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怎麼相信她不喜歡他了。
不喜歡怎麼會心疼成這樣,她看起來都要哭了。
夏熙躬著身,緊張地問:“你怎麼樣?”
“我沒事。”徐衍風說完,才想起自己現在是經歷過車禍的傷者,語氣弱了些,像是沒什麼力氣,“就是頭有點暈。”
“你等著,我去叫醫生過來給你檢查。”
夏熙直起身,還沒來得及邁出步子,垂在身側的手就被徐衍風一把抓住。
他強調:“真的沒事。”
夏熙:“你說的不算,醫生說沒事才是真的沒事。”
徐衍風握住她的手不松開,眉心微微蹙起,看著很可憐:“你別走。”
夏熙不太放心,被他緊緊拉著,她又走不掉,隻好留下來陪他。
徐衍風嫌躺著說話不方便,要求坐起來。
夏熙小心翼翼升起病床,幫他調整到最舒服的狀態,說:“要是頭暈嚴重了,記得跟我說,不要硬扛。”
“嗯。”徐衍風微抿著唇,享受著夏熙的照顧。
他覺得她整個人都變得柔軟至極,連說話的聲音都那麼輕,像在哄子衡。
夏熙不知道此刻的徐衍風心裡在想什麼,問他:“要不要喝點水?”
徐衍風搖頭,視線緊隨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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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度握住她的手,要她在床邊坐下。
病房裡充斥著淡淡的消毒水味,並不好聞,徐衍風卻感到溫馨。透過旁邊的窗戶,還能看到被夕陽染紅的半邊天空。
美好得不真實。
徐衍風揉捏著夏熙的手指,她有些不適應,眼睫垂下,盯著他與自己相纏的手,沒有掙扎,任由他把玩。氣氛靜謐,莫名地往曖昧的方向發展。
夏熙想說點什麼打破這種氛圍,可又不知道說什麼。
正在她糾結之際,徐衍風先開了口:“還看不出來嗎?”
沒有前情鋪墊,也沒有多餘的解釋,隻是一句令人摸不著頭腦的問話,夏熙不懂他的意思,抬起眼眸,落在他利落分明的面龐上:“看出來什麼?”
想到接下來要說的話,徐衍風自己先不好意思了。
他從來不是一個能把心裡話說出口的人,以前,他總是羨慕夏熙,她好似天生擁有會愛人的本事,喜歡一個人的心情是怎麼樣的,她可以毫無保留地表達出來。他就不會。
他的心動、糾結、酸澀、佔有欲等等,全都壓在心底。
有很多次,他也想跟她說,她是第一個令他動心的女生,除了她,再不會有第二個人讓他體驗到患得患失又甘之如飴的滋味。
在他還不知道那場“背叛”是假的時,他就已經決定不計較,隻要她還願意跟他在一起,他就能把過去的那些永遠埋葬,跟她重新開始。
可是,那些話每次到了嘴邊,又被他咽下去。
他說不出口。
既然他已經決定做出改變,那就從違逆自己的本性開始。
半天沒等到徐衍風說話,夏熙覺得怪怪的,還以為他沒聽到自己的話,於是又問一遍:“我……該看出來什麼?”
徐衍風看著她,語速很慢,透著股認真:“你應該看出來,我從沒忘記過你。就算是剛重逢那一陣,我對你態度不好,那也是因為我在跟自己較勁。”
夏熙呼吸停了兩秒,沒想到他會突然跟她剖明心跡。
她以為在北城的酒店裡,他抱住她,問出那句“你考慮吃回頭草嗎”已經是他邁出的巨大一步。
夏熙嘴唇輕輕蠕動了幾下,沒說出話來,她深深吸了口氣,過了好一會兒,才發出聲音:“你跟自己較什麼勁?”
徐衍風說:“你曾經那樣對我,理智上我該恨你,永遠不見你,或者再狠心一點,想盡辦法報復你。可是,情感上,我沒法不在意你。”
夏熙垂下了眼,她本就對他愧疚深重,聽他說這些,她的心揪著疼,好像回到了跟他分開的那天。
“我掙扎了很長時間,最後決定……”徐衍風嘆了口氣,“放過自己。”
夏熙下意識用指甲掐手心,她忘了自己的手一直被徐衍風握著,指甲掐進了他的手背,他疼得輕“嘶”了一聲,她才反應過來,挪開了指尖。
“所以,就算我不知道你和周渡是假的,我應該也會選擇原諒你。”徐衍風趁著這個機會,把壓在心底很久的話都說了出來,“我們在一起的時間也不是很久,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偷偷給我下了什麼蠱,我對你總是很沒原則。你在我這裡……好像是有免死金牌的。不管你做了什麼,我都沒辦法割舍下。”
夏熙猛地抽出自己的手,轉過頭的瞬間,眼淚奪眶而出。
“我去下洗手間。”她隨便找了個借口,站起身,匆匆離開病房。
第282章 都是假的
夏熙靠在走廊的牆壁上,後腦勺頂著牆,高高仰起頭,想把眼淚逼回去。
但是沒用,淚水順著眼角滾出來,滑過臉頰。
她用手擦去,卻怎麼也擦不幹淨。
徐衍風說的那些話重若千斤,壓在她心頭,她連呼吸都困難。
原來,他是這樣想的。他從來沒忘記她,一直喜歡著她,哪怕她在他眼裡犯了錯,背叛了他,他也可以為了她放棄原則和底線。
世上怎麼會有他那麼傻的人,怎麼會有他那麼好的人。
夏熙站不住,後背貼著牆壁慢慢滑下去,掩面蹲在地上,無聲哭泣。
有護士推著推車經過,見此情況,停了下來,走到夏熙面前,彎下腰輕拍了下她的肩膀,語含關切:“女士,請問你哪裡不舒服,需要幫助嗎?”
