕,小臉還是慘白的,咬咬唇,看著她們,心裡比任何人都要忐忑,真的會沒事嗎?可她已經覺得天塌了。
一陣清脆的手機鈴聲響起,打破了客廳裡壓抑的氣氛,將神經脆弱的蘇瑾茹嚇了一跳。
夏萱瞄了一眼茶幾上的手機:“是媽的手機,琳姨打來的電話。”
蘇瑾茹現下的狀態別說接電話,一點風吹草動她都驚惶不已。
夏熙伸出手:“手機給我。”
夏萱傾身拿起正在響鈴的手機,遞到夏熙手上,心裡突然冒出不好的預感,她捂了捂心口。琳姨是飯店裡的員工,按說正值午飯時間,比較忙,她怎麼會這個時候打來電話?
夏熙看到夏萱的動作,緊張地問道:“心髒不舒服嗎?”
夏萱放下手,抓住抱枕一角。心髒早就不舒服了,但她不想在這種緊要關頭給家裡人添亂,搖了搖頭,強撐著說:“我沒事。”
“不舒服一定要說。”夏熙叮嚀一聲,接起了電話,“琳姨,我是夏熙,您找我媽有什麼事嗎?”
琳姨沒問蘇瑾茹的手機怎麼在她那裡,她應該在南城讀書才對,慌慌張張地說:“飯店裡來了好些人,為首的男人說佩珊大飯店換老板了,現在是他做主。熙熙,這是怎麼回事啊?”
“怎麼可能?”夏熙簡直感到荒唐,“是來鬧事的嗎?報警沒有?”
外婆、蘇瑾茹、夏萱同時看向夏熙,從她的表情和語氣判斷出飯店那邊發生了不太好的事。
琳姨在電話裡說:“不像鬧事的,那個男人講話客客氣氣的,還點了一桌菜。再說,店裡那麼多顧客,報警多影響生意。你要不讓你媽過來看看,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夏熙垂眸看了眼蘇瑾茹,先應承下來:“好的,我知道了,我馬上過去。”
掛了電話,蘇瑾茹攥住她的手,紅紅的眼睛裡滿是不安:“出什麼事了?”
夏熙正想著怎麼瞞過去,怕她再受到刺激,外婆開口道:“直接說吧。”
“琳姨說,有個男人帶了一群人到飯店裡,宣揚佩珊大飯店換了老板,歸他了。”夏熙復述一遍,仍覺得不可思議,怎麼會有這樣的事,太離譜了,離譜到有些滑稽可笑,可琳姨說得煞有介事,又不得不令人重視,“你們留在家裡,我去一趟,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外婆怔然。
佩珊大飯店是她一生的心血,是她的命根子,別的事情她可以勸自己接受、消化、淡忘,唯獨與飯店有關的事,她一絲一毫都不會馬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