夏熙抬起臉,眼睛紅紅的,搖了搖頭:“謝謝,我沒事。”
護士了然,她可能是病人的家屬。醫院裡幾乎每天都能見到這樣的場景,家人生了病,家屬無能為力,還得顧及病人的情緒,隻能躲起來偷偷哭泣。
護士走後,夏熙撐著旁邊的塑料椅站起來,往走廊盡頭的公共衛生間走。
病房裡,徐衍風望向門口,夏熙大概是一時難以控制情緒,不想被他瞧見,故意找借口離開。要真是上洗手間,病房裡就有,何必去外面。
*
夏熙站在盥洗臺前洗手,平復著心情。
突然有點不知道怎麼面對徐衍風,在他說了那番話之後,她再也沒辦法拿話刺他,也沒辦法再對他冷臉,她清楚感覺到,心裡的愧疚更深。
洗手的地方沒鏡子,夏熙知道自己哭過以後,臉色肯定很不好看,索性站在原地,想等眼睛裡的紅褪去再回病房。
順便理一理繁亂的思緒。
今天在電話裡聽到徐衍風出車禍的那一刻,她嚇壞了,不知道他傷得多嚴重,一路上都在腦補各種不好的情況,手心裡的汗沒幹過,心髒像是被不斷擠壓。
外婆去世的時候,她深刻體會到“你永遠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先來”這句話的含義,有些事不能等,等著等著或許就成了一場空,成為終身遺憾。
她問自己,心裡還有徐衍風嗎?
答案她再清楚不過,她跟他一樣,從未忘記。
他一直在她心裡。
從前,不管是誰問她,是不是還念著徐衍風,她都不肯正面回答,總用一些模稜兩可、似是而非的答案含糊帶過。
但她沒辦法欺騙自己。
在國外最忙的那幾年裡,每次想起徐衍風,她的心都是痛的。那個時候,她傻傻地以為,自己總有一天能徹底忘記他。
哪怕是三年、五年。
可是三年過去了,五年過去了,她想到他,仍然做不到心如止水。
徐衍風說她是不是給他下了什麼蠱,她又何嘗不是中了他的蠱。
或許要怪他給她身上留下的“烙印”,深入到了骨髓,她剔除不了。
夏熙一時又想起外婆寫的遺書,那封遺書裡,外婆給家裡的人都留了話,留給她的其中一句話是,順應心意做想做的事,而不是該做的事,有時候,事情的轉折就在一念之間。
這時,兩個護士從夏熙身後經過,竊竊私語聲在安靜的場合裡格外清晰。
“1502的病人什麼情況?說是車禍送來的,但什麼藥品都沒用,聽說是主任接的手。”
“噓,那個病房裡的人大有來頭。”
“你知道?”
“那當然,咱們主任是凌天資本唐總的表哥你知道吧?唐總過來找主任時,我剛好從辦公室外經過,聽到了一兩句。”
“你快跟我說說,好奇死了。”
夏熙的思緒被打斷,1502病房不就是徐衍風住的那間嗎?那個護士說是車禍送來的,信息也對上了,還提到了唐亦洲……有什麼問題嗎?
夏熙沒有回頭看那兩名護士,怕引起注意,隻微微側了下身子,屏息凝神偷聽她們說話。
知道內情的護士露出神秘一笑,小聲說:“裡面的人是徐氏的CEO,他什麼毛病都沒有。”
另一位護士一臉迷茫:“這麼牛逼?出車禍還能沒一點毛病。”
“什麼啊,他根本就沒出車禍。”
“那他住院?”
“什麼原因我不知道。唐總跟主任說開間病房,腦袋上纏兩圈紗布就行,別的不用管。”
“呃,真搞不懂他們有錢人的腦回路。可能,壓力太大,精神不太正常……”
“反正咱們醫院VIP病房總有空的,就當是給醫院創收了。”